《汤姆的午夜花园》( Tom's Midnight Garden(又名《大座钟的秘密》) 1958年“卡内基奖”作者:[英国] 菲利帕·皮尔斯前言第一章 离家第二章 大钟敲了十三下第三章 月下奇景第四章 白天第五章 露水上的脚印第六章 穿过木门第七章 给彼得的报告第八章 三个堂兄弟第九章 哈蒂第十章 游戏和故事第十一章 流向大海的河第十二章 鹅群第十三章 已故的巴塞洛缪先生第十四章 追本溯源第十五章 墙头了望第十六章 树上小屋第十七章 寻找哈蒂第十八章 有两个带护栏窗户的卧室第十九章 下个星期六第二十章 天使说的话第二十一章 时间复时间第二十二章 忘记的诺言第二十三章 滑冰第二十四章 兄弟相逢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机会第二十六章 道歉第二十七章 给汤姆·朗格讲的故事前言 暑假一开始,汤姆的弟弟患了麻疹,汤姆给打发到姨妈家里去。姨妈家住在小城镇的一幢旧公寓里,后面只有一个简陋的小院子。汤姆半夜听到楼下大座钟敲了十三下,他下楼走出后门,发现简陋的小院子变成了一个神秘的花园,他还在那个花园里结识了一个名叫哈蒂的小姑娘。从此汤姆天天半夜里偷偷下楼到那个花园里去游逛同时经历了种种神秘莫测的事情;他走出公寓老座钟敲十三下,指针指在半夜,玩了好半天回到公寓里,老座钟的指针还指在老地方;哈蒂有时跟他同年,有时比他小,有时又比他大;他爬上树去,树枝不会弯也不会断;头天花园里明明是草木繁茂的盛夏,下一天却成了白雪皑皑的严冬,小河结了冰,还能滑冰;花园像个时隐时现时断时续的幻境。 作者就这样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神秘的幻境跟着汤姆一起为这些百思不解的问题去苦恼。去寻找答案。 汤姆绞尽脑汁进行思索,终于悟出一个道理:在这个花园中所过的“时间”与日常生活中所过的“时间”并不一样。 《大座钟的秘密》是一部关于“时间”的幻想小说。三十年代以来,英国出现了不失有关“时间”的幻想小说,但菲利帕·皮尔斯这部小说不同于一般。她既不单纯以两种不同的“时间”之间的一些有趣内容为目标,也不是从哲学的角度出发,把一些“时间”的奇谈怪论加以形象化的表现,她借助幻想的形式来探索“时间”给人带来的变化。我们不妨听一听她自己是怎么说的; “有想象也好,有理性也好。最难相信的是‘时间’ 给人带来的变化。孩子们一听到他们不久会成为大人,大人过去也曾经是孩子,都会吃吃地笑出声来。我在汤姆和哈蒂的故事中就是尝试探索这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创作意图,作者虽然为了给这一奇特的幻想有一个合理的外壳,花了不少笔墨,但在汤姆探索“时间”本质的过程中,作者无不表现了他幼年时代所固有的心理和真实的情感。作者展示了一个孩子看到“时间”给人带来的变化,当他看到和自己一起玩的好朋友成了大姑娘,甚至成了姨母家房东巴塞洛缪太太时,他是深为失望的。但也正在这个过程中“成长”了,这部作品利用奇特的幻想使读者产生新鲜感,利用层出不穷的悬念使读者津津入味。却又以朴索真挚的思想感情和诗意般隽永细腻的文笔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许多美好的东西。 古今中外利用离奇甚至荒诞情节引人入胜的作品并不少见作者们在创作时也一定要插上想象的翅膀才能飞得更高,才能创作出更好的文学作品,为小读者开拓广阔的幻想天地。但我们更应该看的是这些离奇和荒诞情节背后作者的苦心造诣。本书作者利用幻想形式和流畅的笔法,探索了儿童心灵中的一些奥秘,无怪乎《大座钟的秘密》会成一部别开生面的幻想小说,使千千万万读者为之入迷。第一章 离家 汤姆一个人站在后门口,一肚子的委屈,真想大哭一场,但他克制着自己。他用惜别的目光环视着花园。心里十分生气:为什么非要他离开这花园,离开弟弟彼得! 他早就和彼得计划好了,打算暑假时在后花园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城市居民家里的花园一般都不大,汤姆家的花园也不例外。在他家的花园里。有一小块菜地,一块草坪,一个花圃;在靠近后篱笆墙的地方,有一小块高低不平的土地,上面长着三棵苹果树。苹果树很大,但结的苹果却很少,所以爸爸妈妈允许汤姆和彼得爬到树上去玩。他们计划假期里在苹果树上搭一个小棚子。 汤姆依依不舍地望了一会花园,然后转身走进屋里。他走到楼梯口时,朝楼上叫了一声:“再见,彼得!” 楼上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回答:“汤姆,再见!” 汤姆走到大门口,看见妈妈正提着箱子在等他。他伸手去接箱子,妈妈没有马上给他,而是亲切地对他说: “汤姆,你知道,麻疹是会传染的。所以才这样匆匆忙忙地把你送走。这样做你不乐意,我们也不乐意,可是没法子。你爸爸和我都会想你的,彼得也会想你的。他现在正在出麻疹,怪受罪的” “我没有说过我走了你们就高兴了,”汤姆说,”我只是说……” “嘘!”妈妈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望着马路。马路上停着一辆小汽车,司机座上坐着一个男人。她把箱子递给汤姆,俯身整了整他的领带,领结正好挡住衬衫的第一个钮扣。然后凑近汤姆的耳朵,低声叮嘱说: “汤姆,好孩子,记住,你到那儿是个客人,一定要……咳,该怎么说呢?你一定要乖一点。”妈妈吻了一下汤姆,接着轻轻地把他向前推了一下,跟在他后边朝汽车走去。 汤姆上了车,妈妈对坐在司机座上的姨父说道:“阿伦,请向格温问好。告诉她我们很感谢你们。你们一接到通知就来接汤姆,太麻烦你们了!汤姆,是不是?” “嗯!”汤姆很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声。 “唉,家里有一个人生病,地方就嫌小了。”妈妈叹了一口气。 “这点小事,不用客气。”阿伦姨父回答说。他开始发动引擎。 汤姆摇下靠近妈妈一边的车窗说道: “妈妈,再见!” “唉,汤姆!”妈妈的嘴唇有点哆嗦,“真抱歉,暑假一开始就让你不痛快!” 汽车开动了,汤姆回过头来大声喊道:“我宁愿留在家里和彼得一起出麻疹!” 汤姆气呼呼地向妈妈挥手告别。然后,他不顾别人在场,对贴在楼上卧室玻璃窗后面一张烧得绯红的脸挥挥手。妈妈抬头一看,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彼得是不该下床的——便急急忙忙跑进屋里。 汤姆关上了车窗,背靠在座位上。气呼呼的,一句话也不说。 阿伦姨父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希望我们能合得来。” 这不算是问话,汤姆也就懒得回答。 汤姆知道,他这样做是不礼貌的,但他找到了一个借口:他不大喜欢阿伦姨父,也不打算去喜欢他。实际上,他倒希望阿伦姨父是个性格粗暴的人。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他打了我,我就跑回家去,那时爸爸妈妈就不会说我了,即使麻疹病人要隔离,也管不着了。可是,我知道他连碰都不会碰我的。而格温姨妈更糟糕,她脾气好,又非常喜欢孩子。唉,和阿伦姨父、格温姨妈一起关在一套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好几个星期……” 虽然汤姆从没去过阿伦姨父家,但他知道他们住的是公寓房子,没有花园。 一路上阿伦姨父和汤姆两人沉默无言。只是在穿过伊利市的时候,车停了一下。阿伦姨父下车给汤姆买了一张伊利市大教堂尖塔的明信片。可是姨父不让他去爬教堂的尖塔,汤姆非常扫兴。姨父对他解释说:他和麻疹病人接触过,带有病毒,需要隔离;所以不能让他去。汤姆既不能和彼得在一起,怕被传上麻疹,也不能同别人接触,怕他万一已传染上了麻疹又传给别人。阿伦姨夫和格温姨妈都患过麻疹,所以不怕传染。 他们的汽车经过伊利市、芬斯市和卡斯尔福特市,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阿伦姨父和格温姨妈的家。这原是一幢独家。居住的大楼,后来改建成公寓楼。楼房四周有许多比它更新一些的矮房子,鳞次栉比,一眼望去尽是一排排凸形窗,人字形压顶和小尖阁楼。这幢外表平常的长方形大楼矗立在矮房子之中,显得十分威风。 阿伦姨父揿了揿喇叭,转弯开上了大楼前的汽车道。其实现在已不能称它为汽车道了,因为太短了。“原来这幢楼的正面比现在好看。”阿伦坡父说道,“后来,对面盖了房子加宽了路面,所以就不如过去了。”车子在有两根柱子的大门前停住。这时,格温姨妈已经站在门口,高兴地笑着上前亲了汤姆一下,接着拉着他的手进了大楼,阿伦姨父提着箱子跟在后面。 汤姆的脚踩在楼下阴冷的石板地上,鼻子里闻到一股久未打扫的灰尘味。长年来没有人打扫。汤姆环顾四周,打了个寒颤。这个大厅既不简陋也不难看,但是却使人感到不舒服。大厅是大楼底层的中心,从前门一直通到后门。大厅旁边有一条小过道通往楼梯,与大厅成丁字形。大厅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死气沉沉。有人在大厅灰色的高墙上贴了一张色彩鲜艳的旅游招贴画;不知是谁在墙角放了一个洗衣盒,上面还有一张洗衣清单;稍远一点的一扇门旁摆着几个空牛奶瓶和一张给送奶工人的纸条。看来,这些东西都不是大厅里原来就有的。整个大厅空空荡荡静悄悄的,只有格温姨妈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她问起汤姆的母亲和彼得的麻疹等。只要她一停,汤姆听见的唯一声音是一只老式的落地大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汤姆转身走向大座钟,格温姨妈急忙说: “汤姆,别去碰它。”接着她又压低声音说,“这钟是楼上巴塞洛缪老太太的,她特别不愿意别人碰它。“ 汤姆想打开大座钟看看,但又想到这事可以留到以后做,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悄悄地打开座钟。当然,光看一看不会有问题。 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钟,一面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姨妈说话。一面偷偷把手伸到钟摆门缝里,试着用指甲撬开…… “既然巴塞洛缪太太对她的钟那么爱惜,她为什么不搬到自己房间里去呢?”汤姆边问边用指甲轻轻拨着,可是钟门纹丝不动…… “因为钟的背面是用螺丝固定在墙上的,螺丝已经锈死了。” 格温姨妈答道。“汤姆,走吧,咱们上楼喝茶去。” “嗯!”汤姆好象刚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似的。他离开了大座钟,看来钟门是锁着的。 他们上楼时,听到大座钟郑重地敲了一下。 阿伦姨父皱了皱眉头,尖刻地评论了两句。他说:“这座钟走得倒挺准,现在时针正好指到五点,它却只敲了一下。它常常乱敲,如果听它的钟声来判断时间就麻烦了。讨厌的是,钟声传得很远,夜间躺在床上也能听见乱敲的钟声。” 楼上第一道门就是阿伦·基特森夫妇的家,第二道门过去是狭窄的楼梯,通往顶层巴塞洛缪太太的住房。这幢楼,还有那个大座钟都是她的。她是房东,基特森夫妇和其他住户都是她的房客。 “这就是我们的家,亲爱的汤姆,”格温姨妈说道。“这是客房,就是你的卧室。我在里面放了花,还有几本书供你消遣。”她对汤姆微微一笑,目光似乎在要求他喜欢这地方。 汤姆的卧室屋顶很高,但面积不大。房间的一边墙上还有一扇门,外表跟房门一样,窗户宽大明亮。汤姆一心打算做一个有礼貌的客人,但是…… “窗户下都有铁栏杆?”汤姆突然嚷了起来,“这是幼儿室,我不是幼儿!”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格温姨妈着急起来,大声解释道,“这些铁栏杆不是为你装的,汤姆,我们搬来的时候就有了,浴室的窗户上也有。” 但是姨妈的话并没有完全消除汤姆的怀疑。 喝茶之前,汤姆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整理衣物。他又仔细观察了房间,发现另一扇门是一个放衣服的小壁橱的门。姨妈拿来的书都是女孩子读的,是她童年时代阅读的有关学校生活的故事书。不管格温姨妈怎么解释,窗户上确实装着幼儿室才有的铁栏杆。 喝茶的时候,汤姆的情绪好了一点。格温姨妈煮了德国郡的茶,还有煮鸡蛋,自制烤饼,自制草梅酱和掼奶油。她自诩善于烹调,又喜欢烹调。她准备做些好吃的东西好好招待一下汤姆。 喝完茶,汤姆给妈妈写了一封信,报告平安到达,还附了一张给彼得的明信片,在明信片上客观地描写了一下自己在这里的情况。 他写道:“希望你的麻疹好一些了。这是一张伊利市大教堂尖塔的照片。”汤姆知道彼得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他们俩不仅爱爬树,还爱攀登教堂的尖塔。“我们来的时候路过伊利市,可阿伦姨父不让我爬大教堂的尖塔。他们住的是公寓楼房,没有花园。我卧室的窗上还有铁栏杆,格温姨妈说不是给我装的。这里吃得很好。” 写完之后,汤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决定在最后一句话下面划一道加重线,表示对格温姨妈的尊重。签名是用的暗号:一只瘦长的猫,代表汤姆·朗格①。 汤姆正在画猫胡须的时候,听到从楼下大厅里传来了钟声。声音的确很清楚,可以数它敲了几下。 汤姆数了数不禁得意地笑起来,它果然又敲错了,与实际时间完全是两回事。 ① 汤姆在英文中另一个意思是猫;朗格是英国人的姓,意思是“长”。第二章 大钟敲了十三下 大座钟报时的钟声。成了汤姆熟悉的声音。尤其是在夜间万籁俱寂,人们都在酣睡的时候,更听得特别清楚。汤姆晚上睡不着觉。他总是按时上床。可经常是半睡半醒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小时。他过去从来不失眠,他不明白现在为什么睡不着了。他觉得肚子发胀难受,这大概是失眠的原因。有时候他也打一会儿瞌睡,在半睡半醒中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汤姆不想睡而且自私地不让另一个入睡,不断地在那儿喃喃地数说着白天吃的各种丰盛食品,什么掼奶油啦,虾酱啦,酒味黄油啦,蛋黄酱啦,等等。所以汤姆从这样的睡梦中醒来,当然感到如释重负了。 格温姨妈做的丰盛的菜肴和汤姆本身缺乏运动是他失眠的原因。汤姆整天被关在屋子里,只能作作填字游戏,玩玩图案拼板。连送牛奶的工人来了也不能去开门,生怕他把麻疹传染给那位可怜的送奶工人。汤姆唯一的活动就是在厨房里帮格温姨妈准备各种饭菜。他过去从来没有吃得这样多,这样好。 汤姆不大懂得失眠的原因和后果,所以也没想到要抱怨。最初他想用阅读格温姨妈童年时代的书来引起睡意。可是这种书虽然枯燥无味,仍不能帮助汤姆入睡。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读下去。后来,阿伦姨父发现他夜里十一点半还在看书,批评了他一顿。从此他们规定汤姆在床上只能读十分钟书,还要保证在姨妈道完晚安,关上他卧室的灯后,不再开灯。不让看这些书没有什么可惜,可是,在漫长的黑夜中没事干,那真太难熬了。一天夜里。汤姆象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入睡。房间里一片漆黑,当他想到此刻姨父和姨妈也许正坐在灯光明亮的客厅里读书、聊天,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而自己却眼睁睁地躺在黑屋子里,什么也不能干,心里非常委屈。他觉得尽管自己已经熬过了许多夜,今天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于是,他坐了起来,一手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可是。他究竟要干什么,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摸到房门口。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走进一个小过道。 汤姆听见关着门的客厅里阿伦姨父抑扬顿挫的声音,可能是在朗读他最喜爱的《新闻周刊》上的一篇风趣文章,格温姨妈也许在一旁温顺地听着,也许已经呼呼睡着了。 汤姆停了一会儿便溜进厨房里,从厨房又走进了食品贮藏室。在家里,这种事很普通,因为这是他和彼得的拿手好戏。 在格温姨妈的食品贮藏室里,有两块冻猪排,半块大蛋糕。几根香蕉还有一些圆面包和点心。汤姆犹豫起来,似乎拿不定主意。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一点也不饿。他顺手拿起一个非常普通的不太新鲜的圆面包,可是紧接着便产生了厌食情绪,他放下面包留着下一餐吃。 汤姆一直是轻手轻脚地走着——要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就太没本事啦。可是,他的运气不好,他刚走出厨房和食品贮藏室,就迎面遇到了从客厅里走出来的姨父。姨父惊奇得喊了起来,姨妈也闻声出来了。 汤姆知道自已做了错事,可是,他们大可不必大惊小怪!格温姨妈最着急,她想:汤姆夜里溜进食品贮藏室肯定是饿了,也就是说,她招待不周,让小客人半夜饿醒了。 阿伦姨父在吃饭时曾经注意观察过汤姆,他不相信汤姆会真的是饿了。而且,汤姆自己也说没有从贮藏室里拿走什么。那么,他为什么去那儿呢?难道是毫无缘故的吗?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汤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使他们认识这一简单的道理:任何男孩子,不管他饿不饿,都爱住食品贮藏室跑。这是极其平常而自然的。可是姨父姨妈却仍然对他说,他睡得太晚了,应该马上回到床上睡觉去。 姨父站在他床头,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不许这样了,汤姆!熄灯后不能再开灯,也不能下床,要知道,这是为你好。” “早上也不许下床吗?”汤姆打断姨父的话问道。 “早上当然可以,那是另一码事,别说傻话了,汤姆,可夜里不能下床,因为……” “要是我想上厕所呢?” “上厕所当然可以,上完厕所必须马上回到床上去。你晚上九点上床,早晨七点起床,睡十个小时。你需要十小时的睡眠,因为……” “姨父,我睡不着!” “听着,汤姆!”姨父突然耐不住,大声吼起来。“我是在跟你讲道理!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说到十小时的睡眠,”汤姆老大不情愿地答道。 “对,象你这样的孩子,需要十小时睡眠。汤姆,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我刚说过,你得在床上睡十个小时!我再说一遍,我和姨妈要你从晚上九点起上床睡觉,尽可能睡足十小时,这完全是为你好,明白吗,汤姆?” “明白了。” “好吧,现在我要你答应按照我的意见去做,能够答应吗,汤姆?” 为什么小孩一定要答应大人的苛求呢?汤姆勉强地说:“我想可以答应。我答应。” “这就对了!”格温姨妈说。 阿伦姨父接着说:“好!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我还是睡不着。” 阿伦姨父严厉地说:“孩子都能睡。”格温姨妈和蔼地补充说:“汤姆,你说睡不着,那只是你自己的瞎想。” 可怜的小汤姆不敢顶嘴,只好不吭声。 姨父和姨妈走开了。 汤姆躺在床上,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琢磨要给妈妈写封信,要她“马上把我接回家”。但转念一想,不行,那样做也许是胆怯的表现,而且妈妈一定要发愁了。他想还是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写给彼得好,不过,彼得正在出麻疹,是不能回信的。那他还是要告诉彼得:在这里寂寞极了,即使在夜间也是枯燥无味的。一天到晚无事可做,没地方可去,没人一起玩。总之,这地方糟透了。汤姆还琢磨着在信里要这样写:彼得,我要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上别处去,什么地方都行。”一种追求自由的欲望仿佛在他身上、房间里膨胀起来,总有一天会胀裂墙壁,使他真正获得自由。 姨父和姨妈走了,他们也准备上床睡觉了。阿伦姨父洗了一个澡。汤姆躺在那里,听见他洗澡的声音,心里恨透了他。不知为什么,隔壁浴室里的声音,汤姆总是听得清清楚楚,就好象自己也在那里一样。今天夜里,他听得更清楚,几乎象是和阿伦姨父一同洗澡一样。接着他又听见套间里某个地方传来走动的声音和谈话声。最后,从房间底下透进来的一道光线也消失了, 过道里的灯关了。 周围逐渐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大座钟敲了十二下。一般在午夜时分,姨父和姨妈都已上床睡觉了。只有汤姆一个人还睁着眼躺在床上,无限的烦躁,好象在关禁闭一样。 “当!”大座钟终于敲了一下,一点了。但是,它好象故意要显示自己的独立性,接着又敲了一下,“两下!”汤姆数着,他第一次讨厌起那乱敲的座钟来。“三下,四下!可现在是一点钟啊!”汤姆的下巴搁在被头上气愤地嘟囔着,“你为什么不象普通的钟那样一点钟只敲一下呢?可是大座钟还没敲完,“五下,六下!”汤姆尽管生气,但还是继续数着,这已经成了他夜里的一个习惯。“七下!八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毕竟只有这座钟愿意同他说话。“九下!十下!还没完!”汤姆打着呵欠,心里开始对这座钟佩服起来。真的,它还在敲,“十一下!十二下!嗨,一夜里敲两次十二点!汤姆睡意朦胧地讥笑道。“十三下!钟又响亮地敲了一下,才停住不敲了。 十三下?汤姆脑子一转:真的敲了十三下吗?即使是神经错乱的老爷钟也不会敲十三下呀!一定是自己的幻觉。是不是因为自己睡意朦胧?不对,我明明数的是十三下,肯定是十三下! 汤姆开始思想斗争,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周围的寂静似乎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事;整座楼房似乎屏住了呼吸;黑暗笼罩着周围,催促他回答一个问题:“汤姆,大座钟敲了十三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打算怎么办!”汤姆大声回答道,过了一会,他又想起来补充一句:“别胡思乱想了!” 他究竟可以干点什么呢?他必须躺在床上,不管睡不睡得着,他得从晚上九点躺到第二天早晨七点,足足十个小时。要睡足十个小时。这是姨父在跟他讲道理对他答应的。 阿伦姨父满以为自己的很有道理,可是汤姆却觉得他的话有漏洞……阿伦姨父想当然地认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只有两个十二小时。要是一天不是二十四小时,而有两个十三小时呢?那么从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就不应该是十小时,而是十一小时了。这样,除了在床上躺十小时外,还多出一小时,在这一小时里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可是,别忙,别忙!谁都知道半天里没有十三个小时,你这想法真是无知可笑! 那为什么钟敲了十三下呢?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不错,钟是敲了十三下,可是谁不知道这座老爷钟老是胡敲乱敲的呢?譬如,五点时,它却只敲一下,如此等等。 “对,”那个不让困乏的汤姆睡觉的第一个声音申辩道,“大座钟的确老敲错时间,不过它总是每隔一小时才敲一次,它报的时间都是真有的。现在钟敲了十三下,那么至少这一次多出了一个小时,有一个十三点。” “根本不可能!”第二个声音嚷嚷起来。一直在听两个汤姆辩论的楼房,这时也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 “至少我认为没有这样的钟点,它是在乱敲!”第二个声音接着说。 “这样你可要错过一个好机会啦!”楼房对汤姆低声说道。 “这机会我不能利用,这样做是不诚实的,因为我知道钟敲十三下时报的时间不对。” “哼,”楼房冷冷地说,”那么老座钟是在撒谎罗,是吗?” 这下子汤姆也有点生气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说道:“好吧,反正我有办法证明谁在撒谎。我要下楼去看座钟的时针究竟指在什么地方。”第三章 月下奇景 这是一次真正的探险。汤姆穿着拖鞋睡衣走出房间。他决定不穿外衣,因为现在毕竟是夏天。他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以防风把门吹上,发出响声。走出套间门时,汤姆脱下一只拖鞋嵌在门缝里,让门虚掩着。二楼的楼梯口和过道里的灯全部熄了,因为这座公寓楼的全部住户都已入睡,巴塞洛缪太太也进入了梦乡。只有楼梯上方的长条窗户上斜射进一道月光。汤姆摸黑走下楼梯,来到大厅里。 这时,他遇到了难题。要找到大座钟不难,那是一个又瘦又长的黑形,可是汤姆看不清钟面。要是他能打开钟面上的玻璃门,伸手摸一下时针的位置,他就能知道现在究竟几点钟。汤姆先用手摸了钟门的一边,然后又换了另一边,但是门打不开,手伸不进去。他想起他刚到的那天曾用手指撬过钟门,也没打开。钟摆的门和钟面的门一定都锁上了。 “快!快!”楼房好象在他身旁低声催促着。“一小时快过去了……快过去了……” 汤姆撇下大座钟去摸电灯开关。开关在哪儿呢?他的手指在墙上摸来摸去,怎么也摸不到。此刻他需要的是光线,而在大厅里唯一可见的光线就是透过楼梯旁窗户斜射进来的月光,它明朗地照在靠近窗户的墙上。 汤姆研究起月光来,他脑子里闪现了一个想法。根据月光射进屋子的方向,他判断月光此刻正照着楼房的后面。好极了!如果把后门打开,月光就能照进大厅,也许能借助月光看清大座钟的钟面。 汤姆朝后门走去。他从来没看见有人开过后门,姨夫和姨妈总是走正门。他们说,走后门上街不方便,因为要穿过后院,后院只不过是一块狭长的砖地,放着几只垃圾箱,住在底层的房客们把他们的汽车停放在那里,还盖上一层防雨布。 汤姆一直没机会走后门,所以不知道这门晚上锁没锁。要是它锁上了,钥匙又放在别处……不过,他发现门没有锁,只有一个插销。他拉开插销,慢慢地转动门把手,不让发出一点响声。 “快!”楼房又在他耳边催促。那座站在大厅中央的座钟也焦急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汤姆打开后门,让月光照进来。月光倾泻在大厅地板上,像熹微的晨光,照亮了大厅,大厅里的东西可以看得很清楚。可是汤姆并没有立即转身去看座钟的指针,而是向前迈了一步,来到门前的石阶上。 门外的景象使他惊呆了,接着不由得感到气愤,好哇!他们居然骗我,对我撒谎!他们说:“汤姆,后院没意思。”还轻描淡写地说那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院子,放了些垃圾箱,没什么可看的。 没什么可看的……啊,这儿可看的东西却不少哩,一块很大的草坪,中间有几个开着鲜花的花坛,一棵高大的冷杉树,在草坪的两旁,还有几棵枝叶茂密低垂的紫杉。花园的右面,是一幢与真房子差不多大的花房;草坪四角都有一条弯曲的小径通往浓密的树丛。 汤姆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惊奇得屏住了呼吸,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心里盘算着第二天白天要偷偷到这儿来。姨父姨妈瞒着他,不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现在谁也拦不了我,我要在草地上尽情地奔跑,跳上花坛;我要到花房里去仔细瞧瞧;我要走遍花园里的每一个凉亭和紫杉树下的每一条小径;我要爬到树上去,在那浓密的纵横交错的树枝上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要是他们来叫我,我就象小鸟一样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地躲在枝叶茂密的树上,让他们找不着。 眼前花园的景色是如此美丽清晰,深深吸引着汤姆。近处是紫杉短粗的针叶,远处在草坪的四周有月牙形花坛,里面种着花瓣往背后卷的风信子。不过,汤姆记得自己曾答应过睡十小时。应当履行诺言。于是,他依依不舍地离开花园回到楼里准备去看看大座针的时间。 他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心里还一直在想着楼外的景色。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立刻注意到大厅的变化,他的眼睛告诉他大厅里多了一些黑影,他光着的脚踩的地板也觉得不一样了…… 幸好大座钟仍在原地,它一定会老老实实告诉汤姆准确的时间。现在可能是十二点或者一点,中间不会多出一个小时不会有十三点。 可是汤姆没有去看钟,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底层靠近前门的一扇房门打开了,一名女仆迈着碎步走出来。汤姆过去只是在图画上见过女仆,现在他是从她身上的白围裙、白帽子、白袖口和脚上穿的黑色长筒袜子来判断她是女仆的。她拿着纸、引火的木柴和一盒火柴。 这些都是汤姆在一刹那间看到的,他随即意识到应该马上躲起来,可是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反正要被她发现,不如主动打招呼解释一下。女仆越走越近,汤姆看清楚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所以一点也不怕她。他咳了一声,先引起她的注意,免得突然出现把她吓一跳。可是,她好象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汤姆走到她跟前,她朝汤姆看了看,目光穿过汤姆,好象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汤姆的心并怦地跳起来,他自已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女什已走到他身边。 “哎!”汤姆不满意地大声喊道,可是女仆毫不理会。她从汤姆身边走过去,走到底层后面一间房间的门口,既不按门钟,也没用钥匙开锁,只是转动一下门把手就进去了。 汤姆一个人站在那里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时,他的感觉器官告诉他,出现了比刚才遇见女仆更奇怪的事:汤姆原先是光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板地上,这时石板变得温暖柔软起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是站在一块虎皮地毯上。大厅里还有其他式样的地毯。 他举目环视,再打量大厅,发现大厅变了。那些装送洗衣服的盒子,牛奶瓶,旅游招贴画等统统不见了。大厅的墙壁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一个细长的哥特式晴雨计,一把孔雀羽毛做的扇子,一幅场面很大的战争版画(上面画有轻骑兵、马匹和弹孔斑斑的战旗),还有许多其他绘画。大厅里有一面通知用餐的大铜锣,旁边挂着一个用软皮制成的敲锣槌子;有一个很大的伞架,上面放着雨伞、手杖一把遮阳伞、一枝气枪和一些看上去象钓鱼器具的东西;靠墙放着一排架子,每一个都有饭桌那么高。这一排架子全是橡木做的,只有大厅中央靠近大座钟的那个是用白色大理石做的,架上陈列着鸟类和动物标本,在冰冷的玻璃匣里面展现的是热血四溅的场面:一只猫头鹰爪子上抓着一只老鼠一只白鼬咬死一只兔子后,正抬头望天;在中间那只玻璃匣里,一只红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小鸡,鬼鬼祟祟地想逃走。 大厅里这些东西中,汤姆只认识一件,那就是大座钟。他走上前去,不是去看时间,而是用手摸一摸,证实这件东西是不是自己熟悉的。 他的手刚要碰钟,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呼吸声,原来是女仆又从原路回来了。不知为什么,她发出的声音似乎没有刚才大了。汤姆隐约听见她说:“我在客厅生上火了。” 她朝汤姆见到她走出来的那扇门走去,汤姆一直用眼睛盯着她。他惊讶地发现女仆走到门口,用手碰了一下门把手就不见了。也就是说,她不是从房门里走进去的,而是逐渐消失的。 当汤姆在全神贯注地观察女仆的时候,他仍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正在静悄悄地发生变化。他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大厅里的家具、地毯和绘画都在慢慢地消失。这些东西不是被搬走的,而是在原地逐渐消失的。他看完红狐狸,回过头来时,晴雨计还在墙上,但好象是画在墙上的,透过它可以看见墙壁;过了一会儿,狐狸就无影无踪其他动物标本也没有了。汤姆赶紧回头,发现晴雨计也不见了。 几秒钟之后,整个大厅又是他刚到时的那个样子。汤姆站着发愣。从背后吹来的一股冷风使他猛醒过来,花园的门还开着,不管怎么说,这扇门确实是他打开的,他应该去关上,回到床上去。 他依依不舍地朝花园里看了很久才关上门。他默默地对草坪、树木和花房许诺:“我要回来的!” 上楼回到床上后,汤姆冷静地分析自己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一切,这是场梦吗?还有一种可能,是闹鬼了,可能这些都是鬼大厅里的女仆是鬼扮的。晴雨计狐狸和猫头鹰也是鬼变的,还有其他许多东西也都是鬼。大厅里不仅有鬼而且有许多鬼。鬼……汤姆疑惑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并没有竖起来。而且,他想起来了,女仆看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冰冷彻骨,毛骨悚然的感觉。 汤姆自己也不满意这些解释。他突然对这一切厌烦起来,大厅里有无女仆和其他东西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花园,那才是真的。他明天要到花园里去,他的手似乎已经摸到树干,鼻子已经闻到草坪四周花坛里的风信子花香。他记得在家里,在圣诞节和新年里,可以闻到妈妈种在花盆里的风信子花香;在暮春时节,可以闻到花坛里风信子的花香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四章 白天 第二天早晨汤姆醒来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愉快,他后来才想起来,是因为发现了那个花园。大厅里见到的那些东西看来完全不可能存在,但是,他在后门口看到的花园里的景色却历历在目,现在他开始觉得,到那个花园去不象昨天夜里想的那么容易了。姨父姨妈一定会竭力阻止他去花园里玩,要不他们为什么一直瞒着他呢?想到这里,汤姆对姨父姨妈很不满意,决定当场戳穿他们。不过得十分谨慎,假装问一些天真的问题,用婉转的办法,让他们知道自己想上花园去玩。 吃早饭时,汤姆开始执行计划。 “你们说,撒谎对不对?”汤姆对姨父姨妈说。 “当然不对,汤姆,”姨妈大声回答说,“撒谎都是错的!” “我是说,你们是否认为有些时候撒谎是对的?” “撒谎还有对的时候?阿伦姨父在讨论问题时喜欢反问,他把手里的报纸叠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猜你是指那些通常被称为无恶意的谎言,是不是?” “不完全是这样,”汤姆说,“我是说,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喜爱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因为别人不告诉他。别人居然对他说根本没有那个东西,目的是不想让他使用这个东西,免得麻烦。” 格温姨妈听了摸不着头脑,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某些人不愿意让另一些人知道也不愿意让他们使用呢?” “是另一个人,而不是另一些人”汤姆纠正她说。“那件东西嘛,那是……” “热水瓶?”格温姨妈猜道。 “不是。”汤姆想找出一个介于热水瓶和花园之间的东西, “更象一张很大的户外用长沙发。” “我好象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哩!格温姨妈说,“很大的户外用长沙发?”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大,格温,”阿伦姨父有点不耐烦了。“如果我听明白了汤姆的意思的话,他的问题是某个人或某些人为了自己的方便而撒谎,损害了另一个人或另一些人的利益。是不是这个意思,汤姆?” “是的,”汤姆说,“我在想,你们是否认为这类谎话可能是正确的。我只是想想而已。” “在各种谎话中,”阿伦姨父说。“你指的那种谎话当然是最不正确的,显然是完全错误的。”他严肃地看着汤姆。“汤姆,你竟然怀疑这一点,使我很惊讶。”说完他收拾一下报纸和邮件就上班去了。 “别介意,汤姆。”格温姨妈说,“阿伦姨父是非观念很强,他自己也这么说。我相信等你长大了,你也会这样是非分明的。” “我现在对是非很分明,”汤姆生气地说。“是有些人不分明。” 除了阿伦姨父之外,汤姆不想去顶撞格温姨妈,那样做未免气量太小。但是,宽宏大量的想法往往会因为受了一点委屈而被抛之九霄云外。汤姆现在心里就很委屈:他明明是对的,却被说成是错的,而那些批评他的人正好是做了错事的人。 汤姆帮姨妈收拾完桌子,跟她走到厨房的水池边,他沉着睑,慢慢地擦着盘子。 “格温姨妈!” “汤姆,什么事?” “谢谢你在我来之前就在我的卧室里放了鲜花。” “汤姆,亲爱的,没想到你还注意到了。” “花是买来的吗?” “是的,不过要不了多少钱。” “要是能从自己的花园里采来那就方便多了。” “是啊,可是这座公寓楼没有花园。” “真没有吗?” “汤姆,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太可惜了!要是在屋后有一个花园,里面有一块草坪,有树木,花草,花房,那该多好啊!是吗,姨妈?” “汤姆,要是我们长着一对翅膀,能自由飞翔,不是更好吗?” “格温姨妈,要是你现在就下楼走出大楼的后门,到花坛旁摘一些风信子花,你觉得怎么样?格温姨妈你说呢?” 汤姆差不多把他所了解的有关花园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格温姨妈,还顶撞她了。 可是,格温姨妈既没有惊慌失措,也不羞愧。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她说:“不说别的,汤姆,如果你现在能在户外任何地方摘一朵风信子花回来,那我真要大吃一惊了。” “真的?” “现在这个季节风信子在户外已不开花了。现在是夏天,风信子开花的季节已经过了。看你胡思乱想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现在这季节,我在户外看……见风信子开……开花了。汤姆慌了,结结巴巴地说。 “不会的,汤姆。风信子开花的季节早就过去了。” 汤姆放下未擦干的盘子和餐具说:“格温姨妈,我可以下楼去一下吗?” “去干什么,汤姆?” “下去走走,不会干坏事的。” “现在别下去,巴塞洛缪太太总是每天上午这个时候下楼给大座钟上发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