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能说明您在恋爱了。我只好给您丢几个眼色,免得您在巴黎最洞察入微、最爱嘲笑人、机灵电涉足最勤的沙龙里露出底细,让人知道阿尔芒德-路易丝 玛丽·德·绍利厄使您变聪明了。我相信您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在爱情上玩弄政治手腕;不过,如果您不用稚子般的淳朴对待我,那我会为您惋惜的;但是,尽管您错走了第一步,您仍然是某个女子深为仰慕的人物,这个女子就是路易丝·德·绍利厄二十三费利普致路易丝上帝发现我们犯错误的时候,也会看到我们的悔恨:亲爱的女主人,您说得很有道理。我意识到我得罪了您,但无法找到使您产生烦恼的根由;这一下您不但已向我解释清楚,人间喜剧第二卷而且还给了我崇拜您的新的理由。您的嫉妒正和那位以色列的上帝一样,使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比嫉妒更合理,更神圣的了。我美丽的守护神啊,嫉妒正是一位永不交睫的哨兵;它对于爱情犹如病痛之于人类,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警告。路易丝,请尽管嫉妒您的仆人吧:您愈是敲打他,他就愈是顺从地、谦卑地、可怜巴巴地去舐这根棍棒,因为您在责打他的同时,也表明您是多么爱惜他。唉!可是亲爱的,如果说,您不知道我为克服腼腆,克服您所认为的脆弱的感情作出了多少努力,那么上帝能顾惜这一点么?是的,我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为的是在您面前表现得和爱上您以前一样。在马德里,人们喜欢听我讲话,于是我想让您了解我的价值。这是虚荣心在作怪吗?现在,您狠狠地惩治了它。您那最后的一眼直看得我浑身颤抖;想当初,我在加的斯城见到法军,又明知自己的生命取决于君王的一句伪善言词,那时候,我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我多方寻找使您不快的原因,但始终未能找到,我为这种心灵上的失调感到黯然神伤,因为我本当按您的意志行事,想您之所想,用您的眼睛观望,和您共享欢乐,象感知冷热一样体验您的痛苦。在您为我们俩设计的如此美好的内心生活中,步调不一致在我看来是一种罪愆,是令人焦虑的事。“把她得罪了!……”我象发了疯似的把这句话重复了上千遍。高贵而美丽的路易丝呀,您那精辟的道理宛如又一道阳光,温暖了我的心房,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加深我对您的绝对忠诚,坚定我对您的神圣意志的信仰,那就只有这番道理了。您向我说明了我自身具有的感情,您为我解释了我思想中含混不清的东西……哦!倘人间喜剧第二卷若您想这样惩罚我,那奖赏又是什么呢?当然,您把我收为奴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从您那里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生命之源,所以我早就献出了自己;如今,我活着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即使是为您受苦,我的力量也算有了用武之地。我曾经对您说过,现在再说一遍:您将看到我永远和当初一样,甘愿充当您的谦恭卑微的奴仆!是的,纵使您真象自己所说的,变得声名狼藉,不可收拾,我对您的爱也将随着您甘愿遭受的痛苦而有增无减!我要为您洗净伤口,使之愈合;我要用祈祷说服上帝,证明您的清白,您的错误都是别人犯下的罪孽……我心中对您怀有多种多样的感情,有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也有姐姐和兄长的感情;对于您来说,我已经集一个家庭于一身了。我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这就全凭您的意愿了。这些话我不是都对您说过吗?正是您将这么多人的心幽闭在一个情人的心中,请原谅我常常忘了父兄的责任,只对您怀有情人的感情,因为我知道情人背后确实还有兄长和父亲。每当您乘坐马车行经爱丽舍田园大道,或安坐在剧院包厢里的时候,我看到您是那样美丽,娴静,容光焕发,令人仰慕;那时,您能否体察我的心情?……啊!您是否知道,每当您的美貌和丰姿引起别人的颂扬时,我的骄傲含有多么少的个人成分?我是多么喜欢那些赞美您的素不相识的人?偶尔,您向我招手致意,使我心花怒放,感到既谦卑又自豪;我象受到上帝的祝福似的走开,又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您的身边。这种喜悦在我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光带,甚至在我抽烟的时候也照亮了袅袅青烟;于是,我更加明白,在我的血管里沸腾的热血都是您的。难道您不知道我是多么爱您?每人间喜剧第二卷次看到您以后,我就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尽管这里到处闪耀着撒拉逊式的豪华,但我只要按一下为了遮人眼目而设置的那个机关,您的肖像立时就压倒了一切光辉;于是,我就没完没了地凝神细看起来。也就是在那样的时刻,我写下了许多幸福的诗篇。我站在天宇之上,发现了一条我敢于奇托希望的新的生活之路!在夜阑人静的时刻,或当您置身嘈杂的人群,您是否听见,有一个声音回响在您那秀美的耳边?您是否知道,有人为您作过数千次祈祷?我静静地凝视着您的倩影,终于发现了您的相貌固有的特性,看到了这种相貌和您心灵的完美统一;这时,我就用西班牙语写下一篇篇十四行诗,歌颂这两个协调一致的美好天性。可惜,我的诗才大大低于所描写的主题,所以至今未敢寄出,而您也就不知道有这些诗了。我的心是那样和谐地融合在您的心中,竞使我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您;要是您不再用这样的办法赐予我生命的活力,我将痛苦万分。路易丝,现在您是否明白,由于无意间引起您的不悦,而又找不到其中的原因,我精神上是多么痛苦?当时这一休戚相关的双重生命忽然中止,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后来,在无法解释这种不协调的情况下,我以为您不再爱我了;我闷闷不乐地回家,但由于能当您的奴仆,我还是幸福的。正在这时,我收到了您的来信,它使我心中充满了喜悦。啊!请以后也这样训斥我吧。一个孩子跌了一交,他一面爬起来,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妈妈说:“对不起!”是啊!他因为使妈妈感到心痛而向她道歉。咳!这个孩子就是我:我没有变,我以奴隶般的顺从向您呈上了解我心性的钥匙;但是,亲爱的路易丝,我再人间喜剧第二卷也不会失足了。请尽量拉紧这条拴住我的锁链,您只须轻轻扯它一下,就足以将自己的任何意愿通知他。您的终身奴隶费利普二十四路易丝·德·绍利厄致勒内·德·莱斯托拉德亲爱的朋友,不到两个月,你就嫁给了一个备受艰辛的可怜虫,又对他担负起母亲的责任;所以你根本体会不到在心灵深处搬演的那出叫做爱情的戏,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转瞬间一切可以变成悲剧,一个眼色,一个轻率的回答,都足以导致死亡。我对费利普作了最后的考验,这次考验非常可怕,但却是决定性的。我很想知道,我是否仍然被他所爱;“仍然”是保王党人所用的一个伟大而至高无上的字眼④,那么,天主教徒为什么不能使用它呢?我和他漫步在花园尽头的菩提树下,度过了整整一个夜晚。我发现,他思想上甚至没有一点怀疑的影子。第二天,他对我爱得更深,和前一天晚上同样忠贞、崇高、纯洁;他并没有乘机捞取任何便宜。啊!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西班牙佬,一个不折不扣的阿邦塞拉热。我①一八三0年七月革命后,波旁王室幼支的奥尔良公爵路易 菲力浦上台,拥护波旁长系的正统派对新政权不满,但说:“王上仍然万岁。”作者在此处套用的就是这句话,但他把年月记错了,路易丝这封信写于一八二四年,当时七月革命尚未爆发。人间喜剧第二卷站在阳台的阴影处向他伸出手去,他爬上墙头,过来吻我的手;他差一点摔得粉身碎骨;那么,有多少年轻人会干出这样的事呢?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基督徒们为了升天,再大的磨难也经受得住。前天晚上,我将可敬的父亲请到一边,他即将出使西班牙宫廷,充当我国的大使。我笑眯眯地对他说:“先生,少数几个朋友认为,您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阿尔芒德嫁给一位大使的侄子。那位大使早就希望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很久以来就恳求您的女儿嫁过去。为此,他要用自己身后的巨大财富和高官显爵确保婚约的签订,并立即给予一对新人十万利勿尔的年收入,还承认未来的侄媳有八十万法郎的奁产。您的女儿暗暗哭泣,但只能屈从于您那不可违背的父道尊严。有些爱讲坏话的人声称,在您女儿的眼泪后面,隐藏着一个谋求私利和野心勃勃的灵魂。今晚我们要上歌剧院,坐在贵人们的包厢里看戏。届时,玛居梅男爵先生将会去我们的包厢的。”“他因此不舒服了吗?”父亲笑嘻嘻地问我,那神气几乎把我看成一位大使夫人了。“您把克拉丽莎·哈洛当作费加罗④了!”我向他瞟了一眼,眼睛里充满轻蔑和嘲弄的神情。“当您发现我的右手脱下了手套,您就来揭穿上述那种荒谬的传闻,公开声明那是对您的侮辱。”“我可以对你的前途感到安心了:你没有女孩儿的头脑,①费加罗,博马舍(1732 1799)的戏剧《塞维勒的理发师》、《费加罗的婚姻》中的主人公,以聪明、机智、诡计多端著称。人间喜剧第二卷正如贞德没有女人的感情。你会幸福的,你谁也不会爱,而要别人来爱你!”一听此话,我放声大笑。“你笑什么,我的小妖精?”他问。“我可是为国家的利益感到担心呀……”我见他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就加了一句:“在马德里呀!”“你能相信吗,这小修女回家才一年,竞捉弄起自己的父亲来啦。”他对公爵夫人说。“阿尔芒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母亲一面接话,一面朝我看看。“您指的是什么?”我问她。“譬如说,你连夜里的潮气也不怕,它会让你得风湿病的。”她一面回答,一面又瞟了我一眼。“不过,上午那段时间可太热了!”我反唇相讥。公爵夫人垂下了眼帘。“是该把她嫁出去了,”父奈说,“我希望能在我动身之前把这件事办妥。”“好吧,只要您愿意这样做。”我简单地回答。两小时以后,母亲和我,还有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和德·埃斯巴夫人,已经坐到了包厢的前沿,看起来就象四朵鲜艳的玫瑰。我挑了一个边上的座位,使观众只能看到我的一个肩膀。这样,我可以看到别人而不被别人发现,因为剧场从顶端开始分成两个斜面,这个宽敞的包厢就占去了整整一面,隐藏在大柱之间。玛居梅来了。他并不就座,而是举着人间喜剧第二卷双筒望远镜不时向我观望。在第一次幕间休息时,一位年轻人走进我们的包厢。他就是亨利·德·玛赛伯爵,此人生就一张女人的俏睑,我管他叫“花花太岁”。伯爵在包厢里露面,带着讥讽的眼神,嘴角含笑,满面春风。他依次和我母亲、埃斯巴侯爵夫人、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埃斯格里尼翁伯爵和德·卡那利先生寒喧了一番,然后对我说:“为某件大事来向您道喜,不知道我算不算捷足先登;通过这件事,您就要获得一件梦寐以求的东西了。”“噢!您说的是婚姻大事吧!”我回答,“难道刚离开修道院寄宿学校的年轻姑娘会对您说,人们经常议论的那类婚事,她永远不办吗?”德·玛赛先生凑到玛居梅的耳边;我立刻从他的口型上看出来,他说的是这样几句话:“男爵,您也许爱上了这个小妖精,她把您耍了;要知道,这关系到婚姻大事,而不是短暂的热情,所以,总得把发生的事摸清楚呀。”玛居梅向这个殷勤的诽谤者瞟了一眼。这个眼神在我看来,无异是一首诗。他似乎还这样回答了他:“我可一点儿也不喜欢风骚的女孩子!”他说话的神气使我兴奋得看着父亲,脱去了我的手套。费利普没有丝毫的疑虑。他终于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我所盼望的那种性格:他只信任我一个人,社交界以及那里的谎言根本就打动不了他的心。这个阿邦塞拉热人连眉毛也没皱一下,他那高贵的蓝色血液并未使他睑色发青。两位年轻的伯爵出了包厢以后,我笑着对玛居梅说:“德·玛赛先生准是作了一首讽刺我的诗。”人间喜剧第二卷“比讽刺诗强多了,”他回答,“那是一首J夫婚诗。”“您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向他嫣然一笑,又向他瞟了一眼,作为奖励,我这种眼神总使他失魂落魄。“但愿如此!”爸爸向德·摩弗里纽斯夫人大声说,“现在外面是有一些无耻谰言。只要有个年轻姑娘踏进社交界,就会有人发疯似的想把她嫁出去。于是,他们就编造了许多荒唐的故事!我绝不会违背阿尔芒德的意愿,逼她嫁人的。我要去观众休息室走走,要不然有人会认为是我故意放出这种空气,以便提醒这位大使,促使他产生求婚的念头;可是恺撒的女儿比恺撒之妻更不容怀疑,u绝不允许怀疑。”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和德·埃斯巴夫人先向我母亲看看,又向男爵看看,一睑狡黠、诡秘、奸诈的神气,她们的眼睛里好象有许多无声的疑问。这两条精明的水蛇终于悟出了一点道理。我认为,在各种秘密事情中,爱情是最为公开的,女人们总要把它流露出来。因此,哪个女人想把它严密地隐藏起来,她就得成为一头怪物!我们的眼睛比舌头更多嘴。自从我发现费利普的举动和我想象的同样崇高,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喜悦,而且很自然地想提出更高的要求。于是,我向他打了一个预定的暗号,示意他通过你知道的那条危险的路来到我的窗前。几小时以后,我发现他象一尊雕像似的立在墙头,一手搭在我窗前阳台拐角上,正在仔细观察我屋里的亮光。“亲爱的费利普,”我对他说,“今天晚上您干得不坏:您①这里套用了“恺撒之妻不容怀疑”这句谚语。人间喜剧第二卷刚才的表现很好,要是我听到您要和别人结婚,我也会表现出那样的态度。”“当时我想,您一定会在别人知道比事以前先通知我的。”他回答。“您凭什么得到这样的特权?”“凭忠实仆人的身分呀。”“您真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吗?”“是的,”他回答,“而且永不反悔。”“那好,倘若真有这样一门亲事,而且我又只能听天由命......,,柔和的月色下,似乎有两道亮光闪过,那是他射出的两道视线。这两道视线先是射向我,然后又转向将我们分隔开来的高墙下的那个深渊。他好象在考虑,是不是让我们都掉下去摔死;但这种感情就象掠过他面前的一道闪电,从他的眼睛里放射出来后就消失了:它被一种比激情更强的力量克服了。“阿拉伯人决无二言,”他用压抑的声音回答,“我是您的仆人,并永远属于您:我要终身为您效劳。”我感到按在阳台上的那只手渐渐变得软弱无力了,我一面将自己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一面对他说:“费利普,我的朋友,从现在起,我自愿成为您的妻子了。明天上午,您去向我父亲提出娶我的要求。他想留下我的那笔财产;所以您还得保证,虽然婚约里承认我有这笔财产,但实际上我并不掌握这笔财产,那样,他一定会答应您的。我已经不是阿尔芒德·德·绍利厄了;快下去吧,路易丝·德人间喜剧第二卷·玛居梅不想作出任何欠考虑的事。”他的睑色变得苍白,两条腿几乎站立不稳;他从一丈来高的墙头纵身跳到地上,幸而没有摔伤;他先是把我吓了一跳,后来就朝我挥挥手走了。“那么,”我心里思忖着,“没有一个女子象我这样被人爱着了!”于是我象孩子一般心满意足地安然入梦;我的命运就这样确定了。下午两点左右,父亲派人把我叫到书房。我看到公爵夫人和玛居梅也在那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十分投机。不过,我的话非常简单。我说,既然埃纳雷斯先生已经和我父亲谈妥了,我就没有任何理由违背他们的意愿。母亲一听此话,就挽留男爵共进午餐;饭后,我们一行四人去布洛涅森林兜了一会儿风。当我发现德·玛赛先生骑马经过时,我以嘲弄的神情瞟了他一眼,因为他已经看到玛居梅和我父亲并排坐在敞篷马车的前座上。我那可爱的费利普重印了自己的名片:埃纳雷斯德·索里亚公爵系,德·玛居梅男爵每天上午,他都要亲自给我送上一束高雅华贵的鲜花,花丛中还附有一信,里面是一首赞美我的十四行诗,那是他在头天夜里用西班牙文写成的。为了不让我这封信过于冗长,谨附上其中第一和最后一首作为样品,这是我按照原诗的格式,逐字逐句地译出来的:其 一何止一次啊,我披上了单薄的丝衫心情平静地,我高举起手中的利剑,静侍着疯狂的公牛,向我发起冲击,它那锐利的犄角,胜似福柏①的新月。哼着安达卢西亚的谢吉第亚舞曲,我冒着枪林弹雨,攀上险峻的山坡,向着命运编成的绿茵,将生命抛掷,并不比抛掉一个金币,多半点迟疑。我能够,从炮口里抓取发烫的弹丸,也会象掉入陷阱的兔子,心虚胆怯,更象那,从窗缝里看到鬼魅的孩童。只因为,你那温柔的眸子注视着我,我两腿发软,额上沁出冰凉的汗珠,我战栗,退却,全身的勇气丧失殆尽。苴 一今天晚上,我想在睡梦中和你相见,但那嫉妒的梦神,总躲着我的眼帘,我走到你的阳台前,举首仰望苍天:每当我想起了你,两眼总抬向高处。①福柏,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的别名。人间喜剧第二卷茫茫的苍穹失去了蓝宝石的光泽,钻石似的星星在金座上变得黯淡,只射出无力的秋波和冷冷的清辉,这怪异的现象惟有爱情能够解释。月儿洗去了百合花的银白色脂粉,带着满面的愁容驶向无垠的天际,只因你在天空里遮住了她的光彩。皎洁的月光在你明净的额头闪耀,蓝湛湛的友空尽收入了你的眼底,繁星的光芒全成了你秀美的眼睫。向一个年轻姑娘表示无尽的思念,还有比这更讨人喜欢的例证吗?要表达这种爱情,必须奉献出无数的智慧之花和大地之花,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呀?西班牙男子的求爱方式过去是非常著名的,我只是在这半个月里才真正领略到了。哎!亲爱的,你那克朗帕德有什么新鲜事呀?我的思想经常在那里漫游,察看我们那些农作物的长势。关于我们的桑树和去年冬天种下的植物,你就没有什么可告诉我的?是不是万事如意呀?作为一个妻子,你心里开出的花朵是否和花丛——我不敢称作花坛 里的鲜花同样繁茂?路易是否总有说不完的恭维话?你们俩相处得还好吗?比起我这种湍湍激流似的爱情,你们夫妇俩用娓娓细语编织情网是否更有趣味?我那温柔体贴的女博士生气了吗?这一点我无法相信,人间喜剧第二卷如果你真生气了,我可以派遣费利普当我的使者;他会跪倒在你的脚下,然后带回你的脑袋或者你对我的宽恕。我的心肝,我在这里过得挺有意思,也很想知道你在普罗旺斯生活得怎样。我们这个家庭刚刚增添了一个西班牙佬,他的肤色很深,活象一支哈瓦那雪茄;我还等着你的祝贺呢。说实在的,美丽的勒内,我很为你担心,怕你为了不影响我的欢乐情绪,正在暗暗吞下所受的痛苦,你这个坏蛋!快给我满满地写上几页,精细入微地描绘一下你的生活情况,告诉我你是否在继续维护自己的地位,你的那个“自由意志”是站着还是跪着,抑或是坐着:这将是个严重的问题。你是不是认为,你的婚姻大事我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你在信中告诉我的那些事,有时使我浮想联翩。往往有这样的情形:我人在歌剧院里观赏女演员的足尖旋转,可是心里总在想:“已经九点半了。她该睡了吧。她现在正干什么呢?她幸福吗?她是否单独和她的自由意志在一起?或者她的自由意志跑到无人管辖它的地方去了?……”顺致亲切的情意。一八二四年十月二十五勒内·德·莱斯托拉德致路易丝·德·绍利厄无礼的野姑娘!谁叫我告诉你那些事的?我对你说了些什么呢?这段时间里,节日的欢乐,爱情的苦恼,它的怒火,它的鲜花,这一切都使你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我读了你描人间喜剧第二卷绘的情景,恍若看了一出精彩的戏,而我却过着单调、划一的修道院式的生活。我们总是九点钟就寝,天一亮就起床,一日三餐按时不误,无比准确。从未发生过意外的事,我已经习惯于这种支配时间的方式,至今未遇到过多大的困难。也许这是很自然的吧。不受某些固定法则的影响,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按照天文学家的观点和路易的说法,世上万物都要受这类法则的制约。把家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倒也并不使人感到厌倦。再说,我迫使自己作必要的梳妆打扮,也占去了起床以后到早餐以前的那段时间。因为我还得承担做妻子的义务,在家里也要显得楚楚动人;我对此甚感满意,也使善良的老人和路易看着非常舒服。早饭后,我们一同出去散步。报纸送来了,我就去作家务,或者读点东西(我书读得很多),或者给你写信。晚饭前一个小时,我和家里人会合到一处;晚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玩牌,有时接待来宾,有时外出作客。我的日子就是这样打发的,身边一个是满心欢喜、无所用心的老人,另一个是把我视为幸福之源的男子。路易是那样快活,甚至用自己的欢乐温暖了我的心。对于我们来说,所谓幸福,显然不是那种寻欢作乐。晚上,有时用不着我去凑牌局,我就深深地埋在安乐椅里,思想活跃得足以强行侵入你的躯体:于是,我就进入你内容如此丰富、色彩如此鲜艳、如此动荡激烈的生活领域。这时我心里就琢磨:你这几篇头绪纷繁的序言将把你引向何处,它们会不会把整本书扼杀?亲爱的小娇娇,你可以对自己的恋爱抱有幻想,可是我只能面对家庭生活的现实。是啊!你的恋爱史对我来说就象一场梦!所以我很难想象,为什么你把它编排得如此曲折离人间喜剧第二卷奇。你想要的是一个心灵超过感官、高尚和美德多于情爱的男子;你希望年轻姑娘在走向生活的时候,让自己的梦想即刻就变成血肉之躯;你为了奖赏对方而要求对方作出牺牲;你对自己的费利普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以便了解欲念、希望和好奇的心理能否持久。可是我的孩子,在你那些异想天开的布景后面,一座神坛已经搭起,那里正准备着一场终身的结合。新婚的第二天,姑娘变成妻子,情人变成丈夫,这一可怕的现实可能会推倒由你精心设置的那座漂亮的脚手架。要知道,每一对情侣,还有如同我和路易的每一对夫妻,都要象拉伯雷u所说的那样,在新婚的乐趣中寻找那个伟大的也许!你和费利普到花园尽头密谈,你盘问他,你们俩一个在阳台上,一个在墙头,可以待上一整夜;这种事尽管干得有点轻率,我也不想责备你;不过,孩子,你这样做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我担心生活也会耍弄你。我不敢用自己从亲身经历中悟到的那点道理,劝你怎样去获取幸福;可是,我还得让你再听一听来自我那遥远山谷的声音:婚姻成功的秘诀存在于“顺从”和“忠诚”这两个词中!因为,即使你一次次地考验别人,即使你作出许多迷人的娇态,并对他进行细心的考察,你最终也一定会象我这样嫁人的。扩大自己的欲望,无异于将悬崖下的深谷挖得更深,事情就是如此。喔!我多么想见见玛居梅男爵,和他谈上几个小时,因①拉伯雷(约1494 1553),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人文主义作家,《巨人传》的作者。人间喜剧第二卷为,我是多么希望你获得幸福啊!十月二十六路易丝·德·玛居梅致勒内·德·莱斯托拉德费利普表现了撒拉逊人的慷慨大度,确认我可以放弃自己的产业,从而实现了我父母的计划,所以公爵夫人对待我的态度比以往更亲热了。她把我叫做“小滑头”、“小饶舌妇”,还说我有“一张利嘴”。“亲爱的妈妈,”我在签订婚约的前一天对她说,“您竞把最真诚、最天真无邪、最大公无私、最完美的爱情看成是一种策略、一种诡计和巧妙的手法!要知道,我可不是您所认为的那种‘饶舌妇’,我没有那个荣幸。”“得了吧,阿尔芒德,”她挽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到面前吻我的前额,“你既不想回修道院,又不甘心继续当大姑娘。但是,作为一个高贵而美丽的绍利厄小姐,你意识到了为父亲重振家业的必要性……(勒内,你一定体会不到这句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