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法国乡司,与其女友维莱特侯爵夫人生活在一起。《新约·马可福音》第十五、十六章记载,耶稣遇难时,抹大拉的马利亚(即玛德莱娜)在场,耶稣复活后,曾向她显灵。人间喜剧第一卷我可没能凭着在国家债权人名朋上登记的年收入数目,使车轮滚动在坚实的土地上…。我既不富有,也没有任何突出之处,有些人比我有才能,例如德·阿泰兹,可是住在阁楼上,工作不为人理解,虽然颇有名气,却很贫困。这种情况毕竞赋予了他们某些与众不同的特点。您充满青春的热情,抱着迷人的幻想,您这些幻想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呢?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如果说,我有幸被您视为人间大地的罕物,那么您对我来说,则是高高在上闪闪发光的尤物,如同那光芒闪烁、转瞬即逝的星星。但愿没有任何东西使我们生命中的这一章失去光彩!这样继续写下去,我会爱上您,我会怀着可以摧毁一切障碍、在您心头燃起火焰的疯狂的热情爱上您。这火势极为凶猛,可是能否持久却令人担心。即令我得到了您,我们也会以最庸俗的方式来结束:结婚,居家度日,生儿育女……啊!贝莉丝和亨利埃特·克里萨尔…混在一起,难道可能吗?……还是别了吧!书信九致德卡那利先生我的朋友:您的信既使我忧伤,又使我快乐。可能在不久的将①意思是他没有产业,其物质生活并无可靠的保证。②贝莉丝和亨利埃特·克里萨尔都是莫里哀的喜剧《女学者》中的人物。人间喜剧第一卷来,我们读到对方的来信时,就只会感到快乐了。请您理解我的意思吧!人们向上帝开口,问他很多事情,他始终默不作声。上帝不肯给我们的答复,我想在您这里找到。德·古尔内小姐和德·蒙泰涅之间的友谊…难道不能再现吗?家住日内瓦的西蒙戴·德·西斯蒙第…夫妇,您不是认识吗?他们夫妇和睦相处,是人们所知道的最感人的一对,与德·佩斯凯尔侯爵及其夫人。的情形颇为相似,直到暮年都很幸福,我听人谈起过。啊!象在一首交响乐曲中那样,两张竖琴,遥相呼应,发出共鸣,产生出优美和谐的音乐。这样的事情,是否不可能存在呢?而一个人独自进行创作,情形就不同了:竖琴也是他,音乐家也是他,听众也是他!您看我象一般女子那样惴惴不安么?难道我不知道您出入交际场,您在那里会见到巴黎最美貌最聪慧的女子么?其中的一条美人鱼会垂青于您,用她冰冷的鳞片拥抱您。她对您的回答中,那俗不可耐的考虑会使我听了伤心。这些,难道我都料想不到么?朋友,比起巴黎那些卖弄风骚的花朵来,还有更为美好的东西。有一种花,生长在阿尔卑斯山的悬崖峭壁之巅。这悬崖峭壁,人们称之为天才,这①德·古尔内小姐(1 566 1 645),法国女作家,为蒙泰涅的《随感录》所倾倒,对他甚为爱慕。②西蒙戴·德·西斯蒙第(1773 1842),瑞士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巴尔扎克曾偕韩斯卡夫人访问过西斯蒙第夫妇。③佩斯凯尔侯爵是查理五世手下大将,作战受伤,三十六岁死去。其妻维多莉亚·科伦娜写过许多深情怀念他的诗作。人间喜剧第一卷种花,是人类的骄傲,是天才用他们耸入云霄的头汲取了云雾,泼洒在这花朵之上,滋润了它。我希望培植这种花,让它盛开,因为它那带有田野气息而又甜蜜的芳香永不消散,永远不会离开我们。请您给我点面子,不要以为我有任何庸俗的想法。您提到贝蒂娜,我知道您指的是谁。如果我是贝蒂娜,我永远不会成为德·阿尔尼姆夫人。如果我是拜伦爵士的妻子,此刻我大概会在一座修道院中。您谈到这个问题,正触到我的伤心处。您不了解我,以后您会了解的。我感到自己心中有一种崇高的情感,这样说绝不是自吹自擂。刚才我曾谈到生长在阿尔卑斯山顶的一种杂交植物,上帝正是将这种植物的根扎在了我的心灵中。我不愿意将这花栽在一个花盆里,放在我的窗台上,看着它死去。不,这绚丽的、绝无仅有的、芳香醉人的花,绝不会堕入生活中俗不可耐的泥坑。它是属于您的,永远属于您,任何人的目光都不能使它枯萎、憔悴!是的,我亲爱的人,我所有的思绪,甚至最隐秘、最疯狂的思绪,都属于您!这一颗少女的心毫无保留地属于您,这无限的柔情属于您!如果您的外貌不合我的意,我绝不结婚。我可以靠内心的生活,靠您的思想,靠您的感情过活。我喜欢您的思想,您的感情,我将永远象现在一样作您的朋友。您的精神有美好的一面,这对我已经足够。我的生命意义就在于此。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仆,想到即使有一天会成为诗人的老管家,既象他的母亲,又象他的家庭主妇,既是他的理智,又是他的财富,也并没有吓得后退。这样的人,请人间喜剧第一卷您不要看不起她吧!这个为你们的生活而献身、对你们的生活如此宝贵的姑娘,她就是纯洁而无私的友情的化身。向她,您可以倾诉一切,她有时听着听着会点点头;她会就着灯光纺线守夜,以便诗人或者被雨淋得湿透,或者满腹牢骚地归来时,仍能在旁听从使唤。如果我命中注定不能成为幸福而永远为人眷恋的妻子,我就愿意承受这后一种命运。对这两种命运我都报以微笑。您以为,埃斯特小姐没有给法国生下两、三个孩子,没有成为维勒干夫人之流的人,法国真会受到什么损失么?但我是绝不会当老小姐的。我行善,我秘密参与一位伟大人物的生活,我把我在人世间的思念和努力都带给他,我就以这样的方式作母亲。我对庸俗的东西深恶痛绝。如果我尚未许人,我很富有,我知道自己年轻而美丽,我永远不会属于一个傻瓜——即使他是法兰西贵族院议员的儿子;我也不会属于什么一天之内就可以破产的批发商,不会属于一个虚有其表而实际上毫无主见的男人,也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一想到要嫁给他就叫我一天睑红二十次的男人。在这一点上,您尽可以放心。我的父亲对我的意愿非常赞赏,他永远不会从中作梗。如果我讨我的诗人喜欢,他也讨我喜欢,我们绚丽的爱情大厦就会修筑得高大无比,任何不幸都无法企及:我是一只雏鹰,您从我的目光中可以看到这一点。已经向您说过的话,我不再重复。但是我要简单扼要地再说一遍,同时向您坦白:如果由于爱情而将我监禁起来,不许我出门,那我将是最幸福的女子,正如我现在由于父亲的意愿而受到人间喜剧第一卷监禁一样。好,朋友,让我们把由于我的意愿而在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简化为小说的真实吧!一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少女,被关在塔楼内,只有她的眼睛可以看到花园,她多么渴望能在花园里奔跑啊!她想出一个拆除铁栏杆的办法,从窗台上跳下,爬上花园的围墙,到邻家嬉戏去了。这是一出永恒的滑稽戏!……对啦,这个少女就是我的心灵,邻家的花园就是您的天才。难道这不是很自然的么?因为自家的栅栏被标致的小脚踩坏而抱怨的邻人,有谁见过呢?诗人也应该如此。可是莫里哀喜剧中那位了不起的说理者,定要人家说出个道理来,是不是?好,现在就讲讲道理。我亲爱的皆隆特…,一般来说,婚姻总是违背常理的。一家人家要了解一个小伙子的情况。如果这个赖昂德是邻家女人介绍的,或是在舞会上认识的,他没有偷过东西,没有什么显眼的毛病,他有人家希望于他的财产,毕业于一所中学或法律学校,侍合一般对于教育程度的想法,衣服也穿得不错,人家就会允许他来看望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呢,一大早起来就被拴得牢牢地:母亲命令她管住自己的舌头,对她千叮万嘱,要她绝对不要将灵魂、内心的情感在睑上流露出一点点,可是又要在睑上时时挂着舞蹈演员完成单足足尖旋转动作时的那种微笑;有人①皆隆特及下文提到的赖昂德和阿尔冈特,均为莫里哀的喜剧《司卡班的诡计》中的人物。莫黛斯特戏称对方为皆隆特和阿尔冈特,以嘲讽其信中的说教。人间喜剧第一卷用暴露出真正性格会有什么危险之类最正面的教导来武装她的头脑;有人嘱咐她不要显出受教育不够的模样。双方的父母,待他们把一切利害问题都谈妥以后,便作出好心鼓励青年男女相互了解的模样。于是他们在单独相处的短暂时间里,在谈话、散步的时候,相互了解一下。但是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自由,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联结在一起。这时,男子用漂亮的服装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遮盖住,姑娘那方面也照此办理。这出可悲的喜剧,中间再穿插上鲜花呀,首饰呀,看戏呀,就叫做“追求意中人”。对这种事我非常反感。我要首先让心灵结婚,很久以后,再继之以合法的结婚。一个少女一生中,只有这个时刻,思考、直觉、经验对她来说才必不可少。她在拿她的自由、她的幸福进行赌博,可是你们既不给她摇掷骰子的皮杯,也不给她骰子。她只能装装样子打个赌,如此而已。我既然有权利、有愿望、有能力、也得到允许,由我自己来造成自己的不幸,我也就象我母亲那样利用这些权利。我母亲受到天性的指引,在一次晚会上,见一位青年男子仪表堂堂而爱上了他,后来就嫁给了他。这个男子是千万个男子中最豪爽、最忠诚、最多情的人。我知道您尚未结婚,是一个诗人,而且长得漂亮。请您放心,您的任何一位同行,哪怕象阿波罗那样俊美,如果他已经结婚,我是不会选择他作为倾诉衷肠的对象的。美貌大概就是天才的外表。既然我的母亲受过美貌的引诱,为什么才貌双全反倒不会吸引我呢?通过书信的方式来考查您,比起以几个月的人间喜剧第一卷“追求”那种庸俗的做法开始,我是不是会了解得更多一些呢?哈姆莱特会说,这正是问题之所在。但是,亲爱的克里萨尔,我的办法至少有一个长处,那就是不触及我们的人身。我知道爱情总是有幻想的,而任何幻想都有破灭的时候。这正是情人自以为已经终生联结在一起,而后来许多人又都分手了的原因。真正的考验是在痛苦和幸福上。当两个人通过了这两种人生的考验,在这过程中每人的优缺点都暴露无遗,也观察了彼此的性格时,他们就可以手携手一直走到坟墓了。我亲爱的阿尔冈特,谁能对您说我们已经开始的小戏就没有前途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不是已经享受到了通信的快乐吗?……我等待着您的吩咐,老爷,我心甘情愿地作您的奴仆。欧德埃斯特一莫人间喜剧第一卷书信十致欧德埃斯特一莫小姐好了,您简直是个魔电,我爱上您了!您原来希望的就是这个吧,古怪的姑娘?大概您无非是想看看到底一个诗人会干出什么侵事来,好为您的外酋生活消闲解闷吧?果真如此的话,那可就太不好了。正是因为您的两封信突出表现了相当的狡猾,才使一个巴黎人不能不产生这种怀疑。可是我已经身不由己,您即将给予我的答复,将决定我的生活和前程。请您告诉我,如果您肯定能得到不顾社会习俗的约束而给予您的无限柔情,您是否会动心。总而言之,您是否同意我追求您……。我的外表是否会使您喜欢,对这个问题,我确实还没有多大把握,并且感到焦虑。如果您给予我肯定的回答,我就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向我们现在莫名其妙地称之为幸福的大量忧烦告别。亲爱的不知姓名的美丽姑娘,幸福正是您幻想的那样:完全融洽的感情,心心相印,将生活中的平凡小事(这居家度日的事也是必不可少的)深深打上美好理想的烙印(当然是指上帝允许我们在这人间所能有的理想)。一言以蔽之,坚贞不渝,比我们称之为忠诚的东西更可贵。一提到至高无上的幸福,什么诗人的梦想啊,少女的幻梦啊,诗一般美的东西啊,就意味着要作出牺牲。是否可以这样说呢?每一个充满智慧的人迈入生活的门槛时,他的思想一尝试着展开翅膀,就人间喜剧第一卷会用目光抚摩着诗意,用眼睛孵育着诗意。可是一碰到常见的坚硬的障碍,这诗意的卵就破碎了。对于几乎所有的人来说,现实生活的脚一落地,便踩在这几乎永不破壳出雏的神秘的卵上了。所以我还是不向您谈起我自己,既不谈我的经历,又不谈我的性格,也不谈您那方面几乎是母性的爱,我这方面是赤子的爱为好。您已经使我这种感情大大改变了性质。这对我的生活会产生什么后果,可能会使人对“牺牲”这个词的含义体会更深。您已经使我变得即令不是背离职守,也是心不在焉了。这您该满意了吧?啊!您说话吧!只要您说一句话,我就一直爱您,到我闭上眼睛为止,就象德·佩斯凯尔侯爵爱他的妻子那样,象罗密欧爱他的朱丽叶那样,而且忠贞不渝。我们的生活,至少我是这么想,将是但丁所说的“平静无波的极乐”。但丁在他比《地狱篇》写得高明得多的《天堂篇》里,提到这“平静天波的极乐”是天堂的一个基本因素。可能我也象您一样,喜欢在久久的沉思中纵览所梦想的生活的全过程。奇怪的是,在我长久的沉思中,我有所怀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您。是的,亲爱的姑娘,我感到自己有力量这样去爱,甜甜蜜蜜,从从容容,笑容满面,挎着爱妻的手臂,从不扰乱自己心灵上晴朗的天空,直到走向坟墓。是的,我敢于思考我们两人的晚年,看到我们象那位令人尊敬的研究意大利历史的史学家…一样鬓发皆白,却仍然怀着同样的柔情,①指西斯蒙第,因他写过一部《意大利中世纪史》。人间喜剧第一卷只是随着每个人生季节思想状况的不同而表现形式不同罢了。请您听我说,我再不能只作您的朋友了。虽然您说克里萨尔、皆隆特和阿尔r习特在我身上复活,但我还没有那么老气横秋,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用她可爱的小手举着酒杯,让我开怀畅饮,我怎能不感到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撕破这化装舞会上穿的外衣,撕破这面具,要看看她的真面目!您要么给我以希望,要么再不要给我写信了。让我远远地看您一眼吧,否则我就打退堂鼓了。是不是一定要向您说“别了”呢?您允许我在信尾署名“您的朋友”么?书信十一致德卡那利先生您多么会恭维啊!严肃的昂赛末…这么快就变成了俊美的赖昂德!这样的变化,我应该将它归之于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我白纸黑字表达的那些思想么?这些思想之于我的心灵之花,只是象黑炭笔画出的一朵玫瑰之于花坛上的玫瑰而已!是因为想起了那个被当成是我的姑娘?这个姑娘之于我,正如贴身女仆之于女主人一样。我们是不是更换了角色,我成了理智,您成了异想天开?好,不开玩笑了。您的信使我得到如醉如痴的快乐,这是除了从家里人的感情得到的快乐之外,我第一次尝到的快①昂赛末,莫里哀的喜剧《冒失鬼》中的人物。人间喜剧第一卷乐。与家里人的感情,正如一位诗人所说,这是血肉的联系。这种血肉联系,压在一般人的心上,有很大的分量。可是它与上天在神秘的感应中为我们铸成的联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让我向您表示感谢……不,这一类事情是无法感谢的……您使我感到幸福,让上帝保佑您也得到幸福吧!您在我心中撒满欢乐,您也为这欢乐而感到欢乐吧!对于社会生活中某些显而易见的很不公正的事情,您给我作了解释。在荣誉中,有一种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闪闪发光,只有对男性才合适。上帝禁止我们女胜头戴这个光环,他将爱情和温柔留给我们,让我们用爱情和温柔体贴,使他那被光芒四射的光环箍得紧紧的额头感到凉爽。我意识到了我的使命,更正确地说,您使我确定了自己的使命。朋友,有时,我清晨起来,心境恬静得无法想象。一种舒适而神奇的平静,使我产生了上天的概念。我首先想到的似乎都是幸运的事。我把这样的早晨称为“亲爱的德国式日出”,与我的南方式日落形成对照。那南方式日落则充满了英雄的行为,激烈的战斗,罗马的节日和火热的诗意。对了,读了您这封紧急的书信以后,我心中就有上述那种极惬意地苏醒过来时的清新感觉。每当我那样醒来时,我酷爱空气,热爱大自然,并且感觉到自己注定要为一个心爱的人而死去。您有一首诗,《少女之歌》,描写的就是那种充满甜蜜的快乐、使祈祷成为一种需要的酣畅时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您愿意我用一句话道出我对您的全部恭维么?这句话就是:我相人间喜剧第一卷信您不愧是我的知己!……您的信虽然简短,却使我看到了您的内心。对,我已经猜测到您汹涌奔腾的心潮,您被激起的好奇心,您的各种打算,总之,为燃起心灵之火而抱来的雌抱来的?)全部柴薪。但是我对您还了解不够,因此不能满足您的要求。亲爱的,请您听我说,我们之间这谜一样的关系允许我对您毫无保留,这种无保留的行动会使人看到心灵深处。一旦看到了内心,我们的相互了解也就完成了。您想订一个契约么?我们上次缔结的条约让您吃亏了么?但是您从中赢得了我的敬重。朋友,钦佩加上敬重,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啊!首先,请您简要地给我写一下您的经历。其次,给我讲讲您在巴黎的生活情况,逐日逐时地,毫不掩饰地讲,就象您跟一位老朋友聊天那样。好,然后,我要让我们的友情前进一步。我要和您见面,朋友,我向您许下这个诺言。这已经不错了……亲爱的,这一切,我事先告诉您,既不是阴谋诡计,也不是风流韵事,其结果也绝不是你们男人之间所说的什么“私情”。这件事关系我的一生,而且有时想到我竞让我的思念连绵不断地向您飞去,我便懊悔不迭。这件事也关系到我深深爱着的父母的一生。我的选择应该使他们高兴,他们应该把我的朋友看成是自己真正的儿子。上帝用他的天使的翅膀赋予您非凡的思想,却并不总是赋予这思想以完美的形式。您那杰出的思想,对于家庭,对于家庭琐事的折磨,能够忍受到什么程度呢?……您看,我已经思考了多少题目啊!啊!虽然我在向人间喜剧第一卷您走去以前,内心里曾经说过:“去吧!……”而当我真正跑过去的时候,心跳却并不因此而不剧烈,对于道路的坎坷和我要攀登的高山牧场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没有视而不见。我在长久的思索中考虑到了一切。象您这样的杰出人物,既经历过你们自己激起的爱情,也经历过你们自己感受到的爱情;你们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艳遇,尤其是您。您抚慰着纯真的幻想,那正是女人们情愿用高价换取的东西。您一定引起过许多艳遇的结局,其数量超过艳遇的端倪。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尽管如此,我还是发出了“去吧!”这样的呼喊。因为我对“人类”的高山地理的研究,超过了您所料想的程度。在您看来,那高高的山峰都是不胜寒冷的。谈到拜伦和歌德的时候,您不是对我说过他们是诗歌和利己主义的两大巨人么?嘿!朋友,这是肤浅的人的错误观点,在这个问题上,您也和他们持同样的见解了。不过这可能是您慷慨大度、假谦虚或者是想避开我的表现吧!一般人将辛勤劳动的成果看成是自我扩张,这是可以允许的;而您这样看却是不能容许的了。无论是拜伦爵士、歌德、瓦尔特·司各特、居维埃还是发明家,他们都不属于自己,他们是自己思想的奴隶。思想,这神秘的强权,比女人还要姬忌。思想将他们完全控制住,想让他们活着他们就别想死,想叫他们死他们就别想活。这种别人看不见的生活,其看得见的扩展部分从效果上看,与利己主义颇为相似。可是,一个以整个身心致力于给人们带来快乐、知识或者为时代增添光彩的人,怎么能说他是自私自利呢?一位人间喜剧第一卷母亲,当她把一切都献给自己孩子的时候,能说她是自私的么?……贬低、诽谤、中伤天才的人看不到天才深厚的母爱,如此而已。诗人的生活就是持续不断的牺牲,以致他必须有巨人般的体魄才能尽I青享受日常生活的快乐。因此,当他以莫里哀为楷模,一面表现感情上最令人心碎的矛盾冲突,同时自己又想靠感情生活来度日的时候,他会堕入怎样不幸的深渊之中!看到莫里哀戏剧引人发笑之处,再想到他的私生活,我觉得实在可怕。所以,天才的慷慨在我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因此我将您也列入这所谓利己主义者的高贵家族之中。啊!若是在我欣赏我最喜爱的各种心灵之花的地方,找到的竞是冷酷无情,斤斤计较,野心勃勃,您不知道,袭上我心头的,该是多么长久的痛苦!我刚刚迈入十六岁的门槛时,就已经尝到过失望的滋味!如今我二十岁了,如果我看到,一个用他的作品将那么多隐藏在我心中的情感表现出来的人,当我的心单独为他揭去面纱时,他不理解我的心,我明白了名气原来是骗人的,那我会怎么样呢?啊,我的朋友,您知道我会怎么办吗?您就要进入我的心灵深处了。那时,我就会对父亲说:“把合你口味的女婿给我领来吧,我抛弃一切个人的意愿。为了你,把我嫁出去吧!”那时,不管这个人是公证人也好,银行家也好,吝啬电也好,傻瓜蛋也好,乡巴佬也好,象终日秋雨连绵一样令人讨厌也好,象一个小小社团头目的候选人一样庸俗也好,不管他是个手艺人或者是毫无头脑的勇猛大兵也好,他都会在我身上找到最顺从最尽心的人间喜剧第一卷女仆。但是,到那时,每时每刻都将是可怕的自杀!我的心灵将永远不会面对心爱的太阳那使人生机勃勃的光芒而开放!但也不会有一句怨言,向我的父母和子女透露这个女子的慢性自杀。此刻她正在摇撼牢狱的铁栏,正在通过我的眼睛射出闪电,正在展开双翅向您飞去,象波吕许尼亚…一样落在您书房的角落里,呼吸着那里的空气,用有点好奇的目光望着那里的一切。有时,我的丈夫会带我到田野去。当我看见晴朗的早晨,我会故意比孩子们落后几步,默默地撒下儿滴辛酸的泪水。最后,在我的心头,在我五屉柜的一个角落里,我会保留一个小小的珍宝。那是给所有被爱情欺骗的姑娘,可怜的爱好诗歌的灵魂,被微笑所吸引而堕入痛苦深渊的姑娘的……可是,我相信您,我的朋友!这种信心校正了我隐秘的雄心中那些最不切实际的思想。有时——您看我是多么直率——我真希望已经处在我们开始写的这本书的中间部分了!因为我感到自己情感这样坚定,为了爱情心中充满力量;出于理智又是那样忠贞不渝;为了尽到自己所规定的义务(如果说爱情有朝一日会转化成义务)又是那样奋不顾身!如果您得以跟着我来到这华丽的隐居所,我仿佛能看到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幸福;如果您了解我的各项计划,您大概要脱口冒出一句可怕的话来,其中会有“发疯”这个词,说不定我也要因为给一个诗人寄去这么多①波吕许尼亚,缪斯之一,主管颂歌、抒情诗。人间喜剧第一卷诗而受到残酷的惩罚。是的,在大自然所惠赠的让我们光彩照人的二十年中,我希望我是一孔清泉,泉水取之不尽,就象一个胜景无穷的去处。我希望用百般的妩媚和修饰使厌倦远远离开我们。我将对我的朋友充满热忱,就象女子热中于出入交际场所。我要使幸福千变万化,我要将智慧注入柔情之中,将情趣注入忠诚之中。我颇有雄心,要将往日的情敌逐个消灭,要用妻子的温存和高尚的忘我精神,防止外来的忧烦。鸟儿精心照管自己的巢只不过几天功夫,我则要终生精心照看自己的寓。这一笔巨额嫁妆,应该在堕入庸俗交易的泥坑之前,属于、献给一个伟大的人。您现在还觉得我的第一封信是犯了什么过错吗?一股神秘意愿的风把我抛向您的身边,正象一场暴风雨将一株蔷薇带到庄严雄伟的柳树的心上一般。在我用手捧着贴在我胸口的这封信里,象您的祖先参加十字军远征时一样,您也发出了这样的呼喊:“这是上帝的意愿!”我身边的人都说我:“小姐她真沉默寡言!”您不会说“她真是罗嗦”吧!欧德埃斯特一莫《人间喜剧》中的信件,全靠一些人好心相助才写成。在他们看来,上述这些书信别有意趣,独具一格。但对这种姓名严格保密、睑上戴着面具进行的两种思想的笔战,他们的赞赏态度可能不为其他人所赞同。在一百位读者中,可能有八十位会对这种唇枪舌剑感到厌倦。在任何立宪政体的国度人间喜剧第一卷里,哪怕事先就猜到了谁是多数,也应该尊重多数。正是出于对多数的尊重,我们删掉了爱乃斯特和莫黛斯特之间九月份写的另外十一封来往信件。如果多数中有哪一位殷勤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