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谋杀案作者:阿嘉莎·克里斯第楔子 卡拉·李马倩赫邱里·波罗用欣赏的眼光有趣地打量着刚被引进办公室的这位小姐。她写给他的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要求见他一面,没提任何别的事。信很简短,语气也很认真,唯有坚毅有力的字迹,可以看出这位卡拉·李马倩是个年轻活泼的女性。现在,他终于见到她本人了──高挑,苗条,二十出头。她是那种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昂贵,裁剪也很合宜。她的眉生得相当方正,鼻梁挺直而有个性,下巴坚毅果决。不过最吸引人注意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活泼生动。她还没来之前,赫邱里·波罗觉得自己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可是现在却仿佛年轻了不少,又充满了活力和干劲!他上前迎向她,同时发觉她深灰色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他打量,像要仔细地称称他到底有多少分量似的。她坐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烟,点着之后,抽了一两分钟,仍然用那种热切,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他。波罗温和地说:“不错,你要先拿定主意,对不对?”她说:“对不起,我不大懂你的意思。”她的声音很迷人,带着一种令人愉快而略显沙哑的语音。“你在想,我到底是江湖郎中,还是你所需要的人,不是吗?”她微微一笑,说:“不错──差不多,你知道,波罗先生,你──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而且也比你想得老,对不对?”“是的,”她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是实话实说,我需要──一定要选最好的人。”“放心!”赫邱里·波罗说,“我就是最好的人选!”卡拉说:“你这个人并不谦虚……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话。”波罗平静地说:“你知道,一个人不一定要身强力壮。我用不着弯下身量脚印,捡烟蒂或者查看草梗,只要坐下来动脑筋想,就是这玩意儿”──他指指自己蛋形的头──“发挥了最大的功用。”卡拉·李马倩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我要让你做一件非常难让人相信的事!”“那倒很有意思。”赫邱里·波罗说,同时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她。卡拉·李马倩深深吸了口气。“我的名字,”她说,“不叫卡拉,叫做凯若琳,和我母亲的名字一样。”她顿一顿,又说:“虽然我目前姓李马倩,其实我真正的姓应该是柯雷尔。”赫邱里·波罗困惑地皱了一会儿眉,喃喃道:“柯雷尔──我好象记得……”她说:“先父是个画家──相当有名,有人说他是个了不起的画家,我也的确相信。”波罗说:“安雅,柯雷尔?”“是的。”她顿了顿,“先母凯若琳·柯雷尔因为谋杀他的罪名而受审。”“啊──哈,”波罗说:“我现在想起来了──不过印象不深,因为当时我正在外国,而且又隔了那么久。”“十六年了。”她说。此刻,她的脸已经非常苍白,两眼仿佛两簇燃烧的火炬。“你知道吗?她受了审判,也被判了刑──不过没被吊死,因为法官认为她情有可原,所以判了她无期徒刑。可是一年之后她就死了。你知道吗?一切都过去了──完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这个叫卡拉·李马倩的女孩紧握着双手,缓慢嗫嚅,但却带着一种奇怪而又坚定的口气道:“你一定要完全了解这一切经过。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有五岁左右,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了解。当然,我还记得家父和家母,也记得我突然离开家里,送到乡下去。我记得那儿有很多猪,还有一位和气的胖农妇──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更记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用一种近乎狡猾的奇怪眼光看我,真有些可笑。当然,我象所有小孩一样,知道一定有什么事不对劲,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后来,坐了好多天船,最后到了加拿大,赛门叔叔接我回去,我就跟他和露薏丝婶婶一起住在蒙特利尔。每次我问到妈和爸的事,他们就说他们很快就会来看我。渐渐地,虽然没有人告诉我,我仿佛也知道爸妈都死了。那时候,我也不再去想他们了,只是快乐地过日子。赛门叔叔和露薏丝婶婶对我非常好,我也上学校,交了很多朋友,完全忘了我除了李马倩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姓,露薏丝婶婶告诉我,我在加拿大就用这个姓,当时我也觉得很合理──那只是我在加拿大的姓,不过我说过,后来我根本就忘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姓。”她猛然抬起下巴挑衅似的说:“看看我,要是你在路上看到我,一定会想,那女孩真是得天独厚,无忧无虑!我很有钱,身体很好,也长得很好看,应该可以好好享受生命。我二十岁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绝对不愿意跟任何其他女孩交换地位。”“可是,我已经对我的父母产生了疑问,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做些什么事?我一定要查出来……”“最后,他们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了我。一方面是因为我继承了属于自己的财产,一方面是由于那封信的缘故──家母临死前留给我的那封信。”她的表情变得暗淡起来,两眼不再像两簇明亮的火炬,而是两池黑暗幽深的湖水。她说:“那时候,我才了解事实,知道家母犯了谋杀罪──真是可怕。”她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订了婚,就快结婚了,他们要我等二十一岁之后再结婚。等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才明白是为了什么。”波罗动了动身子,第一次开口道:“你未婚夫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约翰?他不在乎。他说那对他没什么影响,他和我,还是约翰跟卡拉,没什么改变,事情早就过去很久了。”她俯身向前。“我们的婚约依然存在,可是你知道,事实上的确有影响,不但对我有影响,对约翰也一样……不是往事会改变,而是未来。”她握紧了拳头,“我们两个人都想要孩子,也不希望成天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波罗说:“难道你不知道,每个人的祖先都曾经有过粗暴的行为吗?”“你不懂,你的话当然没错,问题是不一定每个人都知道,而我们却知道,而且时间隔得很近。有时候──我发觉约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可是──万一我们结婚之后吵架,我发现他用那种眼光看我,而且──”波罗说:“令尊是怎么死的?”卡拉用清晰肯定的声音说:“被毒死的。”波罗说:“我懂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又用冷静,实际的声音说:“感谢老天,你很理智,知道这件事的确有影响,不会象别人那样,用不着边际的话来安慰我。”“这一点我非常了解。”波罗说:“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卡拉简单地说:“我想嫁给约翰,真心真意地想嫁给他!而且至少要替他生两男两女。我要你帮我实现这个愿望!”“你是说,你要我跟你未婚夫谈谈?不,应该不是这么回事!你指的一定另有其事,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你听着,波罗先生,我要聘你调查一件谋杀案!”“你是说……?”“不错,谋杀案!不管它发生在昨天还是十六年前,它毫无疑问地是件谋杀案……”“可是,小姐……”“等一等,波罗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喔?”“先母是无辜的。”卡拉说。波罗揉揉鼻子,喃喃道:“当然──我了解……”“不,我不是感情用事。她临死之前留了一封信给我,要他们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交给我。她留下那封信只有一个原因──要我相信她,她没做那件事──她是无辜的。”波罗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张热切凝视着他的年轻生动的脸庞。他缓缓地说:“善意的谎言。”卡拉微微一笑道:“不,妈不是那种人!你认为她也许不想让我伤心,所以才说谎?”她热切地俯身向前,又说:“波罗先生,小孩子对某些事情已经非常了解。我还记得家母──我对她的印象当然不完整,可是我非常了解她的为人。她不会说谎──不会为了善意而说谎,要是有什么事会伤害你,她一定实话实说,譬如看牙医会痛等等。她本性就喜欢说实话。我并不特别喜欢她,可是我相信她。我现在还是相信她!要是她说没有杀先父就一定没有杀他!她那种人决不会在临死前还郑重其事地撒个谎。”波罗缓缓地,几乎有点不情愿地点点头。卡拉又说:“所以,我嫁给约翰一点都没关系,我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不知道啊!他以为我当然会觉得先母是无辜的。波罗先生,我一定要澄清这件事,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波罗缓缓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小姐,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啊!”卡拉说:“喔!事情当然不好办!而且只有你才办得到!”波罗轻轻眨眨眼,说:“你对我的评价很高──嗯?”卡拉说:“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大名,知道你办过很多了不起的案子,也知道你办案的方法跟别人不同。你最有兴趣的是犯罪心理,不是吗?犯罪心理是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的。有形的东西都消失了──烟蒂,脚印等等,恐怕你再也找不到了,可是你可以再调查事情的经过,并且跟当时在场的人谈谈──那些人现在全都活着,然后──就象你刚才说的,你可以坐在椅子上,好好想一想,就会明白事情的真相了……”波罗站起来,一只手摸摸胡须说:“小姐,我觉得非常荣幸。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眼光没错。这件谋杀案我接下了,我会调查十六年前的经过,找出事情的真相。”卡拉站起来,两眼闪耀着光芒,可是她只说:“很好。”波罗摇摇食指,说:“等一等,我说要查出事情的真相,可是你知道,我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也不能接纳你保证令堂无罪的信心,万一,她真的是凶手──怎么办呢?”卡拉勇敢地一扬头,说:“我是她的女儿,我必须知道事实!”波罗说:“好,一言为定。”第一部(Kelly输入,aomei校对)第一章 被告律师的话“我记不记得柯雷尔的案子?”蒙太。狄普利奇爵士说。“当然记得,记得清楚得很。她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可是心理不大平衡,缺乏自制力。”他斜着眼看看波罗。“你问这个干啥?”“我很有兴趣。”“你真不够老练,老弟。”狄普利奇说,同时露出他那著名的使证人闻风丧胆的“狼之笑”,“你知道,那个案子我办得并不成功,没让她无罪开脱。”“我知道。”蒙太爵士耸耸肩,说:“当然,我当时没现在这么多经验,不过我也尽了一切力量。可是要是得不到合作,实在做不了事。我们总算只让她判了无期徒刑。很多有地位人士的太太和母亲都很同情她,替她请愿。”他靠在椅背上,伸出一双长腿,脸上露出公正,评判的神色。“你知道,要是她用刀或者枪杀了他,我一定会尽力为她争取过失杀人的罪名,好减轻刑罚,可是下毒,这可变不出什么花样,非常难处理──非常难!”“抗辩的理由是什么呢?”波罗问。其实他早就从报社的档案知道了,可是他发现在蒙太爵士面前装作毫不知情,不会有什么坏处。“喔,是自杀。只有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抗辩,可是并不成功,柯雷尔根本不是那种人!我想,你大概从来没见过他吧?没有?喔,他是很活跃的家伙,大情圣,啤酒也能喝得很……反正对追求肉体的享受从不落在人后。陪审团不会相信这种人会一声不响地坐下来自杀,所以这个抗辩没有成功。其实,我想我一开始就已经居于下风了。而且,她也不肯做戏!她一走进被告席,我就知道我们输定了,她一点都不替自己争辩。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你的当事人要是不出席,陪审团就只好判决了。”波罗说:“你刚才说,要是得不到合作,就办不了事,指的就是这个。”“对极了,亲爱的朋友。你知道,我们不是魔术师,被告在陪审团眼中所造成的印象非常非常重要。我知道有好多次陪审团的判决都和推事的决定完全不同。可是凯若琳·柯雷尔连试都不肯试一下!”“为什么呢?”蒙太爵士耸耸肩。“别问我,当然,她很喜欢那家伙,当她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的时候,真是悲痛欲绝!我想她大概始终没办法恢复平静的心情。”“所以你认为她确实是凶手?”狄普利奇看来相当意外,他说:“喔──我还以为我们都认为这个结论是理所当然的呢。”“她有没有向你承认过她是凶手?”狄普利奇看来非常惊讶。“当然不会承认──当然不会承认。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有我们的规矩。我们总是假定被告是无辜的。要是你真的那么有兴趣,不妨去找梅休。老梅休是原告的律师,一定能告诉你更多的事。不过他已经去世了。小乔治。梅休当时只是个孩子,你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是的,我知道。幸好你记得那么多,你的记忆力真好。”狄普利奇看来非常高兴,喃喃道:“喔,你知道,重大的事情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尤其是像这种杀人案。当然,柯雷尔的案子在报上非常轰动,因为这种桃色新闻一向特别吸引人。案子里那个女孩相当漂亮,我想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对不起,你也许会觉得我太罗嗦了。”波罗说:“可是我想再请教一次,你是不是确实认为凯若琳·柯雷尔有罪?”狄普利奇耸耸肩,“老实说,我觉得没什么好怀疑的。不错,她是凶手。”“有什么对她不利的证据吗?”“证据对她非常不利,最主要的是动机,她和柯雷尔多年来一直争吵不休,因为他老是情不自禁地和一些女人纠缠不清,他就是那种人。大体上说,她已经相当忍耐了。而他,你知道,是个一流画家。他的作品售价越来越高──非常高。我本人不大喜欢那种绘画──可是毫无疑问,确实很好。”“嗯,就象我刚才说的,他经常拈花惹草。柯雷尔太太不是那种一声不吭,逆来顺受的女人。他们常常吵架,可是他最后总是会回到她身边,那些桃色新闻也都会过去。可是最后那一回却不一样,那个女孩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她叫爱莎。葛理,是约克郡某个厂商的独生女,不但有钱,也很有个性,要什么有什么,她要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这一次,她想得到安雅柯雷尔,要他替她画像──他通常是不画人像画的,可是却替这个女孩作画,最后还全心全意爱上她!他快四十岁,也结婚很多年了,居然会爱上一个小女孩,实在太傻了。他真是被爱莎。葛理迷疯了,一心想跟他太太离婚,再娶爱莎。葛理。凯若琳没办法忍受,有两个人听到她威胁他说,要是他不放弃那个女孩,她就杀了他。而且她真的有那个意思!出事的前一天,他们到一个邻居家喝下午茶,那个邻居很喜欢自己做些草药,其中有一种叫毒芹硷,他当天也提到那种药的毒性。第二天,他发现毒芹硷少了半瓶,最后在柯雷尔太太房里一个抽屉角落,找出那瓶几乎用完的毒药。”波罗不安地动动,说:“也可能是别人放在她抽屉里的。”“喔,她亲口向警方承认是她拿的。当然,她那么说很不聪明,可是当时没有律师给她忠告,所以她就坦白承认了。”“她拿那个做什么?”“她说,她本来想自杀的,可是她没有办法解释瓶子怎么会空了,也没办法说明瓶子上为什么只有她的指纹,这是对她最不利的证据。她说安雅是自杀的,可是如果是他从她房里拿走那瓶毒芹硷,瓶子上应该不但有她的指纹,也有他的指纹。”“是放在啤酒里给他喝的,对不对?”“对,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亲手拿到他作画的地方,倒了一杯给他,看着他喝下去。大家都去吃午饭,剩下他一个人──他常常不和别人一起吃饭。后来,她和家庭教师一起发现他死在那儿,照她说,她给他倒的那杯啤酒一点问题也没有。有人认为,也许他忽然变得很担心,很后悔,所以服毒自杀,根本是一派胡言!他绝对不是那种人。而且最糟糕的是瓶子上的指纹问题”“瓶子上有她的指纹?”“不,只有他的,而且是伪造的。你知道,发现尸体后,家庭教师去打电话给医生,只剩她一个人留在尸体旁边。她一定是把瓶子和杯子擦干净之后,印上他的指纹,想假装自己从来没碰过,可惜没成功。检察官老鲁道夫在法庭上示范过,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用那种姿势握住瓶子!当然我们尽可能证明他能那样握住瓶子,因为他临死之前痛苦地扭曲着手──可是老实说,这种说法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波罗说:“酒瓶里的毒芹硷一定是在她把酒拿到花园之前就放好了。”“酒瓶里根本没有毒芹硷,杯子里才有。”他顿了顿,英俊的面容突然一变,倏地转过头,说:“波罗,你到底想证明什么?”波罗说:“万一凯若琳不是凶手,那么啤酒里的毒芹硷是怎么来的。被告当时说是安雅。柯雷尔自己放的,可是你认为非常非常不可能──我也同意你的看法,他不是那种人,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凯若琳下的毒,凶手一定另有其人。”狄普利奇几乎立即唾沫横飞地说:“去他的。老兄,别白费心机了,事情早就过去许多年,也早就结束了。她当然是凶手。要是你当时见到她,就会相信她真的是凶手,从她脸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甚至觉得那个宣判对她是种解脱,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紧张,只想赶快宣判完毕,真是个勇敢的女人……”“可是,”波罗说,“她临死之前留了一封信给她女儿,郑重地表明她是无辜的。”“我相信她会那么做,”蒙太。狄普利奇爵士说,“换了你我,也一样。”“她女儿说她不是那种女人。”“她女儿说?啐,她女儿知道什么?亲爱的波罗,审判的时候,她只是个小孩。四岁还是五岁?他们让她换了个姓氏,送到国外某个亲戚那儿,她能知道什么?记得什么?”“有时候,孩子对人的认识相当正确。”“也许,可是这回可不是。那孩子当然希望她母亲不是凶手。就让她那么想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害处。”“可是不幸的是,她要证明。”“证明凯若琳。”柯雷尔没有杀她丈夫?”“不错。”“喔,“狄普利奇说:“她弄不到的。”“你认为她弄不到?”这位著名的王室顾问律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同伴。“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诚实的人,波罗,可是我不懂你这一回到底想干什么?想玩弄一个女孩纯朴的天性来赚钱?”“你不了解那个女孩,她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个性非常强。”“不错,我想安雅和凯若琳·柯雷尔夫妇的女儿可能就是那个样子,她的目的何在?”“她只想明白事情的真相。”“哼---我想,她会发现真相并不讨人喜欢。老实说,波罗,我觉得事情没什么好怀疑的,她确实杀了他。”“请原谅。朋友,可是我必须让自己得到满意的答案。”“喔,对了,当事人非常重要,或许你还记得有哪些人吧?”狄普利奇想了想。“我想想看---已经隔了这么久了。当事人可以说只有五个---我没把仆人算在内,他们只是一对忠心耿耿,吓坏了的老家伙,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你说一共有五个人,告诉我是哪些人。”“好,有菲力浦·布莱克,是柯雷尔最好的朋友,从小就认识他。当时他也在场,现在也还活着,我偶尔会在高尔夫球场碰见他。他住在圣乔治山,是个股票经纪,在股票市场上相当成功,收入很不错。”“好,还有什么人?”“布莱克的哥哥,是个乡绅,经常留在家里。”波罗脑中闪过一线灵光。他极力压制着,他认为自己不该老是想到童谣,他最近老是想到这个。可是他脑子里还是忍不住萦绕着那首歌。“这只小猪跑到市场,这只小猪留在家里……”他喃喃地道:“他留在家里---是吗?”“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常常玩些药草,自己做些药,差不多可以算是药剂师。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很有点文学意味的……我想起来了,麦瑞迪。布莱克。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有谁?”“喔,还有那个祸水,那个叫爱莎。葛理的女孩。”“这只小猪吃烤牛肉。”波罗喃喃道。狄普利奇看了他一眼。“她是个非常积极进取的女人,从那以后,一共嫁过三个丈夫,把进出离婚法庭当成家常便饭,每次离婚,都是为了嫁个更有办法的老公。她目前是狄提善夫人,打开任何”泰德勒期刊“,都可以找到她的名字。”“另外两个人呢?”“一个是女家庭教师,我想不起她的名字了,是个能干的好女人,叫汤姆森还是琼斯什么的。还有一个是那孩子,凯若琳·柯雷尔的同父异母妹妹,她那时候大概十三岁,现在已经相当有名气了。她姓华伦,叫安姬拉。华伦,我前几天还看到她。”“那她不是那只呜呜哀泣的小猪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