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直起身子朝自动贩售机走去。一台卖点心、一台卖饮料。忽然,她注意到紧张的喉咙一下子变得十分干渴。自己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虽然两台贩售机都已经损坏,但在狠踹两脚之后,问题便解决了。虽然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但几袋混合坚果和一些罐装橙汁也不错。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就算不是牛排大餐,这也算不小的收获。克莱尔赶紧吃了一部分,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剩下那些没开封的全都塞进了口袋里。随后立刻感到自己的精神更加集中了。那么……是第一扇还是第二扇?一、二、一、二……最后她选了走廊右侧的灰色房门。虽然她不认为阿尔弗雷德有那么好的耐性,会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那里埋伏,但克莱尔还是极其慎重地慢慢靠了过去,用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慢慢把门推开。门被打开之后,她一下子便放松了。这个狭小但却十分舒适的屋子里摆着两张长椅,桌子上是古董级的老旧打字机,角落里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皮箱。看来这个屋子十分安全。阿尔弗雷德一定是从第一扇门跑了。克莱尔为了搜索一下房间而走进去之后,长椅上那些堆积如山的繁杂物品一下子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少女突然间暂停了呼吸、眼睛睁得老大。谢谢你,阿尔弗雷德!不知是谁把一个腰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长椅上,而那个包却被扔在了一大堆杂物的旁边。那堆东西里有两根一次性注射针头和一个注射器、防水火柴、半盒九毫米口径子弹——还有小半瓶罗德里格急需的止血剂。她所需要的东西几乎都在这儿了。除了能用来应急的急救包之外,还有钢笔、小型平头改锥和包装完好的避孕套——克莱尔看到这个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然后微微一笑。这对某种人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吧。此刻,她的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虽然在看到腰包上的血迹时笑容一下子从她脸上消失了,可即便如此,这也是这几天来让她最开心的事。克莱尔把东西装进腰包里,固定在腰部偏下的位置,取出那些把口袋塞得满满的零食,装进还有空余空间的腰包。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不仅药物的问题解决了,还找到了一直担心的弹药。仅仅一个弹夹就像上帝赐给她的礼物一般珍贵。虽然没有在屋里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但克莱尔对此并不太在意。她感觉自己看到了,真正看到了这个恐怖之夜的终结。先回监狱去给罗德里格注射药物,然后再去确认史蒂夫有没有找到离开这儿的交通工具。克莱尔一边幸福地想着这些事一边离开房间。虽然这次也十分惊险,但跟在浣熊市体验到的恐慌比起来……厚重的铁门落下时发出的轰鸣让克莱尔转了个身,看到连接室外的出口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被堵了起来,心里的幸福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怎么可能!克莱尔赶紧朝金属防盗门冲了过去,举起拳头用力砸门,但她其实很清楚已经来不及了。对被关在这间房子里的少女来说,有可能成为逃生道路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阿尔弗雷德刚才经过的那道门。“欢迎,克莱尔。”那傲慢无礼、装腔作势的声音听上去和刚才一样卑鄙。其中一个自动贩售机的上方安装着内部通讯装置。“感谢你的邀请,阿尔弗雷德。”尽管克莱尔此刻的心情十分忧郁,但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恐惧和愤怒,那只会为那个疯子带来满足感。自己实在太愚蠢了,没有想到监视系统有可能已经覆盖了整个住宅区。看不到摄像头并不等于它不存在。“我正打算把你引向一个新的游乐场。”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我想让你见见在那儿的一个人。你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实在太好了。真是迫不及待啊。“你要是一下子就死了可不太好啊,克莱尔。因为我十分期待你的表现。”留下几声癫狂而粗糙的扭曲冷笑之后,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克莱尔一边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穿过的那道门——她只能从这儿走。就目前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选择常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即便看上去是无路可走的困境,也一定有能够供自己选择的东西。身处目前这种状况,克莱尔还是可以冷静地思考究竟有没有其他方法来应对。可以躲在那个安全的屋子里,靠贩售机里的点心活下去,等到安布雷拉被摧毁后就能到外面去了;可以祈祷友好势力的部队奇迹般地来拯救我,说不定能找到通过钢制防盗门的方法,或者是从墙壁出去……要是不停用那个平头改锥用力挖的话,一万年以后肯定能出去。还可以自杀。又或是穿过那扇门,到阿尔弗雷德口中所说的游乐场去,看看那儿究竟有什么。也许是几个变种病毒制造出来的怪物,这是最基本的情况……看来比较合理的只有一个选择。开什么玩笑!根本没有一个是合理的啊!克莱尔忍不住在心里大吼起来。她现在原本应该在大学宿舍里一边吃着冷披萨一边为考试而熬夜看书。看来暂时只有听那个变态的话了。克莱尔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把手伸进腰包,把那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取出来,然后迅速塞进自己的内衣里。一现在应该去确认一下阿尔弗雷德和他的手下究竟在做什么,同时还要看看安希雷拉是否终于完成了能够制造出完美的生物有机体战士的程序。克莱尔朝那扇门迈出一步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心里想着是不是到了应该深刻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和感情的时候,还有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过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都留到以后再说吧。如果自己没有“以后”的话,不管怎么担心都没有必要吧。“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克莱尔一边低语,一边趁自己的胆量还没有消散,用力推开了那道门。第六章一切都太完美了。多亏那些安装位置极佳的摄像头,让阿尔弗雷德可以坐在舒适的椅子里,从四个不同的角度观察整个明亮、颜色饱满的“斗技场”。惟一的遗憾是,回到私宅的阿莱西亚没办法开心地看到这一切。不过,这里也有着相应的好处。利用训练所控制室里的摄像头,只需一个按钮就能轻松变更最合适的观看角度。他看着在门前犹豫不已的克莱尔微微一笑,为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感到非常满足。和预想的一样,她紧跟在自己身后,跌进一个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设置好的陷阱之中。虽然没想到她会朝自己开枪,既然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就暂且原谅她的无礼吧。而事实上这件事为她即将到来的死亡增添了一种个人复仇的意味,变成一种更能让阿尔弗雷德感到满足的东西。OR1是为了适应野外战斗而特别制作的极发达生物兵器,也是阿尔弗雷德最喜欢的兵器。An3沙虫拥有十分引人注目的优秀能力,标准的猎杀者121速度极快,破坏力也很强。但0R1是特别的——它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包括脸和身体都运用了类似人类骨骼的构造,就像带有古典意味的死神一般。这种新形态死神的头盖骨被真正的与合成的肌腱束包裹起来,眼睛能准确捕捉人类的动作。它不仅仅是危险的代名词,那只眼睛甚至可以引起人类本能的恐惧。岛上的工作人员称它为“攫速者”。不知是从哪里的诗句里找到的词语,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不过考虑到那种特殊的设计和机能,这个名字似乎意外地符合ORl的特性。虽然洛克福特岛上的十三只OR1中有半数以上都处于静止状态,但受到攻击以来,阿尔弗雷德能够捕捉其行踪的只有八只。哈哈!克莱尔把门打开了!他一下子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里的这个女人身上。左手握着摄像头的控制器,右手悬在保管室门锁的开关上。克莱尔已经来到一个呈上下两层的广阔地区,她此刻在上面一层的走廊里,举着枪将所有方向都查看了一番。阿尔弗雷德将镜头朝她的脸部拉近,希望能好好体味一下少女的恐惧。但令他失望的是,克莱尔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她大概认为自己不会立刻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放松了警惕吧。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只要按下这个按钮……阿尔弗雷德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得意地笑了起来,右手食指轻轻滑到控制两个保管室大门的开关上。其中一个在露台上,另一个则在下层的货物电梯旁边。只要他的食指稍稍动一动,克莱尔就得死。实际上她对阿尔弗雷德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死亡就和她的人生一样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这一切都由他来控制这件事本身。还有痛苦和精妙的拷问,在理解到自己的存在即将消失时的表情……这些才是阿尔弗雷德关心的东西。他就像控制人生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肉体。他能够支配自己的欲望,并对自己这种只要不期望就毫无感觉的能力感到骄傲。但只要一想到克莱尔的死亡,就能引起一种超越肉欲、超越语言,甚至能超越人类最单纯意识的热情。阿尔弗雷德心想,阿莱西亚能够理解我。他确信美丽的妹妹正和自己一起看着同样的画面。能够理解这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的东西。一边看着克莱尔的死亡过程,他和自己的妹妹之间相互接近的程度也随之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这才是两人的关系令人惊异之处,也是亚西福特家族血脉的极致。阿尔弗雷德哪怕一瞬间也不愿再等了。在克莱尔往房屋中央又踏出一步的同时,他锁上了少女刚才经过的那道门,切断她的逃生路线,随后按下开关,将上层的防盗门落下来。很快,离克莱尔所在地三米不到的金属门慢慢向两侧滑开——少女随即把身子往后一仰,拉开与陌生威胁之间的距离。从门里走出一只做好战斗准备,并且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攫速者。这种生物真是太美了。身高约有两米到两米五,那张怒目而视的脸与头盖骨连成一片,充满威慑力地低垂着,大得出奇的上半身看上去完全不对称,而支撑起身体的就是它最大的武器——右臂。这只胳膊几乎和树干一般的大腿一样粗细,其长度超过了身高的一半,单单一个手掌就能把普通男子的胸口完全盖住。而左臂则像干瘪的树枝一般耷拉在一旁,不过攫速者只要有一只手便足够了。阿尔弗雷德期待她狼狈地发出充满恐惧的惨叫,但克莱尔一言不发地后退到她以为的安全距离之后,立刻开枪射击。攫速者强有力地低吼一声,随即发动攻击。虽然阿尔弗雷德已经看过了好几十次相同的景象,但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厌倦。巨大的右臂从距离克莱尔约五米的地方猛然向少女伸去,那经过遗传因子改造的特殊肌肉和伸缩自如的肌腱、韧带一下子被拉长……怪物没怎么费劲就把克莱尔撂倒在地面上。她笨拙地被打倒后,攫速者的右臂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样。没错,就是这样!克莱尔拼命向后退去,但撞上她后背的墙壁停止了少女的一切动作。阿尔弗雷德为了看清那些闪亮的汗珠而再次把镜头拉近,但她脸上除了强烈的紧张以外并没有其他表情。少女站起身之后快速地沿着墙壁开始移动,以免下一次再被攫速者击倒。阿尔弗雷德很快便忘掉没有在克莱尔脸上看出一丝恐惧的不快,转而微笑起来。再过几秒钟,她就会来到墙壁的角落。然后在那里受到无数次攻击,被强大的拳头砸进墙壁里而死……还是会被扭断脖子、被抓住脑袋狠狠地往地板上撞呢……还是会像阿莱西亚的人偶那样被抛上半空中?阿尔弗雷德稍稍改变了一下有些前倾的摄像头的角度,热心地看着即将迎来死亡命运的克莱尔举起武器,毫无希望地慎重瞄准……砰!中弹的攫速者忽然发出极其高亢的吼声,从不断晃动的脑袋里喷洒出许多黑色的液体。混合了脓汁和血液的液体在走廊上飞散,怪物拼命抬起手护住自己的伤口。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简直就像是看到巨大的间歇泉突然从如镜面般的湖水中喷射而出一般。是眼睛。那个女人打瞎了它的眼睛。克莱尔又开了几枪。攫速者因为愤怒和新添的痛楚而大叫不已,它摇摇晃晃地在原地划着圈,拼命用手遮挡受伤的头部。阿尔弗雷德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看到攫速者已经倒在了地板上,身体的扭动幅度越来越激烈,叫声也逐渐变得有些嘶哑,慢慢变成临死前的悲鸣。被“难以置信”这种情绪所包围的阿尔弗雷德终于看到克莱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表情——那是同情。她走到怪物身边最后开了一枪,以此结束它的呼吸。随后少女转过身,就像一位从午餐会上离开的淑女一般,优雅地朝楼梯走去。我、我讨厌这种事!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全都弄错了。不,还没有结束。震怒的阿尔弗雷德就像是在用力猛砸什么东西一般用拳头压下开关,想把第二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紧接着,在货物电梯旁边那些储存容器的阴影里,一道铁门缓缓地升了起来。他在对刚才看到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断定克莱尔这次不会那么幸运了。虽然少女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吾,但由于那些容器的阻挡,让她看不到新的危险正在朝自己逼近。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下方,仔细倾听着声音是从哪儿发出的。第二只攫速者从笼子里走出来之后立刻伸长手臂,抓住三米多高的各种容器上方的大型金属箱,很轻松地把身体拉了上去。而克莱尔此刻正注视着楼梯另一边的阴暗角落,根本没有看到怪物的这一系列举动。攫速者将手臂朝克莱尔甩去。直到敌人的攻击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她才发现,不过已经躲不掉了。怪物那充满肌肉的手指一下子便抓住了克莱尔的脑袋,然后就像猫看耗子一般仔细观察着。阿尔弗雷德不禁想到,她现在成了一只落入陷阱的老鼠。看到克莱尔把武器扔在地上时,他忽然感觉之前的所有快乐一瞬间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为了重获自由而拼命挣扎着,惊慌失措地用手不断抓挠OR1那钢铁般的巨爪。忽然,他听到从这个画面的某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这妨碍了阿尔弗雷德的思考。一个影子快速掠过,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枪声,攫速者随即惨叫着把克莱尔扔到一边。怎么回事?是窗户。阿尔弗雷德自问自答道,随后被出现在画面上的年轻囚犯吓了一大跳。那是一边举着两把手枪同时射击,一边朝不断退缩的攫速者猛冲过去的巴恩塞德。在怪物发出惨叫不断挣扎的时候,克莱尔也捡起枪加入战团之中。攫速者奋力伸长手臂,朝新出现的攻击者用力挥了几下,但射进身体里的无数子弹让它只能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最终撞上一堆储存容器,一动也不动。阿尔弗雷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手放在了货物电梯的控制按钮上。他忽然想起下面还有一只OR1和大量的病毒感染者。当看到他们脚下的地板不断下降,将两人带往地下训练所的时候,画面中的克莱尔和史蒂夫显得有些踉跄。虽然地下没有还能用的摄像头,但享受他们的死亡已经不是阿尔弗雷德最关心的事了——只要他们确确实实地死掉就行。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现实。OR1转瞬之间就被克莱尔和她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朋友解决了,两人完好无损地折磨他的宠物,最后还杀死了它们。虽然阿尔弗雷德极力想让自己接受他俩很快就会在最早发生病毒泄漏,已经被隔离封锁起来的地下变成悲惨的牺牲品这件事,但却突然想到已经没有一件事是自己能够确认的了。“阿莱西亚。”阿尔弗雷德低声嘟囔道。此刻他面无血色,感觉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突然涌出了强烈的羞耻意识。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他设下的陷阱是完美的,但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此外,阿尔弗雷德还必须要忍受她在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时那冷漠的视线和甜美嗓音中暗含的失望。凌驾于阿尔弗雷德的愤怒之上的,是比成千上万颗恒星上的火焰还要激烈的憎恶,对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愤怒。只要能给予她和她那位闪着光辉的骑士切实的痛苦,无论何种牺牲他都在所不惜。阿尔弗雷德暗自发誓:在那两个人用他们的血肉表达悔悟之前,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史蒂夫,你注意上面。”货物电梯开始活动的那一瞬间,克莱尔便如是吩咐道,史蒂夫顺从地点点头。克莱尔给手枪装上新的弹夹,史蒂夫则举起两把鲁格手枪登上两个沉重的木箱。在电梯的下落过程中,两人就像是暗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警戒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史蒂夫救了她。克莱尔抱着感激的心情看着泛起一片机械润滑油亮光的墙壁和那些不断从眼前划过的轨道。在切实感到自己死定了的那一瞬间,身体里奔腾不止的热血到现在还没有止歇。那个没什么坏心眼、聪明、精神有些不安定,多嘴多舌的史蒂夫?巴恩塞德帮助她远离了死亡。但也可能只是把她的死亡时间稍稍推迟了一些……她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希望接下来再也别遇上他的“朋友”。遇上两只那种长有骸骨一般的脸,橡胶一般的手臂的怪物已经足够了。能用几处淤青和脖子的疼痛换来它们的死亡,运气实在是好得惊人。本以为电梯会下降到生物兵器饲养区的克莱尔在看到自己猜错之后多少松了口气。巨大的电梯停止后,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出口。当然,她没有幻想这道门的另一边十分安全,但却可以感觉到至少自己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克莱尔,你看这个!”从箱子上跳下来的史蒂夫拿着一把像是冲锋枪的东西。匣子状的黑色枪身看上去威力很大,还有扩展弹夹。“在箱子的阴影里找到的。”史蒂夫十分开心地说道。他已经把金色的鲁格枪插进了腰带里, “和鲁格,还有看守使用的武器一样,都是九毫米口径。那么,把这个给你。”他从画有迷彩纹样的裤子里取出三个M93R的弹夹: “我在从停泊地点回来的路上搜了两、三个看守。我本来很喜欢鲁格,不过现在……”他举起新找到的武器咧嘴一笑, “其他的都不需要了。这些子弹你的枪还能用。”克莱尔高兴地接过弹夹,随后便为究竟该如何感谢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踌躇,不过她决定还是先试着说说看。“史蒂夫……如果你没来的话,我……”“别说了。”他耸耸肩, “这下我们就扯平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克莱尔真心地笑了笑。史蒂夫也用一个微笑作为还礼。克莱尔发现他眼睛里闪烁着真正的关心,还有跟以前那种态度完全不同的诚实。在没有决定为了他,或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的情况下,克莱尔继续说道: “我以为你会在石马头等我。”“那儿不是真正的码头。”说完,两人聊起了分头行动之后发生的事。有水上飞机的确是一件让人异常兴奋的事,但又得跟安布雷拉对那种奇怪钥匙的执着打交道这件事却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在那儿没有找到钥匙,所以才费了好大劲跑回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发现。”说完他又耸了耸肩膀,极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后来就听到了枪声。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啊,当然,除了安布雷拉的怪物以外。”“嗯……关于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这个人,你都知道些什么?”“只知道他和他妹妹都是完完全全的疯子。”史蒂夫立刻回答道,“连看守都怕他——非常怕,不过因为很少听人提起跟他有关的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曾经听说他连自己的助手都往医疗所送。我觉得那儿肯定有好几个脑筋不正常的医生。只要看到有那么多犯人被送到医疗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就算不是天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克莱尔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他妹妹呢?”“除了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以外什么都没听说过,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名字好像是阿莱西亚……还是亚历山大呢,不记得了。为什么问这个?”克莱尔把自己遇到阿尔弗雷德、被关进那问屋子、以及找到的东西这些事大略地讲给史蒂夫听。然后留给他一些必要的时间来消化、思考这些东西。史蒂夫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然后眨了眨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也许,那个安布雷拉的走狗……”“他的名字是罗德里格。”克莱尔有些生气地纠正道。“好好,先不管那个。”史蒂夫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 “也许那家伙知道一些跟验证钥匙有关的事。他现在在哪儿?”想得不错。“总比彻底搜索整个岛要好得多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监狱?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嗯,我会处理的。”史蒂夫的语气中没有明显的怀疑,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克莱尔张开嘴,刚想提醒他不要自信心过剩.特别是与安布雷拉有关的地方都异常危险等等,但最后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史蒂夫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或许都是因为那种信念——不承认失败的可能性,总是保持对胜利的自信。理论上虽然十分完美,但实施起来非常危险。克莱尔心里想着至少自己能支援一下他。“我们在训练所的一楼。也就是地下的……我的……”史蒂夫忽然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但在克莱尔开口询问之前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了起来。“这里有锅炉室和下水道区……我们首先去那儿。”他指着门说道。看到只有一道门,克莱尔便决定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句话“我就跟在你后面。”“小心别被我落下。”史蒂夫有些不太礼貌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朝那扇门走去。克莱尔闭紧嘴巴,眯起眼睛,很清楚他那张越过肩膀朝后看的脸是故意装出了一副粗野的样子。少女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不过后来发觉他这样做显得很可爱。而当史蒂夫拉开门之后,一股坏死组织的臭味让克莱尔切实感受到两人究竟面对的是何种情况。她赶紧把那些小小的烦恼抛开,将注意力集中到可以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事情上。史蒂夫在枪械方面的知识只需花五秒钟就能全部列举出来,实在是少得可怜,但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射击方式是什么。他在毫无怨言地看出最新情况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之后,立刻就会开枪。离开渐渐被一团团腐臭填满的货物电梯之后,他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发现了第一个目标。总共有五只——不,置物架另一边还有,把在地板上不停往前爬的肉块也算进去的话,总有是五只半。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让它发出咔锵的金属声。史蒂夫在照做之后用力握紧手中的武器,不让它从手里跳出去。砰、砰、砰、砰、砰……弹跳的冲锋枪从左往右绕了小半圈,当最后一只丧尸那颗像瑞士奶酪般的脑袋被打飞之后,史蒂夫这才松开压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快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现实——简直就像看见某人在咳嗽一声那么短的时间里喝完了一瓶啤酒一样。史蒂夫在进行扫射的时候,克莱尔料理了那只趴在地上的丧尸。随后,当他为了夸耀自己的胜利回头面向少女时发现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为此小小地吃了一惊——在好好想了一下之后,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羞耻。对他来说,这些丧尸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如果自己被感染的话,也希望有谁能在自己伤害别人之前了结自己的性命——比起活着的腐尸,还是早些死了的好。不过,这些丧尸以前毕竟是人类。降临在他们身上的遭遇,毫无疑问是极其恶劣、极其不公平的。没错,就是这样。也许他在面对丧尸时应该多抱有一份敬意——但另一方面,武器又能给人一种十分清醒的力量,让持有者单单只把那些生物当成是丧尸。这是一个他还没有准备好去思考的困难问题,但现在的史蒂夫并不愿把它们都看成是一群单纯渴望鲜血的东西,所以他决定杀死丧尸之后至少可以在克莱尔面前不再露出笑容。他指了指正面的某扇门之后把手指向右动了动。在按照一定方向前进这方面,他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如果他想的没错,两人应该能走到训练所前庭附近。克莱尔点了点头,史蒂夫则上前一步打开门,首先走了进去。那是里楼梯的最上层,下面就是锅炉房。虽然房间里的陈旧大型机械发出了咻咻的声音,但史蒂夫并不知道锅炉到底长什么样子。在两人面前这段楼梯和对面的楼梯之间总共有四只丧尸在徘徊。史蒂夫端起冲锋枪想要射击的时候,克莱尔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看着。”说完,她把九毫米手枪对准丧尸群——而瞄准的位置却比它们所在的地方稍远一些……轰隆!三只怪物发出咚咚的声响倒在地上,不停冒着黑烟。它们身后一个明显是可燃物的小型容器爆炸后飞射出不少金属残骸,周围很快便弥漫着有毒的烟雾。第四只虽然也倒在了地上,但它的伤似乎并不严重。克莱尔在说话之前用一颗子弹让它断了气。“必须得节约弹药。”少女平淡地说完后便从史蒂夫身旁经过,沿着楼梯往下走。史蒂夫跟在她身后。虽然他对此有些感叹,不过却像早就知道了这种事一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关于女孩子,他惟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她们都很讨厌轻浮、唠叨的男人。史蒂夫一边劝说自己一边想,不管她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不过,她实在是……太厉害了。在前面一扇门旁等着史蒂夫的克莱尔点点头告诉同伴自己准备好了。少女在把门打开之后,两人同时解除了紧张状态。克莱尔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史蒂夫也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和平常一样。眼前一条黑色石头铺成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有一侧十分开阔。从下方某个地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正前方有一个狭窄的门,从大小上看像老式电梯的闸门。“我觉得有些过于轻松了。”克莱尔小声说道。“嗯。”史蒂夫悄悄地回了一句。那个叫阿尔弗什么的混蛋如果要搞什么邪恶游乐场的把戏的话,就一定是在这种地方。两人前进至通道中段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从下面那条黑色的河里传出来的,音域高得出奇,像是在轰鸣一般,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动物。不管那究竟是什么,总之它让人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从不断有水被溅起的声音来判断,它好像正在渐渐地接近这里。虽然史蒂夫警觉地把抢举了起来,但克莱尔却抓着他的手臂,就像在拖拽一般拉着他往前跑。两秒钟之后他们便来到了电梯旁,克莱尔用力把门打开,一把将史蒂夫扔了进去。随后她也走了进去,再用力把门关上。“喂,不用你拉我也知道走啊。”史蒂夫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抱怨道,明显有些生气。“对不起。”克莱尔一边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一边说道,此刻她的气息十分混乱, “那个声音我以前听过,是一种名叫猎杀者的怪物发出来的。这是个极其糟糕的消息。在浣熊市里也有相同的东西。”看着一脸不安却在勉强微笑的少女,史蒂夫突然有些想用手臂环抱着她,或是拉住她的手。不过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讨厌的记忆复活了,你明白这种感觉吧?”克莱尔说道浣熊市……那地方在几个月前被炸毁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时间就在自己来洛克福特岛之前不久。好像是那儿的警察署长干的。“安布雷拉跟浣熊市有什么关系吗?”克莱尔虽然有些吃惊,但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电梯的操作面板上。“说来话长,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我就告诉你。那么,去一楼吗?”“嗯。”史蒂夫说完后又想了想, “不,还是去二楼比较好。从庭院上方往下看就能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了。”“你比看起来要聪明不少嘛。”克莱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按下了按钮,还没等史蒂夫想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电梯就停了下来,克莱尔伸手把门打开。右侧一道隔离门是通往楼下的,所以两人朝左侧那条短且空旷的走廊走去。虽然那个方向只有一道门,但幸运的是,克莱尔轻轻一试,门把就被顺滑地转动了。之后也没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打开门可以看到一个积了不少灰尘的狭窄木质阳台,阳台下面的房子里堆满了废旧物品。有生锈的军用吉普车,又脏又旧的铁桶和损坏的箱子。虽然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仓库,但却打着照明灯。而且就算有什么人悄悄潜了进来,有那一大堆破铜烂铁挡着也根本就看不见。这时,史蒂夫忽然听到了有人拖着脚在走路的声音。他又往左走了两,三步,从阳台的角落向下望去,克莱尔紧随其后。他们脚下的地板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看样子不太结实……”克莱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啪啦啪啦的强烈破碎声打断,两人混在阳台的碎片中一起往下落去。混蛋……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史蒂夫连感到震惊的时间都没有。落下时他身体的左侧在下,左肩疼得要命,而左膝则撞到了一块木板上。一瞬间之后,呈金字塔形的一堆空木桶在他们身后倒塌,一阵轰隆隆的空洞声音随即响起——史蒂夫还听到了丧尸们那饥饿的低吼。“克菜尔?”史蒂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去找丧尸和克莱尔。倒在空桶之间的少女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脚踝,手枪落到了三米以外的地方。在史蒂夫仔细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少年循着她的视线把头一转,看到一只离群的丧尸正步伐不稳地朝她走过去……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飞到了几百万公里以外似的,除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不管克莱尔说什么都无法传到凝视着感染者的史蒂夫耳朵里。看得出这只丧尸曾经是一个高大的胖子,它的一部分内脏已经不见了。腹部裂开一个粘稠的巨大伤口,从那里不断滴落着让人恶心的粘液。被鲜血完全染红的暗色丁恤变成了更加浓郁的颜色。除此之外,它和其他丧尸一样有着灰色的皮肤和凹陷的眼眶,舌头已经变得粉碎,不知是被它自己嚼烂的还是被其他丧尸吃了——嘴上也粘着不少血。克莱尔又对喊着什么。史蒂夫想起来了。突然浮出的鲜明记忆显得十分生动、真实,就像重新体验了一次似的。在他四、五岁的时候,父母第一次带他去游行,参加感恩节的游行。他当时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当看到小丑们从旁边经过时忽然因为被叫嚷的人群包围而大声哭了起来。理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慈爱。父亲那句“怎么了”非常温柔,让人十分愉快,史蒂夫随即低下头,用小手抱着父亲的脖子。虽然还是在哭,但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只要还在父亲的怀抱之中,就不会遇到任何坏事……“史蒂夫!”克莱尔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丧尸眼看就要朝少女压过去,灰色的手指已经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背心,她正拼尽全力不让那张滴着混浊鲜血的嘴朝自己靠近。“爸爸——!”史蒂夫大叫着开火了。猛烈飞出的子弹切裂了他父亲的脸和身体,让他渐渐远离克莱尔。少年还在继续射击,还在继续大叫——直到父亲不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枪声也随即停下,只能听到干涩的咔锵咔锵声为止。随后克莱尔碰了碰他的肩膀,让为了父亲而哭泣不止的史蒂夫不再面对刚才那个方向。两人稍稍坐了一会儿。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的史蒂夫用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低着头开始对她说在安布雷拉开卡车的父亲因为被怀疑想从研究所里偷走某种药剂的制作方法而被捕,母亲则在自己家里被三名安布雷拉的士兵开枪打伤,当史蒂夫从学校回来时,倒在起居室地板上的母亲浑身鲜血,显然活不了多久了。一个三人小队将他和母亲从家里带出来,连同史蒂夫的父亲一起带到洛克福特岛。“我以为爸爸在空袭时就已经死了……”史蒂夫目光闪烁地说道,“他一向很严厉,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眼里一直只有妈妈一个人。那个样子……但是,我不希望他死,真的,我……我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吧,史蒂夫又开始哭了起来。连克莱尔伸出手抱住了他都没有注意到,陷入一种仿佛要将自己拖入死亡深渊的极致悲伤之中。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得重新站起来,和克莱尔一起去找钥匙,一起乘飞机离开这里。但此刻他并不认为那是最重要的事。克莱尔一直没有说话,就那样抱着史蒂夫听他诉说,但最终还是站起身,告诉少年她很快就回来,让他在出发前一个人待会儿。没关系,这样也好。史蒂夫的确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他似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身体重得惊人,一点儿也动不了。克莱尔走了。史蒂夫坐在原地,决定尽快跟她一起去找验证钥匙,只要身体的颤抖一停,立刻就跟上去。第七章在冰冷的黑暗之中,罗德里格筋疲力尽地横躺着,不经意间忽然听到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勉强地睁开眼睛,想要做好战斗准备,但很快便注意到自己没有力气举起武器瞄准,只能用手腕支撑着眼前的办公桌。他习惯性地想到,得把想要吃我的人全都干掉。虽然自己目前的状态和死亡差不了多少,但手里还拿着枪这件事让他十分高兴。那个女孩刚走不久,一名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丧尸看守便爬进了这间单人牢房,罗德里格用皮靴猛踢它的脑袋把它杀死,夺走了插在它那腐烂腰际的武器。罗德里格在等待。尽管睡意在不断侵扰他,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戒。武器让他的心感到平静,带走了一大半恐惧。他很快就要死了,那是无法避免的……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成为那些丧户的同伴。虽然之前曾听说过自杀是严重的罪过,但如果无法击退不断接近的感染者,自己一定会在被它们触碰到之前饮弹自尽。毕竟不管走哪条路,终点都同样是地狱。脚步声接连不断,有人走进了这问屋子。是丧尸吗?神经系统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了,他搞不清楚是对方的速度变快了还是自己的反应变迟钝了。但如果不马上开枪的话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突然,一小点强光刺穿了黑暗——她就像是梦中的仙女一般出现在罗德里格的面前。仍然活着的雷德菲尔德正举着打火机。她让打火机保持着点亮的状态,把它像盏小油灯似的放在桌上。“你在这儿干什么?”虽然罗德里格小声地问了一句,但她此刻正低着头在腰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罗德里格放下沉重的手枪,稍稍闭了下眼睛。当再次睁开时,他发现克莱尔单手拿着注射器,把手朝他的手臂伸去。“是止血剂。”她的手和声音都十分温柔,针头的刺激很微弱,而且很快就不痛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注射过量的。瓶子背面清楚地写着用量。这种药是用来抑制内出血的,救援人员赶来之前你应该会没事。我把打火机留在这儿……那是哥哥给我的。就当作是幸运的护身符吧。”一边听她说话,罗德里格一边努力睁大眼睛,集中精力将包裹着身体的倦怠赶走。她所说的一点儿也不合常理。我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她很快使离开了,为什么还要专程回来救我?当他理解到原因是“我把她放出来了”时,一股感动的暖流顿时朝自己涌来。随后羞耻之心和感谢之情便溢满了整个身体。“你……你太好了。”他轻声说道。衷心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希望能说出一些足以回报她这种体贴的话。他在拼命回忆着自己所知的一切跟这个小岛有关的记忆,传闻,以及事实。是的,也许她能逃出去……“断头台。”罗德里格抬起头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话说得明确一些, “就在诊疗所背后。钥匙在我口袋里……那应该是个秘密地点。他很清楚……谜题的线索。你知道断头台在哪儿吗?”克莱尔点点头: “嗯,谢谢你,罗德里格。真是帮了我大忙。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好吗?”少女伸出一只手,将散乱的头发从他额头上拨开。这极其自然的动作和直达心灵深处的温暖让罗德里格忽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睡吧。”女孩再次开口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过。罗德里格在陷入沉眠之前一心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那位女孩的怜悯之心允许自己赎罪,说不定他在死后就能摆脱落入地狱的命运。罗德里格告诉她的秘密是真的。克莱尔此刻正站在隐藏的地下走廊另一端,面对着一扇毫无特征的大门,而想要打开面前这扇门的决心在不断地增强。诊疗所本身十分狭小,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和想像中的安布雷拉诊所完全是天差地别——既没有什么医疗器械,也没有任何比较先进的东西。位于诊疗所正面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检查台,周围那些损坏严重的木质地板上摆放着沾满血迹的破旧工具和托盘,每一样都像古董似的。邻接的房屋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剩下。她没看出每个房间究竟有什么作用,只知道恢复室和火葬处好像是混在一起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恶臭。紧挨第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散乱的办公室,有具尸体倒在门口处。那名男子身穿一件沾有污迹的白大褂,略显苍白的脸上凝结着无法抹去的恐惧。他并不像是感染者,在整问屋子里也没有看到一只丧尸。从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这一点来看,有可能是因为心脏病之类的病症发作死去的吧。脸上的表情、凸出的双眼、还有像是在挣扎一般张开的大嘴,都可以看出他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死去的。克莱尔谨慎地跨过那具尸体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小办公室的第一个秘密。她的皮靴不小心踢到了一颗落在地上的石头,看样子像是大理石做的——她很快便发现这是一把罕见的钥匙。办公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具人体模型,那张怪异的脸上只剩一只玻璃眼睛,而克莱尔捡到的这颗石子恰好就是另外一只。史蒂夫曾经告诉过她从没有犯人从诊疗所回来过,再考虑到安布雷拉执政者那熟悉的疯狂,因此克莱尔从没怀疑过能够在墙壁的某个位置找到隐藏的通路。所以当一条用于进出办公室的石质台阶出现在她眼前时,少女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惊奇。这只是一个机关而已,一切跟安布雷拉有关的东西全都是由秘密和机关构成的。所以快把门打开吧,尽快结束这一切。没错。她的时间非常有限。她不想把史蒂夫一个人留在那儿太久,克莱尔很担心他此刻的心情——那位少年刚才不得不杀死自己的父亲,她无法想像那在心理上的伤害究竟有多大……克莱尔忽然便对自己的唠叨感到有些气恼,于是赶紧摇了摇头。就算自己身处一个极度恐怖的地方也好,就算这里的空气充满了经由墙壁反射的强烈寒意,它就像看不见的手一般将自己紧紧包围也好……“都无所谓。”说完,她伸手打开了门。与此同时,三名注意到她的病毒感染者立刻摇摇晃晃地朝大门方向走来,让克莱尔无法看清这间将它们困在这里的大屋究竟是什么样的。三只丧尸的腐烂情况都很严重,手臂和腿眼看就要脱落了,零零碎碎的皮肤向下垂落了好长一截,腐烂的肌肉已经开裂。它们痛苦地挪动着脚步,慢慢朝她靠过去。暴露在外的腐烂身体组织上还有不少旧伤口。即便克莱尔举枪瞄准其中一只的时候,她也很明显地感觉到胃里的某个块状物仿佛要喷涌而出。尽快终结它们的生命或许也算是一种救赎。但那种对自己的希望究竟是对是错的疑虑却再次加深了。不过,在查看了周围的情况之后,克莱尔确信自己是正确的。啊,果然。这问房子美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枝形吊灯放射出保守的亮光。地板上铺着瓷砖,织得十分绵密的细长地毯连接着大门和沿大门对面的墙壁摆放的接待桌。还有被填充物塞得鼓鼓囊囊的天鹅绒椅子和樱桃木小茶几。那把椅子摆放的位置刚好能让坐在上面的人一眼便看到整个房间的情况。这个地方比她想像的更加令人难受,和那个疯狂的艾隆斯署长建在浣熊市地下的私人牢房一样让人讨厌。房间里有两个特制的竖井,其中一个安装着示众台,另一个则有钢制的牢笼。墙壁上固定着锁链、陈旧的手铐、皮革项圈——甚至有一些带钩的东西。还有几个由齿轮和金属钉刺组成的装置,克莱尔一点儿也不想靠近那些东西。她压制住不断上涌的胆汁,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搜索有椅子的地方这件事上来。家具和房间的美丽和建造这里的人那种明显的精神异常,甚至是扭曲、变态的自我混合在一起,沉淀出一种更加让人反胃的气氛。好像光是拷问人根本就不够似的。他——或者是她——就像疯狂的贵族一般,想在一个称得上是奢华的环境里欣赏他人的痛苦。克莱尔在发现小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之后,立刻目不转睛地朝那里走去。在经历了病毒、丧尸、怪物、毫无意义的死亡这些惨绝至极的事之后,虽然也有悲伤、有恐惧,但一想到这里的锁链和其他装置所呈现出来的怪异,克莱尔发现自己对人类的信赖动摇了。对她的灵魂来说,这种景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大打击。看上去像书的东西其实是一本厚重的,使用高级纸张的皮革日记本。扉页上写明这是属于伊诺库?斯托克博士的东西,不过其他文章都没有任何标题。“他很清楚……谜题的线索。”罗德里格当时是这么说的。虽然克莱尔从个人角度来讲既不想碰这本日记也不想把它拿起来读,但她忽然想到说不定这东西能帮助罗德里格。在大致翻了几页之后,她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的日期。于是克莱尔开始在小蜘蛛一般的文字中调查有没有跟谜题相关的词语或是名字。也许这是……日记里几次提到了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从第一行开始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