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有三十多个小型简仓藏在一面大篷布下。帕札尔将戴尼斯叫来,问道:“这些麦子哪来的?”“仓库来的。”“谁运来的?”“这要问工头。”工头受到质问,便拿出一份公文,上面的章印却模糊难辨。这么平常的货物,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戴尼斯一年到头都会替缺粮的省份运送谷粮。多亏了国家的储藏塔,才能使全国各地免于饥荒。“谁下令发运的?”工头说他不知道。帕札尔转身看了主人一眼,后者立即带他到港口边的办公室去。“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戴尼斯烦躁地说,“没错,我是想给美锋一点教训,可是那只是开个玩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货有问题?”“职务机密。”档案的建立都很完整。戴尼斯只好连忙将法官要看的粘土记录板抽出来。下令运粮的是哈图莎,那个赫梯公主、掌理底比斯后宫的第一嫔妃、拉美西斯大帝的政治妻子。※※※托亚舍将军之福,亚洲各附属国又恢复昔日的宁静。他也再度证明了自己对此地区的深知熟识。他回国两个月后,时值仲夏,刚涨完水,为两岸的农田留下了肥沃的河泥,民众便欢天喜地地为他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庆典。亚舍所带回的贡品何其多呀!除了一千匹马、五百名俘虏、四百头牛、四十辆敌军战车外,还有数以百计的长矛、剑、甲胃、盾牌和二十万袋的谷粮。皇宫前聚集了负责守护法老、维持沙漠秩序的精英部队,以及阿蒙神、拉神、普塔赫神与塞托神等四支重要军团的代表,其中包括战车部队、步兵队与弓箭队。所有高级将领都到齐了。埃及军人以最盛大的排场展现其强大军力,借以向最高长官致敬礼。拉美西斯赐给了他五条金项圈,并下诏全国人民欢庆三天。亚舍于是成为国家的栋梁,巩固王权、抵御外敌都靠他了。苏提也参加了庆典。将军赏了他一辆全新的战车加入阅兵队伍,让他不必像大部分军官一样还要添购车辕和车身;拉车的两匹马由三名士兵照理。游行之前,将军前来向最近一次战役中的英雄道贺。“继续为国家效命,苏提,我保证你前途似锦。”“我心里觉得很不安,将军。”苏提故意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只要一天不抓到埃达飞,我就一天无法安眠。”“你真是个伟大而勇敢的战士。”苏提又故作狐疑状:“真奇怪……我们已经团团围住了,他怎能逃脱?”“这个无赖很狡猾的。”亚舍将军顺口便说,并无怪异之处,但苏提不死心,仍继续探他的口风。“他简真完全掌握了我们的动向。”亚舍将军皱起了眉头。“听你这么说,我倒有个想法……我们之中出现了间谍。”“不太可能。”“事实已经证明了。你放心,我会和参谋长好好研究这个问题。我们不会让那卑鄙的叛贼逍遥太久的。”亚舍拍拍苏提的脸颊,便又和另一名战士攀谈起来。这番刺探虽然明白,却未使他露出马脚。苏提一度怀疑也许自己弄错了,然而当时恐怖的一幕,至今仍深印在脑海中。他竟然期望冷血的叛贼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惊慌失措,他也未免太天真了。※※※法老发表了一篇长谈,由传令官将重点传达到每一个村镇。他以军队统帅的身份向国民保证将继续严守边防,维续和平。四大军团的两万名战士将会保护埃及不受任何侵扰。国家招募了许多努比亚人、叙利亚人的战车队与步兵队,这关系着上下埃及人民的幸福安乐,因此尽管面对昔日的同胞,他们仍会与入侵者奋战到底。法老绝不容许有任何违反纪律的情况发生,首相也会遵从圣旨严格把关。为了嘉勉亚舍将军忠诚而杰出的表现,法老特派他负责训练军官,以便将来带队出任亚洲的警戒任务。他的经验对他们而言是很珍贵的。已经身兼国王右侧持扇者的亚舍将军,将再增添另一项头衔:资深战略顾问。※※※帕札尔打开案卷又关了起来,整理的总是那些早已整理过的文件,下的命令也老是和书记官相左,甚至还忘了遛狗。亚洛更不敢问他问题,因为他总是答非所问。苏提越来越不能忍受亚舍的逍遥法外,对帕札尔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便天天在耳边轰他。但是帕札尔却不断说要慢慢来,也没有具体的计划,甚至还逼好友发誓绝不采用激进手段。轻率地攻击亚舍将军,结果必然是失败。苏提发现帕札尔对他的提议根本没兴趣,他径自迷失在痛苦的思绪中,人一天比一天消沉。帕札尔原以为工作的压力能让自己忘记奈菲莉,不料两人的分离,竟更加深了他的悲痛。他知道这种苦只会随着时间日积月累,于是他决定让自己变成幽灵。向勇士和北风道别后,他离开了孟斐斯,往西方的利比亚沙漠走去。他已是身心俱疲,临走也没有告知苏提,因为他一定又会搬出一堆大道理来。心有所属却又无法结合,这样的生命已经成了一种折磨了。帕札尔在炽烈的太阳下、滚烫的沙地里走着。他爬上一座小山丘,坐在一块石头上,双眼凝视着四野的苍茫。天地会将他毁灭,热度会使他干枯,土狼和秃鹰会令他尸骨无存。他无视自己即将葬身的坟场,心里仍咒骂着诸神,并自判第二次死刑,永世不得超生。其实,没有奈菲莉一起度过的永恒,不正是最残酷的惩罚吗?帕札尔失魂落魄地坐着,风夹杂着细沙刺痛地打在脸上,他也无动于衷,四周的一切渐渐变得虚无缥缈,空白的太阳、静止的光线……然而想就此消失却也不容易。帕札尔一动也不动,他觉得自己逐渐睡去,最后一次。当布拉尼把手搭在他肩上时,他没有反应。“我这把年纪了,走这段路可真累。从底比斯回来以后,原本打算好好休息,而你却逼得我跑到这片沙漠中找你。即使利用对物体放射性的感应力,找起来也很费力。喝一点吧。”布拉尼将装了清水的羊皮袋递给学生。帕札尔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把水袋的细口放到苍白的唇边,喝了满满一袋。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却坚定的语调说:“我如果拒绝,对你是一种侮辱,不过我不会再做任何让步了。”布拉尼则不以为意,“你的耐力真好,皮肤没有灼热感,声音抖得也不厉害。”“沙漠会结束我的生命。”“它不会让你死。”帕札尔浑身打颤,“我会耐心等。”“有耐心也没有用,因为你是个背信之徒。”帕札尔吓了一跳。结巴起来。“你,老师,你……”“事实总是伤人的。”“我从未曾食言!”布拉尼直视着学生的双眼道:“你真没记性。你在孟斐斯第一次接受任命时,曾以石为证发过誓。你看看我们周围的沙漠,那方石头已经化为千块万块,就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忘了你曾当着上帝、众人与你自己许下的神圣诺言。你知道的,帕札尔,法官并不是普通人。你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你了。你要蹉跎、要蹂躏,都无关紧要,但是违誓的人却注定要四处游荡,与那些充满仇恨的幽灵互相残害。”帕札尔并未因而提振精神,依旧落寞。“我不能没有她。”“你要尽法官的责任。”“即使不带着快乐与希望?”“司法需要的不是情绪,而是公正。”“我忘不了奈菲莉。”“跟我说说你调查的事。”布拉尼换了个话题。斯芬克斯之谜、第五名退役军人、亚舍将军、被偷的谷粮……帕札尔将事实历历陈述,连内心的怀疑与不确定也都一并说了。听完这席话,布拉尼语重心长地说:“你只是阶级最低的小法官,命运却将如此艰难特殊的任务交给你。这些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可能还关系到埃及的未来。你难道视若无睹吗?”“既然你希望我有所行动,我会的。”这句承诺不免带点妥协与无奈。“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你以为我的担子比你的轻吗?”“你很快就能在隐秘的神庙中享受宁静了。”“我要享受的不是宁静,而是庙里所有的活动。虽然我不愿意,却还是被任命为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帕札尔的眼神为之一亮。“你什么时候接受金戒指?”“几个月后。”※※※两天来,苏提找遍了孟斐斯的大街小巷,他知道帕札尔很可能会想不开,不由得心急如焚。帕札尔再度出现在办公室时,脸颊全是被太阳晒伤的痕迹。苏提拉着他去参加一个热闹的酒会,会上多的是熟人,勾起了不少童年回忆。到了早上,两人泡在尼罗河水中。“你躲到哪去了?”“在沙漠里沉思。布拉尼带我回来的。”“你有什么确切的决定?”“尽管前路黯淡无光,我还是会谨守就职时宣告的誓言。”苏提知道他还没有恢复,轻声劝慰着:“幸福会来临的。”帕札尔却已经不相信幸福了。“你明知道不可能。”“我们一起奋斗。你要从哪里开始?”“底比斯。”“因为她?”“我不会再见她了。我必须澄清一件小麦非法交易案,还要找到第五名退役军人。他的证词非常重要。”“要是他死了呢?”“根据布拉尼的说法,我相信他只是躲起来而已。老师的感应杖从未出过差错。”“可能要找很久……”苏提提醒他。“看住亚舍,仔细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设法找出漏洞。”※※※苏提的车驶过扬起了一大片灰尘。这名新上任的战车尉嘴里唱着一首淫秽的歌曲,吹嘘着女人的不贞。苏提很是乐观,尽管帕札尔精神依然萎靡,但是他不会食言的。一有机会,他就介绍个轻佻的欢场女子给好友见识见识,保管他忧愁尽消。亚舍绝逃不过法律的制裁,苏提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车子通过了门口的两个界碑,进入农庄。此时热气逼人,大部分农夫都在树荫下乘凉。农场前发生了一起意外,有一头驴子把背上驼的东西给翻倒了。苏提立即停车,跳下车来,把挥舞棍棒要处罚驴子的驴主人拉开。他上前轻拉驴子的耳朵,并一边抚摸一边柔声安慰,这头受惊的畜生才安静了下来。“驴子不能打的。”他怪主人。“我丢了一袋谷子耶!你没看到它把谷子弄翻了吗?”“不是驴子弄的。”一名青少年反驳说。“那么是谁?”“是那个利比亚女人。她老喜欢拿刺戳驴屁股。”“原来是她!更该打。”主人恍然大悟之后,更加气愤。“她在哪儿?”苏提问道。“池塘边。我们如果要抓她,她就会爬到柳树上。”主人似乎拿她无可奈何。“我来处理。”苏提拍拍胸脯保证。他一靠近,豹子一溜烟便爬上树去,躺在一段比较粗的树枝。“下来。”“走开!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奴隶。”“我本来应该已经没命了,记不记得?现在我来救你了。跳到我怀里来吧。”她想也不想就往下跳。苏提受了重力跌倒在地,背上重重撞了一下,不禁面露苦笑。豹子用手指轻摸着他的伤疤,问道:“别的女人不要你?”“这段时间,我需要一个尽心尽力的护士。你来帮我按摩。”“你全身都是尘土。”“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见你,于是就快马加鞭来了。不过你说得对,我应该先洗个澡。”他站起来,双手仍搂着豹子便往池塘冲,跳下水时,两人的唇已经紧紧地粘在一块儿了。※※※奈巴蒙一顶一顶试戴着美发师为他准备的华丽假发,但他都不满意:不是太重,就是太花俏。追求时髦实在越来越困难了。他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应付那些想塑身保持魅力的富家太太,又要担任许许多多行政委员会的主席,还要打发无数想接替他位子的人,他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像奈菲莉一样的女人。然而,屡次遭到拒绝,怎不叫他心生怨恨?他的私人秘书行了个礼,说道:“我已经打听到你想知道的讯息了。”奈巴蒙没有注意到秘书的表情,淡淡地问:“她放弃行医了吧?”“没有。”“你开我玩笑?”御医长这才留起了神。“奈菲莉在乡下开了一间门诊所和实验室,还为病人动手术,现在十分受底比斯卫生当局的重视。她的名气越来越响亮了。”“太荒谬了!她根本没有钱,怎么买得起那些稀有珍贵的药材?”秘书得意地笑了笑:“你实在该对我的办事能力感到满意。”“快说!”“我追查到了一条奇特的线索。你听说过莎芭布这个名字吗?”“她不是在孟斐斯开了一家啤酒店吗?”“而且是最有名的一家。可是虽然生意兴旺,她却突然抛下酒店不知所踪。”说了半天,奈巴蒙还是一头雾水。“这跟奈菲莉有什么关系?”“因为莎芭布不仅是她的病人,也是她的资金供应者。莎芭布为底比斯的客户提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赚取佣金,也让在她羽翼下的奈菲莉受益。这不是对道德的一大讽刺吗?”“医生受妓女资助……这下总算被我逮到了吧!”奈巴蒙心里又有了打算。第三十一章“你真是美名远播。”奈巴蒙对帕札尔说,“你不稀罕财富,也不向强权低头,总之,法律是你每天的食粮,廉直是你的第二天性。”对御医长这番谄媚的话,帕札尔仅冷冷以对。“这不是当法官最基本的条件吗?”“当然了,当然……所以我才会选中你。”奈巴蒙有点尴尬。“这么说我应该受宠若惊喽?”“我相信你一定会秉公办理。”帕札尔从小就不喜欢笑容虚伪、态度造作、满口甜言蜜语的人,他对这个御医长真是反感到了极点。“有一件天大的丑闻就要爆发了。”奈巴蒙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愿让书记官听到,“这件丑闻将扭曲整个医界的形象,使所有的医生蒙羞。”“请你说清楚一点。”奈巴蒙转身看了亚洛一眼。于是,帕札尔便作势要他退下。奈巴蒙这才问道:“起诉,开庭,繁重的行政程序……这些形式化的作业难道不能避免吗?”帕札尔没有答腔。“你当然想多知道一点内情,我明白。但是你能答应保密吗?”帕札尔尽量克制着不发火。“我有一个学生奈菲莉因为犯了错,遭到我的惩罚。她到底比斯本应更加谨慎,多向能力更强的同僚讨教,不料她却令我太失望了。”“她又犯了错吗?”“她一步比一步错得更离谱。她不但乱收病人,开出不适当的处方,还设立私人实验室。”“这犯法吗?”“没有,但是以她的财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这是众神对她的眷顾。”“帕札尔法官,不是众神,而是一个卑贱的女人莎芭布,她是孟斐斯人,经营了一家啤酒店。”奈巴蒙严肃紧张地说完后,原以为法官会义愤填膺。然而,帕礼尔却似乎毫不在意。“现在的情况很叫人担心,”御医长又说,“总有一天真相会泄漏,将会连累一些有名望的医生。”“比如说你自己吗?”帕札尔语气中不无讽刺。“当然了,因为我是奈菲莉的老师!我不能再保持沉默,太冒险了。”“我很同情你,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奈巴蒙这才说出了他找帕札尔的目的:“你只要暗中强力干涉,就能解决这个麻烦了。既然莎芭布的酒店在你的辖区内,她又以假身份在底比斯工作,你何愁找不到起诉理由。如果奈菲莉依然故我不收敛一点,你就以重罚威胁她。她有了戒心以后,便会安分守己地当个村落小医生了。不过呢,我当然不会要求你免费帮忙。我会给你一个迁升的大好机会,你的前途也会更加看好。”“感激不尽。”“我就知道跟你说得通。你年轻、聪明、有野心,不像其他许多法官什么都讲法,甚至已经到了不合理的地步。”“我要是失败了呢?”帕札尔故意问道。“我会出面告奈菲莉,由你开庭审理,陪审团的人选我们一起决定。但是我不希望走到这步田地,因此你得展现你的说服力。”“我一定尽力而为。”奈巴蒙松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做法感到庆幸。他没有错估了这个法官,“我很高兴自己找对人了。在我们这种高级分子之间,没有什么排除不了的困难。”※※※神奇的底比斯!在此他尝到了幸福与悲痛。迷人的底比斯!仙境般的夜过后,便是璀璨亮丽的黎明。无可逃避的底比斯!命运之神数度使他重返旧地调查事实真相,偏偏真相又有如受到惊吓的蜥蜴,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在渡船上遇见了奈菲莉。帕札尔又紧张又担心,但她并没有赶他走。“我当初不是随便说说而己。我们本来不应该再见。”“你比较不想我了吗?”“一点也没有变。”“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要是为了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痛苦,我也难过。再次见面徒增感伤,你觉得必要吗?”帕札尔不愿她误会自己又要来纠缠她,赶紧澄清:“我这次完全是以法官的身份来见你的。”“我犯了什么罪?”“接受一名妓女的慨赠。奈巴蒙坚持不让你扩大行医范围,而且要你将重症病人交给其他医生诊治。”“否则如何?”“否则他会以违反医德为理由,禁止你继续行医。”“这有几分的威胁性?”“奈巴蒙很有影响力。”对于奈巴蒙的不善罢甘休,奈菲莉也只是无奈。“之前他没有整垮我,现在他又不许我与他抗衡。”帕札尔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放弃吗?”“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奈巴蒙相信我能说服你。”“他不了解你。”“所以我们运气不错。你信任我吗?”“绝对信任。”帕札尔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感到无比陶醉。她这不是抛开了冷漠的外表,给了他另一种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了吗?“奈菲莉,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他陪着她走回村子,心里只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暗影吞噬者放心了,帕札尔这趟出门似乎完全是为了私人因素。他不是要找第五名退役军人,而是想追求美丽的奈菲莉。由于凯姆与狒狒之故,暗影吞噬者行动时不得不万分谨慎。最后察访的结果,他相信第五名退役军人若非已经死亡,便是逃到了远远的南方,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他。反正只要他不说话就行了。然而,他仍继续跟踪帕札尔,以防出了任何差错。※※※狒狒显得焦躁不安。凯姆环顾四周,只有农夫和驴子、修筑堤防的工人,此外并未发现异样。但是狒狒警察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凯姆于是更加小心防范,并往帕札尔与奈菲莉走去。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上司。这名年轻法官是理想的化身、乌托邦的使者,他既坚强又脆弱、既踏实又爱作梦,但无论如何,他从不偏离正道。他一个人并无法灭除人性的邪恶,但是他能遏止这股恶势力的蔓延,也因此使得那些蒙受冤屈的人有了希望。凯姆真希望他不要插手管这么危险的事,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毁灭。可是眼看那些可怜的家伙死得不明不白,又怎么能怪他呢?只要平民百姓死后不遭人唾笑,只要法官不让财大气粗的大人物享有特权,那么埃及的光芒便能继续辉耀大地。※※※奈菲莉和帕札尔都没有说话。帕札尔一直以来便梦想着能和她手牵着手散步,就像今天这样,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他们的脚步一致,仿佛默契十足的伴侣。他何其有幸能偷得片刻如天神般的幸福、窃取一个比真实更为可贵的奇迹?奈菲莉轻快地走着,像空气一样:她的脚好像在地面飘动似的,一路走来毫不疲累。能够陪她一段,帕札尔感到无上的荣幸;若非自己必须坚守法官岗位,对抗即将来临的风暴,他真想就此隐姓埋名、全心全意地服侍她。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奈菲莉比较不排斥他了。或许她需要两个人在一起时的这种沉默,也或许她会渐渐习惯他的热情、只要他不开口。他们俩走进了实验室,正在挑拣药草的卡尼兴冲冲说道:“收成太丰富了。”“恐怕没有用。”奈菲莉遗憾地说,“奈巴蒙想阻止我继续行医。”“要不是法律不许向人下毒……我就……”“御医长不会如愿以偿的。我会插手管这件事。”帕札尔十分坚定地说。“他这个人比毒蛇还恐怖,你惹他,他照样咬你。”卡尼虽然气愤,却也着实为法官担心。“有新药材?”“神庙给了我一大块地种植药草,现在我就是他们正式的供应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