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露茜初探魔衣柜 从前,有这么四个孩子,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彼得、苏珊、爱德蒙和露茜。下面讲的故事就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在战争时期,为了躲避空袭,他们被送离伦敦,来到一位老教授的家里。这位老教授的家在英国的中部,离最近的火车站有十英里远,离最近的邮局也有两英里。他没有老伴,和女管家玛卡蕾蒂太太以及另外三个仆人一起,住着一所很大很大的房子(这三个仆人一个叫爱薇,一个叫玛格丽特,还有一个叫蓓蒂,但她们在这个故事中出现的不多)。教授已经老态龙钟,一头蓬乱的白发。孩子们一来就喜欢上了他。但在头天傍晚,当他从大门口出来迎接他们一行的时候,他的这副怪模样使年龄最小的露茜感到有点害怕,而爱德蒙呢(除了露茜他年龄最小),却忍不住要笑,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装做擦鼻涕,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第一天晚上,他们向老教授道了晚安,就一起上楼,两个男孩来到女孩子的寝室,互相交谈起来。 “我们的确运气不错,”彼得说,“这儿太好了,我们高兴干啥就可以干啥,这位老先生是不会管我们的。” “我看他是个惹人喜欢的老头。”苏珊说。 “哎呀,别东拉西扯了!”爱德蒙说,他已经很累了,但偏偏装作不累的样子,每当这时,他往往要发脾气,“别再说这些啦!” “说什么才好?”苏珊回了他一句,“你该睡了。” “你倒学着妈妈教训起我来了,”爱德蒙说,“你是什么人?我什么时间睡,还要你管!你自己去睡吧。” “大家都睡,好不好?”露茜调解说,“如果人家听见我们还在这儿说话,非要骂我们不可。” “根本不会,”彼德说,“我不是说过,在老教授家里,谁也不会管我们的吗?再说,他们也不会听见我们讲话。从这里下去到饭厅,中间有这么多楼梯和过道,大约要走十分钟的路。” “什么声音?”露茜突然问道。这所房子比她以前住过的任何一所房子都要大得多,一想到那些长长过道和一排排通向空荡荡的房间的门,她就感到有点儿害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傻东西,这是鸟儿叫。”爱德蒙说。 “这是猫头鹰的叫声。”彼得说,“这里是各种鸟儿栖息的最好场所。我要去睡啦。喂,我们明天去探险吧。在这样一个地方,随便什么东西你也许都可以找到。在来的路上,你们看见了那些山没有?还有那些树林?那里也许有鹰啊,鹿,鹫啊。” “有獾吗?”露茜问。 “还有蛇!”爱德蒙说。 “还有狐狸呢!!”苏珊说。 但第二天早晨,却冷沥沥地下起雨来了。雨很大,透过窗子朝外望去,你既看不见山,也看不见树林,甚至连花园里的小溪也看不见。 “没有办法,天大概还要下雨,我们只好听天由命喽,”爱德蒙说。他们刚和教授一起吃好了早饭,就来到楼上教授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这是一个狭长而又低矮的房间,两头各开着两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 “别发牢骚,艾德,”苏珊说,“说不定过个把小时以后,天会转晴。就是现在,也不是没有什么可玩的。这里有无线电,还有许多书。” “我才不稀罕这些玩意儿呢,”彼得说,“我要在这所住宅内进行探险。” 大家都同意彼得的这个建议,一场奇遇就是这样开始的。 这所住宅,你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它的尽头,里边净是些意料不到的地方。 他们先试着打开了几扇门,原来是几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间,这是大家事先预料到的。接下来,他们进了一个非常狭长的房间,墙上挂满了画,他们还在屋内发现了一副盔甲。然后,他们又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面全是绿色的装饰物,只是在角落里放着一把竖琴。这以后,他们走过一下一上的两段楼梯,来到楼上的一间小厅,小厅有一扇门通向外面的阳台。从小厅出来以后,他们又走进了一连串各自相通的房间,里面都放满了书,这些书绝大部分都是很旧的,有些比教堂里的《圣经》还要大。他们在这里逗留了片刻,又顺路走进另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望了一下,只见里面放着一只很大很大的衣橱,橱门上镶着镜子。除了窗台上面放着一个褪了色的蓝花瓶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有啥意思?”彼得说。 大家都跟着走出去了,只有露茜一个人留在后面。她想试试能否把那个大衣橱打开,尽管她几乎肯定衣橱的门是锁着的。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橱门竟然很容易的被打开了,里面还滚出了两颗樟脑丸。 她朝橱里仔细看了一下,里面并排挂着好几件外套,几乎全都是长长的皮外套。这些衣服摸上去软绵绵的,还带有樟脑丸的清香,露茜高兴极了。她一步跨进衣橱,挤到皮衣中间,把她的小脸蛋贴在毛茸茸的皮衣上轻轻地摩擦。当然喽,她让橱门开在那儿,因为她知道,一个人把自己关在衣橱里是非常愚蠢的。她往里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在第一排衣服的后面还挂着一排衣服,里面黑糊糊的。她把两只手往前伸,生怕自己的脸碰到了橱的后壁。她向前又跨了一步,接着两步,三步,想用手指尖摸到木头的橱壁,但她始终没能摸到。 “这个衣橱多大啊!”露茜一边暗自想,一边又继续往前走。 她不时拨开交迭着的柔软的皮衣,为自己开路。这时,她感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吱嘎”“吱嘎”作响。 “我难道踩着了樟脑丸了?”她想,一边蹲下身来用手去摸。然而她摸到的不是坚硬而又光滑的木头橱底,而是一样柔软的、粉末似的、冰冷的东西。 “多么奇怪啊?”她一边说,一边又朝前走了一两步。 她很快就发现,碰在她脸上和手上的已不再是软绵绵的皮毛了,而是一种又坚硬又粗糙甚至有点戳手的东西。 “哎呦,这像树枝嘛!”露茜一声惊叫。 这时,她看见前面亮着一盏灯。本来衣橱后壁只有几英寸远,但这盏灯看上去却在老远老远的地方。一种轻飘飘的冰冷的东西落在她身上。一会儿以后,她发现自己站在深夜的树林中,雪花正从空中飘落下来,她的脚下全是积雪。 露茜有点害怕起来,但同时又感到好奇和兴奋。她回头望去,穿过树干与树干之间的幽暗的空隙,依然可以看到敞开着的橱门,甚至还可以瞥见她从那里进来的那间空屋。(当然,她是让橱门开着的,因为她知道,把自己关在衣橱里是件非常愚蠢的事)。那里好像还是白天。 “即使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回去。”露茜想。她又继续朝前走,“嘎吱”、“嘎吱”的踩着积雪,穿过树林,一直朝着那盏灯走去。 大约走了十分钟,她就到了那里,原来这是一根灯柱。正当她凝神望着灯柱,猜测着为什么在树林中有一个灯柱,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猛地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没多久,从树林中走出一个样子奇怪的人,一直来到灯柱下面。 这人只比露茜略高一点,头上打着一把伞,伞上满是雪,一片白色。他的上半身看起来像人,但他的腿却像山羊,上面的毛黑油油的;他没有脚,却长着山羊的蹄子。他还有一条尾巴,但露茜最初并没有看见。因为怕拖在雪地里搞脏,他把它放在拿伞的那个手臂弯里。他的颈项里围着一条红色的羊毛围巾,红扑扑的小脸,长相有点奇怪,却又惹人喜欢。他留着尖尖的短胡子,长着卷曲的头发,额头两边各长着一只角。他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臂抱着几个棕色的纸包。看起来,他很像刚买了东西回来准备过圣诞节的。原来,他就是古罗马农牧之神丰讷。当他发现露茜时,他大吃一惊,手中所有的纸包都掉落在雪地上。 “天哪!”羊怪惊叫了一声。第二章 柜中天地 “晚安!”露茜说。 但是丰纳因为只顾拾地上的纸包,没有来得及回答露茜的问候。等他把东西全部拾起来以后,他才向露茜微微地鞠了一个躬。 “晚安,晚安。”丰纳说,“实在对不起,请问,你大概就是夏娃的女儿吧?” “我的名字叫露茜,”露茜回答说,她不全懂他的话。 “请问,你是个女孩吗?” “当然啰,我是个女孩,”露茜说。 “你真的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露茜说,她仍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肯定是的了,肯定是的了,”丰纳说,“我多傻啊!我从没看见过亚当的儿子和夏娃的女儿是什么样子。我很高兴,这就是说……”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不说了,话已到了嘴边,好像又猛地想起不该这么说似的。“很高兴,很高兴,”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请允许我作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杜穆纳斯。”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杜穆纳斯先生!”露茜说。 “啊,露茜,夏娃的女儿,”杜穆纳斯先生说,“请问,你是怎样到纳尼亚来的?” “纳尼亚?那是什么地方?”露茜问道。 “这儿就是纳尼亚的国土,”丰纳说,“它全部的国土是在灯柱和东海边上的凯尔.巴拉维尔大城堡之间。你呢,你是从西边的野树林那里来的吗?” “我,我是从一间空屋的衣橱里进来的,”露茜说。 “唉!”杜穆纳斯先生以一种有点忧郁的声音说道,“假如我小时候多学点地理,对这些奇怪的国家的情况就会一清二楚的了,现在后悔莫及啊。” “它们根本不是什么国家,”露茜说,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就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真的呀,那儿还是夏天。” “可是,”杜穆纳斯先生说,“在纳尼亚,现在却是冬天。这里的冬天是这样的漫长。嗯,我们这样站在冰天雪地里谈话会着凉呢。啊,夏娃的女儿,你来自遥远的空屋之国,那里,永恒的夏天统治着光明的衣橱之城。你愿意到我家里和我一起吃点茶点吗?” “不了,杜穆纳斯先生,”露茜说,“我该回去了,谢谢你。” “只要转个弯就到了,”丰纳说,“我家里生着很旺望的炉火,有烤面包,沙丁鱼,还有蛋糕。” “啊,你真好,”露茜说,“但我只能稍坐一会儿。” “请你抓住我的手臂,夏娃的女儿,”杜穆纳斯先生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合撑一把伞了。好,请跟我走吧。” 露茜就这样,和这个奇怪的人手挽着手穿过了树林,好像他们老早就是好朋友似的。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这里的路面高低不平,到处都是石头,起伏的小山连绵成片。在一个小山谷的谷底,杜穆纳斯先生突然拐向一旁,向着一块大石径直走去,最后,露茜发现他正领着她来到一个洞口。 他们一走进洞内,露茜就感到两眼被木柴火照得睁不开来。杜穆纳斯先生蹲下去,用一把小巧的火钳,从火堆里夹出一块正在燃烧的火柴头,点亮了一盏灯。“马上就好啦!”他一边说,一边把一个水壶放在火上。 露茜想,她从来没有到过比这更舒适的地方。窑洞不大,四壁的石头泛着红光,洞内很干净,地上铺着一条地毯,摆着两张小椅子(“一张我坐,另一张给朋友坐,”杜穆纳斯先生说),还有一张桌子,一个碗橱,火炉上有个壁台,壁台的上方挂着一幅白胡子老丰纳的画像。窑洞的一角有一扇门,露茜想,这一定是通向杜穆纳斯先生的卧室的。门边的壁橱上面放满了书,书名有:“森林之神的生活和学习”、“山林水泽中的仙女”、“人、僧侣和猎场看守人”、“民间传说的研究”、“人类神秘吗?”等等。 丰纳摆出餐具的时候,露茜就翻看着这些书。 “好了,夏娃的女儿,就请吃吧,”丰纳说。 说实在话,这是一顿很丰盛的茶点,先是每人一只深黄色的煮鸡蛋,煮得很嫩,接着是沙丁鱼盖烤面包,然后又是奶油面包,蜂蜜拌烤面包,白糖蛋糕,应有尽有。 等露茜一点儿也不想再吃的时候,丰纳就和她攀谈起来。他有许多有关林中生活的精彩的故事。他向她描述了夜半舞会的盛况,讲水仙和树仙怎样出来和农牧之神一起跳舞,讲长长的打猎队伍怎样追逐乳白色的仙鹿,这种仙鹿如果你捕捉到了,它就会给你带来希望。他还讲了森林里的宴会,讲了怎样和机灵的红发矮神在离地面很深的矿井和岩洞里寻宝。最后,他讲起了林中的夏天。那时,树木都披上了绿装,年迈的森林之神常常骑着肥壮的驴子来拜访他们。有时,酒神巴克斯也亲自光临。巴克斯一来,河里流着的水都变成了酒,整座森林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沈浸在节日的欢宴中。 “哪里像现在这样,冬天总是没完没了的啊!”他话头一转,显得很是忧伤。 为了振作起精神,他从碗橱上面的箱子里拿出一根小笛子吹了起来,这笛子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是用稻草杆做的。那曲调使露茜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跳舞,一会儿又想睡觉。 露茜一直感到恍恍惚惚的过了好几个钟头,她才醒转过来,对丰纳说:“哦,杜穆纳斯先生,打断了你的演奏,实在抱歉。我非常喜欢这种曲调,可是我得回去了,真的,我本来只想逗留几分钟的。” “现在不行啦,你知道吗?”丰纳说,他放下笛子,非常悲伤地对她摇了摇头。 “怎么不行?”露茜被吓得猛地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我要马上回去。别人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呢!”接着,她又问丰纳:“杜穆纳斯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丰纳那棕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泪水沿着双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又从鼻尖底下滚落了下来。最后,他用双手摀住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杜穆纳斯先生,杜穆纳斯先生,”露茜感到很难过,“别哭!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哪儿不舒服吗?亲爱的杜穆纳斯先生,你得告诉我呀!”但丰纳仍旧哭个不停,好像他的心都要碎了似的。露茜走过去,双手搂住了他,把她的手帕掏出来递给他,他还是不停地抽泣。他接过手帕,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手帕湿得不能再用时就用双手拧几下,不一会儿,露茜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就湿漉漉的了。 “杜穆纳斯先生!”露茜摇着他的身子,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停住,立即停住!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一个像你这样伟大的农牧之神!究竟是什么事情使你哭得这样伤心?” “呜,呜,呜,”杜穆纳斯抽噎着,“我哭,因为我是这样坏的一个农牧之神。” “不,你决不是一个坏的农牧之神,”露茜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农牧之神。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农牧之神。” “呜,呜,你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杜穆纳斯先生抽泣着回答,“我是一个坏的农牧之神。我想,从开天辟地以来,再也没有一个比我更坏的农牧之神了。” “那么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坏事?”露茜问。 “我的年迈的父亲,”杜穆纳斯先生说,“你瞧,挂在壁炉台上面的就是他的画像,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什么样的事?”露茜问。 “我所作的事,”丰纳回答,“是替白女巫效劳。我干的就是这种事情,我是被白女巫收买的。” “白女巫?她是什么人?” “唉唷,这还用问吗?就是她,控制了整个纳尼亚;就是她,使纳尼亚全年都是冬天,从来没有圣诞节,请你想想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啊!” “多可怕呀!”露茜说,“但是她要你干些什么?” “她要我干的是丧尽天良的事,”杜穆纳斯先生长叹一声说,“我专门替她拐骗小孩,这就是我干的勾当。夏娃的女儿,这你会相信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农牧之神,在森林里遇到一个可怜的天真无辜的孩子以后,我就假装跟他交朋友,请他到我的洞里来,骗他睡熟以后,就把他给白女巫送去。” “这我不相信,”露茜说,“我能肯定,你不会作出这种事情来的。” “可是我已做了,”丰纳说。 “嗯,”露茜的语调慢了下来(因为她不愿撒谎,又不想对他过分严厉),“这确实是太没有良心了。但是,你为此这样难过,我相信你决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夏娃的女儿,你还不明白吗?”丰纳说,“这不是我以前干过的事,而是此刻我正在干的事。” “你想干什么?”露茜尖叫一声,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就是那种孩子,”杜穆纳斯先生说,“我早就从白女巫那里得到命令,如果我在树林里发现亚当和夏娃的儿女,我就必须把他们抓来,送交给她。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孩子。我假装和你交朋友,邀请你来吃茶点,我一直在等着,想等你睡熟之后,我就去向她报告。” “噢,不过,你不会去报告的,对吗?真的,真的,你千万不能去告诉她啊!” “假如我不去告诉他,”说着,他又哭了起来,“她最后总会发现,她就要割去我的尾巴,锯断我的角,拔掉我的胡子。她还会挥动她的魔杖打掉我这美丽的偶蹄,把它们变成像劣马那样可怕的单蹄。如果她恼羞成怒,她就会把我变成石头,变成她那可怕的庭院里一座丰纳石像,直到凯尔·巴拉维尔的四个国王的宝座被人类占去以后为止。可是,谁知道这样的事情哪一天才能发生,到底是否会发生呢。” “非常对不起,杜穆纳斯先生,”露茜说,“请你让我回家吧。” “当然要让你回家,”丰纳说,“我一定得这样做。在遇见你以前,我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子。现在我明白了。既然认识了你,我就不能把你交给白女巫。但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儿。我把你送回到灯柱那儿。我想,到了那儿以后,你就可以找到回衣橱和空屋的路了。” “我相信能找到的,”露茜说。 “我们走的时候,尽可能不要有声音,”杜穆纳斯先生说,“整座森林都布满了她的暗探,甚至有些树木也站在她一边。” 他们站起身来,连茶具也没有收拾,杜穆纳斯先生又撑起了伞,让露茜夹着,两人出了们,走进了雪地理。他们一声不响地抄着小路,从树林中最隐蔽的地方急匆匆地跑着,一直跑到灯柱面前,露茜才松了一口气。 “夏娃的女儿,你认得从这里回去的路吗?”杜穆纳斯问。 露茜在树林里仔细看了看,瞧见远方有一片亮光,看起来很像阳光。“认得,”她说,“我已看见了橱门。” “那你就赶快走吧,”丰纳说,“还有,你──你肯原谅我本来想做的坏事吗?” “说到哪里去了,”露茜十分诚恳地握着他的手说,“我只是衷心地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遭到麻烦。” “再见了,夏娃的女儿,”他说,“这块手帕可以让我随身带走吗?” “当然可以,”露茜说完,就急急忙忙向着远处有亮光的地方飞奔过去。 不一会,她就感到从她身上擦过的已不再是粗硬的树枝而是柔软的衣服了,她脚下也不是“嘎吱”“嘎吱”的雪,而是坚硬的木板了。 一眨眼,她发现自己已离开了衣橱,来到了原来的那间空屋──这一段奇异的经历就是从这间空屋开始的。 她紧紧地关上了橱门,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不停地喘着粗气。雨仍在下着,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还在走廊里说话呢。 “我在这儿哪,”她高声喊着说,“我在这儿哪。我回来啦,平平安安地回来啦。”第三章 爱德蒙和魔衣柜 露茜从空屋里奔出来,一口气跑到走廊里,找到了另外三个人。 “好啦,好啦。”她连声说,“我可回来啦!” “露茜,你大惊小怪些什么?”苏珊问。 “啊?”露茜感到很惊异,“你们干吗不问问我到哪里去过?” “你躲起来了,是不是?”彼得说,“可怜的露啊,你就躲这么一会儿,谁也不会理你。如果你想要别人来找你,你就得躲上更长的时间。” “但是我已到那里去了好几个钟头啦!”露茜说。 三个人都惊讶地瞪起了眼睛,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发疯啦!”爱德蒙拍着他的脑袋瓜说,“真是发疯啦!” “你到底说什么来着,露?”彼得问道。 “我是说,”露茜回答道,“吃了早点以后,我走进了衣橱,我在里边呆了好几个钟头,人家请我吃了茶点,我还遇到了许多奇怪的事。” “别说傻话,露茜,”苏珊说,“我们刚从空屋里出来,你躲在哪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她一点儿也不傻,”彼得说,“她是在编造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是吗,露茜?这有什么不好呢?” “不,彼得,我不是编故事。”她辩解说,“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衣橱,里面有一座森林,正在下着雪,那里有一个农牧之神和一个女巫,那个国家叫纳尼亚,你们来看吧。” 她这么一说,其余的人更加莫名其妙了,但露茜越说越激动,他们就都跟她一起回到了屋里。她急匆匆地抢先推开了橱门说:“喏,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你这个笨蛋,”苏珊把头伸进橱里,把皮衣向两边拨开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衣橱,瞧,那儿不是衣橱的后壁吗!” 大家都朝衣橱里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把皮衣拨开以后,他们都看见——露茜自己也看见——这完全是一只普通的衣橱。里面没有树林,也没有雪,只有衣橱的后壁,上面钉着一些衣钩。彼得跨进衣橱里,用手指头轻轻地敲了敲,证实这确实是衣橱的后壁。 “你真会说谎啊,露。”他一边走出来,一边说,“我得承认,我们真的被你骗了,我们几乎听信你说的话。” “我一点儿也没说谎,”露茜说,“的的确确是真的,刚才的情况不是这样。我敢发誓,这是真的。” “你过来,露,”彼得说,“这样就更不对了,你说了谎,还不想改正。” 露茜急得满脸通红,她想争辩,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她大声哭了起来。 以后接连好几天,露茜一直闷闷不乐。如果她不顾事实随口承认这个故事只是编出来让大家开开心的,那她就很容易随时与大家和好。但露茜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小姑娘,她坚信自己是对的,她不肯随便乱说。可是别人呢,都认为她在说谎,而且是说了一个非常愚蠢的谎,这使她感到非常的委屈。彼得和苏姗批评她说谎并不是有意奚落她,但爱德蒙却是有点故意找茬,这次,他抓住了把柄似的不断取笑露茜,一次又一次地问她是不是在屋内别的橱里又发现了别的国家。那几天本该是非常令人愉快的日子,天气很好,他们从早到晚都在外边,洗澡啦,钓鱼啦,爬树啦,掏鸟窝啦,躲在石楠树丛中玩啦,但露茜对这些却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以后的又一个阴雨天。 那一天,直到下午,雨还没有停,一点也没有转晴的迹象。他们决定做捉迷藏的游戏,其他三个人躲,由苏珊负责“捉”。大家刚散开,露茜就走进了放衣橱的那间空屋。她并不想躲到橱里去,因为她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就只会使旁人再次谈论起那件令人难堪的事来。但她很想到橱里去看一看,因为这些天来,她开始怀疑纳尼亚和农牧之神只不过是个梦罢了。她想,房子这样大,结构又是这样复杂,可躲藏的地方多得很,先到橱里看一看,再躲到旁的地方,时间总是来得及的。但她一走进衣橱,就听见外边走廊里有脚步声,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跳了进去,并顺手带上了橱门。她没有将门关严,因为她知道,即使这不是一个神秘的衣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衣橱里也是非常愚蠢的。 原来是爱德蒙跑进来了,他走进屋内,刚好看见露茜的身影消失在衣橱中。他急忙追上去,这倒不是他把衣橱看做是躲藏的好地方,而是因为他想继续嘲笑她编造的那个国家的故事。他拉开橱门,里边像平常一样挂着外套,还有樟脑丸的气味,黑糊糊,静悄悄的,不见露茜的人影。“她以为我是苏珊来找她的,”爱德蒙自言自语地说,“所以她一直躲在衣橱里不吱声。”于是,他一步跨进去,关上了门,也忘记了这样做有多傻。他随即在暗中摸索起来,他原以为不消几秒钟就能摸到她,但使他吃惊的是,他怎么也摸不到。他想去开门,让亮光透一点进来,可他没能找到橱门。他气得四下乱摸,还高声喊着:“露茜,露!你躲在哪里呀?还不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没有回答,爱德蒙发现他的声音非常奇怪,不像你所想象的在橱里的那种声音,而像是在旷野里发出来的。他感到冷的出奇。正在这时,他看见前面有一线亮光。 “谢天谢地。”爱德蒙说,“一定是橱门自己荡开了。”他已经将露茜忘的一干二净,只顾朝着那亮光走去,他还以为那里就是开着的橱门呢。但他马上发现,他并没有走出衣橱返回空屋,而是从浓密的枞树荫里走进了林中的一片空地。 他的脚下踩着又干又脆的雪,树林上也堆着一簇一簇的积雪,头顶上空是一片蔚蓝的天,这就像人们在冬天晴朗的早晨看到的那种天上的颜色。太阳刚从正前方的树干间升起,鲜红鲜红的。四周一片寂静,好像在那个国家,除了他以外,什么生灵也不存在了。在树林中间,连一只知更鸟和松鼠也没有,森林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一望无际。他不禁打起了寒战。 这时他忽然想起,他是来寻找露茜的,他也想到,他对她讲的故事是多么反感,而现在周围的一切证明她讲的情况原是真的。他想露茜一定就在附近什么地方,所以他高声喊叫着:“露茜!露茜!我是爱德蒙,我也来了。” 没有回答。 “她是因为我最近错怪了她而生我的气吧。”爱德蒙想。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但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个陌生、寒冷而又孤寂的地方,于是他又喊了起来:“喂,露茜,以前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请你原谅。现在我已明白,你说的是对的。赶快出来,我们和好吧。” 仍然没有回答。 “真是女孩子气,”爱德蒙自言自语地说,“一个劲地闹别扭,人家向她赔礼道歉了,她还是不睬人。”他又看了看四周,感到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逗留。他正要准备回家的时候,听见遥远的树林里传来了铃儿的响声。他仔细倾听着。铃声越来越近,最后他看见,一辆雪橇由两匹驯鹿拉着疾驰而来。 这两匹驯鹿和谢德兰群岛的矮种马差不多大小,它们身上的毛比雪还要白,它们头上的叉角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红光。它们脖子上的套具是用深红色的皮革制成的,上面带着铃铛。坐在雪橇上赶鹿的是个肥胖的小妖,如果他站直了的话,大约只有三英尺高。他穿着北极熊皮做的衣服,头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头巾,长长的金黄色的穗子从它的顶上垂下来;他的大胡子一直垂到两膝,简直可以当作一条围巾来使用。在他后面,在雪橇中间一个高得多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比爱德蒙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高大。她也全身穿着雪白的毛皮衣服,右手握着一根又长又直的金棍,头上戴着一顶金冠。除了她那血红的嘴以外,她的脸就像雪、纸或冰糖一样白。她的脸孔还算漂亮,但却显得十分骄横和冷酷。 雪橇向爱德蒙疾驰而来,铃儿“叮当”“顶当”地响着,小妖“噼噼啪啪”地挥着鞭子,雪向雪橇的四边飞溅,看上去真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停!”坐在雪橇上的那个女人说,小妖猛地拉了一下驯鹿,驯鹿几乎都坐了起来。它们很快恢复了原状,立在那儿,“格格”地咬着嘴里的嚼子,呼呼直喘气。在这种严寒的天气里,它们鼻孔里呼出来的热气看起来就像烟雾一般。 “喂,你是干什么的?”那个女人问,两眼紧盯着爱德蒙。 “我,我,我的名字叫爱德蒙。”爱德蒙局促不安地说。他很不满意她打量他时的那种神情。 那女人皱起了双眉,“你就这样对女王讲话吗?”她说,样子显得更加严厉了。 “请原谅,陛下,我不知道你是女王。”爱德蒙说。 “不认识纳尼亚的女王?”她尖声喊道,“哈,很快你就会认得的。回我的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陛下,”爱德蒙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在上学——确实是这样,陛下——这几天学校放假。”第四章 土耳其软糖果 “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那女人又问,“你是个剃掉了胡子,长得特别高大的小妖吗?” “不,陛下,”爱德蒙说,“我还没有长胡子呢,我是个男孩。” “一个男孩!”她说,“你是说你是亚当的儿子?” 爱德蒙一愣,没有开口。他被问的莫名其妙,一点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看,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你都像个白痴,”女王说,“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一次了,别惹我发怒,你是人吗?” “是的,陛下。”爱德蒙说。 “那么,我问你,你是怎么来到我统治的这个地方的?” “陛下,对不起,我是从一个衣橱进来的。” “一个衣橱?这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我,我开了橱门,一跑到里面,就发现我在这儿了。”爱德蒙回答说。 “哈哈!”女王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扇门,一扇通向人类世界的门!以前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事。这下可糟糕了。不过,他只有一个人,还容易对付。”她一边说,一边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死死的盯着爱德蒙的脸,眼里射出恶狠狠的光焰。她挥起手中的棍子。爱德蒙想,她一定要干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他似乎觉得自己已动弹不得。正当他感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那女王又好像改变了主意。 “我可怜的孩子,”她说话的腔调变得不同了,“瞧,你被冻得这个样子!坐到我雪橇上来吧,我给你裹上披风,好一起谈谈心。” 爱德蒙内心不愿意,但又不敢违抗,他只好跨上雪橇,坐在她脚旁。她把毛皮披风的一角披在他身上,将他裹的紧紧的。 “你想喝点什么热的东西吗?”女王问。 “谢谢,陛下。”爱德蒙说,他的牙齿在不停地打战。 女王从身边掏出一个很小的瓶子,它看上去是铜做的。然后,她伸出手臂,从瓶里倒出一滴东西滴在雪橇旁边的雪地上。爱德蒙看到,这一滴东西在落地前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但它一碰到雪,便发出一阵咝咝的响声,顿时就变成了一个宝石杯,杯子里盛满了饮料,还直冒热气。那个小妖马上拿起杯子,递给爱德蒙,皮笑肉不笑地向他鞠了一个躬。爱德蒙呷了一口,感到舒服多了。这是他从没尝到过的奶油饮料,非常甜,泡沫很多,他喝下以后,一直暖到脚跟。 “亚当的儿子,只饮不吃是傻瓜,”女王过了一会儿说,“你最喜欢吃什么东西呀?” “土耳其软糖,陛下。”爱德蒙说。 于是,女王又从瓶子里倒出一滴东西滴到雪地上,地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圆盒子,用绿丝带扎着,把它一打开,里面装着好几磅最好的土耳其软糖。每一块又甜又软,爱德蒙从没有吃过比它还要好吃的东西。他现在感到非常暖和,非常舒适。 在他吃软糖的时候,女王接二连三地问了他许多问题。 开始,爱德蒙竭力让自己记住,嘴里塞满了东西讲话是不礼貌的,但没有多久他就忘得干干净净,只顾狼吞虎咽地吃软糖。他吃得越多,就越是想吃,一点儿也没想到为什么女王要问他这么多问题。最后,他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了她: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他的妹妹也曾到过纳尼亚,还遇见了一个农牧之神,除了他们兄妹四人以外,没有谁知道纳尼亚的情况。 女王听到他们有兄妹四人,似乎感到特别有兴趣,她反反复复地问:“你能肯定你们正好是四个人吗?亚当的两个儿子和夏娃的两个女儿,不多也不少?” 爱德蒙嘴里塞满了软糖,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是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现在他都忘了称她“陛下”,但她好像并不在乎。 最后,土耳其软糖全吃完了,爱德蒙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那个空盒子,巴不得她再问他一声是不是还想吃。女王很可能知道他此时的思想活动。因为,爱德蒙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却十分清楚,这种土耳其软糖是一种施了妖法的迷魂糖,不管哪个吃了以后,都会越吃越想吃,只要有得吃,他就不会住口,一直吃到被毒死为止。女王并没有再给他吃,只是说:“亚当的儿子,我多么希望能够看到你的哥哥和姐妹啊!请你把他们带到我这儿来好吗?” “我一定照办。”爱德蒙说,两只眼睛依旧盯住那只空盒子。 “如果你再来的话——当然要把他们一起带来——我就会给你更多的土耳其软糖吃。但现在不能给你,因为这种魔法只能使用一次。当然,到了我的家,情况就不同了。” “那么我们现在就到你家里去好吗?”爱德蒙试探着问道。他刚坐上雪橇时,担心她会把他带到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去,他将永远回不来了,可是现在,他的这种担心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家是个很舒适的地方。”女王说,“我肯定你会喜欢,那里有好些房间是专门放土耳其软糖的。再说,我自己没有孩子,我很想领一个漂亮的男孩当王子。你哪一天把另外三个人带到我家来,我就哪一天让你当王子。” “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去呢?”爱德蒙说,他脸色变得通红,嘴和手指上面都黏糊糊的。不管女王怎么夸奖她,他乍看起来既不聪明又不漂亮。 “哦,假如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家去,”她说,“我就见不到你的哥哥、姐姐和妹妹了。我很想认识他们。你将成为王子,以后还要做国王,但你还必须有大臣和贵族。我将封你的哥哥当公爵,封你的姐姐和妹妹当作女公爵。” “他们没有什么值得你特别器重的,”爱德蒙说,“而且,我可以随便在哪一天把他们带来。” “不错,但是如果你现在到了我的家里,”女王说,“你就会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你就会只顾自己玩乐,而不想再去找他们了。不行!你现在必须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过几天和他们一起到我这儿来,不和他们一起来是不行的。” “但我不认得回去的路。”爱德蒙恳求说。 “这容易。”女王回答说,“你看见那盏灯吗?” 她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爱德蒙转过身去,看见了露茜曾在那儿碰见了农牧之神的那个灯柱。 “一直往前走,到灯柱那边,就能找到通向人世间的路,嗯,现在请你看另外一条路,”她指着相反的方向问,“顺着树梢的上头看过去,你看到有两座小山吗?” “看到了。”爱德蒙回答。 “好哇,我住的地方就在那两座小山之间。你下次来的时候,只要找到灯柱,朝着那两座小山的方向,穿过这座森林,就可以到我住的地方。你要让这条河流一直紧靠在你的右边。但必须记住,你得带着你的哥哥、姐姐和妹妹一起来。如果只来你一个人,可别怪我发怒。” “我将尽我最大努力。”爱德蒙回答说。 “嗯,顺便说一句,”女王说,“你不必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我们两人必须严守秘密,这将是非常有趣的事情,你说是不是?要让他们来了以后大吃一惊。你只要想办法把他们带进那两座小山就行了——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要找个这样的借口还不容易——你到了我家以后,只消说一声,‘让我们看看谁住在这儿’或别的这一类的话就行了。据我看来,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如果你的妹妹见到过一个农牧之神,她或许听到过关于我的什么坏话。她可能怕到我这儿来。那些农牧之神最会瞎说一通,现在……” “陛下,”爱德蒙插嘴问道,“请你再给我一块土耳其软糖,让我在回家的路上吃吃好吗?” “不行,不行,”女王大笑着说,“一定要等到下一次,”她一边说,一边向小妖打了一个继续赶路的手势,于是雪橇便疾驶而去,女王朝爱德蒙挥手喊道,“等到下一次,等到下一次。别忘了,过几天就到我家里来。” 正当爱德蒙凝视着远去的雪橇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掉转头来,看见露茜正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朝他走了过来。 “噢,爱德蒙!”她惊喜地喊了起来,“你也进来了!还好玩吗?” “是啊,”爱德蒙说,“你看,你以前说的事是真的,这真的是个神秘的衣橱。我必须向你道歉,可是你刚才究竟在哪里?我到处找你呢。” “要是我知道你也进来了,我一定会等你。”露茜说,她高兴极了,一点也没注意到爱德蒙说话时是多么急躁;他的脸色是多么红,多么奇怪。“我和亲爱的农牧之神图姆纳斯先生一起吃过饭,他平安无事,上次他把我放走了,白女巫没有对他怎么样,他说这件事女巫没有发觉,他大概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白女巫?”爱德蒙问,“她是谁呀?” “她是个十分可怕的女巫。”露茜说,“她自称是纳尼亚的女王,可是她根本没有资格作女王。所有的农牧之神、水神、树神小妖和动物,凡是心肠好的,都对她恨之入骨。她能把人变成石头,她能做出各种各样恐怖的事来。她施行一种妖术,使纳尼亚一年到头都是冬天,始终过不上圣诞节。她手持魔杖,头戴王冠,坐在驯鹿拉的雪橇里,到处跑着。” 爱德蒙软糖吃得太多,早已感到不很舒服,现在听说和他交朋友的那个女人原来是个危险的女巫,他就感到更不舒服了。虽然如此,与别的东西相比,他还是喜欢吃土耳其软糖。 “所有这些情况,是谁告诉你的?”他问。 “农牧之神图姆纳斯先生。”露茜说。 “你不要总是相信农牧之神的话。”爱德蒙说,装出一副比露茜更加了解农牧之神的样子。 “这话是谁说的?”露茜问。 “大家都知道,”爱德蒙说,“随你问哪一个都行。但是,冒雪站在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也好,”露茜说,“哦,爱德蒙,你也来了,我感到很高兴。我们两人都到过纳尼亚,别人一定会相信我们了。那该多有趣呀!” 爱德蒙却暗自认为,对他来说,纳尼亚并不像露茜说的那样有趣,但是他不得不在大家面前承认露茜是对的。他敢肯定,别人都会站在农牧之神和别的动物一边,而他却站在女巫这一边。如果大家都知道纳尼亚的情况,那他就有口难辨了,也无法保守他的秘密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忽然他们发现,他们周围已不再是树枝而是衣服了,转瞬间,两人已站在衣橱的空屋里了。 “哎呦,”露茜说,“你的脸色多么难看啊,爱德蒙,你不舒服吗?” “我很好。”爱德蒙回答,但这并不是真话,他感到很不舒服。 “那么走吧,”露茜说,“我们找他们去,我们有许多话要告诉他们!如果我们四个人全到了里边,我们将会遇到很多奇异的事情!”第五章 回到了柜门这一边 因为彼得和苏珊还在捉迷藏,所以爱德蒙和露茜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他俩。当大家一起聚集到放有盔甲的那间狭长屋子里以后,露茜大声说:“彼得!苏珊!一点也不错,爱德蒙也看见了,那里有一个国家,可以从衣橱里边进去。爱德蒙和我进去过了,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他们。” “艾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彼得问。 现在我们写到这个故事中最令人不愉快的部分。在这以前,爱德蒙一直感到很不舒服,一直在生露茜的气,但对露茜究竟采取什么行动,他一时还没有拿定主意。现在彼得突如其来地问起他这个问题,他就把心一横,决定干出他所能想到的最不光彩的事情,来整一下露茜。 “告诉我们吧,艾德。”苏珊说。 艾德显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好像他比露茜要大得多(实际上两人只相差一岁)。他噗嗤一笑说:“噢,对啦,露茜和我一直在做游戏,她故意说上次讲的衣橱里有个国家的故事是真的。当然喽,我们只是开开玩笑,其实,那儿什么东西也没有。” 可怜的露茜看了爱德蒙一眼,便一口气奔到了屋外。 爱德蒙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他自以为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立刻接下去说道:“她又去啦,她是中了魔法还是怎么的?小孩子就是爱胡闹,他们老是……” “听我说,”彼得转过身来,两眼盯住了他,十分气愤地说:“住口!自从她上次瞎扯了一些衣橱的事以来,你对她总是凶声凶气的,现在你跟她一起躲进了衣橱里做游戏,又把她气走了。我看,你这样做完全不怀好意。” “但她讲的通通都是胡说八道。”爱德蒙说,彼得的话使他大吃一惊。 “当然都是胡言乱语,”彼得说,“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里。在家的时候,露是好好的,但到了乡下以后,她看上去要么神经不很正常,要么就是谎话连篇。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你想想看,你今天嘲笑她,对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明天你又去怂恿她,这对她有什么帮助?” “我原来想,我原来……”爱德蒙说,可是他又想不出说什么好。 “你想什么来着,”彼得说,“你尽想坏主意。你对比你小的孩子总喜欢这一套,我们以前在学校里就经常看到你这样。” “别说了,”苏珊说,“你们互相埋怨又有什么用处?我们还是去找找露茜吧。” 他们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露茜。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她正哭的伤心。无论他们怎么说,露茜都坚持她说的情况是真的。 “不管你们怎么想,也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你们可以去告诉教授,也可以写信告诉妈妈,随便你们怎么做都可以。我只知道我在那里碰见了一个农牧之神。我要是留在那里多好啊!你们净欺侮人。” 这是一个十分不愉快的夜晚。露茜感到很委屈,爱德蒙也开始感到,他的计划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奏效。那两个年龄大些的孩子却真以为露茜的精神不大正常。在她入睡以后很久,他们还站在走廊里小声议论着。 第二天早上,他们决定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教授。 “假如他也认为露茜真的有什么毛病,他将写信去告诉爸爸,”彼得说,“我们可管不了这样的事。”于是,他们就去敲老教授书房的门。 教授说了声“请进”,便站起身来,找了椅子让他们坐下,还说有事尽管来找他,他乐意为他们效劳。然后他坐下来,将手指合拢,静静地听他们把整个故事讲完。 听完以后,他好长时间没有吭声,最后他清了清嗓子,出乎意外地问道:“你们怎能断定露茜讲的故事就不是真的呢?” “哦,但是……”苏珊刚想开口又停住了。从老人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是十分严肃的。 过了一会儿,苏珊鼓起了勇气说:“但是爱德蒙亲口告诉我们,他们只是假装说说玩的。” “有一个关键问题倒值得你们仔细考虑,”教授说,“根据你们的经验——请原谅我提出这个问题——你们认为谁更诚实一些,是你们的弟弟,还是你们的妹妹?” “这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问题,先生,”彼得说,“直到现在为止,我应该说,露茜要比爱德蒙诚实。” “你认为怎样呢,我亲爱的孩子?”教授转过头来又问苏珊。 “嗯,”苏珊说,“我嘛,基本上和彼得的看法相同。但关于森林和农牧之神的故事总不可能是真的。” “这个问题我就不清楚了,”教授说,“但是,随口指责一个你们都认为是诚实的人说谎,这倒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们担心的倒不是露茜说谎,”苏珊说,“我们认为很可能露茜精神有了毛病。” “你的意思是说她发了疯?”教授非常冷静地说,“嗯,这个你们很容易判断。你们只要观察观察她的脸色,再和她交谈交谈,就可以断定出来了。” “但是……”苏珊刚开口又不说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像教授这样的大人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真被搞糊涂了。 “逻辑!”教授多半自言自语地说,“现在这些学校为什么不教你们一点逻辑呢?这件事只有三种可能:或是你们的妹妹说了谎,或者是她精神不正常,要不,她讲的就是真话。你们都说她向来不说谎,她的精神又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在发现更充分的证据之前,我们就只能假定她讲的是真实的。” 苏珊两眼紧盯着他,从他脸上的表情,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先生?”彼得问。 “为什么就一定不可能呢?”教授反问了一句。 “因为,”彼得说,“假如是真的,为什么不是每个人每次到橱里都能发现那个国家呢?有一次,我们到橱里看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别的情况,还是露茜亲自领着我们去看的呢,她自己也没有说她看到了旁的东西。” “这有什么关系呢?”教授说。 “有关系,先生。如果是真的,那些东西就应该始终都在那里。” “始终?”教授问道,彼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完全正确。 “但是露茜躲在橱里只有一眨眼工夫,”苏珊说,“即使橱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她也不曾有时间去呀。我们刚从空屋里出来,她就跟在我们后面溜出来了,前后还不到一分钟,她却硬是说离开了好几个钟头。” “正因为如此,她说的故事才更像真的,”教授说,“如果这间屋里真的有一个门通向某一个别的世界(我得提醒你们,这是一栋非常神秘的房屋,即使是我,对它也了解很少)——就算她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我们也不应该感到奇怪,那个世界一定有它自己的时间概念,所以不管你在那儿逗留多久,也不会占去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点时间。另外我还认为,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是不可能自己编造出这样的故事来的。假如她想说谎,她就会在里面多藏一段时间,然后再出来讲她的故事。” “先生,你是说,”彼得问道,“在这栋房屋里,譬如说,就在附近,到处都有可能有别的世界吗?” “这是非常可能的,”教授说,他一边摘下眼镜擦擦干净,一边又自言自语,“我真不懂,这些孩子在学校里,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这叫我们怎么办?”苏珊说,她感到这场谈话已经开始离题了。 “孩子们,”教授突然抬起头来,用一种非常严肃的神情看着他俩说,“有一个计划值得一试,但谁也没有提起过。” “什么计划?”苏珊问。 “这个我们就别去管它了。”他说。那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彼得做了许多工作,使爱德蒙不再嘲笑露茜,她和别人都不想再谈衣橱的事,这已成了使人不快的话题。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切奇遇似乎都已成了过去,但事实却并不如此。 教授的这栋房屋——即使他自己,也了解得很少——是这样古老,又是这样闻名,全国各地的人都常常要求来此参观,这所房屋在旅游指南一类的书上,甚至在历史书上,都有所记载,在各式各样的故事中都谈到过,其中有些故事比我现在对你讲的这个故事还要离奇。每当观光的人要求进屋看看的时候,教授总是满口答应,女管家玛卡蕾蒂太太就带领着他们到各处转转,给他们介绍画儿啦,盔甲啦,以及图书馆里稀有的书籍啦。玛卡蕾蒂太太不很喜欢孩子,当她给客人们滔滔不绝地讲述她所知道的各种掌故时,她是不喜欢别人从旁边插嘴打扰的。几乎在孩子们来的第一天早上,她就向苏珊和彼得交代说(同时还交待了许多别的规矩):“请你们记着,我领人参观的时候,你们要躲远一点儿。” “就好像我们当中会有人故意要跟一群陌生的大人浪费半天似的。”爱德蒙说。其余三人也有同样的想法。谁知,第二次奇遇就是由此引起的。 几天以后,彼得和爱德蒙正望着那副盔甲出神,想试试能否把它拆卸下来,两个女孩忽然奔进屋里说:“不好啦,玛卡蕾蒂带着一群人来了!” “真糟糕!”彼得说,四个人很快就从另外一头的门溜掉了。他们溜出来以后先进了那间休息室,后来又跑到了图书馆,这时他们突然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他们都以为玛卡蕾蒂太太带着观光的人群到后楼去了,而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到前楼来。以后,不知是他们自己昏了头,还是玛卡蕾蒂太太要来抓他们,还是这所住宅的魔力再次显现,要把他们赶往纳尼亚,他们似乎感到每到一处都有人跟踪着。 最后,苏珊说:“啊,这些游客真够讨厌!喂,让我们躲到放衣橱的那间空屋里去吧,等他们走了以后再说,谁也不会跟我们到那儿去的。”但他们刚进空屋,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在讲话,接着又是摸门的声音,一看,门把手已在移动了。 “赶快!”彼得说,“没有别的地方可躲了!”他猛地一下推开了橱门。 四个人蜷缩在黑咕隆咚的衣橱里边,不停地喘气。彼得带上了橱门,但并没有把它关紧,因为,像每一个有理智的人一样,他懂得,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自己关在衣橱里面呢?第六章 深入森林 “玛卡蕾蒂,快点把这些人带走吧。”不一会儿,苏珊忍不住说,“我抽起筋来了,多难受啊。” “樟脑的气味太难闻了!”爱德蒙接着说。 “我到希望这些外衣的口袋里多放些樟脑丸,”苏珊说,“这样就不会有蛾子了。” “有什么东西戳到我背上了。”彼得说。 “你们感到冷吗?”苏珊问。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冷起来了。”彼得说,“真该死,这里还潮呼呼的呢。这到底是怎么啦?我坐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湿漉漉的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们还是出去吧。”爱德蒙说,“他们已经走啦。” “哟!”苏珊突然尖叫一声,大家都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我靠着一棵树坐在这儿。”苏珊说,“看,那边有亮光了。” “啊,真的,”彼得说,“瞧那儿,到处都是树。潮呼呼的东西是雪。啊,我现在真的相信我们也到了露茜来过的森林里了。” 彼得的话一点也不错。四个孩子全站在那儿,在冬天阳光的照耀下,他们眨巴着眼睛。在他们后面是挂在衣钩上的外套,在他们面前是覆盖着雪的树木。 彼得转过身朝着露茜说:“我以前不相信你说的话,现在我向你道歉。真对不起,让我们握手,好吗?” “好。”露茜一边说,一边和他握手。 “那么,”苏珊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彼得说,“还用说吗,当然到森林里去探险罗。” “哦,”苏姗跺着脚说,“多冷呀,拿几件外套先穿上,你们说好吗?” “这怎么行,衣服不是我们的。”彼得犹豫不决地说。 “我相信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苏珊说,“我们又不想把它们带到屋外去,我们甚至不会把它们带出衣橱。” “我倒没考虑到这一点,苏,”彼得说,“经你这么一说,我看当然可以。只要你们在橱里什么地方拿的,还放在什么地方,就不会有谁说你们是小偷了。据我猜测,这整个国家就在衣橱里边。” 于是,他们就立即执行了苏珊的这个合情合理的计划。衣服太大,他们套在身上,一直拖到脚后跟,就像是穿了龙袍似的。但他们都感到暖和多了,相互一打量,也都觉得这样打扮显得更好看了,与冰天雪地的风光也更相配了。 “我们可以装扮成北极探险家。”露茜说。 “就这样,不用什么打扮,也够威风的了。”彼得一边说,一边领着大家朝森林前进。头上乌云密布,似乎在傍晚前还要下一场大雪。 “喂,”走了一会儿以后爱德蒙说,“如果我们要到灯柱那边去的话,我们就应该向左边靠一点儿。”他一时忘记了,他必须装得像是他以前没来过这儿。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露了马脚。大家停了下来,都盯住他看。彼得吹了一声口哨。 “你原来到过这儿,”他说,“那次露茜说在这儿碰见你,你却一口咬定她说谎。”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唉,各种各样难对付的人都有……”彼得说着,耸了耸肩膀,就没有往下再说什么。看来,也确实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了,过了一会儿,四个人又重新开始他们的旅程。只有爱德蒙心里暗暗在想:我总有一天要惩罚你们一下,你们这一伙自命不凡的伪君子。 “我们到底往哪里走啊?”苏珊问道,她这样说,主要是为了岔开刚才的话题。 “我看,应当让露茜做向导,”彼得说,“也只有她配做向导。露,你打算带我们上哪儿去?” “去看看图姆纳斯先生,好不好?”露茜答道,“他就是我对你们讲过的那个善良的农牧之神。” 大家一致同意这个建议,于是就立即出发。他们一边轻快地跑着,一边跺着脚。事实证明,露茜是个好向导。起初,她担心自己找不到路,但她在一个地方认出了一棵长得古里古怪的树,后来又认出了一个树桩,终于把大家带到了一个崎岖不平的地方,然后进了那个小山谷,没多久就到了图姆纳斯先生的洞口,但他们所看到的却是一幅十分可怕的景象,他们都大吃一惊。 门已被扭脱了下来,断成了好几截,洞内又黑又冷,又潮湿,满是霉味。看来,这个地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人住了。雪从洞口吹进来,堆积在门口,里面还混杂着一些黑糊糊的东西,再一看,是烧剩下来的木炭屑和炭灰。很明显,是有人把烧着的柴火扔到了洞内,然后又把它们踩灭了。陶罐打碎在地上,羊怪父亲的画像被人用刀子砍成了碎片。 “这地方糟蹋的简直不成样子。”爱德蒙说,“到这儿来有啥意思呢?” “这是什么呀?”彼得一边蹲下身子一边说。他发现地毯上钉有一张纸。 “上面写些什么?”苏珊问。 “上面好象有字,”彼得回答,“但在这儿看不清楚,我们还是拿到外面去看吧。” 他们都跑到了洞外,围着彼得听他念道: 本处原主农牧神图姆纳斯,因反对纳尼亚女王、凯尔·巴拉维尔城堡的女主人、孤岛女皇杰蒂丝陛下,庇护女王陛下的敌人,窝藏奸细,与人类友好,罪行严重,现已被捕,即将受审。 女王陛下万岁! 保安局长封列士。尤尔夫(签名) 孩子们互相瞪着眼睛。 “我说不上我到底是否喜欢这个地方。”苏珊说。 “这个女王是谁,露?”彼得问,“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她哪里是什么女王,”露茜回答说,“她是个可怕的女巫,就是那个白女巫。森林里所有的人都恨她。她对全国都施行了一种妖术,所以这里一年到头都是冬天,始终没有圣诞节。” “我,我怀疑继续走下去是不是有什么意义,”苏珊说,“我是说,这里似乎不十分安全,也没有多少有趣的地方。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又没带吃的东西。不如现在就回家吧。” “哦,不能,不能,”露茜马上说,“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既然清楚了,我们就不能这样回家。都是为了我,可怜的羊怪才闯下了这样大的祸。靠了他的掩护,我才没有遭到女巫的毒手,他告诉了我回去的路。这张纸上说他庇护女王的敌人、与人类友好就是指这些。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救他。” “我们连吃的东西也没有,还能做旁的事吗?”爱德蒙说。 “你,住嘴!”彼得说,他还在对爱德蒙生气,“你的意见呢,苏珊?” “露茜说得不错。”苏珊说,“我一步也不想走了,唉,如果我们不到这儿来,多好啊。但我想,我们必须替那个先生——他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楚了——我说的是那个农牧之神,想想办法。” “我也这样想,”彼得说,“我也担心我们身上没带吃的东西,我同意回去拿点儿食品再来。但是,我们一出去以后,恐怕就不能再到这个国家来。我看,我们得继续前进。” “我也这样想。”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要是我们知道这个可怜的人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就好了。”彼得说。 大家默不作声,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露茜对大家说:“你们看,那里有一只知更鸟,它的胸脯是多么的红啊。它是我在这儿看到的第一只鸟。哎呀,难道纳尼亚的鸟儿会讲话吗?它看来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似的。”说着,她就转过身对知更鸟说:“请问,你知道图姆纳斯先生被押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她说着,又朝着鸟儿走近了一步。 那知更鸟立即就跳着飞走了,不过它就落在紧紧相邻的一棵树上。它停在那儿,紧紧地盯着他们,好像它完全懂得他们说的话似的。 四个孩子几乎把什么都忘了,一起向它靠近了一两步。看到他们走近了,那鸟儿又飞到了另外一棵树上,仍然紧盯着他们。(你肯定没看到过胸脯比它还要红、眼睛比它还要亮的知更鸟) “我说呀,”露茜说,“我真的相信它是要我们跟着它走呢。” “我看也是这样。”苏珊说,“彼得,你看呢?” “嗯,我们可以试试。”彼得说。 那知更鸟好像完全懂事似的,它不断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总是飞落在他们前面仅仅几码远的地方,使他们很容易跟上它。它就这样引着他们慢慢地走下山坡。它每停一处,那儿的树枝上就掉下一阵雪来。没过多久,头上的乌云散开了,太阳出来了,茫茫雪原变得更加耀眼晶莹。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个女孩子一直走在前面。 这时,爱德蒙对彼得说:“如果你们不再这样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我有话要对你们说,你们最好听听。” “你要说什么?”彼得问。 “嗬,小声点,”爱德蒙说,“别吓了女孩子。你有没有意识到我们是在干什么吗?” “什么?”彼得压低了声音问。 “我们跟随的这个向导,它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我们怎么知道那鸟儿站在哪一边呢?难道它就不会把我们带到危险的地方去吗?” “这是一种荒唐的想法。在我读过的所有的故事中,知更鸟都是善良的鸟儿。我敢肯定,知更鸟不会站在错误的一边。” “就算是这样吧,哪一边是正确的呢?我们又怎么知道农牧之神是正确的,而女王(是的,我知道人家告诉我们她是女巫)是错误的呢?他们两边的情况我们的确一点也不知道。” “羊怪救了露茜的命。” “这是羊怪自己这样说的,我们又哪里知道呢?另外,又有谁知道回家去的路呢?” “天哪!”彼得说,“这些问题我事先还没有认真考虑过呢!” “而且,饭也吃不上!”爱德蒙说。第七章 跟海狸夫妇共度的一天 正当两个男孩在后面低声谈话的时候,两个女孩突然“啊”地一声停住了脚步。 “知更鸟,”茜喊道,“知更鸟飞走啦!” 它真的飞走了,一点踪影也看不见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爱德蒙说,他看了彼得一眼,意思是说:“我是怎么警告你的?我说得不错吧!” “嘘,你们看!”苏珊说。 “什么?”彼得问。 “那儿靠左边点儿,树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们拼命睁大眼睛搜索,看得眼睛都感到有点难受。 过了一会儿,苏珊说:“瞧,它又动起来了。” “这次我也看到了,”彼得说,“它还在那儿,这会儿跑到那棵大树后面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呀?”露茜问道,她竭力装出不害怕的样子。 “谁知道它是什么?”彼得说,“它老是躲着我们,就怕被人看见。” “我们回去吧。”苏珊说。这时,虽然谁也没有大声说出来,但每个人都突然意识到刚才爱德蒙低声对彼得讲起的困难,他们迷路了。 “它像什么样子呀?”露茜问。 “它是,它是一种动物。”苏珊说。过了一会儿,她又喊道:“你们快来看,快!它又出来啦!” 这一次他们都看清楚了,一张长满了络腮胡子的毛茸茸的脸,从一棵树后面探出来看着他们。但这一回它并没有立即缩回去,却用它的爪子对着嘴巴,就好像人们把手指头放在嘴唇上,示意别人安静下来的样子。然后它又消失了。孩子们都屏住呼吸,站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这个奇怪的动物又从那棵树后面出来。它向四周看了一下,好像害怕有人注意似的,向他们“嘘”了一声,并打着手势,招呼他们到它所在的那块密林中去,接着它又消失了。 “我知道它是什么。”彼得说,“它是海狸,我已看见了它的尾巴。” “它要我们到那里去,”苏珊说,“它叫我们别做声。” “这我知道。”彼得说,“问题是我们去还是不去?露,你看怎么样?” “我看这只海狸很老实。”露茜说。 “真的吗,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呢?”爱德蒙问。 “我们得冒一次险。”苏珊说,“我是说,老站在这儿没有用。我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