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看着维德·劳鲁。 “你和他谈过吗? ”维斯帕问道。 格拉姆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起来很平静。” 格拉姆没有回答,维斯帕向劳鲁走了过去,劳鲁根本没有转过身,维斯帕在距离他十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你想见我? ” 劳鲁还在盯着大桥看:“多美丽的景色啊。” “你来这儿不是要说这句话吧。” 劳鲁耸了耸肩:“为什么我不能说呢? ” 维斯帕等他转过身来,但是劳鲁仍然背对着他。 维斯帕说:“你都承认了? ” “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维斯帕问道。 “当时? 不! ” “当时是什么意思? ” “你想知道那个晚上的两枪是不是我开的。”维德·劳鲁突然转过身看着维斯帕,“为什么? ” “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但是我没有向他开枪。”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劳鲁说道。 维斯帕等着他往下说。 “你做这些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你的儿子? ” 维斯帕想了想说:“我不是为我自己。” “那就是为了你的儿子? ” “他已经死了,我做什么都不会让他起死回生了。” “那你是为了谁? ” “为了谁这没多大的关系。” “但是对我意义重大,如果你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了你儿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报复? ” “需要有人付出代价。” 劳鲁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需要平衡。”维斯帕继续说道。 “是阴阳的平衡吗? ” “很类似,18条人命没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吧。” “否则世界就会失去平衡? ” “是的。” 劳鲁掏出了一包烟,递给维斯帕一支,维斯帕摇了摇头。 “那个晚上是你开的枪吧? ”维斯帕问道。 “是的。” 维斯帕一听这话就暴跳如雷,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可以从冰点一下子升到沸腾,就像卡通片里的温度计。他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挥向劳鲁的脸,劳鲁仰面倒在地上,他又坐了起来,用手捂住了鼻子,血流了出来,但劳鲁还是笑着对维斯帕说:“这就平衡了吗? ” 维斯帕气喘吁吁地说:“这只是个开始。” “阴阳理论,”劳鲁说道,“我喜欢这个说法。”他用手擦了擦脸,“问题是这个普遍适用的平衡原则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吗? ”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 劳鲁笑了,嘴角还流着血,“我想你应该知道。”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就因为我做了坏事,所以要付出代价? ” “没错。” 劳鲁站了起来:“但是你呢? 维斯帕先生? ” 维斯帕再次握紧了拳头,但是那种愤怒的情绪已经慢慢平息了下来。 “你也作了坏事,你付出代价了吗? ”劳鲁摇摇头,“也许是你的儿子替你付出了代价。” 维斯帕这一拳击到了他的肚子上,劳鲁本能地弯下腰,接着头上又挨了一拳,劳鲁倒下了。维斯帕猛踢他的脸,现在他是完全倒地了,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但他仍然在笑,维斯帕却流泪了。 “你在笑什么? ” “我像你一样,也想复仇。” “为了什么? ” “为了蹲在监狱的那段日子。” “那是因为你犯了错。” 劳鲁努力地坐了起来:“一半一半吧。” 维斯帕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身后的格拉姆,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你不是说过来有话说嘛! ” “我要等你们打完我再说。” “你为什么要打电话? ” 维德·劳鲁坐直了,擦了擦嘴角,好像很高兴见到血。“我想报仇,不知道有多迫切,但是现在,就在今天,我获释了,突然不想报仇了。我在监狱待了15年,我的刑期已满,但事实上,你的刑期永远没有结束,对不对,维斯帕先生? ” “你想要说什么? ” 劳鲁站了起来,走到维斯帕的身边,“你已经够痛苦的了,”他的声音很轻,就像耳语一般,“我想让你知道真相,维斯帕先生,这一切必须结束了,就在今天。我要继续我的生活,不想再生活在过去,所以我要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然后你再决定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我认为你已经承认了,是你开的枪。” 劳鲁没理他:“你还记得那个保安吗? 高登·迈克肯兹警长? ” 这个问题让维斯帕很惊讶:“当然记得了。” “我在狱中的时候,他来看过我。” “什么时候? ” “3 个月前。” “为什么去看你? ” 劳鲁笑了:“又是那个平衡原则,就是你说的阴阳平衡,高登·迈克肯兹称之为上帝。” “我不明白。” “高登·迈克肯兹就快死了,”劳鲁把手放到维斯帕的肩膀上,“所以在他死之前,他要坦白所有的罪行。” 第四十四章 那把枪绑在格雷斯的脚踝上。 她发动了汽车,那个亚洲人就坐在她的旁边:“一直开,十字路口左转。” 格雷斯当然很害怕,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出奇的冷静。也许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征兆吧。该来的都来了,真相也快揭晓了,她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首先,要让这个家伙远离自己的孩子,这是最重要的。 艾玛和马克思应该没事。老师们会一直等到家长把孩子们接走。如果格雷斯不出现,她会不耐烦地叹气,然后把孩子们带回到办公室,这就给前台的老奶奶留下了口舌,她会很兴奋地咒骂粗心的妈妈,让孩子们等这么久。6 个月前,格雷斯碰到一次交通事故,所以接孩子晚了,结果被那个老奶奶骂了个狗血喷头,小马克思趴在桌子上画画,这让格雷斯想起了《雾都孤儿》里的一个镜头,格雷斯进来的时候,他仍然在给恐龙上颜色,一点也不愿意离开。 现在学校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向右拐。” 格雷斯按照他的命令做了。 抓他的这个人说要带格雷斯去见杰克,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出于好心,她受到了警告,说车开得太慢了,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物,格雷斯不用看他腰里的枪就知道,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信号,就像一股电流,告诉别人他具有破坏性。 但是格雷斯也很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她的脚踝绑着一把枪,如果自己能够保持冷静,保持谨慎,表现得令人吃惊,事情会有转机的,但是现在,只能听从他的命令,走一步看一步,因为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现在开始担心如何用枪,会顺利地拔出来吗? 真的就是瞄准、扣动扳机那么简单吗? 但是这个家伙一直盯着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把枪拔出来,现在该怎么办?用枪指着他,强迫他带自己去见杰克吗? 她想象不出这么做会成功。 况且她也不能开枪,先不说她害怕武器这个事实,格雷斯究竟有没有这个胆量也是个问题,也许她连扳机都不敢扣动。而且,这个人是她和杰克联系上的唯一通道,如果把他杀了,她到哪里去找杰克? 她只能保持沉默,等待机会,也许真的能看到杰克。 “你是谁? ”格雷斯问道。 他的表情木然,根本没有反应,抓起格雷斯的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然后翻了翻,拿起手机,卸下电池,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扔到了后座上。 格雷斯有些急了,不停地问道:“我丈夫在哪儿? 你想要把我们怎么样? ”但是那个人一直不回答,就在碰到红灯停下来的一霎那,那个家伙做了一件让格雷斯没有想到的事。 他把一只手放到了格雷斯那条伤腿上。 “是这条腿受过伤吧。”他说道。 格雷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动作很轻,像羽毛一般。突然,他的手指像铁抓般插了下去,一直插到膝盖骨下面,格雷斯疼得缩成一团,那个家伙的手指正好插到膝盖骨跟关节的连接处,巨大的疼痛如此突然,格雷斯还来不及喊叫,她只能抓住他的手,想要拿开它,但是没有用,他的手好像焊了J 二去。 吴轻轻地在格雷斯的耳边说道:“如果我再插得深一点,然后拔出来——” 格雷斯感到一阵眩晕,几乎失去了知觉。 “我能把你的膝盖骨掀掉。” 绿灯到了,那个家伙终于松手了,格雷斯几乎崩溃了。整个痛苦的过程只有5秒,但足以让格雷斯终身难忘,那个家伙看了看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开始不要再问问题了,好吗? ” 格雷斯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目视前方:“继续往前开吧。” 泼马特发出了通缉令,查琳妮·斯万这次表现不错,她记下了那辆车的车型和车牌号,泼马特查询之后发现车的主人就是格雷斯·劳森。这个结果没有让他们感到太惊讶,泼马特立刻开着一辆没有警察标志的车出发了,斯考特·邓肯也跟在他身边。 “那个埃里克·吴是谁? ”邓肯问道。 泼马特本来不想告诉他,但又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到目前为止,我们掌握的罪行有:非法闯入民宅,攻击主人,致使其残废,又开枪射伤另外一个人,据我的估计,跟踪劳森的那个家伙,就是杀害洛基·康威尔的凶手。” 邓肯没有说话。 已经有两辆警车停在那儿了,泼马特不喜欢把警车开到学校。这样做很不好,尤其不能鸣警笛,接孩子的家长们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人搂着孩子赶紧往车上跑,生怕子弹会射向自己,有些人好奇心很强,不管多么危险都要看个究竟,好像认为学校附近不会有什么危险。 查琳妮·斯万站在那儿,泼马特和邓肯朝她走了过去,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在给她做笔录,泼马特摆了摆手,示意让他离开:“发生了什么事? ” 查琳妮告诉他自己如何到的学校,因为泼马特问过格雷斯·劳森,所以她就关注了一下,但是她却看到格雷斯与埃里克·吴在一起。 “没有任何胁迫吗? ”他问道。 查琳妮说道:“没有。” “这么说有可能是格雷斯自愿跟他一起走了? ” 查琳妮看了一眼斯考特·邓肯,然后对着泼马特说:“不,她也不像是自愿的。” “你怎么知道? ” “因为格雷斯是一个人过来接孩子的,她不会扔下孩子不管的。我一看到他就应该给你们打电话的,但是我不敢,隔着一个操场他都让我恐惧万分。” 泼马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离那么远他都可以控制我,”查琳妮说道,“想想看,他就在格雷斯的身边,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格雷斯会怎样? ” 另一个警察跑了过来,他的眼睛由于惊吓而睁得巨大无比,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要不不会这么紧张的,围观的家长们也察觉了什么,自动退后了几步。 “我们发现了情况。”他说道。 “什么? ” 他靠近了一步,对着泼马特的耳朵低声说道:“附近有一辆可疑的货车,你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也许现在应该用枪了。 格雷斯的膝盖仍然在瑟瑟发抖,好像有人在里面放了一颗定时炸弹,泪水已经溢满了整个眼眶,但她强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她不知道下车的时候还能不能走。 她偷偷地看了看伤害她的那个家伙,无论格雷斯什么时候偷看,那个家伙都在盯着自己,他的表情仍然很木然,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格雷斯也在组织着自己的思绪,但总会想起刚才那可怕的一幕。 他这么随意就可以让人遭受如此劫难,如果他表现出一定的情感,喜悦也好,愤怒也好,也许事情会有所转机,但是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伤害别人就像撕开一张纸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他夸下的海口更是可怕:如果不听话,会像拧瓶盖一样把她的膝盖骨掀下来。 他们已经穿过了州界,来到了纽约境内,沿着287 国道向塔潘梓桥方向开去。格雷斯不敢说话,她的思绪很自然地漂到了孩子们身上,现在艾玛和马克思已经走出学校了,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着妈妈的影子,他们会被带到办公室吗? 科拉在操场上也看到她了,格雷斯确认,还有几个家长也看见她了,他们会说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还有更伤脑筋的事,还是集中精力想想手头上的事情吧。 她再次想到了那把枪。 格雷斯在脑海里预演着如何把枪拔出来,首先要把两只手都放下来,左手拉起裤管,右手去拔枪。怎么绑的了? 格雷斯回忆着,在顶端有一个带子,是用来固定的。这样枪就很安全,不会晃来晃去。但是现在她必须先把带子解开,才能把枪拿出来。 好的,就这么干了:先解开带子,然后拔枪。 另外她还要考虑时间的问题,这个家伙强悍无比,刚才她已经领教了,说明他有很多施暴的经验,格雷斯必须等到一个绝佳的机会。首先,很显然,不能在开车的时候下手,可以趁着红灯停车或者更好的机会,对了,也许下车的时候可以。 其次,必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但是他总是盯着自己,而且身上也带着武器,他拔枪的速度肯定比格雷斯快多了,所以,格雷斯一定要抓住他分神的时候,在他不看自己的时候。 “在那个出口下去。” 路标写着“阿芒克”,他们在287 国道上只开了3 、4 公里,根本不会穿过塔潘梓桥,格雷斯还以为过桥的时候是一个机会,因为那有收费站,她可以趁工作人员收费的时候试图逃跑,尽管成功的机会很小,因为这个时候,那个家伙会牢牢地看住她的,她敢打赌,他的手又会放到她的膝盖上。 她向右拐,上了斜坡,又开始在脑海里思量着如何采取行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下车的时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他不是带她去见杰克嘛,对了,杰克在那儿,不是吗? 这一点很重要。 而且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们都要下车,很显然,这是一个好机会,他要从另一边下去,而她从这边下去。 这就是一个转机。 她又开始在脑海里预演着拔枪的动作,首先要打开车门,伸出腿,把裤管掀起,双腿着地的时候,正好被车子挡住了,他看不到,如果时间掌握的好,他那时也正在下车,背对着她,正好让她拔出武器。 “下一个路口右转,”他说道,“然后第二个路口左转。” 他们穿过一个格雷斯不认识的小镇,这里的树木要比卡色尔顿多很多,房子看起来有些旧,但是很静谧,很适合人居住。 “开到另一条街上去,左面第三条。” 格雷斯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按照他的话做了,然后停在一幢房子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等待他把门打开走下去。 泼马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 货车里的家伙超肥无比,穿着标准的黑社会衣服,人已经死了,看得出来,死的时候很痛苦,脖子已经扁了,好像被车压过一样,但就压了脖子,脑袋和身体完好无损。 达利,这个家伙已经目瞪口呆了,却突然冒出一句:“这家伙够肥的了。” 然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看起来怎么有点面熟。” “瑞奇·约万”,泼马特说道,“卡尔·维斯帕的手下。” “维斯帕? ”达利重复了一遍,“难道他也卷了进来? ” 泼马特耸了耸肩:“这一定是吴的杰作。” 斯考特·邓肯的脸变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很简单,邓肯先生。”泼马特转向了他,“洛基·康威尔为印蒂拉·卡利瓦拉工作,而你又雇佣了印蒂拉,那个叫埃里克·吴的家伙不仅杀害了洛基·康威尔,还杀死了这个胖家伙,最后还从学校把格雷斯·劳森劫持走。” 泼马特走到邓肯的跟前:“现在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 这时另一辆警车飞驰过来,维罗妮卡·巴特斯警官还没等车停稳就飞奔了过来,“查到了。” “什么? ” “埃里克·吴上的是yenta_match .com 网站,用的名字是史蒂芬·弗莱舍。”她跳到他们眼前,乌黑的头发紧紧地盘在脑后,“这个网站是专供犹太寡妇和鳏夫交友用的,吴同时与三个女人在调情,一个是华盛顿特区的,一个住在弗吉尼亚州的西部,最后一个名叫比阿特丽斯。史密斯,住在纽约的阿芒克。” 泼马特几乎跑了起来,毫无疑问,吴一定去了那儿,斯考特·邓肯紧随其后,开车到阿芒克用不了20分钟。 “给阿芒克警察局打电话,”他冲巴特斯警官嚷道,“让他们调集一切警力。” 第四十五章 格雷斯等这个家伙下车。 这个小区树木成荫,所以从道边很难看到房子,这里的建筑颇有些教堂的感觉,格雷斯看到了一个旧的烤肉架,上面还挂着一串彩灯、灯笼之类的东西,已经破旧不堪,在后院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秋千,像上个世纪的遗物,看得出来,这家人经常举办聚会,是非常好客的一家人,但是现在这里像鬼城一样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