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凤凰社-6

“用场多着呢!”纳威骄傲地说,“它有一种惊人的自卫机制。看,替我拿着莱福——”  他把蟾蜍扔在哈利的膝盖上,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羽毛笔。卢娜·洛夫古德那双凸出的眼睛又从颠倒的杂志上露出来,注视着纳威的举动。纳威把舌尖含在牙齿间,把那盆米布米宝举到眼前,找准一个地方,用羽毛笔尖使劲捅了一下那棵植物。  汁液从植物身上的每个疖子里喷射出来。一股股黏糊糊、臭烘烘的墨绿色汁液喷到了车厢的天花板上、窗户上,溅到卢娜·洛夫古德的杂志上。金妮幸好及时用胳膊挡住了脸,只是头上像戴了一顶黏糊糊的肮脏绿帽子。哈利可就惨了,他两只手都忙着捉住莱福不让它逃走,结果被喷了个满脸花。那气味就像恶臭难闻的大粪。  纳威的脸上和身上也都被喷湿了,他晃了晃脑袋,想把遭殃最厉害的眼睛里的汁液挤出来。  “对—对不起,”他喘着气说,“我以前没有试过——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别担心,臭汁是没有毒的。”他看到哈利往地上吐了一口,不安地补充道。  不早不晚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包厢的门被拉开了。  “噢——你好,哈利,”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嗯——碰到倒霉事儿啦?”  哈利用没拿莱福的那只手擦了擦镜片。一个长得非常漂亮、一头长发乌黑油亮的姑娘正站在包厢门口,笑眯眯地望着他。是秋·张,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  “噢——你好。”哈利不知所措地说。  “嗯——”秋说,“好吧——我就是想过来问声好——再见吧。”  她脸上红红的,关上门走了。哈利垂头耷脑地倒在座位上,唉声叹气。他真希望秋看见他和一群很酷的人坐在一起,他们被他讲的一个笑话逗得乐不可支。他真不愿意被她看见自己跟纳威和疯姑娘洛夫古德坐在一起,手里拿着一只癞蛤蟆,脸上淌着臭汁。  “没关系,”金妮安慰他说,“瞧,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干净。”她抽出自己的魔杖。“清理一新!”  臭汁都消失了。  “对不起。”纳威又小声说了一遍。  罗恩和赫敏差不多一小时之后才回来。买食品的手推车已经来过了,哈利、金妮和纳威吃完了南瓜馅饼,正忙着交换巧克力蛙的卡片,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他们俩走了进来,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克鲁克山和关在笼子里厉声尖叫的小猪。  “我饿惨了。”罗恩说着把小猪塞在海德薇旁边,从哈利手里抓过一个巧克力蛙,一屁股坐在哈利旁边的座位上。他撕开包装纸,一口咬掉了青蛙的脑袋,然后倒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一上午把他累坏了。  “是这样,每个学院的五年级都有两个级长,”赫敏说,她坐下时显得特别不高兴,“一男一女。”  “猜猜谁是斯莱特林的级长?”罗恩说,眼睛仍然闭着。  “马尔福。”哈利不假思索地回答,相信他最担心的事情会得到证实。  “没错。”罗恩苦闷地说,一边把青蛙的身体塞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一个。  “还有那个十足的母牛潘西·帕金森,”赫敏尖刻地说,“她怎么能当级长呢,她比一个患了脑震荡的山怪还要笨呢——”  “赫奇帕奇的是谁?”哈利问。  “厄尼·麦克米兰和汉娜·艾博。”罗恩很快地说。  “拉文克劳的是安东尼·戈德斯坦和帕德玛·佩蒂尔。”赫敏说。  “你和帕德玛·佩蒂尔一起参加过圣诞节的舞会。”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说。  大家都转过脸来望着卢娜·洛夫古德,她的眼睛从《唱唱反调》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恩。罗恩赶紧把满嘴的巧克力蛙咽了下去。  “是啊,我知道的。”他说,显得有点儿吃惊。“可是她玩得不很开心,”卢娜对他说,“她认为你对她不太好,因为你不肯跟她跳舞。我想我是不会在乎的,”她若有所思地又说道,“我不太喜欢跳舞。”  她又缩到《唱唱反调》后面去了。罗恩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杂志封面,好几秒钟缓不过神来,随即转脸看看金妮,希望得到一些解释。可是金妮用手指堵着嘴,不让自己咯咯笑出声来。罗恩摇了摇头,整个儿给弄糊涂了,然后他看了看表。  “我们应该偶尔在过道里巡视巡视,”他对哈利和纳威说,“如果有人在做坏事,我们可以惩罚他们。我真想马上就抓住克拉布和高尔的什么把柄——”  “你不应该滥用职权,罗恩!”赫敏严厉地说。  “是啊,没错,因为马尔福是绝不会滥用职权的。”罗恩讽刺地说。  “这么说你要把自己降低到他那个层次?”  “不,我只是要保证在他欺负我的朋友之前,先给他的朋友一点厉害瞧瞧。”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罗恩——”  “我要罚高尔写句子,那会要了他的命,他最讨厌写字了。”罗恩开心地说。  他放低声音,学着高尔粗声哑气的嗓音,把脸皱成一团,似乎在痛苦地集中注意力,假装在空气中写字:“我——绝——不——能——像——狒——狒——的——屁——股。”  大伙儿乐得哈哈大笑,但是谁也没有卢娜·洛夫古德笑得那样厉害。她发出一串尖厉刺耳的狂笑,把海德薇从梦中惊醒了。它愤怒地扑扇着翅膀,吓得克鲁克山跳到行李架上,嘶嘶地叫着。卢娜笑得太厉害了,她手里的杂志掉下来,从腿上滑到了地板上。  “太好玩了!”  她急促地喘着气,一个劲儿地瞪着罗恩,两只凸出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罗恩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望着大家,而他们都被罗恩脸上的表情,还有卢娜·洛夫古德那没完没了的狂笑逗得开怀大笑。卢娜拼命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你在嘲笑我吗?”罗恩冲她皱着眉头问道。  “狒狒的……屁股!“她按住胸口,气喘吁吁地说。  其他人都在看卢娜狂笑,哈利却扫了一眼地上的那本杂志,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便伸手把杂志捡了起来。刚才颠倒着不容易看清封面上的图画,现在哈利才看出原来是一幅画得很糟糕的康奈利·福吉的漫画,哈利是由他头上那顶暗黄绿色的帽子认出他来的。福吉的一只手抓住一袋金子,另一只掐着一个妖精的脖子。漫画上的说明文字是:福吉离霸占古灵阁还有多远?  紧接着下面列出了杂志里其它文章的标题:  魁地奇球俱乐部联合会里的腐败  龙卷风如何任意肆虐  古魔文揭秘  小天狼星布莱克:恶棍还是受害者?  “可以给我看看吗?”哈利急切地问卢娜。  她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罗恩,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哈利打开杂志,扫了一眼目录。他已经把金斯莱委托韦斯莱先生转交给小天狼星的那本杂志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这会儿才又想起来,看来那肯定就是这期的唱唱反调。  他找到页码,迫不及待地翻到那篇文章。  这一页也有一幅画得非常糟糕的漫画。实际上,如果没有说明文字,哈利简直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小天狼星。画上的小天狼星站在一堆白骨上,手里举着魔杖,文章的标题是:  小天狼星——像画上这么黑吗?  (小天狼星的姓布莱克(Black)在英语里的意思是“黑”,这是一句双关语)  臭名昭著的杀人魔还是无辜的歌坛巨星?  哈利把这个句子读了好几遍,才确信自己没有弄错它的意思。小天狼星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歌圬巨星?  十四年来,小天狼星布莱克一直被认为是个杀人魔王,杀了十二个无辜的麻瓜和一个巫师。  两年前布莱克胆大妄为地从阿兹卡班越狱逃跑,魔法部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大范围搜捕。他应该被重新抓获,送回到摄魂怪手里,对此我们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然而真是这样吗?  最近出现了令人惊诧的新证据,证明小天狼星布莱克也许并没有犯下他因之被送进阿兹卡班的那些罪行。小诺顿区刺叶路18号的多丽丝珀基斯说,实际上,小天狼星可能根本就不在杀人现场。  “人们没有意识到,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一个假名。”珀基斯夫人说,“人们以为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那个人,实际上是胖墩子勃德曼,是流行歌唱小组淘气妖精的领唱,约十五年前在小诺顿区教堂大厅的一次音乐会上被一个萝卜打中耳朵后,就退出了公众生活。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时一眼就认了出来。所以,胖墩子不可能犯下那些罪行,因为在那一天他正好和我一起享受浪漫的烛光晚宴。我已经给魔法部部长写了信,希望他能尽快给胖墩子,又名小天狼星,彻底平反昭雪。”  哈利读完后,不敢相信地瞪着那篇文章。也许这是一个笑话,他想,也许杂志上经常刊登一些哗众取宠的笑料。他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关于福吉的那篇文章。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五年前当选部长时,曾经否认他有接管古灵阁巫师银行的打算。福吉总是一口咬定,他只想和我们的黄金保管者“和平合作”。  然而真是这样吗?  与魔法部密切接触的消息提供者最近透露,福吉最强烈的野心就是控制小妖精的黄金储备,如果必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动用武力。  “这也不会是第一次,”一位魔法部内部人士说,“他的朋友们都管他叫‘妖精杀手’康奈利·福吉。但愿你能听见他在以为旁边没人时所说的话。哦,他总是在谈论他干掉的那些妖精。扔进水里淹死的,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下毒药毒死的,还有做成馅饼烤熟的——”  哈利没有再读下去。福吉可能有许多缺点,但哈利觉得很难想象他会命令别人把妖精做成馅饼,这太离奇了。他翻看着杂志上其余的文章,偶尔停下来看两眼,他读到的内容有:有人指控说塔特希尔龙卷风队(关于这支球队的情况。请见《神奇的魁地奇球)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是靠胁迫、非法对扫帚做手脚、折磨对手等手段而赢得魁地奇球俱乐部联合会杯的;对一个巫师的采访,他宣称自己骑着一把横扫六星飞到了月亮上,并带回来一袋月亮上的青蛙作为证据;还有一篇文章讲的是古代魔文,这至少解释了卢娜为什么一直颠倒着读《唱唱反调》。据杂志上说,如果你把这些古魔文颠倒过来,就能看见它们其实是一个咒语,能把你仇敌的耳朵变成金橘。实际上,跟《唱唱反调》上的其他文章比起来,那篇提出小天狼星实际上可能是淘气妖精领唱的文章还算是有点道理的呢。  “上面有什么好东西吗?”罗恩看到哈利合上了杂志,问道。  “当然没有,”赫敏不等哈利回答,就尖刻地说,“《唱唱反调》是一堆垃圾,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对不起,”卢娜说,她的声音突然不再那么恍恍惚惚了,“我父亲是杂志编辑。”  “我——哦,”赫敏显得非常尴尬地说,“是这样,有一些还是蛮有趣的——我的意思是,它还是很——”  “把它还给我吧,谢谢。”卢娜冷冷地说,探过身来一把从哈利手里夺过杂志,哗啦哗啦地翻到第五十七页,坚定不移地把它颠倒过来,把自己的脸挡在后面。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第三次被拉开了。  哈利扭头一看,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此刻看到德拉科·马尔福在他两个死党克拉布和高尔的陪伴下,得意洋洋地冲他冷笑时,他仍然感到很不愉快。  “怎么啦?”他不等马尔福开口,就挑衅地问道。  “注意礼貌,波特,不然我就让你关禁闭。”马尔福拖腔拖调地说,油光水滑的金黄色头发和尖尖的下巴跟他爸爸一模一样,“你看,我和你不同,我当上级长了,这就是说,我和你不同,我有权惩罚别人。”  “是嘛,”哈利说,“可是你,和我不同,你是个饭桶,所以请你走开,别来打搅我们。”  罗恩、赫敏、金妮和纳威都哈哈大笑起来。马尔福噘起了嘴。  “告诉我,败在韦斯莱手下的滋味如何呀,波特?”他问。  “闭嘴,马尔福。”赫敏厉声说道。  “看来我触到痛处了。”马尔福得意地笑着说,“好吧,波特,你可要放规矩点儿,因为我会像只猎狗一样跟着你,看你敢不敢越轨。”  “出去!”赫敏说着站了起来。  马尔福哧哧坏笑着,恶狠狠地朝哈利最后瞪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克拉布和高尔笨手笨脚地跟在后面。赫敏把包厢的门重重地关上,转脸望着哈利。哈利顿时就明白了,赫敏和他一样,也注意到了马尔福刚才说的话,并为此感到忧心忡忡。  “再扔一只青蛙过来。”罗恩说,他显然什么也没留意。当着纳威和卢娜的面,哈利不能敞开心扉来说话。他又和赫敏交换了一下惶恐不安的目光,然后转脸望着窗外。  他原来以为,小天狼星陪他到车站来只是一个玩笑之举,现在才发现这么做即使不是非常危险,也是不够谨慎——赫敏说得对——小天狼星是不应该来的。如果马尔福先生注意到了那条黑狗,并告诉了德拉科呢?如果他由此推断出韦斯莱夫妇、卢平、唐克斯和穆迪知道小天狼星藏在哪里呢?或者,马尔福刚才说话用“像只猎狗一样跟着”这样的字眼只是一种巧合?他们继续向北行进,天气还是变幻不定。雨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车窗,然后太阳懒洋洋地探出脸来,很快云层飘过,又把它遮住了。夜幕降临了,车厢里的灯亮了,卢娜卷起《唱唱反凋》,小心地放进书包,然后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厢里的每个人。  哈利坐在那里,将额头贴在车窗上,想远远地就能看见霍格沃茨,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而且被雨水打湿的车窗上脏兮兮的。  “我们得换衣服了。”最后赫敏说道,于是大家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穿上校袍。她和罗恩仔细地把级长徽章戴在胸前。哈利看见罗恩对着漆黑的窗户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终于,火车慢慢地减速了,他们又听见四下里一片纷乱嘈杂,因为每个人都在忙着把行李和宠物归拢在一起,准备下车。罗恩和赫敏要监督秩序,就又从车厢里消失了,留下哈利和其他人照看克鲁克山和小猪。  “我来提那只猫头鹰,行吗?”卢娜对哈利说,伸手来接小猪,纳威在一旁小心地把莱福塞进长袍里面的口袋。  “哦——嗯——谢谢。”哈利说着把笼子递给了她,然后将海德薇更稳妥地抱在怀里。  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包厢,汇入了过道里的人流,第一次感觉到夜晚的空气吹在脸上的刺痛。他们慢慢地朝门口挪动,哈利可以闻到通向湖畔的小路两旁那一棵棵松树的清香。他下车来到站台上,环顾四周,竖起耳朵寻找那熟悉的声音:“一年级新生上这儿来——一年级新生——”  可是他没有听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一个干脆利落的女性的声音,正在大声喊着:“一年级新生请上这儿排队!所有一年级新生都跟我来!”  一盏提灯摇摇晃晃地朝哈利这边移了过来,就着它的亮光,他看见了格拉普兰教授那突出的下巴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位女巫前一年曾代替海格上过一段时间的保护神奇生物课。  “海格呢?”哈利大声问。  “我不知道,”金妮说,“但我们最好赶紧让开,我们把门都挡住了。”  “噢,好的——”  哈利和金妮顺着站台往车站外面走去,渐渐地两人分开了。哈利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一边眯起眼睛在黑暗中寻找海格的身影。他不能不在这儿,哈利眼巴巴地盼着呢——再次见到海格是哈利内心最渴望的一件事。可是四下里没有海格的影子。  他不可能离开的,哈利一边想着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和众人一起慢慢穿过狭窄的门道,来到外面的马路上。他可能只是患了感冒什么的——他东张西望地寻找罗恩或赫敏,想知道他们对格拉普兰教授的再次出现有什么想法,可是他们俩都不在旁边,他只好由着自己被推向霍格莫德车站外那条被雨水冲刷过的黑乎乎的街道。  这里停着约一百辆没有马拉的马车,每年都是它们把一年级以上的学生送到城堡去的。哈利很快地扫了它们一眼,又转脸寻找罗恩和赫敏,接着他又回过头来仔细看。  马车前面不再是空的了。辕杆之间站着一些动物,如果硬要给它们一个名字的话,他觉得他会管它们叫马,尽管它们的模样有点儿类似爬行动物。它们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紧地贴在骨架上,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们的头很像龙的脑袋,没有瞳孔的眼睛白白的,目不转睛地瞪着。在肩骨间隆起的地方生出了翅膀——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看上去似乎应该属于巨大的蝙蝠。这些动物一动不动,静悄悄地站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显得怪异而不祥。哈利真不明白,这些马车明明自己就能行走,为什么还要用这些可怕的马来拉它们呢。  “小猪呢?”罗恩的声音在哈利身后响起。  “那个叫卢娜的女生提着呢,”哈利说着急切地转过身来,想跟罗恩讨论一下海格的事,“你说,为什么不见——”  “——海格?不知道,”罗恩说,显得很是担忧,“他可别出什么事——”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德拉科·马尔福,后面跟着一小伙死党,包括克拉布、高尔和潘西·帕金森,正在把几个神情很胆怯的二年级同学推到一边,好让他和他的朋友独占一辆马车。几秒钟后,赫敏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马尔福刚才在那里对一个一年级新生的态度非常恶劣。我发誓一定要告他一状,他戴上徽章还不满三分钟呢,就利用它变本加厉地欺负别人——克鲁克山呢?”  “金妮抱着呢。”哈利说,“她来了——”  金妮刚从人群里闪身出来,紧紧抱着不断扭动的克鲁克山。“谢谢。”赫敏说着把猫从金妮手里接了过来,“走吧,我们赶紧找一辆马车坐在一起,待会儿就没有地方了——”  “我还没有拿到小猪呢!”罗恩说,可是赫敏已经朝最近的一辆空马车走去。  哈利陪罗恩留在原地。  “你看,那是些什么东西?”哈利问罗恩,并冲那些可怕的怪马点点头,这时其他学生蜂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  “什么东西?”  “那些马——”  卢娜怀里抱着小猪的笼子出现了。小猫头鹰像平常一样兴奋地吱吱乱叫。  “给你,”她说,“它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头鹰,是吧?”  “嗯——是啊——它挺好的。”罗恩粗声粗气地说,“好了,快走吧,我们赶紧进去——你刚才说什么,哈利?”  “我刚才说,那些像马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哈利说,一边和罗恩、卢娜一起朝赫敏和金妮已经坐下的那辆马车走去。  “什么马一样的东西?”  “就是拉那些马车的像马一样的东西!”哈利不耐烦地说。他们离最近的那匹怪马大约只有两三步远了,它正用空洞的白眼睛注视着他们。  可是罗恩困惑不解地看了哈利一眼。  “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说——你看!”  哈利抓住罗恩的胳膊,拖得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匹长着翅膀的怪马。罗恩直直地瞪眼看了一秒钟,然后转过脸来看着哈利。  “你叫我看什么呀?”  “看那个——那儿,就在辕杆之间!套在马车上的!就在你面前——”  可是罗恩还是一脸的迷惑,哈利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难道——难道你看不见它们?”  “看见什么?”  “难道你看不见拉马车的东西?”  这时候罗恩露出了非常惊愕的表情。  “你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吧,哈利?”  “我——没事儿——”  哈利感到困惑极了。那匹马明明就在他面前,在他们身后车站窗户透出的艨胧灯光的映照下,实实在在地闪着光,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水汽。然而——除非罗恩是在装假——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玩笑可是太蹩脚了——罗恩居然根本看不见!  “我们进去吧,好吗?”罗恩忐忑不安地说,一边望着哈利,似乎很替他担心。  “好的,”哈利说,“好的,走吧——”  “没关系,”当罗恩钻进黑乎乎的马车车厢时,哈利身边一个恍恍惚惚的声音说道,“你不会变疯什么的。我也能看见它们。”  “真的吗?”哈利迫切地问,转脸看着卢娜。他可以看见她那双银白色的大眼睛里映出了那些长着蝙蝠翅膀的马。  “哦,是啊,”卢娜说,“我从第一天来这里就能看见它们。它们一直在拉马车。放心吧,你的头脑和我一样清醒。”  她淡淡地一笑,跟着罗恩钻进了发霉的马车车厢。哈利心头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但还是跟着钻了进去。  第十一章 分院帽的新歌  哈利不想告诉别人,他和卢娜有了同样的幻觉——如果真是幻觉的话,所以他在车厢里坐下来,反手把门重重地关上后,再也没有谈论那些马的事。然而,他忍不住去注视着在窗外移动的那些马的侧影。  “你们大家都看见那个叫格拉普兰的女人了吧?”金妮问,“她又回这儿来做什么呢?海格不会离开吧?”  “他走了我才高兴呢,”卢娜说,“他可不算一个好老师,对吧?”  “不,他是好老师!”哈利、罗恩和金妮气愤地说。  哈利不满地瞪着赫敏。赫敏清了清喉咙,赶紧说道:“嗯——是啊——他是很不错的。”  “得了吧,我们拉文克劳的同学都认为他是个荒唐可笑的人。”卢娜说,一副不管不顾、大大咧咧的劲儿。  “那说明你们的幽默感一塌糊涂。”罗恩不客气地回敬道,这时身下的车轮吱吱嘎嘎地开始转动了。  卢娜似乎并没有因罗恩的无礼而恼怒,相反,她盯着罗恩看了片刻,就好像他是一个还算有趣的电视节目。  马车排成一队,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行走。他们经过通向学校场地的大门两边那些高高的石柱,柱子顶上是带翼的野猪,这时哈利探着身子。想看看禁林旁边海格的小屋里有没有灯光,可是场地上一片漆黑。霍格沃茨城堡隐隐约约地越来越近:一座座高耸的塔楼在黑暗的夜空衬托下显得更加漆黑,偶尔可见一扇窗户在他们头顶上射出火红耀眼的光芒。  马车丁丁当当地停在了通往橡木大门的石阶旁,哈利第一个下了车。他又转脸去望禁林那边有没有亮灯的窗户,然而海格的小屋里显然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满不情愿地把目光转向那些奇怪的、皮包骨头的动物,它们静静地站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空洞的白眼睛闪闪发亮。他心里还隐约希望它们已经消失不见了呢。  哈利看见的东西罗恩看不见,这种经历以前曾经有过一次,但那次只是镜子里的映像,比一百匹看上去实实在在、拉得动一队马车的牲畜要虚幻得多。如果卢娜的话是可信的,那么这些牲畜一直就存在,只是人们看不见而已。那么,为什么哈利突然能看见它们,而罗恩却看不见呢?  “你到底走不走啊?”罗恩在他身边问道。  “噢——好的。”哈利赶紧说道,于是他们汇人人群,匆匆走上石阶,进入了城堡。门厅被火把映照得红通通的,回响着学生们的脚步声。他们穿过石板铺的地面,向右边通往礼堂的两扇大门走去,开学宴会就在那里举行。  礼堂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上面是没有星星的漆黑的天花板,与他们透过高高的窗户看见的外面天空一模一样。餐桌上空飘浮着一根根蜡烛,照亮了点缀在礼堂里的那几个银白色的鬼魂,照亮了同学们兴奋的面庞。他们在兴高采烈地谈话,交换暑假里的新闻,大声跟其他学院的朋友打招呼,互相审视着对方的新发型和新衣服。哈利又一次注意到,每当他走过时,人们都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咬紧牙关,努力装出没看见、无所谓的样子。  卢娜离开他们坐到拉文克劳的桌子旁去了。他们刚走到格兰芬多的桌前,金妮就被几个四年级同学大呼小叫地拉过去坐了。哈利、罗恩、赫敏和纳威在桌子中央找到几个座位坐在一起,他们一边是格兰芬多学院的鬼魂——差点没头的尼克,另一边是帕瓦蒂·佩蒂尔和拉文德·布朗。两个女生虚情假意、过分热情地跟哈利打招呼,这使哈利感觉到她们肯定一秒钟前还在议论自己。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呢。他的目光越过同学们的头顶,向礼堂前头的那张长长的教工桌子望去。  “他不在那儿。”  罗恩和赫敏的目光也在教工桌子上扫来扫去,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海格的那副大块头,不管在哪个阵容里都会一下子凸显出来。  “他不可能离开的。”罗恩说,声音里微微透着担忧。  “当然不会。”哈利坚决地说。  “你们说他不会——受伤什么的吧,会吗?”赫敏不安地说。  “不会。”哈利毫不迟疑地说。  “可是那他去哪儿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哈利说话了,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让纳威、帕·瓦蒂和拉文德听见:  “也许他还没有回来呢。你们知道的——还没完成任务——就是他暑假里为邓布利多做的那件事情。”  “是——是,就是这样。”罗恩说,似乎一下子释然了,可是赫敏咬着嘴唇,目光来回扫视着教工桌子,似乎希望能为海格的缺席找到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那是谁?”她敏锐地说,伸手指着教工桌子的中间。  哈利的目光跟随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先是落在了邓布利多教授身上。邓布利多坐在长长的教工桌子正中间的那把金色高背椅上,穿着布满银色星星的深紫色长袍,戴着一顶配套的帽子。邓布利多把头歪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她正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哈利觉得这女人看上去就像某人的未结过婚的老姑妈,身材又矮又胖,留着一头拳曲的灰褐色短发,上面还打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粉红色大蝴蝶结,跟她罩在长袍外面的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很相配。这时,她微微转过脸,端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口,于是哈利看见了一张苍白的、癞蛤蟆似的脸和一对眼皮松垂、眼珠凸出的眼睛。他一下子认出来了,非常震惊。  “就是那个姓乌姆里奇的女人!”  “谁?”赫敏说。  “她参加了对我的审讯,她替福吉工作!”  “多漂亮的开襟毛衣啊!”罗恩假笑着说。  “她为福吉工作!”赫敏重复一遍,皱起了眉头,“那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不知道——”  赫敏仔细看着教工桌子,眯起了眼睛。  “不,”她喃喃地说,“不会,肯定不会——”  哈利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也没有追问。他的注意力被刚出现在教工桌子后面的格拉普兰教授吸引住了。她走到桌子的最尽头,坐在了原本应该属于海格的座位上。那就是说,一年级新生肯定已经渡过湖来到了城堡。果然,几秒钟后,通往大厅的门开了,长长的一队看上去惊魂未定的一年级新生由麦格教授领着走进了礼堂。麦格教授手里端着一只凳子,上面放了一顶古老的巫师帽,帽子上补丁摞补丁,磨损得起了毛边的帽檐旁有一道很宽的裂口。  礼堂里嗡嗡的谈话声渐渐平息了。一年级新生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排,面对着其他年级的同学。麦格教授小心地把凳子放在他们前面,然后退到了后边。一年级新生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惨白的光。队伍中间的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似乎在瑟瑟发抖。哈利一闪念间,想起当年他站在那里,等待那场将要决定他属于哪个学院的神秘测试时,心里曾是何等的忐忑不安。全校的师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着,帽檐旁的那道裂口像嘴一样张开了,分院帽大声唱起歌来:  很久以前我还是顶新帽,  那时霍格沃茨还没有建好,  高贵学堂的四位创建者,  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道扬镳。  同一个目标将他们联在一起,  彼此的愿望是那么相同一致:  要建成世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让他们的学识相传、延续。  “我们将共同建校,共同教学!”  四位好友的主意十分坚决,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他们会彼此分裂。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  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  除非你算上另一对挚友——  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搞糟?  这样的友情怎么会一笔勾销?  唉,我亲眼目睹了这个悲哀的故事,  所以能在这里向大家细述。  斯莱特林说:  “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血统必须最最纯正。”  拉文克劳说:  “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格兰芬多说:  “我们所教的学生。必须英勇无畏,奋不顾身。”  赫奇帕奇说:  “我要教许多人,并且对待他们一视同仁。”  这些分歧第一次露出墙倪,  就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争吵。  四位创建者每人拥有一个学院,  只招收他们各自想要的少年。  斯莱特林教的巫师如他本人,  血统纯正、诡计多端。  只有那些头脑最敏锐的后辈,  才能聆听拉文克劳的教诲。  若有谁大胆无畏、喜爱冒险,  便被勇敢的格兰芬多收进学院。  其余的人都被好心的赫奇帕奇所接收,  她把自己全部的本领向他们传授。  四个学院和它们的创建人,  就这样保持着牢固而真挚的友情。  在那许多愉快的岁月里,  霍格沃茨的教学愉快而和谐。  可是后来慢慢地出现了分裂,  并因我们的缺点和恐惧而愈演愈烈。  四个学院就像四根石柱,  曾将我们的学校牢牢撑住。  现在却互相反目,纠纷不断,  各个都想把大权独揽。  有那么一段时光,学校眼看着就要夭亡。  无数的吵闹,无数的争斗,  昔日的好朋友反目成仇。  后来终于在某一天清晨,  年迈的斯莱特林突然出走。  尽管那时纷争已经平患,  他还是灰心地离我们而去。  四个创建者只剩下三个,  从此四个学院的情形,  再不像过去设想的那样和睦相处,团结一心。  现在分院帽就在你们面前,  你们都知道了事情的渊源:  我把你们分进每个学院,  因为我的职责不容改变。  但是今年我要多说几句,  请你们把我的新歌仔细听取:  尽管我注定要使你们分裂,  但我担心这样做并不正确。  尽管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把每年的新生分成四份,  但我担心这样的分类,  会导致我所惧怕的崩溃。  哦,知道危险,读懂征兆,  历史的教训给我们以警告,  我们的霍格沃茨面临着危险,  校外的仇敌正虎视眈眈。  我们的内部必须紧密团结,  不然一切就会从内部瓦解。  我已对你们直言相告,  我已为你们拉响警报——  现在让我们开始分院。  帽子说完又一动不动了。四下里响起了掌声,但其间夹杂着窃窃私语,这在哈利的记忆里可是头一次。在整个礼堂里,同学们都在和坐在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哈利和其他人一起拍着巴掌,心里很清楚他们在议论什么。  “今年有点跑题了,是不是?”罗恩扬起眉毛说。  “确实是这样。”哈利说。通常,分院帽只描述霍格沃茨四个学院所看重的不同品质以及它自己给学生分类的任务。哈利不记得它什么时候试图给学校提出忠告。  “不知道它以前有没有发出过警告?”赫敏说,声音微微显得有些不安。  “有过的,有过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很知情地说,隔着纳威朝赫敏探过头来(纳威恐惧地退缩着,一个鬼魂从你身体里穿过去,这是很不舒服的),“分院帽觉得自己在道义上有责任向学校提出适当的警告,如果它觉得——”  可是麦格教授正等着报出一年级新生的名单,这会儿用十分严厉的目光瞪着那些交头接耳的同学。差点没头的尼克用一根透明的手指压在嘴唇上,一本正经地坐得笔直,礼堂里的嗡嗡议论声戛然而止。麦格教授又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四张桌子,然后垂眼望着手里那张长长的羊皮纸,大声报出第一个名字。  “尤安·阿伯克龙比。”  哈利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神色惊慌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把帽子戴在了头上。幸亏有他那两只大得出奇的耳朵卡住,帽子才没有滑落到肩膀上。分院帽考虑了片刻,随即帽檐旁的裂口又张开了,大声宣布道:“格兰芬多!”  哈利和格兰芬多的同学们一齐热烈鼓掌,尤安踉踉跄跄地走到他们的桌旁坐了下来,看他那副神情,他似乎巴不得地上有个洞让他钻进去,再也没有人盯着他看了。  慢慢地,那支长长的一年级新生队伍一点点缩短了。在麦格教授报出名字和分院帽宣布分院结果之间的空隙,哈利可以听见罗恩的肚子在咕咕直叫。最后,罗斯·泽勒被分进了赫奇帕奇,麦格教授拿起帽子和凳子大步走开了,这时邓布利多教授站了起来。  尽管哈利最近对他的校长有过种种不满的情绪,但此刻看到邓布利多站在他们大家面前,他还是松了口气。海格不见了踪影,马车前面突然出现了那些像龙一样的怪马,使他觉得他这次返回霍格沃茨,尽管是他梦寐以求的,却充满令他吃惊的意外,就像一首熟悉的歌曲里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但眼下的情形至少是正常的:在开学宴会开始前,他们的校长站起来问候他们大家。  “欢迎我们的新生,”邓布利多声音洪亮地说,他双臂张开,嘴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欢迎!欢迎我们的老生——欢迎你们回来!演讲的时间多得是,但不是现在。痛痛快快地吃吧!”  礼堂里发出一片赞赏的笑声和热烈的鼓掌声,邓布利多端端正正地坐下来,把长长的胡子甩到肩膀上,不让它们挡着他的盘子——美味佳肴突然从天而降,五张长桌上一下子堆满了大块牛肉、馅饼、一盘盘的蔬菜、面包、果酱和一壶壶的南瓜汁,因不堪重负雨发出阵阵呻吟。  “太好了。”罗恩馋涎欲滴地叹了口气,抓起离他最近的一盘排骨,开始一块块地往他的盘子里堆,差点没头的尼克在一旁郁闷地看着他。  “分院之前你想说什么?”赫敏问鬼魂,“就是关于帽子提出警告的事?”  “噢,对了,”尼克说,他似乎很高兴有理由把目光从罗恩身上挪开,罗恩这会儿几乎是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烤土豆,“是啊,我以前好几次听过分院帽提出警告,总是在它感觉到学校面临着巨大危险的时候。当然啦,它的忠告每次都是一样的:团结一致,保持内部的稳定。”  “托系目怎子度月小于危险?”罗恩说。  他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哈利觉得他能够发出声音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对不起,你说什么?”差点没头的尼克很有礼貌地说,赫敏则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  罗恩使劲吞下嘴里的东西,说:“它只是一顶帽子,怎么会知道学校有危险呢?”  “我不知道。”差点没头的尼克说,“当然啦,它放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所以我敢说它在那里听到了一些什么。”  “它希望四个学院的人都成为朋友?”哈利说,他朝斯莱特林的桌子望去,德拉科·马尔福正在那里侃侃而谈,“这种可能性很小啊。”  “哎,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尼克责备地说,“和平共处,共同合作,这才是关键。我们这些鬼魂虽然属于不同的学院,但始终保持着亲密的友谊。尽管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竞争激烈,我却做梦也没有想过找血人巴罗吵架。”  “那只是因为你害怕他。”罗恩说。  差点没头的尼克显出一副受了很大侮辱的样子。  “害怕?我相信我——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在我的一生中从没有犯过胆怯的错误!我血管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  “什么血液?”罗恩问,“你肯定不会还有——?”  “那是一种修辞手法!”差点没头的尼克恼火极了,脑袋在割开一半的脖子上危险地颤动着,“我想,我仍然可以享受随心所欲地说话的自由,尽管我已不再拥有吃喝的乐趣!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同学们拿我的死亡开玩笑,我可以告诉你!”  “尼克,他并不是真的在嘲笑你!”赫敏说,生气地白了罗恩一眼。  不幸的是,罗恩的嘴里又塞得快要爆炸了,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嘟哝一句“不是有意嘲笑你”,而尼克似乎认为这句道歉过于轻描淡写。他一下子飞到空中,正了正插着羽毛的帽子,离开他们飘向桌子的另一头,坐到克里维家的两兄弟——科林和丹尼斯中间去了。  “你干的好事,罗恩!”赫敏严厉地说。  “什么?”罗恩总算把满嘴的东西咽了下去,不服气地说,“我问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允许吗?”  “行了,别说啦。”赫敏没好气地说。在后来吃饭的时候,他们俩一直气鼓鼓地沉默着。  哈利对他们闹口角已经见怪不怪,觉得犯不着去给他们调解。他觉得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津津有味地享用他的牛排和腰子馅饼,接着是满满一大盘他最喜欢的糖浆水果馅饼。  同学们都吃饱喝足了,礼堂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这时邓布利多又一次站起身。说话声立刻停止了,大家都把脸转向了校长。哈利这会儿已经感到有点昏昏欲睡了。他那张四柱床正在楼上某个地方等着他呢,那么温暖而柔软——  “好了,既然我们正在消化又一顿无比丰盛的美味,我请求大家安静一会儿,听我像往常一样讲讲新学期的注意事项。”邓布利多说,“一年级新生应该知道,狩猎场里的禁林是学生不能进去的——这一点,我们的几位高年级同学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哈利、罗恩和赫敏交换着调皮的笑容。)  “管理员费尔奇先生请求我,他还告诉我这已经是第四百二十六次了,请求我提醒你们大家,课间不许在走廊上施魔法,还有许多其他规定,都列在那张长长的单子上,贴在费尔奇先生办公室的门上。”  “今年,我们的教师队伍有两个变动。我们很高兴她欢迎格拉普兰教授回来,她将教你们保护神奇生物课。我们同样高兴地介绍乌姆里奇教授,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新老师。”  礼堂里响起一片礼貌的、但不很热情的掌声,哈利、罗恩和赫敏则交换了一个略微有些紧张的目光。邓布利多没有说格拉普兰要教多长时间。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学院魁地奇球队的选拔将于——”  他猛地顿住话头,询问地望着乌姆里奇教授。由于她站起来并不比坐着的时候高出多少,所以一时间谁也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突然停住不说了,这时只听乌姆里奇教授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这才明白她已经站起来,正准备发表讲话呢。  邓布利多只是一刹那间显出惊讶的神情,接着他就机敏地坐了下去,专注地望着乌姆里奇教授,似乎正迫不及待地想听她说话呢。其他教师则没有这样巧妙地掩饰他们的惊诧。斯普劳特教授的眉毛都快蹿到她飘拂的头发里去了,麦格教授把嘴巴抿得那么紧,是哈利从没见过的。以前从没有哪位新教师打断过邓布利多。许多学生都在暗暗发笑:这个女人显然不懂得霍格沃茨的规矩。  “谢谢你,校长,”乌姆里奇教授假笑着说,“谢谢你说了这么热情的欢迎辞。”  她的声音又高又尖,还带着气声,像小姑娘的声音一样,哈利又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反感,他自己也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他讨厌这个女人的一切,从她那假模假式的声音,到她身上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她又轻轻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咳,咳),继续往下说道:“嗯,我必须说,能回到霍格沃茨真是太好了!”她咧嘴微笑着,露出嘴里很尖的牙齿,“看到这些愉快的小脸蛋朝上望着我,太好了!”  哈利朝周围看了看,他看到的面孔没有一张是愉快的。相反,他们都显得很吃惊,居然有人把他们当成五岁的小孩子。  “我迫切地希望早日认识你们大家,我相信我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同学们听了这话,互相交换着目光。有些人几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脸坏笑。  “我会跟她做朋友的,只要别让我借她那件开襟毛衣。”帕瓦蒂小声对拉文德说,两个人都不出声地哧哧笑了起来。  乌姆里奇教授又清了清嗓子(咳,咳),可是当她继续说话时,她声音里的一些气声听不见了。现在她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得多,话也说得干巴巴的,好像那些话早就熟记在她心里似的。  “魔法部一向认为,教育青年巫师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你们与生俱来的一些宝贵天赋,如果不在认真细致的指导下得到培养和锻炼,可能会毫无结果。魔法世界独有的古老的技艺,必须代代相传,不然就会消失殆尽。我们的祖先积累下的珍贵的魔法知识宝库,必须由那些有幸从事高贵的教育职业的人们对它们加以保护、补充和完善。”  说到这里,乌姆里奇教授停住话头,对着其他老师微微鞠了一躬,而他们谁也没有朝她回礼。麦格教授的两道黑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使她看上去活像一只老鹰,而且哈利清清楚楚地看见,当乌姆里奇又轻轻“咳,咳”两下继续她的演讲时,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霍格沃茨的历届校长,在肩负管理这所历史名校的重任时都有所创新,这是完全应该的,因为如果没有进步,就会停滞,就会衰败。然而同时,为进步而进步的做法是绝不应当鼓励的,我们的传统经过千锤百炼,经常是不需要拙劣的修正的。要达到一种平衡,在旧与新的之间,在恒久与变化之间,在传统与创新之间——”  哈利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渐渐不集中了,似乎他的大脑开起了小差。邓布利多说话时四下里鸦雀无声,现在同学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咯咯发笑,礼堂里一片嘈杂。在那边拉文克劳的桌上,秋·张正在兴高采烈地跟朋友们聊天。和她隔着几个座位的卢娜·洛夫古德又掏出了那本《唱唱反调》。与此同时,在赫奇帕奇的桌上,厄尼·麦克米兰是仍然盯着乌姆里奇教授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之一,但是他的目光呆滞无神,哈利可以肯定他只是在假装认真听讲,为的是不辜负他胸前那枚崭新的、闪闪发光的级长徽章。  乌姆里奇教授似乎没有注意到听众的坐立不安。哈利有一种感觉,即使她鼻子底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暴动,她也会继续慢条斯理地演讲下去。然而教师们一个个听得都很仔细,赫敏似乎全神贯注地把乌姆里奇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但从她的表情看,这些话她并不爱听。  “——因为有些变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变化到了适当的时候,就会被发现是决策失误。同时,有些旧的习惯将被保留,这是无可厚非的,而有些习惯已经陈旧过时,就必须抛弃。让我们不断前进,进入一个开明、高效和合乎情理的新时代,坚决保持应该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她坐了下去。邓布利多开始鼓掌,其他教师也跟着拍手,但哈利注意到他们有些人只拍了一两下就把手放下了。几个学生也一起鼓掌,但大多数学生只听了两三句就开了小差,这会儿根本没有意识到讲话已经结束,没等他们开始好好鼓掌,邓布利多就又站了起来。  “非常感谢你,乌姆里奇教授,你的讲话非常有启发性。”说着,他冲她欠了欠身,“好了,正如我刚才说的,魁地奇球的选拔将于——”  “是啊,确实很有启发性。”赫敏压低声音说。  “你该不是说你听得津津有味吧?”罗恩小声问,神情呆滞的脸转向赫敏,“这大概是我听到过的最枯燥乏味的讲话了,而我还是在珀西身边长大的呢。”  “我说的是有启发性,不是有趣味性,”赫敏说,“它能说明许多问题。”  “是吗?”哈利惊讶地说,“在我听来像一大通废话。”  “废话里藏着一些重要的东西。”赫敏严肃地说。  “是吗?”罗恩茫然地问。  “什么叫‘为进步而进步的做法是决不应当鼓励的’?什么叫‘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哎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罗恩不耐烦地说。  “我来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吧,”赫敏咬着牙说,“这就说明魔法部在干预霍格沃茨。”  周围响起一片桌椅板凳的碰撞声,显然邓布利多已经宣布全校师生解散,因为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开礼堂了。赫敏一跃而起,显出很惊慌的样子。  “罗恩,我们应该去给一年级新生指路的!”  “哎呀,对了,”罗恩说,显然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得精光,“喂——喂,你们大家!小不点儿们!”  “罗恩!”  “咳,本来就是嘛,他们这么小——”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管他们叫小不点儿!——一年级新生!”赫敏很威严地冲着桌子那边喊,“请这边走!”  一群新生很害羞地从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桌子之间的过道中走了过来,一个个都尽量缩在后面,不敢出头。他们看上去确实很小,哈利可以肯定,自己当初来这儿的时候肯定没有显得这么稚嫩。他咧嘴微笑地看着他们。尤安·阿伯克龙比旁边的一个金黄头发的男孩似乎被吓呆了,他用胳膊肘捅捅尤安,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尤安·阿伯克龙比也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偷偷地用惊恐的目光看了看哈利,哈利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像臭汁一样消失了。  “待会儿见。”他对罗恩和赫敏说,然后独自朝礼堂外走去,一路上尽量不去注意人们盯视的目光,以及他们的悄声议论和指指点点。他目不斜视地穿过门厅里拥挤的人群,匆匆走上大理石楼梯,抄了两条隐蔽的近路,很快就把大多数人甩在了后面。  他真是昏了头,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一边走在楼上清静得多的走廊上,一边这样气愤地想道。肯定每个人都要盯着他看的。他两个月前刚从三强争霸赛的迷宫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一位同学的尸体,口口声声宣称说看见伏地魔东山再起了。上学期,他没有来得及把事情解释清楚,大家就不得不放假回家了——尽管他当时鼓足勇气想把那片墓地上发生的可怕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全校师生。  哈利来到通向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走廊尽头,在胖夫人肖像前刹住脚步,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新的口令是什么。  “嗯——”他愁眉苦脸地抬头望着胖夫人,胖夫人抹平她那件粉红色缎子衣服上的褶皱,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他。“没有口令,就不能通过。”她傲慢地说。  “哈利,我知道!”身后有个人气喘吁吁地说,哈利转身看见纳威慢慢朝他跑来,“你猜是什么?我这次居然能记住了——”他挥动着他在火车上拿给他们看过的那盆发育不良的小仙人掌:“米布米宝!”  “对啦。”胖夫人说,她的肖像突然像门一样朝他们打开了,露出墙上的一个圆洞,哈利和纳威钻了过去。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看上去像以前一样让人觉得愉快,这是塔楼中的一个圆形房间,摆满了已经磨破的、又松又软的扶手椅和摇摇晃晃的旧桌子。壁炉里噼噼啪啪地燃着旺火,几个人在那里把手烤热了再回楼上的宿舍。在房间的另一边,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正把什么东西钉在布告栏里。哈利挥挥手祝他们晚安,就径直朝通向男生宿舍的那扇门走去。此刻他没有多少心情跟别人说话。纳威跟在他后面。  迪安·托马斯和西莫·斐尼甘已经先到了宿舍,正在往他们床边的墙上贴海报和照片。哈利把门推开时他们在说话,可是一看见他就突然停住不说了。哈利先是怀疑他们刚才是在议论他,接着又怀疑他自己有点疑神疑鬼。  “嘿。”他说,一边走到自己的箱子跟前,把它打开了。  “你好,哈利,”迪安说,他正在穿一套颜色像火腿一样的睡衣,“暑假过得好吗?”  “还行吧。”哈利含混地应付了一句。要原原本本地叙述他在暑假里的经历,恐怕说到下半夜都说不完,他没有精力这么做。“你呢?”  “啊,挺好的,”迪安轻轻笑着说,“反正比西莫强,他刚才正跟我说呢。”  “哟,出什么事了,西莫?”纳威一边把他的米布米宝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道。  西莫没有马上回答。他正在格外细致地调整那张肯梅尔红隼魁地奇球队(关于这支球队的情况。请见《神奇的魁地奇球》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l0月版)的海报,确保贴得端端正正。然后,他仍然背冲着哈利说道:“我妈本来不想让我来的。”  “什么?”哈利正在脱袍子,听了这话怔住了。  “她不想让我回霍格沃茨。”  西莫离开了那张海报,从他的箱子里拿出自己的睡衣,眼睛仍然没看哈利。  “可是——为什么呢?”哈利问,感到十分震惊。他知道西莫的母亲是个巫师,因此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像德思礼家的人一样了。  西莫没有马上回答,一直把睡衣上的纽扣都扣好了才说话。  “嗯,”他斟词酌句地说,“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利追问道。  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隐约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一步步逼近。  “嗯,”西莫又说道,仍然躲避着哈利的目光,“她——嗯——唉,也不光是因为你,还有邓布利多——”  “她相信了《预言家日报》?”哈利问,“她认为我是个骗子,邓布利多是个老糊涂?”  西莫抬头望着他。  “是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把魔杖扔在床边的桌子上,脱下长袍,气呼呼地塞进箱子里,然后换上了睡衣。他感到厌倦,做一个总是被人盯着看、被人评头论足的人,实在让他感到厌倦。他们有谁明白,他们有谁哪怕只是明白那么一点点,这么多事情发生在一个人头上会是什么滋味——斐尼甘夫人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女人,哈利恶狠狠地想。  他爬到床上,正要把幔帐拉上遮住自己,可是没等他这么做,西莫说话了:“哎——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就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所有的事情?”  西莫的声音既紧张又充满好奇。迪安正弯腰从箱子里取一双拖鞋,听了这话,突然奇怪地僵住了,哈利知道他也在侧耳细听。  “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哈利反驳道,“就像你妈妈那样读读《预言家日报》好了,为什么不呢?你需要知道的东西它都会告诉你的。”  “不许你对我妈妈说三道四。”西莫气愤地说。  “谁管我叫骗子,我就要对谁说三道四。”哈利说。  “不许你跟我这样说话!”  “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哈利说,他的火气蹭蹭地往上蹿,一把抓起床边桌子上的魔杖,“如果你觉得没法跟我住一个宿舍,就去问问麦格教授能不能让你搬出去——别再念叨你妈妈怎么担心——”  “不许你再提我妈妈,波特!”  “出什么事了?”罗恩出现在门口。他睁大眼睛望望跪在床上用魔杖指着西莫的哈利,又望望站在地上抡起两只拳头的西莫。  “他对我妈妈说三道四!”西莫大喊。  “什么?”罗恩说,“哈利不会那样做的——我们见过你妈妈,都很喜欢她——”  “那是在她开始相信臭烘烘的《预言家日报》编派我的每一句话之前!”哈利直着嗓子吼道。  “噢,”罗恩说,布满雀斑的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噢——是这样。”  “听我说,”西莫恶狠狠地白了哈利一眼,气极地说,“他说得对,我不想再跟他住在同一个宿舍了,他疯了。”  “那是违反纪律的,西莫。”罗恩说,他的耳朵开始红得发亮——一般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违反纪律,我?”西莫喊道,他和罗恩正好相反,脸色越来越白,“你相信他编造的关于神秘人的那些胡言乱语,你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是的,没错!”罗恩气愤地说。  “那你也疯了。”西莫厌恶地说。  “是吗?可是对你来说很不幸啊,哥们儿,我同时还是个级长!”罗恩用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脯说,“所以,除非你想关禁闭,不然说话还是放规矩点!”  有那么几秒钟,西莫似乎觉得只要能把脑子里的想法一股脑儿吐出来,即使关禁闭也是值得的,可接着他轻蔑地哼了一声,原地一个转身,用手支撑着跳到床上,非常粗暴地拉上幔帐,结果用劲太大,把幔帐从床上扯了下来,落在地板上,灰扑扑的一大堆。罗恩严厉地瞪着西莫,然后转眼看着迪安和纳威。  “还有谁的父母对哈利有意见?”他咄咄逼人地问。  “我父母都是麻瓜,哥们儿,”迪安耸耸肩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霍格沃茨有人死了,因为我才不会犯傻去告诉他们呢。”  “你不了解我妈妈,不管是谁都别想有什么事瞒过她!”西莫冲他嚷道,“而且,你父母反正也看不到《预言家日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校长已经被威森加摩和国际魔法师联合会开除了,因为他正在丧失理智——”  “我奶奶说那都是胡扯。”纳威尖声说起话来,“她说走下坡路的是《预言家日报》,不是邓布利多。她已经停止订这本杂志了。我们相信哈利。”纳威简单明确地说。他爬到床上,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上,两只眼睛严肃地望着西莫。“我奶奶总是说神秘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说如果邓布利多说他回来了,那他肯定就是回来了。”  哈利心头涌起一股对纳威的感激之情。房间里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西莫拿出他的魔杖,把床上的幔帐重新修好,钻到它们后面去了。迪安也上了床,翻了个身,再也不说话了。纳威似乎也没有话要说了,非常慈爱地望着他那棵月光映照下的米布米宝。  哈利背靠枕头躺着,罗恩在旁边的床上[悉悉遂遂]地忙碌着收拾东西。与西莫的争吵使哈利感到心绪烦乱,他一直是非常喜欢西莫的呀。以后还有多少人会说他是骗子,说他精神失常呢?是不是邓布利多整个暑假都在忍受这些?先被威森加摩开除,然后又被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扫地出门?是不是邓布利多生哈利的气了,才好几个月一直没有跟他联系?不管怎么说,他们俩现在是拴在一起了。邓布利多相信了哈利,把他叙述的事情经过告诉了全校师生,然后又向范围更广的巫师界公布了。凡是认为哈利是在说谎的人,都会认为邓布利多也是个骗子,或者认为邓布利多受了蒙蔽——他们最后总会知道我们是对的,哈利愁闷地想,这时罗恩上了床,吹灭了宿舍里的最后一根蜡烛。可是哈利接着又想,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他还要忍受多少像西莫这样的责难呢。  第十二章 乌姆里奇教授  第二天早晨,西莫飞快地穿好衣服,没等哈利穿上袜子就离开了宿舍。  “难道他以为跟我在一个房间里待得太久,他就会变成疯子吗?”西莫的衣摆一闪消失后,哈利大声问道。  “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哈利,”迪安低声嘟哝了一句,把书包背上肩头,“他只是——”可是,他似乎说不出来西莫到底是怎么回事,尴尬地顿了一下,便也跟着出了房间。纳威和罗恩都用“这是他的问题,不怪你”的目光看着哈利,可是哈利并没有感到舒服多少。这样的情形,他还要忍受多久?  “出什么事了?”五分钟后,哈利和罗恩赶去吃早饭,刚走到公共休息室,赫敏追了上来,“你的脸色真是太——哦,我的天哪。”她吃惊地望着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面新贴了一张大启事。  大把大把的加隆  零花钱不够应付你的开销吗?想多挣一点儿金子吗?请与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联系,找一份简单的几乎毫无痛苦的课外临时工。  (很抱歉,所有的工作都由求职者自己承担风险。)  “他们太过分了。”赫敏板着脸说,一把将启事揭了下来,弗雷德和乔治原来是把启事钉在一张布告上的,布告上写着第一次到霍格莫德村过周末的日期是在十月份。  “我们得跟他们谈谈了。罗恩。”  罗恩显得十分惊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级长!”赫敏说,这时他们三个从削象洞口爬了出来,“得由我们来制止这样的事情!”  罗恩什么也没有说。哈利从他闷闷不乐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觉得要阻止弗雷德和乔治做他们喜欢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美差。  “对了,出什么事了,哈利?”赫敏接着问道,这时他们走下一道楼梯,楼梯旁边挂着一排老巫师的肖像,一个个都忙着互相说话,顾不上理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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