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干?”“格里格有点,”米隆在找词,“奇怪。”“嗯。”戴蒙特使劲搓着脸,好似他在用一块破布擦汽车的挡泥板。他擦了好几秒钟,眼睛却没看着路,可幸的是,车正行驶在一个空旷的停车场中间。“这令他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还是了不起的人呢?是不是他想更接近大众?”“我猜是。”米隆回答。“继续。他的兴趣如何?他的爱好呢?”“他是个热爱自然的人,爱钓鱼、打猎、徒步旅行、划艇,那些稀奇的事。”“回归自然的那种?”“有点像。”“像个喜爱户外活动、合群的家伙?”“不,也许是个喜欢户外活动,而不善交际的家伙。”“你知道他在哪儿?”“一无所知。”戴蒙特踩着油门,绕着赛场兜了一圈。然后在米隆的福特前停了下来,并把车停在停车道上。“好了,谢谢你的帮助。我们以后再谈。”“喂,等一下。我想我们正在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你想错了。”“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戴蒙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不想。”沉默。其他的球员都走了。只有福特车停在悄无声息的空旷的停车场上。“情形有那么糟吗?”米隆说。戴蒙特仍保持那可怕的寂寞。“你知道她是谁,是不是?”米隆继续问。“你知道她的身份了?”戴蒙特倚向后面,他又开始擦脸。“什么也没得到证实。”他嘟哝着。“你应该告诉我,罗利。”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会说任何东西的。你知道——”“滚下车,米隆。”他倾着身子为米隆拉开车门。“现在。”第十五章TC住在一幢世纪初建的红砖楼房里,四周是六英尺高的围墙,所处的地方是新泽西州恩格尔伍德最好的街道之一。艾获·墨菲住在这条街的另一头。三位名列《福布斯》财经杂志“五百首席执行官”的总裁和几位显要的了本银行家也住在这里。汽车人口处有个警卫岗。米隆把名字报给了警卫。警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写字板。“请把车停在私人走道那边,露天宴会在后院。”他升起了黄黑条纹的挡杠,挥手示意米隆通过。米隆把车停在一辆黑色“宝马”旁边。车场上还有十几辆其他的车,也许是因为刚洗过和上过蜡,或许因为都是新的,这些车都闪闪发亮。大部分是“梅赛德丝·奔驰”。几辆“宝马”,一辆“本特利”,一辆“美洲豹”,一辆“劳斯·莱斯”。米隆的福特停在那儿,就像“高露浓”化妆品广告中的一点瑕疵。前院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修整过的灌木贴墙而立,守卫着这面墙。与这幢雄伟的建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喇叭里发出的响亮又刺耳的“说唱乐”。可怕,灌木们似乎都被这些声音刺痛厂。米隆不需讨厌所有的说唱乐,因为他知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约翰·泰茜和雅妮每天都在证明这一点。他发现一些快板歌曲还是挺好的,甚至有些深沉。他也意识到说唱音乐并不是为他而写的,他并不完全明白这些音乐,但他觉得自己无须去明白它。宴会在灯火辉煌的游泳池旁举行。三十多个人安静地混在一起。米隆穿着一件蓝色西装上衣,一件全排纽扣的细条纹衬衫,扎着一条花卉图案的领带,脚穿“吉·摩非”牌的平底休闲鞋。波利塔,预科学校年轻时髦的高才生,温会为他而感到非常自豪的,但与队友们比起来,米隆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浑身不自在。冒着被称为搞种族主义的危险,篮球队里的黑人队员——龙之队现在也只有其他两名白人队员——知道如何穿出风格。当然不是米隆的那种风格(或者说缺少那种风格),而是绝对的流行风格。这群人看起来似乎正准备进行一场“米兰服装秀”。西服剪裁得体,丝绸衬衫的纽扣一直扣到领口,不打领带,靴子擦得像两面镜子,闪闪发亮。游泳池浅水区旁边,TC正坐在一张沙发上。他正被一大群看似大学生的白人小伙子围着,他的每一句话都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米隆也发现了奥德丽,她仍穿着日常的记者工作服,不过今晚戴了一串珍珠,且特别地化了妆。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向他走过来。“你好。”她说。“你好。”语言大师又嘴拙了。“你一定是米隆·波利塔吧,我叫玛吉·梅森。”“你好,玛吉。”他们握握手。紧紧的握手,甜甜的微笑。她穿着很保守。一件白色衬衫,炭灰色的西装上衣,红短裙,黑色的无鞋带矮跟女鞋。头发披着,有点乱,看起来好像发髻刚放下。她既苗条又迷人,如果让她扮演《洛杉矶法律》中的辩方检查官,那是最好不过了。她对他微笑着。“你不知道我是谁,对吧?”“抱歉,不知道。”“他们叫我‘砰砰’。”米隆等着。当她不再说什么时,他才“嗯”了一声。“TC没有告诉你吗?”“他提到一些关于抨……”他说到一半停住了。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伸开双臂。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没什么要明白的,”她实事求是地说,“我与队里的人都有过性关系。你是新来的,该你了。”米隆张张嘴,又合上了,试探着说:“你看上去不像个女球迷。”“女球迷,”她摇头。“天啦,我恨那个词。”米隆闭上眼睛,揑着自己的鼻梁。“让我想想我是否明白了。”“想吧。”“你与龙之队的每个队员都睡觉。”“是的。”“包括那些结过婚的?”“是的。”她回答,“从199。年开始,与龙之队里的每一个人。1991年时我与巨人队刚开始……”“等一会儿,你也与巨人队的队员群交?巨人足球队?”“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女球迷’这个词。”“那什么词你听着舒服?”她的头稍歪了一点,仍微笑着。“瞧,米隆,我是华尔街的一个投资者,工作勤奋;我喜欢上烹调课,也是忠实的健美迷。总而言之,在这个世界上我相当普通,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不想结婚,恋爱,但有这个小癖恋。”“你与职业运动员发生性关系。”她伸起食指。“只与巨人队与龙之队里的人。”“很高兴看到你的球队忠诚精神,”米隆说,“在这种没有代理人的时代。”“砰砰”笑起来:“非常有趣。”“你是告诉我你与巨人队的每个人都睡过觉吗?”“差不多每个人。我有比赛近台观看票。每场赛后,我与两名队员发生性关系主队一位,客队一位。”“有点像最有价值运动员比赛。”“一模一样。”米隆耸耸肩。“最好能进球,我猜。”“是的,”她缓缓地说,“进球是再好不过了。”米隆擦擦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她似乎也在看他。“那你是如何得到那个绰号‘砰砰’的?”他问。“不像你所想的那样。”“什么不像我所想的那样?”“我如何得到这个绰号的。每个人都猜想与像兔子一样乱交有关。”“不是吗?”“不是。”她抬头思索了一会。“我怎样才能给个恰当的解释呢?”“你在考虑恰当的同?”她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那样子。”“哪个样子?”“像某些右翼分子,头脑狹隘,保守自私——像不开化的原始人似的。我也有感情。”“我没说你没有。”“是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像。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很诚实、热心、坦率。我限制自己的行为和行为对象,也很快乐。”“不要提性病泛滥。”米隆一听到自己的话,立刻就后悔了。这些话就这样溜出了嘴巴,有时他就这样。“什么?”“对不起,”他说,“我是无心的。”但是他已经触怒了她。“与我做爱的人都戴避孕套,”她历声说,“我经常做检查,我没病。”“真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什么。”她没有停。“我不与任何我认为可能染上病的男人睡觉,在那方面我很小心。”米隆这次咬起了嘴唇,不知说什么好。“我的错,”他说,“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请接受我的道歉。”她的胸脯上下起伏,但她又平静了下来。“OK,”她呼出一口气,“接受道歉。”她的目光又与他相遇了。他们微笑着看着对方。很长时间,米隆感觉自己有点像比赛场上的表演演员。谢天谢地,半途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东丙。“你与格里格·唐宁也睡过觉吗?”他问。“在1993年,”她说,“他是龙之队的元老。”那肯定使她的胸中充满骄傲!“你仍与他交往?”“当然,我们是好朋友。事后我与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成了好朋友。不是全部,只是大部分。”“你们俩谈很多吗?”“有时。”“最近呢?”“近一两个月没有。”“你是否知道他约见某个人呢?”“砰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些事情?”米隆耸耸肩。“随便谈谈。”又做了一次拙嘴笨舌先生。“这是个奇怪的话题。”她说。“我想了解许多他的事情。许多人在谈论我与格里格在一起的历史及我效力龙之队的事,这些都引起我的思索。”“这会让你想着格里格的感情生活?”她不相信他的话。米隆似乎耸了耸肩,咕哝了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游泳池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的新队友们正在讲笑话。利昂·怀特也在其中,他遇到了米隆的目光,点点头以示问候。米隆也点点头。他意识到尽管没有一个人看着“砰砰”与自己,但那些人都知道为什么“砰砰”要接近他,他又一次感觉回到了大学时代。但这—次并没给他带来美好的回忆。“砰砰”正忙着仔细查看他,眼睛眯着,目不转睛。米隆尽力表现出比较随意,但因为被她这么毫无掩饰地打量着,他仍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他竭力使自己正视她的凝视。“砰砰”突然大大咧咧地笑了,抱起双臂。“我明白了。”她说。“什么?”“显而易见。”“什么显而易见?”“你要报复。”她说。“报复什么?”她笑得更厉害了,然后松懈下来。“格里格从你手中偷走了爱米莉,现在你要把某人偷回来。”“他没从我身边偷走爱米莉。”米隆快速地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有分辩的音调,他很不喜欢自己的这种声音。“爱米莉与我分手后他们才开始约会的。”“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我就这么说。”“言简意赅”先生反驳道。她大笑起来,一只手放到米隆的肩膀上。“放松点,米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她又看着他。这种目光开始令米隆感到头疼,于是他盯着她的鼻子。“那我们开始吧?”她问。“不。”米隆说。“如果是相心性病——”“不是。我正与某人恋爱。”“那又怎样?”“因为我不想欺骗她。”“谁要你欺骗人了?我只是要与你做爱。”“你认为这两件事不互相排斥吗?”“当然,”“砰砰”说,“我们做爱绝对对你们俩的关系没影响,我并不想让你不关心自己的女朋友,我不想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我甚至不想与你亲近。”“嚯,你说起来挺浪漫的。”米隆说。“何那是实话,并不浪漫。这只是一项体育活动,当然,它带来快感,但归根结底只是一项体育运动,就像握手。”“捱手。”米隆重复说。“你应该写贺卡。”“我只是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过去的文化——在智力上比我们现在的要先进得多——说肉体的快乐并不是罪恶。把性和罪恶联系起来是现代的荒唐的问题。把性和财产联系起来,是我们从教条的清教徒那儿得来的,他们想要控制他们的主要财产:自己的妻子。”一位历史学家,米隆心想,真幸运能见到。“哪儿写了两个不相爱的人就不能达到性高潮?我是说,想想那是多么滑稽,这很愚蠢,是吧?”“也许,”米隆说,“但我仍不干。谢谢你。”她耸耸肩,做出一副随你便的样子。“TC将会很失望。”“他会想通的。”他说。沉默。“好吧,”她说,双手握在一起,“我想我要到TC他们那儿去了。很高兴见到你,米隆。”“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米隆赞同道。米隆也加入到了人群中。他与利昂呆了一会儿。利昂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妻子,一位金发尤物,名叫菲奥娜,很像裸体模特普莱梅特。她声音低沉风骚,任何随意的言语经过她的口后,几乎都被赋予了性的涵义——她是如此习惯于运用她的外貌魅力,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甩掉它们。米隆与他们简单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服务员告诉他,他们没有“哟嗬”饮料。于是他就拿了杯“奥林吉安那”,不叫“奥林吉”,而叫“奥林吉安那”,多么欧化。他啜了一口,非常棒。一只手拍了一下米隆的后背,是TC。他也穿着一身潇洒的绅士西装上衣,搭配着白色裤子与白色皮背心,没有配穿衬衫,戴着黑色墨镜。“玩得愉快吗?”他问。“很有趣。”米隆说。“来吧,给你看些东西。”他们默默地离开人群,上了一座长满草的小山。山变得越来越陡。音乐渐渐模糊了,快板乐已换成另一支爱尔兰乐队“越橘”的作品了。米隆喜欢他们的音乐,正在播放的歌是“傻瓜”。多罗蕊斯·欧·瑞奥登正在反复吟唱“在你脑中,在你脑中”,直到她厌烦了,才又去吟唱了几百遍“傻瓜”。不错,“越橘”既能让他们的歌听起来像首吟唱诗,还能让他们的歌曲流行,了不起。现在已没有灯光了,何游泳池的水面反射过来的光,提供了足够的亮度。他们到达了最高处。TC指着前方说:“看那儿。”米隆看过去,面前的景色惊得他屏住了呼吸。他们已爬到了最高点,能够对曼哈顿的壮观夜景一览无余。一片辉煌的灯海,好似无数水珠正在熠熠发光;而华盛顿大桥似乎就近在手边,触手可及。他们这样站着,沉默了好长时间。“漂亮吧?”TC问。“很漂亮。”TC除掉墨镜。“我常来这儿,一个人,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