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南大西洋上的英属小岛,一八一五年拿破仑失败后被囚禁于此。②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巴黎的起义民众攻进国王居住的杜伊勒里官,议会宣布废黜路易十六。⑧葡月指法兰西共和历第一月,相当于公历九月下旬到十月下旬。此处指一七九五年十月,拿破仑镇压了保王党的叛乱。人间喜剧第二卷 555结了婚,付清了盘进事务所的费用,在圣梅丽u负了伤,赢得了十字勋章,成为你区的区长助理。你听着!我很小的时候捉弄过金龟子,这些可怜的虫子有一个动作,看了几乎叫我浑身发烧。我看着它们老是重复那个动作,努力想飞走,虽然鼓起了翅膀,却飞不起来。我们于是说:它们在数数呢!这难道是一种感应?是我的前途的一个幻影?噢!鼓着翅膀,却飞不起来!这就是那桩使我感到恶心、而使四家人发财的美妙事业失败以后,我所产生的心情。七个月以前,我看到巴黎有那么多律师高升,留下不少空缺,我决心在律师界打开一条出路。但是,想到我在新闻界耳闻目瞎的种种勾心斗角,想到要在巴黎明B是名将高手荟萃的角斗场)做成点事有多难,我做了一个对我来说代价很大的决定,这个决定肯定会有效果,也许效果是最快的。我们谈天时,你给我明白地解释过贝桑松的社会结构,说过外地人在那儿绝无成功的可能,不会引人注目,不能结婚,进不了上流社会,不可能获得任何成功。但我还是要去贝桑松树我的旗帜,因为我有理由想到在那里可以避免竞争,可以独自活动一个议员的席位。弗朗什一孔泰人不肯见外地人,外地人也不想见他们!他们不肯向他打开客厅的门,他就永远不去!他哪儿都不露面,甚至不上街!但是有一个阶层能造就议员,这就是商人阶①指圣梅丽修道院街事件,一八三二年六月五日至六日,共和党人发动起义,在圣梅丽修道院街和政府军展开激烈的街垒战。人间喜剧第二卷层。我要特别研究我已经熟悉的商业问题,我将打赢官司,排解纠纷,成为贝桑松最厉害的律师。以后,我还要在这儿办一份杂志,维护本地的利益,所谓本地的利益,我要把它们制造出来,让它们存在或者复活。等我一张一张的选票赢够了,我的名字就会从选票箱里冒出来。人家可以长期无视这个无名律师,但总会有一次机会使他出名,比方一次义务辩护,一桩哪个律师都不愿承办的案子。我只要发一次言,就有把握成功。唉!亲爱的莱奥波德,我请人把我的藏书装了十一口箱子,我购买了可能对我有用的法律书,我把连同家具在内的全部东西,装进托运的车子里,运往贝桑松。我拿着各种文凭,带了一千埃居,来向你道了别。驿车把我扔在贝桑松,我三天内找到一套面对花园的小住房,我把自己神秘的办公室布置得很华丽,在那儿度过白天和黑夜,我偶像的肖像在那儿闪闪发光,我为了她才活着,她使我的生命变得充实,她是我勤奋的根源,勇敢的秘诀,才干的来由。随后,家具和书籍到了,我雇了个聪明的仆人,整整五个月,我象过冬的早獭,足不出户。我当然托人在律师名朋上登了记。终于,我被指定在刑事法庭上为一个可怜的家伙辩护,当然,这只是为了让人们至少听一次我的发言!陪审团里有一个在贝桑松很有影响的批发商,他正有一件棘手的案子。我在这场官司里为我的主顾竭尽全力,赢得了彻底的胜利。他是无辜的,我出人意料地使法庭逮捕了混在证人里的真正罪犯,使法庭和听众同声叫好。我又指出,要发现策划得这样好的阴谋,几乎是不可能的,从而保全了预人间喜剧第二卷审法官的面子。我那个大批发商的顾客全都成了我的主顾,因为我给他打赢了官司。大教堂的教务会选中我作律师,和市府打一件已经打了四年之久的大官司,我又赢了。我办了三件案子,就成为弗朗什一孔泰地区最大的律师。但是,我把自己的生活埋藏在深而又深的神秘之中,从而掩盖了我的抱负。我养成一些特殊的生活习惯,以便不接受任何邀请。外人只有早晨六点到八点才可以访问我,我晚饭后就寝,而在夜里工作。把教务会在初审中已经败诉的案子委托给我的那位代理主教,是个有才智、也很有影响的人物,他当然对我谈起要表示谢意。“先生,”我对他说,“你们的案子,我会打赢的,但我不要酬金,我要的更多……[}十甫身子一震),要知道,我与市府作对,是要吃大亏的;我来这儿,是想今后当议员,我只想管管商务案件,因为议员是由商人造就的,如果我为教士的案子辩护,他们就信不过我了,因为你们对商人来说是教士啊。我之所以承办你们的案子,是因为一八二八年我当过某部长的私人秘书[}申甫做了个表示惊讶的动作),又是行政法院审查官,当时名叫阿尔贝·德·萨瓦吕斯[又是一震)。我一直忠于君主政体的原则;由于你们在贝桑松不占多数,我得在资产阶级中获得选票。所以,我向您要的酬金,是请您在适当时机私下里为我拉选票。让我们彼此保守秘密,我将为本教区所有神甫的一切案子辩护,分文不取。对我的过去,您不要提一个字,我们彼此要守信。”他来向我道谢时,递给我一张五百法郎的钞票,还附在我耳边说:“选票照办不误。”我和他谈过五次话,我人间喜剧第二卷想,我已经是这位代理主教的朋友了。现在,我忙得不可开交,我只受理和批发商们有关的案子,借口商业问题是我的专长。这个策略为我带来了商界人士,使我可以物色有影响的人物。所以,事情一帆风顺。几个月以内,我得在贝桑松弄到一座待售的房子,使我的纳税额达到取得被选举权所需的数额。买房产所需的资金,我指望你能借给我。万一我死了,或是失败了,损失也不会大到足以影响你我之间的友谊。我将用房租来支付资本的利息,我还会留心等个好机会,务必使你在这笔万不可少的抵押借贷中不受丝毫损失。啊!亲爱的莱奥波德,任何赌徒,口袋里装着剩下的财产,最后一夜在外侨俱乐部赌成个腰缠万贯或倾家荡产时,也不曾象我每天在名利的赌博中赌最后一盘时那样,耳朵里呜声不断,手里捏着一把紧张的冷汗,脑袋里乱哄哄,身上阵阵寒战。唉!我唯一的亲爱的朋友,我眼看斗争了将近十年。在这场和人斗、和事斗的战斗里,我耗尽精力,算尽机关,可以说,我已经虚弱不堪了。看来精力充沛,身体健康,其实是虚有其表,我感到自己垮掉了。每过一天,我的内心就多一分损失。每作一次新的努力,我就感到下次再也支持不下去了。为了争取幸福,我才有力气,有力量。如果幸福不把玫瑰花冠戴在我的头上,我就要完了,我会成为行尸走肉,对这个世界再无所求,什么也不想当了。你知道,权力和荣誉,我所追求的这些巨大的精神财富,其实是次要的:对我来说,这只是获取幸福的手段,只是安放我偶像的基座。人间喜剧第二卷象古代的赛跑运动员,到达终点时已经奄奄一息!眼看财富和死亡同时光临!爱情熄灭的时候才得到所爱的人!赢得幸福生活的权利时,再没有能力去享受!……噢!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都是这样的命运!当然,坦塔罗斯u有时候也会停下脚步,抄着双手,视死如归,拒不充当永远被愚弄的角色。如果有什么事情使我的计划归于失败,如果在外酋的灰土里滚爬以后,为了获得选票,象一只饥饿的老虎似的奴颜婢膝地围着这些批发商人、这些选举人打转以后,如果把我本来可以在大湖湖畔观望她所观望的湖水、在她的目光之下安眠和倾听她讲话的时间,耗费在一些针头线脑的乏味官司中以后,我还爬不上议会的讲坛,给我的姓氏争得荣光,以便取代阿尔盖奥洛这个姓氏,那么,我也会和坦塔罗斯一样的。不但如此,莱奥波德,有些日子我感到迷迷糊糊,萎靡不振;尤其在长久的遐想中,我预先体味着爱情的幸福和欢乐时,从我的灵魂深处,泛出一阵阵难忍的恶心!欲望在我们身上是不是只有一定的力量?过度的损耗是不是会使它消失?话说回来,此时此刻,我的生活还是美好的,信心、工作和爱情照亮了我的生活。再见了,我的朋友,我拥抱你的孩子们,向你贤惠的妻子问好。①坦塔罗斯,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之子,吕狄亚的国王,因欺骗众神,被罚永受饥渴之苦。他站在大湖中央,湖水深及他的下颔,但想喝水时水即减退;他头项上是果实累累的树木,但想摘美果时,树枝即升高。此典故后来用以形容可望不可即的痛苦。人间喜剧第二卷罗萨莉把信看了两遍,把大致的意思铭记在心里。她突然窥探到阿尔贝以前的生活,因为她敏锐的智力给她解释了种种细节,使她掌握了全貌。她把这封自白信和《评论》上刊载的小说一比较,对阿尔贝就认识得一清二楚了。当然啦,这颗可爱的心灵、这股刚强的意志本来已不同凡响,她自然又作了若干夸张。她对阿尔贝的爱情于是变成了激情,加上她正当青春妙龄,又孤独烦闷,性格里有藏而不露的毅力,这激情更加来势凶猛。在少女身上,恋爱本来就是自然法则在起作用,当钟爱的对象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男人时,热情就会在少女的芳心里泛滥。因此,仅仅几天之内,德·瓦特维尔小姐爱情的狂热就达到了几乎是病态的、十分危险的地步。男爵夫人对女儿很满意,女儿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事,对母亲不再违拗,仿佛用心做着各种女红,成为一个顺从的女儿,实现了母亲的美好理想。律师现在每周出庭辩护两三次。虽然他忙得不亦乐乎,但法院、商务诉讼和《评论》还应付得过来,他懂得他的影响越是不露形迹,不事张扬,就越是实实在在,所以他仍然躲在一团迷雾之中。但他毫不放松任何博得成功的手段,研究着贝桑松的选举人名单,他们的利益所在,他们的性格,他们的朋友以及厌恶的对象。一个想当教皇的红衣主教会这样用心良苦吗?一天晚上,罗萨莉要参加一个晚会,玛丽埃特来为她穿戴时,给她带来一封信;女仆为这种背信行为十分苦恼,而人间喜剧第二卷德·瓦特维尔小姐一见信封上的地址便哆嗦起来,睑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意大利大湖贝尔吉拉特阿尔盖奥洛公爵夫人(前索德里尼公主) 亲启这地址在她眼前,就象伯沙撒眼前的Man6,TheceLPhar6 s三字一样闪闪发光。u她藏好信,下楼和母亲去德·沙冯库尔夫人家。整个晚上,她悔恨交加。私拆了阿尔贝写给莱奥波德的信,她已经感到羞耻了。她反反复复问自己,要是心地高尚的阿尔贝知道了这件罪行,——这种罪行必然受不到惩罚,所以更加卑鄙,——他还会看得起她吗?她的良心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看不起!她用苦行来补赎过错:守斋,两臂交叉于胸前跪倒在地,一连几小时默诵祈祷文,以此折磨自己。她也逼着玛丽埃特这样忏悔。她的激情中掺进了真正的苦行成分,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封信,我看还是不看呢?”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听着沙冯库尔的两个女儿讲话。她们一个十六岁,另一个十七岁半。罗萨莉把这两个朋友看成小姑娘,因为她们不曾偷偷摸摸地恋爱。“要是看这封信,”她在看和不看之间犹豫不决了一个小时之后想道,“那肯定也是最后一次。既然我好不容易读到了他写给朋友的信,干吗就不能知道他给她写了什么呢?①《旧约·但以理书》载,巴比伦摄政王伯沙撒在饮宴时,忽见墙上显现三字,以阿拉米语可解为“算,量,分”,预告王国即将倾圯,其人死在旦9,562 人间喜剧第二卷要说这是罪大恶极,这不也是为了爱情吗?噢,阿尔贝,我不是你的妻子吗?”罗萨莉一上床,便拆开信瞧,信是逐日书写的,好给公爵夫人提供一幅阿尔贝生活和感情的忠实图画。二十五日我亲爱的,一切都好。我不久前又赢得一件珍贵的战利品:我给对选举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帮了忙。就象评论家造就名人而自己不能成名一样,他造就议员而自己永远成不了议员。这位老兄想廉价地、几乎是不费分文地向我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对我说:“你想进众议院吗?我可以让你当选。”我假惺惺地对他说:“如果我决定投身政治生涯,那是为了献身弗朗什孔泰,我热爱它,我在这儿受到了赏识。…‘好吧!我们会安排你的,你一定会在众议院大显身手,我们通过你也能在众议院施加影响。”这样看来,我心爱的天使,不管你怎么说,我的坚持不懈将要开花结果了。要不了多久,我将站在法兰西的讲坛上,向全国,向全欧洲讲话。我的名字将由法国新闻界的无数喉舌,传到你的耳边!不错,正如你所说,我到贝桑松时已经老了,而贝桑松又催我老了不少;不过,我会和西克斯特五世④一样,当选的第二天,又变得年轻的。我将开始真正的生活,进入我的天地。那时我们不就门第相当了吗?萨瓦龙·德·萨瓦吕斯伯爵,驻某某国大使,当然能娶阿尔盖奥洛公爵的寡妻,一个索德里尼公主的!胜利会①西克斯特五世(1520 1590),罗马教皇。据说即位前老态龙钟,行不离杖,六十五岁被选为教皇后,立即投杖而起,健步如飞。〔下接《人间喜剧03》〕使经受得住不断斗争的人恢复青春。啊!我的命根子!我是多么快活地从书房奔到办公室,在你的肖像前,向你叙述了这些进展以后,再给你写信的!是的,我自己的选票,代理主教的选票,所有受我恩惠的人的选票,加上这位主顾的选票,已使我的当选稳操胜券了。二十六日自从那个幸福的夜晚,美丽的公爵夫人瞧了我一眼,批准了流亡的弗朗切丝卡许下的诺言以来,已经到了第十二个年头了。啊!亲爱的,你三十二岁,我三十五岁,亲爱的公爵是七十又七岁,也就是说,他一个人比你我加在一起还要大十岁,而他身体仍然很健康!请代我向他祝贺。我的耐心几乎和我的爱情一样多。况且我还需要再经营几年,好让我的财产和你的姓氏相般配。你看,我是快活的,我今天都笑了:这就是抱有希望的结果。忧愁也好,快乐也好,一切都是从你那儿来的。事业成功的希望,使我永远觉得,我第一次看到你,还不过是昨天的事,从此我的生命便象大地依恋阳光一般和你的生命结合在一起!这十一个年头,Qual pianto!u今天又是十二月二十六日,这是我登门拜访你在康斯坦茨湖②畔别墅的周年纪念。十一年来我追求着幸福,而你则象光华灼灼、高悬夜空的明星,凡人是不可企及的。二十七日不,亲爱的,你别去米兰,待在贝尔吉拉特吧。米兰叫我害怕。我不喜欢米兰人天天晚上在斯卡拉歌剧院跟十来个人聊天的①意大利文:多伤心啊!②德国与瑞士交界处的湖泊。陋习,和这些人在一起,难免没有人给你灌些甜言蜜语。要我说,孤独就象一块琥珀,里面永远生活着一只小虫,日久天长,永远美丽。一个女人的灵魂和肉体这样才能保持纯洁,永葆青春。你留恋的是这些tedeschi①吗?二十八日你的雕像还没有完成吗?我希望有你的大理石像、油画像、微型肖像,各种各样的像,借以安慰我焦急的心情。我一直在等待《贝尔吉拉特南部风景》和《长廊风景》,我就缺这两幅了。今天我太忙,只能给你写一丁点儿,但这一丁点儿就是一切。上帝不是用一丁点儿造出了一个世界吗?这一丁点儿,就是一句话,一句上帝的话:我爱你!三十日啊!你的日记我收到了!谢谢你准时寄来!你看到这样描绘我们初次相识的细节,真的很高兴吗?……唉!我一面隐去真相,一面还害怕会冒犯你哩。我们没登过短篇小说,而一本杂志没有短篇小说,等于一个美女没有头发。我这人生来不善编造,失望之余,我只好把我心灵中仅有的诗篇,把我回忆里仅有的奇遇,用适于发表的调子写出来,我一边不断地思念你,一边写这篇唯一出自我内心——我不好说是出自我笔下——的文学作品。腼腆的索尔玛诺变成了吉娜,你没觉得好笑吗?你问我身体如何?比在巴黎时强多了。我虽然工作繁重,但环境的安宁对心灵也有影响。亲爱的天使,使人疲劳和催人衰老的,是那些虚荣心得不到满足的苦恼,是巴黎生活中那些没完没①意大利文:德国人。人间喜剧第二卷 565了的刺激,是追名逐利的勾心斗角。平静是一剂清凉的香膏。你这封长信把你生活里的细枝末节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我,要是你知道你的信给我带来多大的快乐就好了。你们女人啊,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一个真正的情人对这些区区小事有多大的兴趣。看到你新袍子的衣料样品,真使我十分高兴!知道你穿什么,难道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吗?你高贵的额头上有没有皱纹?我们的作家有没有给你解闷?卡那利的诗歌是否使你激动?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吗?你读什么书,我也读什么书。你的一切,乃至你在湖畔的散步,都使我心动。你的信真美,象你的灵魂一样甘甜!啊,你真是国色天香,永远受我崇拜!要是没有这些可爱的信,我还能活到今天吗?十一年来,这些信在我坎坷的道路上支持着我,象光明,象花香,象一曲动听的歌,象琼浆玉液,象一切给生活带来安慰、带来陶醉的东西!可别忘了写信!但愿你知道,在接到你来信的前一天晚上我是多么焦急不安!信迟到一天,又使我多么痛苦!她病了吗?还是他病了?我摇摆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我疯了!O miacam djvau,你要永远致力于音乐,训练你的歌喉,读书学习。我很高兴,这样工作和打发时光,使你我纵有阿尔卑斯山脉的阻隔,也仍然过着完全一样的生活。想到这点,就使我心旷神怡,也给了我不少勇气。我还没有对你讲过,我第一次出庭辩护时,想象着你在听我发言,突然感到有一股使诗人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灵感朝我袭来。如果我进了众议院,噢!你一定要到巴黎来,看着我初试锋芒。三十日晚天哪!我多爱你。哎!我在爱情和希望中寄托的东西太多了。①意大利文:噢!我亲爱的女神。566 人间喜剧第二卷一点意外就可能倾覆这只超载的小船,夺走我的生命!我有三年没见你面了,想到要去贝尔吉拉特,我的心就怦怦直跳,我只好不再想下去……能看到你,听到你孩子般柔和的声者!用眼睛亲吻你那象牙般细腻的、在阳光下容光焕发的脸,还可以猜出这里面所蕴藏的高贵思想!欣赏你抚弄琴键的纤指,从你的顾盼中接受你的整个灵魂,从你一声‘【0而e”u或者一声‘【Alberto!”④中接受你的芳心。在你花朵满枝的桔树前散步,在这如画的景色中生活几个月……这才是生活。啊!追求权力、名望和财富,真是愚蠢透顶!一切都在贝尔吉拉特:诗意在那儿,荣耀也在那儿!我真应该做你的总管,或者,按照我们奈何他不得的可爱暴君的建议,以男伴@的身分在你那儿生活,但是你我之间火热的激情不允许我们接受这个建议。别了,我的天使,我这分快活心情,有如希望的火炬进射出的一道光明,那是一向被我当成磷火的;如果我以后又变得忧郁起来,请你看在眼前的快活分上原谅我吧。“他真痴情!”罗萨莉喊了一声,这封显得沉甸甸的信从她手上掉了下来,“十一年以后,还写这样的信?”“玛丽埃特,”第二天早上,罗萨莉向女仆说,“把这封信寄出去;对热罗姆说,我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叫他忠心地伺候阿尔贝先生。我们要为这些罪过忏悔,但不要说信是谁的,也不要说寄到哪儿去。我错了,是我一个人犯的罪。”“小姐你哭过了。”玛丽埃特说。①意大利文:见本卷第549页注②。②意大利文:阿尔贝!⑧当时的贵妇人常由男伴陪同出入社交场所。人间喜剧第二卷“是的,我不想让母亲发觉。给我拿点冷水来。”罗萨莉在急风暴雨般的激情中,经常倾听自己良心的呼声。她深为这两颗忠贞不二的心所感动,她刚刚做了祈祷,心想她只好知命安命,尊重这两个相互般配的情侣的幸福,他们服从命运,一切寄希望于上帝,彼此不许有罪恶的行为,连罪恶的心愿也没有。她在年轻人常有的正义感的启发下抱定这样的决心,心灵上感到满足,觉得自己高尚了一点。少女的考虑也在鼓励她下这个决心:她要为他而牺牲自己!“她不懂得爱情。”她想,“啊!要是我,一个男人这样爱我,我会为他牺牲一切的。被人爱?……而我,我什么时候,会被谁爱呢?这个矮小的德·苏拉先生只爱我的家产;如果我是穷人,他才不会留意我呢。”“罗萨莉,我的小宝贝,你在想什么呢?你绣到图案外面去了。”男爵夫人向正给男爵做绒绣拖鞋的女儿说道。一八三四到一八三五年之间的整个冬天,罗萨莉是在强烈的内心骚动中度过的;但一到春天,四月份,她十八岁时,她却不时想到,战胜一个阿尔盖奥洛公爵夫人也不是坏事。在寂静和落寞之中,对这场搏斗的展望,又点燃了她的激情和邪念。她制订了一个又一个计划,她那种传奇式的胆量也因而愈加发展。虽说这种性格极为少见,但罗萨莉这样的人不幸还是太多,我们这篇故事中的教训正可供她们借鉴。这年冬天,阿尔贝·德·萨瓦吕斯在贝桑松不声不响地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他对胜利很有把握,迫不及待地等着众议院解散。在路易菲力浦中庸政府的支持者当中,他已经征服了贝桑松的投机商人之一,一个很有影响的富有的承包商。人间喜剧第二卷古罗马人为了使罗马帝国所有城市有充裕的好水,在各地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费了大笔钱财。在贝桑松,他们喝的是离城很远的阿尔西埃山的水。贝桑松城坐落在由杜河勾勒出来的一个马蹄铁形的地盘当中。所以,要在杜河环绕的城市里重建古罗马人的引水渠,喝到古罗马人喝过的水,这样的糊涂事只有在刻板透顶的外酋才有人相信。如果这个古怪念头深入到贝桑松人的心里,那就要花费大笔的钱,而这又能使那个有权势的人从中谋利。阿尔贝·萨瓦龙·德·萨瓦吕斯坚决认为,杜河的水只宜在悬索桥下流动,只有阿尔西埃山的水才能饮用。《东部评论》发表了几篇文章,都反映了贝桑松商界的想法。不论是贵族还是资产者,是拥护中庸政府的人还是支持波旁王朝长系的正统派,是当权者还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