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拼图-现代推理悬疑小说-7

第二天,他们的尸体就被运送回纽约。也就在同一天,戴瑞填写了生平第一份调职申请书,要求调到局里的反恐部门。在弗雷德·戴瑞眼里,炸弹是罪中之罪。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他总爱阅读政治和哲学类书籍。他相信美国人的本质是充满贪婪和欲望的,从华尔街到国会山,这种品质无处不在,它是激励美国人不断进取的动力源泉。如果有人为此而逾越了法律的界限,戴瑞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绳之以法,但他这么做完全不是出自个人仇恨。但是那些为了个人信仰而滥杀无辜的暴徒——妈的,他们甚至连还搞不清该信仰什么的小孩都杀——天啊,简直就是插在这个国家心脏里的一把利剑。在托比的葬礼结束后,坐在他位于布鲁克林区空荡荡的两室公寓里,戴瑞暗下决心,这就是他应该全力投入消灭的那种犯罪。但不幸的是,变色龙的声誉阻碍了他愿望的实现。局里最好的卧底警探如今已成为他们最好的情报分析员,掌控着整个东岸所有的卧底特工和消息来源,他的上司不愿意让他调到局里相对而言比较冷清的反恐部门。戴瑞已经成为一个小小的传奇人物,局里最近取得的一些重大成果都离不开他个人的贡献,所以尽管相当抱歉,他的调职申请还是被上级驳回了。助理特派员很清楚这段历史,他真诚地说:“我很想帮上忙,弗雷德,但实在抱歉。”然而,这些话在戴瑞听来,就好像岩石上的缝隙又裂大了一些。于是这只变色龙使出他最拿手的手段,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老板。他真希望自己的那颗假金牙还在。街头出身的戴瑞具有一种混杂着坚韧的男子气概和混帐的无赖作风的卑鄙眼神,任何在街头混过的人都能从这种眼神中准确无误地读出一个信息:我为你做过事,现在是该你回报的时候了。终于,这个惯会巴结的助理特派员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们还需要一些东西。”“一些东西?”“一个吊钩,”助理特派员说:“我们缺少一个吊钩。”他的意思是,一个把案子从纽约市警察局手中接收过来的理由。政治,政治,又是他妈的政治。戴瑞低下头,但是一双发亮的棕色眼珠始终没有离开助理特派员一公分。“他今天早上割下受害人手指上的皮肉,比利,一直刮到骨头,然后活埋了他。”两只修饰得干干净净、典型政府官员的手掌在刮得清清爽爽的下巴上会到了一起。助理特派员缓缓地说:“我有一个主意。纽约市警察局有个叫埃柯特的副局长,你认识他吗?他是我的朋友。”那个女孩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她还有意识,只是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在接受葡萄糖静脉注射后,她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说话有了条理,情绪也平静得令人惊讶,似乎一切都已恢复正常。莎克丝走回到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口,朝着黑暗的走廊深处望去。她打开无线电呼叫林肯·莱姆,这一次他回话了。“现场的情况怎么样?”莱姆平静地问。她简略地回答:“我们把她救出来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噢,很好。她还好吗?”“不太好。”“但还活着,对吧?”“勉勉强强吧。”“你在因为那些老鼠生气,对吧,艾米莉亚?”她没有回答。“因为我没有让鲍林的人马上进去救她。你在听吗,艾米莉亚?”“我在。”“犯罪现场的污染有五种主要来源,”莱姆解释说。她发现他压低了声调,又恢复了那种极具魅力的口吻。“气候,受害人家属,嫌疑犯,好奇的搜索者,最后一种是最糟糕的,你猜是什么?”“你直说吧。”“是其他警察。如果我让紧急应变小组的人进去,他们可能会破坏所有的线索。你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处理现场,我敢说你把每一点证据都保护得很好。”她必须把话说出来。“经过这次事件后,我想她再也无法恢复和过去一样的生活。老鼠爬满了她的全身。”“是的,这点我能想象。这是它们的天性。”第二部 罗卡德法则罗卡德法则(13)它们的天性……“但是晚上五分钟或十分钟不会有什么差别,她……”啪嗒。她关掉无线电,走向沃什,那个刚才和她一起下去的医护人员。“我想和她谈话。她的神志很不清醒吗?”“还好。我们只为她做了局部麻醉,缝合了刀伤和撕咬的伤口。过半个小时后我们会给她服用一些止痛药。”莎克丝带着微笑蹲到女孩身边。“嗨,你还好吗?”这女孩虽胖,长得倒相当漂亮,她点点头。“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可以,请讲。我希望你们能抓住他。”塞利托也赶来了,慢慢走近她们。他冲着女孩微笑,她却茫然地望着他。他主动出示警徽,她也没兴趣确认他的身份。“你没事了吧,小姐?”女孩耸耸肩。闷热的天气让塞利托出了一身大汗,他点点头把莎克丝叫到一边。“鲍林在这儿吗?”“没看见他。也许在林肯那里吧。”“没有,我刚打过电话。他必须得马上赶到市政府去。”“怎么了?”塞利托压低声音,那张像面团一样的胖脸扭曲在一起。“真是该死,我们的通讯系统按理说是安全的,但那些狗屁记者,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去救她。”他用头点点那个女孩。“是,我们的确没有。”莎克丝尖厉地说。“莱姆让紧急应变小组的人等在外面,直到我赶来。”塞利托惊讶地一缩脖子。“天啊,但愿他们没有把这场面拍下来。我们需要鲍林来收拾残局。”他又朝女孩那边点点头:“和她谈过没有?”“没有,正要开始。”带着几分愧疚莎克丝重新打开无线电,立刻听到莱姆焦急的声音。“……你在吗?这该死的玩意儿又不……”“我在。”莎克丝冷冷地说。“出了什么事?”“讯号干扰,我估计。我正和被害人在一起。”看到女孩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语直眨巴眼,莎克丝笑了。“我不是在自言自语,”她把麦克风指给女孩看,“我在和指挥中心通话。你叫什么名字?”“莫娜莉,莫娜莉·吉格。”她打量着自己被咬伤的胳臂,又撩起一片衣服,检查身上的伤口。“抓紧时间和她谈话,”莱姆指示道:“然后赶快回到犯罪现场开始工作。”莎克丝用手捂住麦克风,低声对塞利托发泄着不满。“长官,为这家伙工作真让人受不了。”“迁就他一点吧。”“艾米莉亚,”莱姆还在咆哮着:“回答我!”“我们正在和她谈,行了吧?”她也大声吼叫道。塞利托开始发问:“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莫娜莉开始说了,断断续续地把在东村公寓洗衣房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她说那个人躲在那里,等候她出现。“哪家公寓?”塞利托问。“德国会馆。你知道,里面住的大半是德国移民和留学生。”“后来呢?”塞利托又问。莎克丝发现,这个大块头警探虽然看上去好像挺粗暴的,好像比莱姆的脾气还坏,其实还满有同情心的。“他把我塞进汽车后备厢,载着我来到这里。”“你看到他的长相了吗?”女孩闭上眼睛。莎克丝把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莫娜莉说她没有看到。正如莱姆猜测的,嫌疑犯戴着一副海军蓝的滑雪头套。“还有手套。”“描述一下手套的样子。”她忘了手套是什么颜色,只记得是深色的。“有什么不寻常的特征吗,那个绑架你的人?”“没有。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白种人。”“你看到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码了吗?”塞利托问。“什么?”女孩用她的德国母语反问道。“你可看见……”莱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把莎克丝吓了一跳。“DasNummernschild(德语:车牌号)。”她心想:那混蛋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把这个词重复给女孩听,但她摇摇头,又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出租车?”“他不是开着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吗?”“计程出租车?不,没有,他开的是普通车。”“听到了吗,林肯?”“恩。这家伙还有另外一辆车。他把她放在后备厢里,说明这不是旅行车,也不是有后仓门的小货车。”莎克丝重复莱姆的话。那个女孩点点头:“好像就是一般的私人轿车。”“对车型或颜色还有印象吗?”塞利托接着问。莫娜莉回答:“浅色的,我记得。也许算银色或灰色?要不就是……你知道的,怎么说呢,浅棕色?”“米色?”她点点头。“可能是米色。”莎克丝把得到的消息报告给莱姆。塞利托问:“后备厢里有什么东西吗?任何东西?工具,衣物,或者是箱子?”莫娜莉说没有,里面是空的。莱姆有个问题。“气味呢?后备厢里有什么气味?”莎克丝把这个问题转述给女孩。“我不知道。”“有没有汽油味?或者柴油味?”“没有,它闻起来……很干净。”“所以可能是辆新车。”莱姆做出了推断。莫娜莉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莎克丝握住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说:“车子开了好长时间,感觉好久好久。”“你表现得很好,亲爱的,”莎克丝说。莱姆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告诉她把衣服脱了。”“什么?”“把她的衣服带回来。”“我不干。”“叫医护人员为她找一件罩衣。我们需要她身上的衣物,艾米莉亚。”“可是,”莎克丝低声说:“她还在哭呢。”“拜托你,”莱姆的语气相当急迫。“这很重要。”塞利托点了点头。莎克丝抿了一下嘴唇,向女孩解释关于衣服的事。出乎她意料,莫娜莉竟然点头同意了。话说回来,她也想赶快换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为方便她更衣,塞利托走开了,去和波尔·豪曼商讨案情。莫娜莉穿上医护人员提供的罩衣,以及一名便衣警探盖在她身上的运动夹克。莎克丝把她换下的牛仔服和T恤衫装进证物袋。“拿到了。”她对着无线电说。“现在叫她和你一起返回犯罪现场。”莱姆说。“什么?”“要确保她走在你后面。这样她就不会破坏掉任何证物。”莎克丝望着那个年轻的女人,正瑟缩在两辆救援车之间的担架上。“她现在不适合做这个。他割伤了她,伤口深达骨头。她流了好多血,所以老鼠会来咬她。”“她还能走路吗?”“也许吧,但你知道她刚刚经受过什么样的折磨吗?”“她可以为你指点他们走过的路线,她可以告诉你嫌疑犯站过的地方。”“她马上要被送往急诊室,她流了很多很多血。”莱姆踌躇了一下,语调尽量平和地说:“你不妨问问她。”然而,他这种平和是装出来的,莎可丝能听出他口气里隐含的不耐烦。她看出莱姆是个完全不在意别人感受的家伙,而且他根本不想在意。他是那种习惯于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还在坚持。“只要到现场走一圈就行了。”去你妈的林肯·莱姆。“这……”“很重要,我知道。”无线电那端没声音了。她看着莫娜莉,接着,她听见一个声音,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在对那女孩说:“我要下到现场去找些证据,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吗?”女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莎克丝,目光一直射入她的内心深处。接着,眼泪夺眶而出。“不、不、不,我不要,Bittenicht(德语:拜托不要),噢,bittenicht……”莎克丝点点头,捏了捏女孩的手臂。她冲着麦克风汇报,准备好应对莱姆的反应。但他的回答却大出她的意料:“那好,艾米莉亚,你就自己去吧,只要问清楚他们到达后发生过什么就行了。”那个女孩告诉他们,她是如何用脚踢他,然后一直逃到毗邻的坑道里。“我踢了他两脚,”她带着几分得意地说,“把他的手套都踢掉了。他真急了,冲过来勒我脖子,他……”“他没戴手套勒她?”莱姆突然叫道。莎克丝转述了这个问题,而莫娜莉说:“没错。”“指纹!太好了!”莱姆喊了起来,耳机里传来他被麦克风扭曲了的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以前?”莫娜莉估计大约是在一个半小时前。“糟糕,”莱姆喃喃地说:“指纹在皮肤上只能保留一个小时,九十分钟,已经是最上限了。你会采集指纹吗,艾米莉亚?”“我以前从没做过。”“那好,你现在要做了。但是动作要快。工具箱里有一包贴着Kromekote标签的卡纸,抽一张出来。”她找到一叠光滑的卡纸,每张大约五乘七英寸,近似普通相纸大小。“拿到了。要我在她的脖子上撒粉吗?”“不用。把卡纸贴上去,光滑的一面接触皮肤,贴到她认为他碰触过的地方。贴大约三秒钟就撕下来。”莫娜莉坚强地望着天空,让莎克丝依照指令去做。在莱姆的指导下,莎克丝用鼓蓬蓬的马格纳刷,在卡纸上掸了一些金属粉末。“好了吗?”莱姆急切地问。“不太好。只有手指的形状,但看不到明显的纹路。要扔掉吗?”“莎克丝,永远不要丢掉在犯罪现场找到的任何东西。”莱姆严厉地说:“把它带回来,不管怎样我都要看看。”“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莫娜莉说,“她碰过我?”“你是说他侵犯你?”莎克丝小心地问:“强暴吗?”“不,不,不是那种性侵犯。他触摸我的肩膀、我的脸,摸我的耳朵后面,还有手肘。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捏了我一把。”“你听见了吗,林肯?他碰过她,但又不像要做那种事。”“听到了。”“还有……我还忘了说一件事,”莫娜莉说:“他会说德语,说得不好,就像只在学校学过德语的学生。他还叫我汉娜。”“叫她什么?”“汉娜。”莎克丝冲着麦克风重复说。然后又问那女孩:“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但他就是这么叫我。他好像很喜欢说这个名字。”“听到了吗,林肯?”“是,我听到了。现在快去现场勘察吧,时间浪费得够多了。”莎克丝站起身,莫娜莉突然欠身抓住她的手腕。“小姐……莎克丝小姐,你是德国人吗?”她微微一笑,然后回答道:“很久以前是,隔了两代了。”莫娜莉点点头,把莎克丝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VielenDank.(德语:谢谢您。)谢谢你,莎克丝小姐。Dankeschön.(德语:非常感谢。)”第二部 罗卡德法则罗卡德法则(14)16紧急应变小组的三盏卤素灯全打亮了,冲着阴森森的坑道投射出一道道诡异的白光。独自一人回到犯罪现场的莎克丝,望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刚才不一样了,是什么呢?她再次拔出手枪,伏下身体。“他在这里。”她躲到一根柱子背后,低声说。“你说什么?”莱姆问。“他回来了。地上本来有不少死老鼠,现在全不见了。”她听见莱姆的大笑声。“不,艾米莉亚,老鼠的尸体是被它们的同伴搬走的。”“它们的同伴?”“在哈莱姆曾发生过一个案例。死者被肢解、分尸,很多骨头被分散藏匿到尸身的周围,很大的一个圈子:头骨弃置在油筒里,脚趾盖在一堆树叶下面……这个案子让全城一片哗然,报纸也大肆渲染,纷纷猜测是邪教组织或连环杀手做下的案子。你知道最后我们发现凶手是谁吗?”“不知道。”她生硬地说。“是死者自己。他是自杀的。是浣熊、老鼠、松鼠等动物把尸体搞成这个样子。像收集纪念品一样,没人知道为什么,但它们就喜欢这么做。好了,你现在在哪里?”“在进入坑道的斜坡下面。”“你看到什么?”“一条较宽的主坑道,两条分支坑道,要窄一点。顶部很平坦,用一根根木柱支撑。柱子很旧,有的都开裂了。地面是水泥地,有年头了,上面覆满了尘土。”“有牲畜粪便吗?”“看起来很像。在坑道的中央,我的正前方,就是绑她的那根木柱。”“有窗户吗?”“没有,也没有门。”她顺着那条较宽的坑道望去,地面一直向内延伸,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一股强烈的绝望感向她袭来。“这地方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查得完。”“艾米莉亚,放松点。”“我没办法在这里找到任何东西。”“我知道工作量看起来大得吓人,但只要记住,只有三类证物是我们所关心的:物品、和人体有关的东西,以及人物留下的痕迹。就这么多。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不会太沮丧了。”说的倒轻巧。“还有,现场并不像它看起来的那么大,只要集中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就行了。你现在走向那根柱子。”莎克丝向前走去,两眼注视着地面。卤素灯的光亮很强,但也把物体的阴影拉得更长,显露出至少十几个嫌疑犯可能藏身的地方,她的脊梁骨忍不住一阵阵地发凉。靠近点,林肯,她不情愿地想。没错,我讨厌你,不过我现在需要听到你的声音,哪怕是呼吸之类的声音都行。她停住脚,用珀利灯照过地面。“那里都被扫过了吗?”莱姆问。“是的,和以前一样。”尽管隔着运动胸罩和内衣,身上的防弹衣还是不时摩擦她的胸部。坑道里的温度几乎和外面一样,热得人难以忍受。她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刺痒,她真想把手伸到防弹背心里好好挠一挠。“我走到木柱旁了。”“先把附近地面的碎屑吸起来。”莎克丝开动小吸尘器。她痛恨吸尘器的噪音,它会把所有的响动——悄悄靠近的脚步声、手枪扳机声、刀子出鞘声……都掩盖住。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回头望向身后,不停地伸手摸向手枪,差点把吸尘器都掉到地上。莎克丝望着莫娜莉躺过的尘土地上留下的印迹。我就是他。我正把她拖过来。她用脚踢我。我踉跄着……莫娜莉只可能从一个方向踢过来,背离斜坡的方向。据她说,嫌疑犯没有摔倒,这表明他一定两脚站得好好的。莎克丝往阴暗处走了一两步。“有了!”莎克丝喊了起来。“发现什么了?告诉我。”“脚印,他漏了两个脚印没扫掉。”“不是那女孩的吗?”“不是。她穿的是跑鞋,而这鞋底是全平的,像是礼鞋。两个很棒的脚印,我们可以知道他穿几号鞋了。”“不,鞋印告诉不了我们这个。鞋底可能比鞋子上面部分大,也可能比上面小。”不过它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别的东西。在勘验工具箱里有一台电子印像机,是个带有一根棍棒的小盒子,下面还有几张醋酸盐纸。把纸打开,将醋酸盐撒在脚印上,然后用那根棍棒滚过去。”她找到那个设备,把脚印拓印了两份,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纸袋中。莎克丝又走回木柱。“这里有一根从扫帚上掉下来的麦秸杆。”“从哪里?”“对不起,”莎克丝马上改口:“我们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有一根麦秸杆,我正在把它捡起来装进证物袋。”她用铅笔当筷子,熟练地夹起证物。嗨,林肯,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我一摆脱这该死的现场鉴证工作要去哪儿庆祝吗?我要去中国渡假!紧急应变小组的卤素灯照不到莫娜莉曾逃进的那条分支坑道,莎克丝在光线明暗交界的地方踟躇了一下,才迈步走进阴暗的一边,用手电筒的光束照亮她前方的地面。“说话,艾米莉亚。”“没什么发现。他连这里也扫过了。天啊,他每一点都想到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有扫帚扫过尘土的痕迹。”我抱住她,把她拉倒。我气坏了,快气疯了,我要掐死她。莎克丝看着地面。“这儿有东西——是膝盖印!当他勒住她脖子的时候,他一定是骑跨在她腰上。他留下了膝盖印,忘了扫掉了。”“拓下来。”她照做了,动作比刚才快多了,她已经找到使用这套设备的窍门。当她把采集好的证物装进口袋时,有样东西吸引住她的目光。尘土上还有一个痕迹。那是什么?“林肯……我看见前面有一个痕迹……像是他们发生打斗时手套掉落的地方。”她打开珀利灯,几乎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东西。“指纹!我找到了一个指纹!”不明嫌疑犯823号外表(·白种男性,个头瘦小·穿深色衣服·旧手套,浅红色小羊皮·剃须水:掩盖其他味道用?·滑雪头套?海军蓝?·深色手套) 住所(·可能有安全的房子) 交通工具(·黄色出租车·新款轿车·浅色:灰色,银色,米色) 其他(·熟悉犯罪现场工作·也许有案底·熟悉指纹·0.32口径柯尔特手枪·捆绑被害人的绳结很不寻常·对“旧东西”极感兴趣·称呼一位受害人“汉娜”·略懂德语)“什么?”莱姆问,同样不敢置信。“不会是她的吧?”“不,不可能。我能看到她倒下的地方,何况她的双手一直被反铐着。这是他捡起手套的地方。他也许以为自己已经扫过了,没想到会漏掉。这个指纹很大很清楚,简直太漂亮了!”“染色,打灯,然后把这杂种的指纹用一比一的比例拍下来。”她只试了两次,就拍出了一张异常清晰的拍立得照片。她感觉此时的心情,就像在街头捡到一张百元大钞一样兴奋。“你用吸尘器吸完那一区,就回到木柱那里,开始走格子。”他对她说。她慢慢地走过地面,前后查看。一次只移动一步。“别忘了看上边,”莱姆提醒她:“我曾经凭着粘在天花板上的一根毛发抓住一名嫌疑犯。他把0.357口径手枪的子弹装在0.38手枪里使用,开枪时有气流向后喷,吹走了他手上的一根毛发,粘到屋顶边的角线上。”“我正在看。天花板贴着瓷砖,很脏。什么都没有。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没有壁架,也没有通风口。”“嫌疑犯故意设置的线索在哪里?”他问。“我什么都没看到。”来来回回。五分钟过去了。六分钟。七分钟。“也许他这次没留东西,”莎克丝说:“也许莫娜莉是他最后一个目标。”“不可能。”莱姆肯定地说。接着,在一根木柱的后面,有个东西闪过她的目光。“那边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是的,找到了!”“先别碰,拍下照片再说。”她拍好照片,然后用两根铅笔夹起一团白色的布匹。“是女式内衣,湿的。”“是精液吗?”“不知道。”她说,担心他会要求她闻一闻味道。莱姆指示道:“用珀利灯照照看,如果有蛋白质会反射出荧光。”她取出珀利灯,打亮。光束投射到衣物上,液体没有反光。“不是。”“装起来。用塑料袋。还有什么?”他急切地问。“一片树叶。长长的,窄窄的,一端是尖的。”这片叶子被摘下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发干,颜色也变得枯黄。莎克丝听见莱姆失望地长吁一口气。“曼哈顿的落叶至少有八千种,”他解释说,“这没什么帮助。叶子下面还有什么?”他为什么认定树叶下面还有东西?但是,的确有。一张报纸的碎片。一面是空白的,另一面印有月球的相位变化图。“月球?”莱姆沉吟着。“有指纹吗?喷一点宁海德林,用灯光照一下。”珀利灯没有显示任何结果。“就这些了。”沉默了一会儿。“这些线索放在什么上面?”“我不知道。”“你必须知道。”“好吧,放在地上。”她不耐烦地说:“放在泥土上。”还能放在什么地方?“线索下面的泥土和周围的相同吗?”“是的。”然后她又仔细看了一下。该死,还真的不一样。“呃……不太一样。它们的颜色不同。”为什么总是被他说中?莱姆命令道:“把泥土装起来,用纸袋。”在她铲起泥土时,他又说:“艾米莉亚?”“怎么了?”“他不在那里。”“我知道。”“我听到你的声音有点不对。”“我没事。”她很快地转换话题:“我在闻气味。我闻到血的味道,闻到真菌和发霉的味道。还有,那股剃须水的味道又出现了。”“和以前的一样吗?”“是的。”“从哪里来的?”嗅闻着空气,莎克丝围着木柱转了一圈,然后走向下一根,直到找到气味的来源。“找到了,这里的味道最浓。”“‘这里’是哪里?艾米莉亚?别忘了,你就是我的腿脚和眼睛。”“这些木头柱子中的一根。和她被捆绑住的那根很像。距离大概有十五英尺。”“所以他可能靠在这根柱子上休息。有指纹吗?”她喷上宁海得林,然后用珀利光照射。“没有,但是这里的味道非常强烈。”“把味道最浓地方的木头采点样本下来。工具箱里有电动工具,黑色的,那是便携式电钻。你拿一个采样钻头——样子很像中空的电钻头——装到电钻上,那里有一个叫夹盘的东西,它是用来……”“我家里也有电钻。”“哦。”莎克丝用电钻挖下一小块木头,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塑料袋装吗?”她问。莱姆回答说是的。她感到有点晕,低下头大口喘气。这里的空气真他妈的稀薄。“还有别的东西吗?”莱姆问。“我看没什么了。”“我为你骄傲,艾米莉亚。现在,带着你的宝藏回来吧。”第二部 罗卡德法则罗卡德法则(15)17“小心点。”莱姆吼道。“干这个我可是专家。”“是新的,还是旧的?”“嘘……”汤玛士说。“噢,看在老天的份上,告诉我,刀片是新的还是旧的?”“屏住呼吸……好,我们开始了。我要让你的下巴像婴儿屁股一样光滑。”正在进行的不是刑事鉴证,而是美容修饰。汤玛士正在为莱姆刮胡子,这是莱姆一星期以来的第一次。他还想洗个头,把头发梳到后面去。半小时前,在等待莎克丝带着证物回来的时候,汤玛士拿着一罐凡士林和导尿管进来,莱姆请库柏暂时离开房间,让汤玛士为他导尿。工作完成后,汤玛士看着他说:“你看上去真邋遢,你自己感觉到吗?”“我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有点在意。“刮个胡子怎么样?”年轻人问。“没时间。”莱姆真正担心的是,如果伯格医生回来,看到他容貌焕然一新的样子,说不定会打消协助他自杀的念头。不修边幅的病人看上去比较消沉。“再洗个澡。”“不。”“我们现在有客人了,林肯。”最终莱姆只好咕哝着说:“好吧。”“顺便也把这件睡衣换了,你说怎么样?”“穿睡衣有什么不好?”但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现在,澡洗了,胡子也刮了,还换上了干净的牛仔裤和白衬衫。汤玛士把镜子举到他面前,可他看也不想看。“把这东西拿开。”“简直是变了一个人。”林肯·莱姆嘲讽地哼了一声,说:“在他们回来之前,我先去散个步。”说完,他把头往枕头上一倒。梅尔·库柏闻声转过身来,一脸迷惑地望着他。“在脑子里。”汤玛士替他解释。“你的脑子?”“用想象。”莱姆接过话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库柏说。“我可以走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永远不必担心有人打劫。就算攀登高山也不会累,只要我愿意,可以一直爬到山顶。我可以到第五大街逛街购物,当然,我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现在那里有的东西。但这有什么关系?星星还不是一样?”“你说什么?”库柏问。“我们看到的星光,是千万年前发出来的。当它传到地球时,那颗星球自身早已改变了。它们已经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莱姆叹了口气,感到一阵疲惫向他袭来。“我猜,其中有些星星可能早就燃尽消失了。”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他搞得越来越复杂了。”“不见得。”莱姆回答莱昂·塞利托。塞利托、班克斯和莎克丝刚从牲畜场的犯罪现场赶回来。“内衣、月亮和一片叶子。”快乐的悲观主义者杰瑞·班克斯说:“这算哪门子的指示图?”“还有泥土。”莱姆提醒说。他对泥土特别感兴趣。“对它们的含义有什么想法了吗?”塞利托问。“还没有。”莱姆说。“鲍林到哪儿去了?”塞利托嘟囔道:“他一直没有回复传呼。”“我没看到他。”莱姆说。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新来的人说,一口醇厚的男中音。莱姆冲这个走进房间的瘦长男人点点头。这个人一副阴郁的模样,但当他想要有所表示的时候,那张瘦削的脸上会突然绽发出温暖的微笑。特瑞·杜拜恩是纽约市警察局行为科学处的头牌专家,曾和联邦调查局的行为心理学家一起在匡恩提科(Quantico,美国弗吉尼亚州西北部的一座城市,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大本营。——译者)进修,拥有刑侦学和心理学的双重学位。这位心理学家酷爱歌剧和触身式橄榄球(touchfootball,一种可在临时场地上进行,不穿防护衣,只许冲撞不许抱摔的橄榄球运动。——译者),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后,林肯·莱姆在医院里苏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杜拜恩,他当时正坐在莱姆的病床边,拿着随身听欣赏歌剧《阿伊达》。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辅导成为莱姆受伤后一系列心理咨询课程的第一课。“还记得我说过,教科书上对那些不回复电话的人是怎么说的吗?”“待会儿再分析我,特瑞。你听说那个不明嫌疑犯的事了吗?”“一点点。”杜拜恩说,一边仔细打量着莱姆。他不是正式的医生,但也懂一点生理学。“你还好吧,林肯?看上去有一点憔悴。”“今天是有点工作过度,”莱姆承认。“睡一会就好。你知道我是个多么懒惰的人。”“噢,是的,你是那种常在凌晨三点打电话问我有关嫌疑犯的问题,完全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在睡觉的人。好吧,现在怎么了?你想要我描述他的个性吗?”“不管你说什么,对我们都会有所帮助。”塞利托开始向杜拜恩简介案情。莱姆回想起过去和杜拜恩一起工作时的情景。——杜拜恩从不做笔记,但他总有办法把听到的东西一字不漏地全记在他那覆盖在深红色头发下的脑袋里。杜拜恩踱步到墙上的表格前,在听取塞利托的报告时,不时把目光向表格瞟上一眼。他举起一根指头,打断塞利托的话:“被害人,被害人……他们全是在地下被发现的。活埋、在地下室、在牲畜场的坑道。”“没错。”莱姆证实。“继续说吧。”塞利托继续说下去,介绍拯救莫娜莉·吉格的详细过程。“好,非常好。”杜拜恩心不在焉地说。接着他喊了暂停,又转身面向墙壁。他叉开双腿,两手叉腰,凝神注视着那寥寥几条关于823嫌疑犯的细节。“谈谈你的想法,林肯,你对他喜欢老东西这件事怎么看?”“我还不大清楚原因是什么。到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关于他的线索都和纽约的历史有关:20世纪初的建筑材料、老牲畜场、还有蒸气管道系统。”杜拜恩突然走上前去,用手在表格上一拍:“汉娜,告诉我关于汉娜的事。”“艾米莉亚?”莱姆要求她回答。莎克丝告诉杜拜恩,嫌疑犯是如何没来由地把莫娜莉·吉格称做“汉娜”。“她说他好像很喜欢说这个名字,还用德语和她说话。”“而且他下了一番工夫才绑架到她,不是吗?”杜拜恩提示道:“在机场利用出租车做案,对他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但躲在洗衣房里……他一定有某种明确的动机,才非要抓住一个德国人不可。”杜拜恩把几绺红发缠绕在瘦长的手指上,然后在那张嘎吱作响的藤椅上一屁股坐下来,把两腿在身前直摊摊地伸得老长。“好,我们就试着朝这方面思考。地下……这是个关键,它告诉我们,嫌疑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事情。这一点让我想到歇斯底里症。”“他的行为一点也不歇斯底里,”塞利托说:“他表现得相当冷静,一切都经过精确的计算。”“我指的不是情绪上的歇斯底里。它属于心理紊乱的一种,特征是当病人在生活中受到创伤时,他的潜意识会把这种创伤转化为别的东西。这是病人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就传统的认知来说,我们看到的歇斯底里更多地表现为生理反应——呕吐、疼痛、瘫痪。但我认为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相关的问题。当创伤反应影响到病人的意识而非生理状况时,我们称它为心理分裂。具体表现为歇斯底里性健忘、神游现象和多重人格。”“就像哲基尔和海德?(JekyllandHyde,英国作家史蒂文森的小说《化身博士》中的主人公。善良的哲基尔医生把自己当作实验对象,结果导致人格分裂,每到夜晚就变化为邪恶的海德。——译者)”“哦,我并不认为他真的属于多重人格,”杜拜恩接着说:“真正被确诊为多重人格的患者少而又少,而且都很年轻,智商也远比这家伙低得多。”他扬头指指墙上的表格,“他既狡猾又聪明,显然是个有计划的犯罪者。”杜拜恩望向窗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很有趣,林肯。我认为你的这位嫌疑犯只在必要的时候——当他想要杀戮时——才会换成另一种性格。这一点十分重要。”“为什么?”“两个理由。首先,它告诉我们他的主要人格。他平日接受过的训练——也许来自于他的工作,也许是从小的教育——是去帮助别人,而不是伤害他们。他可能是个牧师、顾问、政客或社会工作者。其次,我认为他为自己找了一份蓝图。如果你能找到这份蓝图是什么,也许就可以抢在他前面制止罪行发生。”第二部 罗卡德法则罗卡德法则(16)“什么样的蓝图?”“他想杀人的念头可能已经出现很久了,但他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直到他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效仿的对象。这个对象可能是从书上或电影中看来的,也可能是他现实中认识的某个人。他把自己认同为那个人,那人犯过的罪行,成为他准许自己大开杀戒的通行证。现在,我要由此做一点点推论……”“说吧,”莱姆说:“尽管说。”“他对历史的痴迷告诉我,他的特质来自于过去的人物。”“真实的人物吗?”“这点我不敢说。也许是虚构的,也许不是。汉娜,不管她是谁,一定是那个故事里的角色,也一定是德国人,或是德裔美国人。”“是什么动机驱使他这样做呢?”“佛罗伊德认为这是出于——还能是什么呢?——恋母情结下的性冲突。在今天,大家都能接受的看法是,这种失常的发展只有一个原因——是由某种伤害引起的。但这不一定就是单一事件造成的。它可能是一种个性上的缺陷,也可能来自于长期以来一连串的个人或事业上的挫折。很难讲。”他盯视着那张表格,两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能抓住他,林肯。我很想有机会和他谈上几个小时。”“汤玛士,你把这些都记下来了吗?”“是的,主子。”“还有一个问题。”莱姆说。杜拜恩转过身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林肯。‘他为什么要故意留下线索?’对吧?”“没错。为什么?”“想想他做过的事……他是在对你说话。他和‘山姆之子’或‘黄道杀手’那样漫无目标的系列杀人犯不同,也不是精神分裂病患,他是在和你联络——用你的语言,刑事鉴证的语言。至于为什么……”他踱了几步,目光又飞回到表格上。“我能想到的只是,他想分摊掉罪恶感。你看,对他来说,杀人是件很难的事;但如果让我们也成为共犯,就变得简单多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救出被害人,那么他们的死,就会有一部分变成我们的过错。”“但这是好现象,不是吗?”莱姆问:“这意味着他一定要留给我们可以解开的线索,否则,如果谜题太难,他就无法分摊掉罪恶感了。”“呃,确实如此。”杜拜恩说,他已经不再面带微笑了。“不过,还有另一个变数需要注意。”塞利托讲出了答案。“连续犯罪行为会不断升级。”“正确。”杜拜恩说。“他还能出手更快吗?”班克斯咕哝说:“每三个小时一宗,难道还不够快?”“噢,他会找到办法的。”杜拜恩又说:“很可能,他已经把目标锁定在多个受害人身上。”这位心理学家眯起眼睛。“我说,你没事吧,林肯?”豆大的汗珠出现在林肯·莱姆的额头上,他吃力地睁大眼睛。“只是有点累。对一个老残废来说,今天的刺激太多了。”“还有一件事——系列杀人案中被害人的集体特征。但就这个案件而言,被害人的性别、年龄、经济阶层都大不相同。虽然都是白人,但在这个白人占大多数的城市,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征。就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还无法断定他为什么会选中这些人。如果可能的话,你必须抢在他前面掌握这一点。”“谢谢你,特瑞,”莱姆说:“再多坐一会儿吧。”“当然可以,林肯,只要你欢迎。”莱姆下令说:“让我们看看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从哪里开始?那件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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