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有创出一片天下，天可怜见，给了我一双儿子！”我激动地说着，按妻子的话说“又给儿子上政治课了。”“其实‘穷农民’也是一种优势，也是一种特长。你们应带着这种遗传，以最大的决心和最顽强的毅力去克服缺陷，去吃苦，去挑战极限。在一本书上我看到过：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科学家。一、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二、穷得不再怕穷的平民子弟。三、因为各种原因而陷入绝望的人。因为要成为真正的科学家，秉承‘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是很重要的。”哥俩认真地听着，点着头。“时光如箭，你们都这么大了，总有一天要走出这狭小的天地，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话说到这，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爸爸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什么故事？”我停顿了一下，故意卖关子。“快讲。快讲啊！”儿子催促着。“讲永远让我记忆犹新的，在我记忆里最悠远最深刻的故事。”“我就愿意听那个时候的故事。”王京激动地说。小时侯，食不饱腹的我，每当母亲烧火做饭时，总是蹲在灶膛边守望着。一天，阵阵烤肉的酥香令我垂涎欲滴。“妈妈，火里面埋的是鸟还是蚱蜢？”妈妈也不答话，关上门，随后伏下身子，拿火杖在灶膛里扒拉着，未尽的火里是一只被烧得肚子膨胀的大老鼠。“能吃吗？”饥肠辘辘的我经不住香味儿的诱惑，还是这样问着母亲。“小声点儿。”她起身从门缝往外看了看：“别人听见会馋的，跟你抢的。”长大了的我，渐渐明白了，灶膛里烧的鸟、鱼、虾、蟹，可以公开吃，那些被当地人禁忌的，如蛇、老鼠、猫、青蛙等必须要偷着吃，否则，被人看见则视为异端。按母亲的话说，“被人笑话死了”。尤其是在鸡犬相闻的小村，宁可饿死也不能像妖怪一样什么都吃。“老调重谈。”王京说着，但还是认真地听着。我希望你背叛(3)王福志“别插嘴！”弟弟用教训的口吻斥责哥哥：“不然的话爸爸又要吊我们的胃口了。”看我停了下来，弟弟打了一下哥哥的屁股说：“都怪你！”“那时侯的动物、昆虫很多也很容易捕捉。母亲养了一头猪和几只鸭子，还有随我们姐弟一起进出家门的大黄狗。当我们带着战利品返回家时，好事的乡邻总是爱问：‘这些能吃吗？’我们就按事先商量好了的回答：‘青蛙是给猪的，蛇是给鸭的。’我们饿呀，情愿做猪做狗。现在想起来惭愧，但无论如何在那个年代我们独享着天赐，身体里补充了动物蛋白。”“还是奶奶伟大，把这些当时人们观念中喂猪喂狗的美餐不失面子地填到你们肚子里。听说咱们这有个风俗：吃了猫肉背叛祖宗。”王京插话道。“我希望你背叛。”我深情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哥哥，咱们还有什么东西没吃过？”听着我们的对话，王凡忍不住问。“天鹅肉。”显然王京早已明白了我“背叛”的含义。“它是保护动物呀，吃了也违法。”弟弟眨着眼，绷着脸。“我就是要吃天鹅肉！”王京一语双关地说。“别吹牛了，咱们这儿天鹅、仙鹤什么都有，你敢捉呀？”“敢。”王京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猛地抱起弟弟在脸上轻轻的咬了一口，哥俩亲昵着。“哥哥，今年春天你吃到白茅蒲黄了吗？”“吃到了。”“那是我让爸爸带给你的。”“谢谢小弟，”说完又抬起头来：“爸爸，每当吃到咱家的这些东西，我总是想起童年的故事，有海边也有蜻蜓，有迷藏还有鸣蝉，有一望无际的原野还有老牛和老农……”他随口吟着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是啊，小草顽强的生命力能给人以鼓励。的确，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真的想到小草百折不挠的精神。在一场大火之后，第二年春天，那顽强不屈的小生命又伸出了地面。“谈谈在校学习的感想。”我看着王京说。“嗯，我认为我有一个好习惯，比如说思考一个题目的时候，有的同学只知道往一个方向想，想不通也想，而我想不通就换一种方向想，换个方向后可能也是错的，但错有何妨，多换几种，总能找到对的。其实这对提高思维能力是有益的，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班学习好的同学，除了写字‘快’，在思考问题上也特别大胆，各种方向都敢想。”看着我鼓励的目光，王京又接着说：“还有定力的问题，比如有的同学课堂注意力是30分钟，我能坚持一小时。我们班有的同学写作业、看书，时间长了就厌倦了，这方面我感觉到比他们的能力强。其实中学时光，正如常说的是人生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我们如果不好好体验，真的太可惜了。”听着王京成熟中带着几分幼稚，却不乏幻想的议论，我想这种意志和毅力是在从小到大的玩中形成的，是“魔鬼训练”的结果。正如他说“玩就痛快地玩，学就拼命地学”就是这种性格。和王京一起走过了这段风雨历程，天晴之后，我就要体味“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了，再以后恐怕只能“独钓寒江雪”喽。把到嘴的天鹅肉吐出来(1)王福志“我还是想读计算机专业。”王京礼貌而固执地回绝了清华的录取。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我和妻子还是被惊呆了。劳作了一生的奶奶更是如坐针毡，试图劝孙子回心转意。还在高考之前她就设计着：趁着身体还硬朗，孙子去清华读书，她也去送。顺便实现一个愿望：逛一逛电视机里认识的天安门和紫禁城，也不枉活此生。眼下这个希望是没有了。孙子把到嘴的天鹅肉给吐了出来！这改变今后一生命运的决定，到底会有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现实毕竟是严酷的。一时间，社会上各种议论纷至沓来。2001年8月11日下午3时，电话铃响了，王京母亲看了看电话来电显示说：“010字头，是北京？”说完拿起了电话。“您好，是王京家吗？”“是。”“我是清华大学招生办的，姓李，请王京接电话好吗？”“他不在。我是他母亲，有什么事跟我说好吗？”“事情是这样的，考生王京同学的志愿栏上填的只有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经过我们商量，本校的核工程与核技术专业决定录取他，如果同意的话按这个电话发一份传真过来，我们给他寄通知书。”母亲不好自作主张，只好回答：“我现在去找他，然后给您打电话行吗？”“行，快些啊！”母亲知道王京又用弹弓和套子捉蝉去了。放下电话，她在大树下找回了晒得黑黑的王京。听到消息，我激动的心情难以描述。“你自己做决定吧，这个专业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说。我翻开了招考专业简介：“080502核工程与核技术：本专业培养具备工程热物理及核工程技术基础知识，能在各个相关领域从事核工程及核技术方面的研究、设计、制造、运行、应用和管理的高级工程技术人才。”他思考着抬起头来，用眼睛征求着我们的意见。“和娶妻子一样，这是人一生的大事，何去何从自己做主。”我鼓励着他。心里想着：一张前程的草图要由兴趣和环境两部分线条构成，也许这个年龄的孩子对自己的兴趣所在以及自己拥有的各方面的条件还不甚了解，以至最主要的线条还没有描绘清楚，未来的大概样子还没有浮出水面。对这个专业，我不敢妄加评论，也许我的每一句话此刻都能让他作出决定，清华就摆在面前，放弃还是选择。静默，王京在等待着，等待着父母的暗示和点化。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再看看妻子的脸色，也在等待着儿子做出决定。我知道不管那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支持，这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她知道儿子的特立独行，也同样知道在学习和生活中兴趣和快乐是最重要的。将来的工作选择最要紧的是要以兴趣为导向，以理想为目标。如果迫于大众的“趋热”舆论，违背自己的真心，选择一个看着很热却千呼万唤都激不起自己兴趣的专业，那么，大学生活将变成度日如年的苦差，将来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也难以干出热火朝天的效果。只有自己喜欢的专业，才能在学习和以后的工作中不断充实、完善自己，在此基础上精心描绘自己的未来，形成美丽的人生蓝图。静默……我站起来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自己决定吧，省得留下遗憾，不管怎样，错了也不后悔，这个权利属于你。”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又响了。我看了看电话来电显示：“是北京。”“您好，我是王京。”“……”“我还是想读计算机专业。”王京礼貌而固执地说着。“我们清华的招生工作已接近了尾声，各专业已招录完毕，实在没办法调剂。”电话中李老师听出不能说服王京选择这个专业，但还是抱着希望告诉王京：“这个名额我们再给你保留一天，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再给我们打电话。”把到嘴的天鹅肉吐出来(2)王福志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我和妻子还是被惊呆了，因为我们知道他的性格，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再回头给清华大学打电话了。劳作了一生的奶奶更是如坐针毡，试图劝孙子回心转意。还在高考之前她就设计着：趁着身体还硬朗，孙子去清华读书，她也去送。顺便实现一个愿望：逛一逛电视机里认识的天安门和紫禁城，也不枉活此生。眼下这个希望是没有了。孙子把到嘴的天鹅肉给吐了出来！在奶奶眼里，孙子拒绝清华就意味着拒绝“状元”。“状元”，这个中国父辈人心中望子成龙的“最高境界”，它能让人一夜之间改换门庭。这虽然是昨天的情形，但今天它依然在国人的心中如日中天。“是自信还是偏执，甘愿留着这么大的风险为一个专业孤注一掷？”“明年考不上怎么办？”爷爷奶奶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有上心头。一家人陷入忧思之中。是啊，这改变今后一生命运的决定，到底会有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现实毕竟是严酷的。“无论孩子的过去多么辉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奇迹或恶果都可能在一年后粉墨登场，可是……”“太狂了，太胆大了，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是唐突还是深思熟虑的特立独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游戏清华？”各种议论纷至沓来。这让我想起了一则报道：俄罗斯总统普京不仅年轻而且充满活力，他敢驾驶战斗机，敢在能见度为零的情况下乘飞机去北极圈，敢从无人去过的雪峰上滑雪而下……社会不需要过多的软体动物。然而……自诩儿子就是我的影子，但他的果断是我始料未及的，弄得我一头雾水。一阵凉风吹来，云雾散去，眼前是复读的队列。这个队列是失败者的队列，走进去是需要勇气的。绝大多数复读生都有一段痛彻心肺、以泪洗面的日子，整个高三，犹如魔鬼训练，那种紧张拼搏终身难忘。而王京仅仅为一个专业的不理想而放弃清华，再走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恐怕很难再找第二个人。这对他的身心是一种压力和考验，绝非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其行为本身就是对命运和自我的再次挑战。用他的特立独行诠释着“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虽然昌黎历史上大概要几年偶尔才有一个最优秀的理科生进入清华，虽然和很多的孩子一样，儿时听说的第一所大学就是“清华大学”，虽然这几多辛酸，几多美丽的情节牵引他多年的希望和憧憬，然而，他却生生地拒绝了她，他只是一个年仅15岁的农家少年啊！校长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历尽百年沧桑的河北昌黎一中曾以严谨的治学、良好的校风闻名遐迩。她培养了数以万计的学子，桃李满天下，英才遍神州，但考入清华的能有几人？”班主任吴老师更是长吁短叹地惋惜，她多么希望在他的教师生涯中能够有一位读清华大学的学生，成为她的骄傲。校园躁动了，小县城沸腾了。“是不是想申报吉尼斯？”“无法理解。”省里一家媒体争先报道了这一条爆炸性新闻。《天津日报》记者李雅民驱车几百公里来到昌黎一中，来到潮河村。他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孩子就是拒绝清华的王京，他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冥冥之中流传的故事。“不行，我还是不相信。”他委婉地打听了清华大学招生办的电话号码，李老师的手机号也要去了。经过一番核实，《天津日报》于2001年9月7日登出了李记者的长篇报道《贪玩村娃拒清华》。而此时，王京已经坐在了昌黎一中高三的教室里，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复读。多好的父亲！编这本书时，我告诉了周围一些朋友。听说是一个农民写的，很多人对书的销路表示怀疑，这个社会上高层次的人多了，谁会去听一个农民说教？我说你错了，农民只是一种身份，并不代表素质。正因为他是这种身份的人，有着最强烈的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而当机遇就在面前，清华就在面前，一伸手命运就可以改变时，他却从容地说了声“不”。这种勇气，这种素质，又有多少人能够具有！如此重大的问题，就这样由孩子自己定了，这样的民主，这样的尊重，难道不是现代文明的表现？人的现代化不是由穿皮鞋还是穿草鞋来判断的，在意识深处，我们这些城里人，说不定比他更土！——鲁稚残月还可以变圆(1)王福志校门口的老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不让儿子去原子能专业呀？你知道吗，清华大学的校长、核工业部部长，他们都是核专家！”我懊恼：一个梦做了这么多年，但这种结果是我始料不及的。关键时刻我们漫不经心地让他全部“自己决定”，让他感到了困惑和迷惘，让他独自承受了一切的压力。有人说：“他们父子是牲口。”还有人说：“他们父子走在街上看到一只鸡，就可能议议鸡血是什么味道，然后把鸡买过来，杀了尝一尝。”我无可奈何地摇头付之一笑。王京在人们惊异的目光中坐在昌黎一中的教室里，开始了他的高四学习生活，用个性演绎着他自主意识的更高追求。有人说清华代表实力、拼搏与超越自我。拒绝清华是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是王京通过努力获得的。凭着这份自信，他创造了奇迹，同时也送给自己一份挫折，使他在成长的烦恼中，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压力。无意中看到王京的摘抄本，上面写道：近代科学的发展经历了三次技术革命，第一次技术革命——工业革命。他发生在18世纪中期，主要标志是蒸汽机的利用。第二次技术革命——电力革命。电力革命发生在19世纪中后期。发电机和电动机的发明，推动了生产电气化的实现。主要标志是电的发明和电力的广泛运用，人类由蒸汽时代进入电器时代。第三次技术革命——新技术革命。随着现代科学日新月异的进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兴起了一场新的科学技术革命，她是以计算机、原子能和空间科学技术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的。人类由此进入电子、原子时代。计算机发明后信息技术发展迅猛，信息产业也就迅猛发展，这已成为当代经济发展的主要特征，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成为跃居传统产业之上的重大产业之一。现在发达国家的信息事业的产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已达1/2左右……看到这儿我明白了，怪不得他对计算机专业情有独钟呢。记得很早时他对我说过：“蒸汽机解放了体力劳动者，计算机则解放了脑力劳动者。” 噢，也许在数字化的信息时代，计算机的巨大作用，让他的梦想有了具体的对象，他才做出了那个令人费解的决定。《遥望天边那钩残月》不记得已是夜里几点了，只还记得当时只有蟋蟀在低低地吟唱，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和那弯残月。我懊恼，看着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美妙的大学生活，我的心在痛。朦朦胧胧中我渐入梦乡，一觉醒来天边还是那钩残月，我望着它，往昔偌大的圆月只剩下了一点点，正如我跌入复读的沟底，猛然间我想起了那句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是啊，残月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它会当空普照，撒下银辉。而我呢？“物犹如此，人何以堪？”我不禁为自己的灰心而汗颜。我虽然错过了太阳，但我可以拥有星星呀！我又怎可因太阳的暂时消失而就认为世界是一片黑暗！我还年轻，正如这弯残月还可以变圆，既然还有希望，又何必给自己的心灵披上一层悲观的冰凌呢？这次高考过去了，也体会到了拒绝清华的飞扬与苦楚。但我还可以有下次呀，何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在我儿时就有了肤浅的体会，高三最可磨砺人的意志，是宝玉总会愈磨愈亮。而且那钩残月依然挂在天边，我却分明可以感觉它的乐观、向上，它在与命运抗争，一如我在学海中破浪前行。我坚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你不丧失信心。也许，今后的人生路上我会遇到更大的挫折和磨难，但我知道天边有一弯残月在和我一起抗争。残月不残，我心不残。我虽然在大海中翻了船，亦或从金字塔上跌落下来，但我心中的斗志在勃发，我的热血在沸腾。“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要将挫折、磨难重重地踩在脚下，让天边那弯月照我执著地前进。残月还可以变圆(2)王福志来到一中的门口，老师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用惋惜的语气重复着昨天的疑问：怎么不让王京去清华呀？原子能专业多好啊！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啊！明年考不上怎么办啊！我无言以对。刹时我找到了几天前王京来复读时，在学校和我同样的感觉。从新的班主任田卫东口中得知王京的心理状态、学习状态都很好，我才感到一丝欣慰。“爸爸！”王京从宿舍跑了出来，脸上挂这一丝忧郁，我心猛一颤，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后悔了？”“ 没有。”几天来的各种滋味只有他最清楚，但他还是倔强地这么说，在我面前强作欢颜。我一阵酸楚，心里说着：“难为你了，儿子，这都是爸爸的责任，爸爸对不起你。当时如果我站起来说一声，现在你早就在清华的物理系大楼上课了，何须再承受这一年的等待？而这种等待的后果是一个未知数，曾经放弃的是一个能够看见的光明前途，而再次追求得到的，或许比它更加美好，或许只是一个相反的令人不堪回首的悲惨结局，谁又能说得清！想到还需要漫长的一年寒窗、三天的考场搏杀才能验证，同时还要失去奥赛加10分的机会，这需要何等的意志、毅力、信心和勇气啊，你幼嫩的心理能承受吗？想到这，我心疼地看着王京：“爸知道学校里都议论你拒绝清华的事，你既然这样决定了，就不要后悔，要为自己的决定，为自己的理想负责，把这作为迎接人生挑战的第一关。其实你正在谱写人生最美的乐章，去实现青春的抱负。拿出英雄气吞山河的豪气，面对此刻尴尬的处境，因为‘无限风光在险峰’。”“爸爸，我有一个同学也来复读，听说他也只填报了复旦大学，可惜距录取线仅差1分。”“他叫什么名字？”我赶忙问。“于蓝。”“于蓝。”我喃喃自语，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的某个角落。“他年龄多大了，怕有20岁了吧？他也够勇敢的，他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我嘴上说着，心里想这个同学的到来无疑在很大程度上能稳定王京的情绪，因为我听说过这个同学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但我还是故意问：“他平时成绩排名如何？”“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王京眨了眨眼睛看着我。其实我这样问的意思是提醒王京：高分复读者大有人在。比较中我马上意识到王京年龄上的优势：“你的年龄只有15岁，就算重新回到高中一年级也还是班里的小弟弟，而你的那位同学可就没有优势喽。”他思忖着：“也是呀！也难为他了，何苦来哉！”说完摇了摇头，眉头稍稍舒展了。“人各有志嘛！他也是一个勇敢者。”我知道我的话产生了效果。他抬起头来，脸上的曙光尽管不是那么灿烂，但我能找到昔日的智慧、果断、勇敢。也许此刻他感到踽踽而行中，孤寂坎坷的路上多了个同行者，他们可以彼此汲取力量。在日记中他写下了这样的话：蓦然回首，漫漫求学路上近十载，天缘巧合，正所谓“十年磨一剑”，也许这把剑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让我笑傲江湖。奥斯特洛夫斯基说过一句话：“生活赋予我们的一种巨大的和无限高贵的礼品，这就是青春，充满着力量，充满着期待、志愿和斗争的志向，充满着希望、信心的青春”。我感谢青春，感谢青春无极限。在昌黎那个安静的农家小院里，我们见到了王京。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穿着红色的T恤，没有戴眼镜，身上有一股健康的活力。他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便很出众的人，聪明劲儿一股一股往外冒。他站在那里，言语不多，一种内敛的气质使他有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成熟。以为他少年得志，一路春风，性格中必有某种张狂。其实了解多了才知道，任何人的得志都不是外表所见到的那样简单，相反，得志的人承受着比常人更多的重负，因而他们更具有一种韧性，一种内在的丰富。——编者我们已在更好的路上(1)王福志但丁在《神曲》中说：“不要怕，定定心，我们已在更好的路上了；不要后退，发挥你的力量吧！”儿子一路向前，终于走出了复读的阴影。我暗暗祈祷：“儿子啊，在无法预料的下一个七月，希望你那经过天空洗礼的稚嫩的翅膀能真正在风雨中笑傲江湖。”雨后的斜阳挂在天空，又是一个星期天。刚到校门，就看见王京从校园深处跑了出来。我知道在这个小天地里，王京成了名人，被称为“天才少年、神童”，而作为父亲的我也跟着沾了光。每逢星期日的自由活动时间，同学们可以走出校门打点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能我还在半路上，就有人喊了“王京爸爸”，然后就是校园里的喊声：“王京，你爸爸来了！”“爸爸。”我答应着，仔细端详他，煞有介事地问：“盛名之下感受如何呀？”“爸爸，别逗了，叫别人听见多不好意思。”他知道我说话的意思，笑了笑把话岔开：“你知道吗？学校给我单独准备了一个宿舍，我知道他们是想给我一个更安静、更舒适的环境。”“希望有利于学习。”我接着说。他点了点头。“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我不去！”他干脆地说。“为什么？”“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呀！会寂寞死的。”他看我没回答，又调转话题：“爸爸，开学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你为什么不过问我每个月的考试成绩和班级排名？”望着他疑惑的样子，我反问着：“成绩和排名重要吗？你已经有了二次高考的体验，最大的感受是苦，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吃苦，我还操什么心？我每个星期天来学校主要是带你到饭店享受美味。”“不对吧，你不怕考砸了？”“不怕，我乐得你把每次月考考砸。”我脸上显出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高考是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有人过关斩将，意气风发，也有人功亏一篑，磨剑十年却饮恨沙场。高考也是一场球赛，需要全力拼搏。毫不掩饰地说，跟谁拼？跟你的同学拼？当你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有了那份豪情，对自己的同学说：‘我是英雄。’同学们会怎样看你？‘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成功者就有失败者，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我是怕你不得不跟自己的同窗逞强斗狠，怕你压力太大，太劳累了，也怕你把自己人为地陷入到一个孤立的境地。”“没那么严重吧。我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呀！”“那是过去，现在我们必须未雨绸缪。说到底每次考试的结果是为了证明自己，同时也是要获得超越他人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的获得往往压抑了别的同学，以别的同学屈居为代价。考场上你确实征服了你的同学，尤其你曾经拒绝清华，而在同学们的眼中你俨然是准清华的高材生。你的这种征服必然引起同学们的顽强而持久的抵抗。这些血性的同学会以百倍的毅力、百倍的努力反抗你而刻苦学习，希望能打败你，结果你发现路越来越窄、越走越难。”“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危言耸听。不过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同学们争先恐后如大江中百舸争流，谁都不甘落后，彼此间有了竞争意识，就有了大家相互推波助澜浩浩荡荡奋勇前进的场面，这是一个好的态势啊。每个人会因身在其中而有所建树，我们班级的成绩肯定会有一次飞跃的。站得高一点，远一点来看，整个社会、整个民族也会多一支生力军，这是天大的好事。”说完他眼睛一亮。看他那幅神情我只好说：“我是一个农民，思想狭隘，有时候做一些小买卖，说起来算半个商人，从这一点出发我是惟利是图的。我建议每次月考要人为地少考几十分，就像你看过的盗版的《三国演义》中很多错别字，考试中人为地多出些错就行了”。“就像盗版的《三国演义》中的错别字一样，考试中卷子上多出些错，用较低的成绩来麻痹同学们，制造假象？”他做出鄙夷的样子，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自私！”我们已在更好的路上(2)王福志我笑着说：“我是怕你从心理到生理都吃不消。”“别找理由了，爸爸。”“《三国演义》中有一段‘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曹操指出了英雄的标准。”他抢过话题：“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气吞天地之志。”“刘备藏而不露躲过了一场杀机……”“又来了。”他知道我试图说服他，抗拒着。但我还是说着：“人生做事该糊涂时糊涂，该聪明时聪明。有句成语‘吕端大事不糊涂’，说的还是小事装糊涂，而在关键的时刻，才表现出大智大谋，左右逢源，不被人事所累。正所谓大智若愚，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走向社会，就明白了。”“爸呀。”他笑眯眯地转过身子，两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以后别再说我小了，我已经长大了。”说话间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饭店，服务员端来了他爱吃的饺子。“几天没吃饭了？”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调侃道：“是长大了吃的能力增长了？怪不得你弟弟说你是大吃包。”“臭爸爸。”说完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蒜，伸手抓来放在了兜里：“归我了。你知道吗？爸。我们宿舍的蒜苗又长这么高了。”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蒜苗的高度。“你的杰作呗！”“天冷了，宿舍有一些绿意，尽管是一株小小的蒜苗。他能让我想起咱家院里随风摆动的狗尾草和蒲公英。当我走过时他们就在我脚下，使我快乐，让我放飞思绪，沉浸在那种自由自在的惬意之中。”看着他可爱的样子，仿佛又看见他顽皮的影子。“臭小子别诗情画意了，一会儿饺子馆的老板非把我们轰出去不可。”“我已经告诉他们了。”“我没听见。”“账单上的白纸黑字，蒜若干请计入费。”说完狡黠地看着我说：“如果你不同意，就到街上替我买一盆菊花。”我摇摇头：“贪得无厌，又跟我耍心眼。”他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抿着嘴忍住笑，好像在说：“一会儿想办法让你主动送我一盆花。”见状我故作神秘地凑到王京的耳边说：“姜还是老的辣。”当然后面是儿子的开心和一句动听的“臭爸爸。”无独有偶，王京父亲的理论和世界知名经济学家张五常有几分相似。王京父亲要他每次月考要人为地少考几十分，张五常要他儿子不考满分，想考70考70，想考80考80，要收放自如。学习到了较高的段位，当事人就不会只是埋头往前冲了，他已经懂得策划、懂得使巧劲、懂得运筹帷幄了。——莫沫在等待中成熟(1)王福志成熟的过程中，有许多东西是注定要遇到，却又不得不错过的；有许多东西是想要得到，却又必须抛弃的。当儿子真的已经长大，要推开爸爸的手自己走路时，他已经了解了生活，了解了自己，在许许多多的必然和偶然，在无数的得到和放弃中，懂得了执著无悔的坚定和潇洒。他真正地渴望过，得到过，失去过，沧桑后的自信有了更多的从容。《要学会等待》一棵树会在料峭的寒风中等待万物复苏的春季来临，一方久旱的土地会在炽热的阳光下等待带来万千生机的甘霖滋润。同样，我们也应该学会在逆境中等待希望的降临。草率的决定只会把我们引向失败的深渊。等待并非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也决不是没有付出便求回报的“守株待兔”，它是对自己的目标不丧失信心又不鲁莽行事的谨慎之举。在你丧失信心时，千万不要作出重要的决定。等待会使你头脑清醒，而不至于“一步踏错终身错”而追悔莫及。等待如同在湖边垂钓。没有等待，你只会得到“黄粱一梦”般化成泡影的希望。惟有等待，耐心地等待，你才会有满载而归的欣喜，才会有更强烈的激情。人生也如此，不要以为跑得越快就越接近成功的终点。小心地思考，完善地准备，等待“东风”的来临，才是明智之举。元末的朱元璋在攻占南京后，因为群雄并峙，为了避免因崭露头角而成为众矢之的，他采取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赢得了各个击破的时间与力量，最后一并群雄，当上了大明皇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确实不假。成功之途中没有了等待，你不但会错过月亮，星星也会在你不留神时从你身旁消逝。每当听到“清华大学”这个名字，那真是如雷贯耳，无论是德才兼备的大师，还是才华横溢的学子，无论是举世瞩目的学术成就，还是醇厚浓郁的学术气氛……无不显示着一流名校的风采。我不甘心一个做了十年的清华梦被现实击碎，所以我不顾一切拼搏。我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替代清华在我心中那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以高分进入了其他任何学校的任何专业，那种遗憾不是在清华园里哭得一塌糊涂所能排遣的。为了能以最高分进入清华我向往的专业，我情愿选择等待。这种选择不是在情况恶劣时做出的消极决定，也不是在情绪低落时做出的无奈选择，而是理性思考的结果。等待雨后的彩虹，你会沿着人生之路走得更远，而明天的辉煌也必将是对你的执著的回报。“爸爸，为什么每次考试我不能拿满分？”“骄傲的孔雀又来了。”“真的，我是认真的。”儿子知道这孔雀是含有褒义，是让爸爸自豪的。“有一幅宋徽宗赵佶的《写生珍禽园》，拍卖价是人民币2530万元。”“啊！这么多钱？我知道宋徽宗赵佶治理国家没有一点能力，但他是一个艺术天才，他的画珍贵在什么地方呢？”王京望着我问。“关于这幅画有一则小故事：宣和殿前荔枝结出了果实，适有孔雀在其下，宋徽宗召集画院画家作画。画家们的作品华彩灿烂，但宋徽宗却说画得不对，因为孔雀跃到高处的时候一定要先抬起左脚，画家们却画成了先抬起右脚。其观察之精细。可见一斑。要想考高分，必须增加自己各方面的知识含量，思考问题一定要精雕细琢，考场上不能匆匆忙忙，只图解题快，不讲究答题质量，这样才能达到滴水不漏十全十美。”听完我的话，他沉思一会儿，点了点头。王京的盛名也引来了不少关心他的人，他们要帮助王京，申请到国外名校读书。一个星期日见面时我传达了这些好心人的意思，还没等我说完，倔强的王京马上说：“不去！”“为什么？”“我希望将来出国读书，但不是现在。说高尚些，我总想到《小英雄雨来》中的一句话：‘我是中国人，我爱自己的祖国。’所以大学我一定读国内的，这样我才没遗憾。说实际些，大学学的大多还是数理化等基础性课程，这些方面我们国家的教育是强项，何苦这阶段往国外跑呢！等我在国内读完了大学再到国外求学那样会更好。”他说着眼里充满了希望。在等待中成熟(2)王福志春节是中国人最盛大的节日。小村的除夕夜，天空少了都市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影，却多了五颜六色的烟花焰火，时而如天女散花，时而如银箭飞射，忽明忽暗把夜幕点缀成绚丽的世界。“好哇，两个臭小子放炮不等我呀！”我跨进家看见一双儿子正蹲在地上忙活着。“我们刚放了几根闪光雷。”王京说。“哥哥说谎，他还放了那么多的‘钻天猴’。”小儿抢先一步告了哥哥一状：“哥哥没有把这些花炮分均匀！”王京掩着笑，把一把钻天候塞进了弟弟的怀里：“给你。”说完哈哈地对弟弟笑了起来。又转过身来对我挤了挤眼睛说：“我给你讲一个小猴子下山的故事吧！”“有一天一个小猴子下山，来到一块玉米地里，他看见玉米结得又大又多，非常高兴，就掰了一个，扛着往前走……”弟弟早就听出哥哥讲小猴子下山别有用意，只是耐着性子多听几句。此时看着哥哥眉飞色舞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指着王京的鼻子：“你才是那个扔了玉米摘桃子，扔了桃子摘西瓜的小猴子！”眼见由文斗转向武斗，我赶忙想办法调停：“公鸡打架了，快来看哪！”妻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知道这办法好使，站在一旁观看。果然哥俩谁也不愿意在爸爸、妈妈面前做公鸡，只好作罢。可战事总要有个原因呀？我悄悄地分别问着王京、王凡。原来弟弟把分得的一份花炮弄丢了，被哥哥捡到了。当弟弟看了看手中的炮显然比哥哥的少许多，但又没有理由说什么，总觉得心里委屈：“明明是你一个我一个这么分的嘛！没发现狐狸给乌鸦分肉那分法呀！”“不过这也好，能让弟弟知道干什么事情都不能丢三落四。”王京像个大人似的说着。“吃饺子了，一会儿还要看春节联欢晚会呢。”“妈妈，晚上咱们玩扑克吧。”“玩。”雨过天晴，哥俩又结成了统一战线，和平共处，花炮也顺理成章地由自主经营变成联手合作。我知道今晚别想消停了，因为看架势哥俩已经订了计划“玩扑克、看春节晚会”。如果是发扬民主谁愿意看到几点钟都行，可多年形成的不成文的规定是：“谁早睡觉就惩罚谁”，这使我们全家谁也不敢早睡一会，因为这种惩罚的办法是比“头悬梁，锥刺股”还管用的招——“往脸上泼水”。当我们尝过了朦胧睡意中，突然脸上泼了水那种感觉，记忆是刻骨铭心的，谁还有胆量尝第二次？也许闭上眼睛小憩的一刹那，一个动作或一声“泼水”就足以让你睡意全无。记得还在中考时，“泼水”曾在王京熬夜的实战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起初是王京发誓要“苦读到半夜，若困了就让弟弟往脸上泼水。”为了真的能向哥哥脸上泼水，弟弟打足精神，终于等到了哥哥犯困，一杯水泼了过去。培养孩子学习的耐久力，有一种方法叫“陪伴读书”，也许就是这种方法的延伸。“没办法，陪着看吧。”我哼着《小李飞刀》中赞美李寻欢的插曲《难得一身好本领》，不过句子却发生了变化，变成《难得一身臭毛病》……因为儿子有了“玩”或看电视的持久力，转变到学习上，就成了保持长时间学习的耐力，我能不高兴吗？拱卒、平炮、跳马……一方频频进攻，一方沉着应战。开局走完，中局风云突变。一方眼睛瞪得溜圆，另一方不敢怠慢，冷静地分析着。看我走过去，他俩提醒着我：“观棋不语”。哥哥发现了弟弟的破绽，以守为攻，跃马，踩车。弟弟手疾眼快已把车抢在手里：“回一步，回一步。”“无赖。”哥哥占理了，趁机占弟弟的便宜。到了残局，王京得意地哼着歌，心不在焉地随手走着棋，以为占了优势，所以不时提醒着“观棋不语，观棋不语。”猛然间，只听弟弟大喝一声：“将！将死了！”弟弟猛地站起来：“我赢了。”在等待中成熟(3)王福志“回棋，是爸爸支的招。”“不玩了。”弟弟手舞足蹈。“无赖”。“骄兵必败。”王京知道我说他，看了我一眼：“都怪你！”“怎么怪我呢？稍微占了一点先机就翘尾巴，输得好！”“王凡，再下一盘。”他并不理会我的话，喊着弟弟。“别下了，今天是元宵节，去买些爆竹吧。要不就把院里的那几捆玉米秸搬到外面让他们化为灰烬。”乡村孩子的童年别具特色，这种特定的环境使他们对爆竹更情有独钟。也许小村子缺少霓虹灯的装点，也许那爆竹声告诉他们，节日里他们可以放纵。我知道王京明天就要返校了，看他愉快的样子，我还是决定和他谈一谈。思忖之余，我还是找到了一个既现实又不唐突的话以试探他这段时间身心压力的大小：“从今年起全国将统一实行3+x高考模式。”“万变不离其宗。”他不屑一顾地说道：“多少有些区别，比如说涉及的范围比较广。”“复读生没有竞赛加分的资格。”我看着他的脸色，还是小心谨慎得寸进尺地说。“中考体育总分45，我不也只考了18分吗？”他回答得很轻松很坦然，言下之意不在乎竞赛是否给加分。从他平静而从容的话语里，我知道自己半年来的担心是多余的。看他那无所谓的样子，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爸爸，哥哥！”王凡从屋里跑了出来：“学校来电话了，哥哥的老师说一会来咱家串门儿。”“都中午了，咱们快准备饭菜吧。”他说着眨着眼睛盯着我，显出着急的样子，好像心里在说：“快点儿啦，这可是老师呀！咱们可不能慢待！”“咦，不对呀！今天可是正月十五呀，老师来干什么呢？看来不只是简单的串门儿吧，肯定有事。”王京分析着。“嗯”，我迟疑了一下：“什么事呢？也许是以前的事。”我猛然想了起来，不禁脱口而出。“什么事？”“王京，我要发财了，因为有个学校花大价钱买你，要你做门面。”“我是什么呀，你拿我当商品了！”“你还不清楚你自己的价值，因为你曾经是象牙塔顶上的英雄，在孤独独孤求败。”“那又如何？”“把你请过去作为榜样，你知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也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象牙塔上当仁不让，你说百舸争流千帆竞，其实这样做能提高学生的整体成绩，这个学校也够有心计的，令人佩服。”我满脸掩不住的炫耀，大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窃喜。“哎呀！听口气你把我给卖了，再缺钱也不能卖儿子吧，多难听啊！”王京知道我的心思，但还是打趣地说着。“哪敢呀，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越俎代庖。”我也学着他的口气说。“那结果如何？”“当然是被我拒绝了。”“我说呢！爸爸不是自私的人，也最讲诚信。”“别恭维我了，快去接老师吧。”隔窗我看见几位老师走进院门，王京跑出屋子，用腼腆而友好的笑表示着乡村孩子纯朴的迎接方式。交谈中得知，老师此行的目的被我们言中了。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让我脱口说出：“即使把王京送到再优秀的学校，我也会觉得像把自己心爱的东西交给一个不信任的人保管一样，何况是儿子”“放心吧，老师，我不会离开一中。明天我就按时返校。”一旁的王京用清脆的声音送过来一句，并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老师们都开心地笑了。据说现在中国高校都要开军事理论课。真好。高级的军事、高级的象棋，都有大智慧包含其中：“声东击西”“牵一环而动全局”“走一步，看三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舍卒保车”``````这些东方哲学的精髓，也许能引领孩子们战胜学习中的困难，以及今后人生中各种各样的困难。——莫沫关键时刻平常心(1)王福志离高考还有几天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气压变化一样，令人产生无以言状的烦躁。百无聊赖的等待中，电话里传来了王京的声音：“爸爸，有鱼吗？”“有。”我知道王京爱吃鱼：“要油炸的还是清蒸的？我马上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