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金字塔-4

“我能见他吗?”“只有大货船进港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你可以去大码头,有一艘大船刚靠岸。”帕札尔随即找到那船时,却有一个船员挡住他的去路,“你不是船上的成员。”“我是帕札尔法官。”船员这才让路,法官直接爬到船长室内。船长是个五十来岁、脾气粗暴的人。“这个时候?见老板?你在开玩笑吧!”船长不屑地说。“我这里有一张诉状。”“是什么事?”“你们老板向不属于他的船只收取卸货税,这是不合法的。”“原来是这件老掉牙的事呀!”船长根本不当一回事,几句话便想打发法官回去,“这是他经过政府特准的。每年政府都会发出一张诉状,这是惯例,这你直接丢进河里就行了。”“他住在哪里?”帕札尔仍追问道。“王宫区入口处的码头后面,最大的那栋房子。”没有驴子带路,帕札尔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着,也因为没有狒狒警察开路,他只好自己努力挤过街上的人群。戴尼斯的豪宅四周全是高大的围墙,大门入口还有一个手持棍棒的守卫。帕札尔说明来意后,守卫叫管家进去通报,十多分钟后,管家才回来带法官进去。戴尼斯正在用餐,这名运输商人年约五十,身躯有些笨重,方正的脸带着粗野的味道。他坐在一张装饰着狮爪的大椅子上,身旁的仆人帮他涂精油、修指甲、梳头、按摩脚底、大声念着菜单,享受至极,一见到帕札尔便热情地招呼:“帕札尔法官!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张诉状。”“吃过了吗?我还没有吃呢。”戴尼斯遣退了帮他梳理的下人们,接着便有两个厨师送来了面包、啤酒、烤鸭和蜂蜜蛋糕。“请用。”“谢谢,不用了。”帕札尔婉言拒绝了。“早餐营养不够的话,整天都会精神不济的。”帕札尔不让他岔开话题,“有人对你提出严厉的指控。”“真的?!”戴尼斯的声音缺乏贵气,看得出来他这个人易怒且不够稳重。“你收了一笔不公道的卸货税,你还涉嫌向你所属船只经常进出的国有码头附近的居民征收不法税捐。”帕札尔一口气道出他所有的不法行为。“你说的是这些呀?你的前任法官和省大法官都不管了,你也就忘了这回事,吃块鸭肉吧!”面对戴尼斯如此打马虎眼,帕札尔冷冷答道:“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戴尼斯的嘴巴停止了嚼动。“我没时间管这个了。你去找我太太,见了她你就会知道你这么固执是没有用的。”说完拍了拍手,马上出现了一名管家。“你带这位法官到妮诺法夫人的办公室去。”说完又继续专心地吃他的早餐了。※※※妮诺法夫人是个女强人。她体态丰盈、个性活跃、穿着时髦,她除了拥有广阔的土地、几栋房子和二十余个农庄外,手下还有一群代理商人,专门在埃及和叙利亚贩售各类商品。她还是皇家仓库的总监、国库的督察兼宫廷布料总管。虽然戴尼斯的财富不如她,但她却深受他的吸引,并任命他掌管货物运输,如此一来,她这个丈夫便能经常出外旅游,建立人际关系,并且尽情从事他最心爱的消遣,不停谈论上等的好酒。现在,这个年轻法官竟敢到她的地盘上来,她轻蔑地打量着不算俊美,但有某种气质,看来聪明而且严肃的他。妮诺法发现对方居然不像一般下属般向她鞠躬,心里甚是不悦。“刚到孟斐斯任职?”“是的。”“恭喜了,此后必定前途无量。找我有事吗?”“是关于一笔非法征收的税款……”“这个我知道,国库方面也知道。”不等法官说完她便打断他的话。“那么你应该知道这项控诉的原由。”“这张诉状每年发下后马上就撤销了。”“但这是不合法的。”“不合法?你是不是应该先打听清楚,我身为国库督察,自然有权决定要不要撤销这类的告诉。我们没有理由因为遵守过时的法律程序而牺牲了国家的商业利益。”说得振振有词,但是帕札尔无法苟同。“你已经越权。”“年轻人,你还涉世未深呀!”“请你严肃一点,我现在是以法官的身份在讯问你。”毕竟等级再低的法官也还是有其一定的权力。因此妮诺法马上温言问道:“你在孟斐斯都安顿好了吗?”帕札尔没有回答。“听说你住的那儿不怎么舒服,既然我们势必要成为朋友,我就廉价租给你一间舒适的别墅吧。”“我住在公家分配的宿舍就可以了。”妮诺法的微笑僵在嘴角,“但你的指控真的有些无稽之谈。”“是吗?”“你总不能违背你的上级吧?”“如果上级有错,我当然不能姑息。”“帕札尔法官,小心一点,你的权力可是有限的。”“我知道。”“那么,你还是决定管这档事?”“到时我会传讯你的。”妮诺法眼见软硬兼施都没效果,索性愤愤然下起逐客令,“请你走吧。”帕札尔于是告退。妮诺法夫人怒不可遏地冲进丈夫房中,戴尼斯正在试穿新衣。“怎样?驯服那个小法官了吗?”“你想得美!他是头真正的猛兽!”“你别这么生气,给他一点甜头再说吧。”“别尽在这里说风凉话,要对付你自己去对付,反正我们要尽快摆平这家伙就是了。”第八章“就是这里。”凯姆说。“你确定?”帕札尔诧异地问道。“绝对没错,这就是斯芬克斯卫士长的家。”“为什么这么肯定?”凯姆冷酷地笑了笑。“这就多亏了我的狒狒了,只要它张牙舞爪,连哑巴也会开口说话。”帕札尔才觉得有些不妥时,凯姆马上接着说:“很有效。你想知道答案,答案就出来了。”他们两人注视着孟斐斯最贫困的郊区。这里的居民虽然和其他埃及人一样都能吃得饱,但是大部分房子都已破落不堪,卫生也是问题。住在这里的有等待就业的叙利亚人、到城里来赚钱的乡下人和收入微薄的寡妇。这绝对不是埃及著名的斯芬克斯的守护人所应该任的地区。“我去问问。”凯姆提议说。“这一带不太安全,最好不要独自冒险。”“好吧,听你的。”帕札尔惊讶地发现,他们所经过的人家全都门窗紧闭,埃及人向来重视的好客之情,这里全然感受不到。狒狒心浮气躁地颠跳着前进,而凯姆则不断查看着屋顶。帕札尔不明白他的用意,“你在担心什么?”“弓箭手。”“为什么会有人要谋杀我们?”“要调查的人是你,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表示事情并不单纯。我要是你的话,我就收手了。”帕札尔敲了看似牢固的棕搁木门。里面传出有人走动的声音,但没有人开门。“开门,我是帕札尔法官。”屋里再度恢复寂静。强行侵入民宅是违法的行为,帕札尔内心矛盾不已,希望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想你的狒狒……”“杀手宣誓过,它的食粮也是由公家给付的,它的参与必须列入报告。”“现实必须把理论融会贯通。”“那好啊!”凯姆说。狒狒的神力果真出乎帕札尔的意料之外,不一会儿就把门撞开了。幸好杀手是站在法律这边的。由于窗户前挂了几张席子,屋内的两间小屋里一片漆黑,第二间房间的角落里躲着一名白发妇人。“别打我。”她哀求道,“我发誓我什么都没说。”“你放心,我是来帮你的。”帕札尔边说边将她扶起来,但她的双眼却充满了恐惧。“狒狒!它会把我撕成碎片。”“不会的。”法官安慰道,“它是警方养的。你是斯芬克斯卫士长的妻子吗?”“是的……”她回答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帕札尔请这位妇人坐到席子上。“你的丈夫呢?”“他……他出远门去了。”“你们为什么搬离宿舍?”“因为他辞职了。”“我正在调查他的调职有无违法之处,公文并未提到他辞职的事。”帕札尔开门见山地说道。“可能是我弄错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你的敌人,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法官柔声地问。“谁派你来的?”妇人仍存戒心。“没有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调查的,因为我不想批准一个不明不白的决定。”泪水浸湿了老妇人的双眼。她颤抖着声音说:“你是……真心的吗?”“我以法老之名发誓。”“我丈夫已经死了。”“你说的是真的?”对方的告白让帕札尔震惊得无以名状。老妇人又继续说:“军方向我保证说会为他举行葬礼,并命令我搬到这里来。只要我守口如瓶,我可以按时领到一小笔抚恤金,直到我死为止。”“他们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死的?”“是意外。”“我会查明的。”法官向她保证。但妇人的反应出奇地冷漠。“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帮你安排到一个安全的住所吧。”“我要留在这里等死。走吧,求求你。”※※※埃及皇宫的御医长奈巴蒙都六十多岁了,但保养有术。仍有无数头衔与荣誉勋章的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会客与宴会上。至于诊所里,则有一群野心勃勃的年轻医生替他看诊。因为厌于见到别人病痛的神情,奈巴蒙选择了从事有趣又利润丰厚的美容外科。女士们个个想要消除脸上的缺陷,而让她们的对手黯然失色,只有奈巴蒙能让她们重现年轻迷人的神采,青春永驻。御医长此时正想着自己未来墓穴前的那道豪华石门,那代表了法老的荣宠,帝王亲自将大门侧柱涂成深蓝色,这是多少王宫大臣梦想得到的殊荣啊!奈巴蒙富有、闻名并听尽各方阿谀奉承,他医治的全是不借出高价寻医的外国皇亲与巨富。在答应为他们诊治之前,他都会先详细研究一番,然后只收病情轻微、容易治愈的病人,因为若是医治失败,将有损他的名声。他的私人秘书通报说奈菲莉来了。这个女人惹恼了奈巴蒙,因为她拒绝加入他的团队。他气极了并决定,假如她取得了执照,他绝对会想办法剥夺她所有的行政权,并让她远离王宫的。有人说她天生有学医的禀赋,而且对物体放射力的感应能力让她能做出又快又准确的诊断,因此在表明敌对立场为她安插下层工作前,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我想帮你安排个工作。”“我后天就要到萨伊斯去了。”“我知道,不过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奈菲莉着实非常美丽,奈巴蒙一直幻想着能有一个这么年轻美貌的情妇,好让他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更有光彩。然而,她浑身散发的高贵气质却使他不敢造次,平常那些无往不利的赞美言词,要诱她上钩恐怕不是很容易,但她确实令人忍不住跃跃欲试。“我这名患者的病例很有趣,”他接着说,“出身中产阶级的大家庭,家境富裕,还是名门望族。”“她怎么了?”“是喜事:她结婚了。”“哦?这算是病吗?”奈菲莉觉得莫名其妙。“她丈夫有个请求,要重塑她身上他不喜欢的部位。”奈巴蒙没告诉她,为了这次手术,他已收了对方十罐稀有的香膏与香料,因此绝对不许失败。“我很希望你能帮我,奈菲莉,因为你的手很稳。而且我会替你写一封对你很有帮助的推荐函。你愿意见见我的患者吗?”他根本不让奈菲莉有时间答复,便将西莉克斯夫人带了进来。那位夫人一见到奈菲莉,惊恐地遮住自己的脸。“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我太丑了。”西莉克斯夫人的身体巧妙地用宽大的长袍遮掩着,但仍看得出圆鼓鼓的身形。“你都吃了些什么东西?”“我……没有特别注意。”“喜欢吃糕饼类的食物吗?”“喜欢。”“少吃一点会比较好。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奈菲莉温柔的语调使得西莉克斯不得迟疑而拿开了双手。“你看起来很年轻嘛。”“我二十岁。”“为什么不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可以呢?”“我丈夫说我的样子太难看了!我要让他开心。”“这样不是太委屈了吗?”“他很坚持……而且我答应了!”“你要让他知道他错了。”一旁的奈巴蒙渐渐开始有了怒气。“我们不需要评断患者的动机,只要满足他们的愿望就好了。”“我不愿让这个女孩活受罪。”奈菲莉反驳道。奈巴蒙终于克制不住愤怒了:“你出去!”“乐意之至。”“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奈菲莉。”“我觉得这样才是尽医生的天职。”“你什么都不懂,你的医生生涯到此结束了。”※※※听着书记官亚洛不时发出轻咳声,帕札尔不禁抬起头来问:“有麻烦吗?”“是一封通知书。”“给我的?”“给你的。门殿长老要你马上去见他。”帕札尔不得不放下笔墨前往。在皇宫前面,有一间木造的门殿,这里是法官主持正义的地方。法官在门殿里听取控诉、分辨是非黑白、保护弱者不受强权欺压。长老执掌的门殿就在王宫前,形状像个四方形,最内侧便是法庭。每当首相晋见法老王时,总不忘和门殿长老寒暄几句。此时法庭空无一人。长老坐在一张金黄色的木椅上,穿着前交叉式的缠腰布,沉着一张脸,他坚毅刚强的性格是众所周知的。“你就是帕札尔法官?”帕札尔恭敬地行了个礼,面对省大法官使他有点焦虑不安。“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对自己满意吗?”长老带着评论的口气问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世人能变得聪明,再也不需要法官。然而这个幼稚的梦想越来越模溯了。”“虽然你到孟斐斯的时间很短,但我已经听到不少有关你的传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职责?”“那正是我生命的全部。”“你的工作量很大,也很有效率。”“依我看来还不够。等我更了解工作上的难处时,我会更有效率的。”“效率……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让每个人都获得公平的待遇。这不正是我们的理想与准则吗?”帕札尔反问道。“谁说不是呢?”长老的声音都哑了。他站起身,开始蹬起方步。“你针对牙医喀达希所提出的意见,我觉得并不妥当。”“我怀疑他。”“证据呢?”“我的报告中说了,我没有找到证据,也因此我才没有对他采取任何行动。”“那么何必做这种无谓的挑战呢?”“我想引起您对他的注意,我想您的资讯应该比我的更完整。”长老一动也不动,却难掩怒火。“说话留意一点,帕札尔法官!你言下之意是说我暗藏文件资料喽?”“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您认为有必要,我愿意进行调查。”帕札尔连忙解释。大法官口气松动了些,继续问道:“喀达希的事就算了。你又为什么去惹戴尼斯?”帕札尔仍不改坚决的态度。“至于他的罪行已是不容置疑的。”“控告他的诉状上不是还附了一句批注吗?”大法官问他。“不错,的确是写了‘结案归档’的字样,所以我才特别先审理此案。”“你可知道这句……建言是我写的?”帕札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这些大人物应该以身作则,而不该仗着自己的财势剥削平民百姓。”“你忘了还有经济因素的考虑呢。”“经济需求一旦压倒了司法,埃及就等于被判死刑了。”帕札尔的强力辩驳动摇了门殿长老。他年轻的时候也跟帕札尔一样,有着同样的热情,抱着同样的观念。然后,他开始面对一连串棘手的案件、升迁的考虑、必要的妥协、协议与和解、对上级的让步,加上年纪渐长……“戴尼斯什么地方让你不满?”“这个你知道。”“你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必须判刑?”“答案很明显了。”门殿长老无法向帕札尔坦承说他刚刚才和戴尼斯谈过,而且戴尼斯还要求他把这名年轻法官调走。他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有多坚持,“你真的决定继续调查吗?”“是的。”“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马上把你遣调回你原来的村子?”“我知道。”“难道这个事实还不能改变你的想法?”“不能。”“你真的一点道理都讲不通吗?”“其实你只是企图影响我的决定。戴尼斯是个投机取巧的人,他享受不正当的特权,从中获利。既然这件案子在我的管辖权限内,我为什么要去忽视呢?”门殿长老听了他这番话,陷入沉思。平常,他秉着为国服务的信念,处事总是十分果断。但是帕札尔的态度使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想起他也曾经如此年轻、充满干劲、无所畏惧。将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幻梦也一样会破灭,但他有这份向不可能挑战的勇气,错了吗?长老心里虽然不免认同,但仍想说服他。“戴尼斯有钱有势,他的妻子又是商界女强人。多亏了他们,物资运输的作业才能进行得这么规律、顺当。你推翻了现状又有什么好处?”“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了被告。事实上,就算戴尼斯被判刑,来往于尼罗河上的货船,也绝不会从此消失的。”沉默了好久之后,长老又坐回位子上去。他知道帕札尔说得没错。“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帕札尔。”第九章著名的萨伊斯医学院位于尼罗河三角洲。奈菲莉在医学院的教室里已经沉思了两天了。凡是要执业的医生都必须在这里接受一项测试。很多人都无法通过这项测验。在这个八十岁高龄并不算稀罕的国家,保健单位自然是非精英分子不能录用的。年轻的奈菲莉能成功战胜病魔,实现她的梦想吗?她知道有许多失败的例子,但仍不放弃挑战。最后还要通过萨伊斯医药会的严格考验。有一名祭司帮她准备了肉干、蜜枣、水,以及一些医学书籍供她温习,不过有些概念却渐渐变得模糊了。她一会儿忧心,一会儿又充满信心,干脆不再多想,而只是凝望着校园四周种满了角豆树(角豆树产的荚果汁甜味美,在埃及人眼中是甜美温柔的最佳象征)的大庭园沉思。太阳下山后,负责种植设药、以烟熏疗法为专业的药剂师来了。他带她到实验室,里面有另外几名同事等着。每个人都要求奈菲莉开出处方、取药、评估药性、辨识一些复合物质、详细描述各种植物、树胶脂与蜂蜜的采收情形。有好几次,她觉得有点混淆不清,不得不绞尽脑计地想。五个小时的口试后,五名药剂师中有四名让她及格。惟一否定她的人说,奈菲莉有两次弄错剂量。他也不管奈菲莉是否已经筋疲力尽,仍坚持继续测验她的专业知识。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尽管离开萨伊斯好了。奈菲莉耐心坚持着,对一切逆来顺受。最后,评审终于让步了。通过测试的她,没有听到任何祝贺之声,她独自回到房中,人才躺下便沉沉入睡了。※※※在测试中不断刁难她的那位药剂师,隔天一早就来叫醒她。“你有权继续。你愿意继续吗?”“任凭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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