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大踏步走进谷仓。他的呼吸浅促,像是个随时快爆发的人。 他掩上门,颓然跪倒在地上。 “噢,天哪。”他绝望地喊道。 他闭眼想祈祷,却一丝力气也没有。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工作抬上花的艳红,就恐惧得站了起来。他的长裤。走到箱子旁取出破旧脏活的长裤。 长裤上一滩污痕在瞬间竟成一片血红的海。他用力眨眨眼,把长裤抓得更紧了。慢慢地他的眼睛又能看分明了,那块污痕再度成为已拟干的血迹。 这是谁的血? 这个可怕的问题再度迸出来,他感到无助恐惧,膝盖一软,双手抖得更厉害了。这是谁的血? 当初他清醒过来时,他以为这是自己的血。他低头看看伤痕累累的右手,的确是流过血。而且他曾把它拉到胸前,血可以顺势滴在长裤上。 但他不相信这一点。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很清楚自己。!他可能做出暴力之举,甚至是谋杀。这种巧合实在是太巧了,不容他否认。命案发生当日他神志不清,他身上带着鲜血回家来。丽莎跟他说的一切一点意义也没有。她给了他一个欢愉美妙的夜晚,他会终生难忘,如此而已。 像他这种精神失常的凶手甚至不配得到这个。如今最重要的是保护家人,免得他的妻小成为他的黑暗面的受害者。他想起丽莎手腕上的瘀痕。再多一点力道,他可能就把她的骨头捏碎的。 他咽口气。他差点伤害到她,差点伤害到孩子。神志不清的情况会复发,他随时可能危及他们。 他必须离开他们,要不然他就会伤害到深爱的家人。或许下一回在睡梦中他勒住的不是丽莎的手腕,而是她的脖子。 他不寒而栗。要是他能相信自己是无辜的该有多好,可是他不能,证据直指向他。 明天他会叫巴艾迪逮捕他,把他关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危及他深爱的人,也才能补偿杜家于万一。 他再度跪倒在地,想放声大哭,眼睛却干干的,哭不出来。 丽莎,对不起。他在心头一再重复说道。每重复一次,他更深切体会到道歉是多么没有意义多么愚蠢。在过去几个星期来,丽莎助他重拾信心,他甚至开始以为自己不是个失败者呢! 他悔恨交加。天哪,终于感觉是个父亲及丈夫的滋味多么美好,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这么多个夜晚他就躺在寂寞冷清的沙发上,盯着阴暗的天花板,期盼有人邀他加入这个家。 然后丽莎真的把他拉入这个家的核心,把整个家维系在一起。 他真是傻子,紧抓住这个核心不放,让自己相信…… 这个自私的举动伤害了大家,他将把妻儿的心撕成片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梦碎成片片。 他不该尝试扮演父亲及丈夫的角色的,他失败了,这比不尝试还糟,他让他们失望了,而且留给他们最痛苦的回忆——快乐。第二十六章 学校的钟声哀凄地响起。黛丝把肩上的厚披肩拉得更紧,很不安地左顾右盼。 铅灰的天空乌云密,黄土路两旁的巨大杉树直指天际,枝叶在风中轻摇他们终于抵达学校时,校门口已经挤了一堆人,大家都沉默不语。杰克熟练地把车驶到一旁法。自30年代起,逻辑实证主义由现象主义转向了物理主义。 黛丝斜眼瞄杰克一眼。他直挺挺地坐着,直视前方,头上的帽子拉得低低的,好像是在挡住镇民的目光。他紧紧握住缰绳,指节都泛白了儿童身心自然发展,在生活和实践的切身体验中学习。在文 他好像快爆发似的。 她伸手摸他。“杰克,你——” 他扭头看她。黛丝见到他痛苦的眼神,不由得一惊。他眼中不仅是失落,甚至不只是悲伤;与其说是哀悼,不如说是恐惧惊悸。 他想开口,却又改变主意,跳下车来,女儿也跟着下车。 黛丝下得车来,站在杰克旁边,紧抱着凯伦,仰望丈夫,内心突然出现不祥的预感。 “杰克,我”他迳自朝校舍走去,抬头挺胸。 凯蒂耸耸肩,然后匆匆上前去追维娜和杰克。黛丝别无选择,只有跟了上去。 一家人像行军一样地排列步上台阶。杰克什么人也不看,眼睛直盯着掩上的门,面无表惰。 他们走进教室,里头人声鼎沸,人人都在比手划脚谈论著。 “你认为”“真可怕,我听说”“印地安人”突然间所有声音都止住了。喧闹的人声融成嗡嗡低语,然后是一片寂静。 镇民一个接一个扭头看他们。每张脸都发白,嘴唇紧抿,眯着眼盯着杰克。 黛丝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认为是他杀害了杜氏夫妇。她抬眼看看杰克那张严峻的脸,便知道他也看出来了,但他眼中有一种情绪令她害怕:罪恶感。 昨天。蜜娃的话如一道闪电向她劈来,她愣在那儿。蜜娃说凶杀案发生在昨天或前天。 昨天杰克独自在岛上游荡,而且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 黛丝突然心生恐惧,她才不管镇民在想什么,她在意的是杰克自以为人是他杀的。 她捣住嘴掩住呜咽声。她想说些话来缓和他脸上严峻的表情,却想不出该说什么。他不会听的。 ——?着是不够的,她突然担心起来。她可以相信他一辈子爱他一辈子,但还是不够的,因为他不相信自己。 “好吧,各位乡亲,我们开始吧。”教室前方有人喊道。 “艾迪,你有什么线索?”有人喊道。 那个叫艾迪的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不多,查理。你们大家都听说了,杜亨利和西琳今天被发现陈尸家中,根据研判,他们是昨天清晨或前天遇害的。” “谁干的?”另一个人问。 艾迪耸耸肩。但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凶手穿七号的鞋,鞋跟有七排钉子。我还在杜家找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证据,我已写了一封信给维多利亚的警方请求协助调查。” “我们能帮什么忙?” “如果你们看见或听说不寻常的事,千万要来告诉我,试着去回想那场暴风雨之后有什么不寻常的事。你们大家回家去,待在家里,紧闭门户。凶手正逍遥法外——他可能是我们当中某个人。” 回家的路似乎好漫长,一家人坐在车上,沉默不语。他们四周暗流汹涌,他们个个都有不祥之感。 黛丝直挺挺地坐着,双手握拳,时而斜眼瞄杰克,但每看一眼就心痛如统。他笔直地站着,直视前方。唇际及眼中有愁苦的线条,使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他们到家后,黛丝放凯伦回去睡,又带着女儿进到她们的卧房。她看见她们惊恐的眼神,不由得忿怒起来,真想放声尖叫。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得先跟杰克谈谈。 “晚安,妈咪。”维娜平板地说。 “是啊。”凯蒂嗫嚅说道。 黛丝一把搂住她们,然后亲一下她们,目送她们上床去。 “今晚要祈祷吗?”凯蒂轻声问。 黛丝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今晚不必,甜心,我需要……跟你爸爸谈谈。” “跟——跟他说我们爱他。”维娜低语着。 短短一句话,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却充满了成人的恐惧,黛丝闻言为之鼻酸。她只能点点头。 “晚安,睡吧。” 她转身走到门口,掩上门,抬头挺胸地朝谷仓而去。 她不要再让杰克退缩。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不能再回头了。 但当她靠近谷仓时,信心却动摇了。她放慢脚步,停在门口。谷仓的门半开着,光从缝隙透出来,里头传出杰克浊重的呼吸声。 这声音刺穿她的迟疑不决,重新赋予她勇气。杰克在里头,孤单单的,饱受折磨。她昂起下巴,走了进去。 “救救我,上帝,”杰克痛苦地呻吟着。“求求你……” 黛丝的内心好悲伤。他是如此哀伤寂寞和害怕,独自站在工作始那儿,背对着她,但她不必看他的脸也知道他的感受。即使是隔了一段距离,她也看出工作抬上摊开的长裤上面有干掉的血迹。长裤旁边是一双泥泞的工作靴。黛丝不看也知道是七号。 杰克已收集了证据来让自己信服。 “求求你,”他又低声说。“求求你……” 黛丝的一颗心因痛苦而扭曲,泪水灼痛她的双眼。她走上前去,碰触他的胳臂。“杰克?” 他忽然挺直身子,躲开她的接触。“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黛丝望进他眼眸深处,看见她最害怕的事。他准备要把”切再度抛开了。“该死,杰克,不要又退缩,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 他脸色一白。“走开。” “杰克,你不能再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不会让——” 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拖过来,她狠狠撞上他胸膛,她痛得低呼一声,扬起头,仰视他。 “结束了,丽莎,”他的声音低哑。“放手别管吧。” 黛丝惊恐地瞅着他。这无可避免的”刻像个绳圈缓缓勒紧她的脖子。“不,”她差点认不出自己绝望的声音。“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你别无选择。” 听到他冷静的口气,黛丝不禁泪眼迷蒙。地紧闭着双眼,不肯哭出来。“我爱你,杰克。” “我也爱你。”他的话好轻好轻,却驮负如此沉重的哀伤。黛丝感觉腹部像是挨了重重的一拳。 她知道对杰克来说,这样是不够的。 次日早晨站在餐桌前杆盐巴。她一迳盯着那堆盐巴,它融成一片如山的迷雾。她看见自己手指紧抓住木制杆面棒,但这一定是别的女人的手才对。 她感觉好像…灵魂出窍了。她很害怕。得用尽每一分自制才能不放声哭出来或尖叫。 昨夜在谷仓谈过之后,杰克一直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沉默戳进她的心坎里。 那时他们并肩躺在床上。她一直在等他吻她,但当他过来吻她,她又希望他没这么做,因为这个吻是如此的凄凉悲愁。然后他便拥她入怀,但即使是在他怀中她还是感到寂寞萧索和恐惧。 他低低说了声“晚安”,便合眼假装睡着。但黛丝听到的却只是“再见”。 但她不肯放弃。谢天谢地,他们还有的是时间重新捕捉他们的爱,驱走杰克的恐惧。她感到有一丝希望在萌生。或许今天是奇迹的一天。 篷车的转轴声传进屋内,把黛丝拉出思潮。她放下杆面棒,用围裙揩措手,走到屋外。 维娜正在推凯蒂荡千。她们的笑声在风中轻扬黛丝张望着找杰克。他站在路上,帽子压得低低的,仿佛在遮挡阳光。可是今天是阴冷的天气。 黛丝突然心生恐惧。事情有点不对劲。杰克平日从不会一大早就闲逛的。她走到门廊栏杆旁,引颈探望。 篷车摇摇晃晃地朝他们驶来,扬起一片灰土,遮住了车上人的面貌。 “有人来了!”凯蒂跳下千喊道。她和维娜跑过院子,奔上门廊,偎到黛丝旁边。 黛丝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耸耸肩,眼睛一迳盯着漫天尘土,随着篷车的接近,她的焦虑也就越深。 她瞪着杰克。他面如死灰,眼中毫无疑问之色。他很清楚来者是谁。 她怕到骨子里,捣住嘴。噢,天哪,杰克,你做了什么事? 篷车转个弯映入眼帘——是警长巴艾迪开的车。 黛丝感到膝盖发软,惊恐地瞥向杰克。 他们的眼神相遇。他的眼神好哀伤,充满了悔恨,我很抱歉,他似乎这么说着。 她差点昏了过去,但仍强自支撑住自己。 杰克去自首了。 “不!”她尖叫一声,冲过去扑进杰克怀里。 “告诉我你没有去自首。”她急切地低语道。 他不答,她便抬头瞪着他。“告诉我。”她喊道。 他畏缩了一下,一张脸看起来好苍老疲惫。“昨天开会之后我叫巴艾迪逮捕我”“该死,雷杰克。”她龇牙咧嘴。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我是该死。” 她狠狠地掴他一巴掌,两个人都愣在那里。“你敢!”她哽咽了。“你敢……” 黛丝闭上双眼,拚命想控制住自己。她必须要冷静,必须要理智地说服杰克以及艾迪——说这是个可怕的错误。 她想寻回平素科学家的冷静,却无法找到,只是感到排山倒海的恐惧向她掩来。她的心好似碎成片片,美梦也碎成片片。 篷车停在他们面前。“停车,马儿。” 杰克抬起头来。“嗨,艾迪。” 艾迪脱下帽子。“嗨,杰克。”他向黛丝颔首示意。“雷太太。” 她跑上前去,抓住车板。“不是他做的,艾迪,我发誓不是他做的。” 艾迪很不自在地看看杰克。“他倒有不同的说法。”他轻声说。 黛丝转过身去,面对着杰克。“不要这样做,杰克,求求你,求求你。” 他没有看她,这比给她一巴掌还严重。 忿怒使她又恢复了活力。“不,该死!”她转身看艾迪。“不是他做的,别听他的,他——” “疯了。”杰克把话说完。 黛丝急急又转过身来。“该死,杰克,你没疯,你见是……害怕。” “再见,丽莎。”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身子摇晃了一下。“噢,杰克……” 他这才扭头看她。他脸上冷漠而无表情。在不熟悉他的外人看来,他简直是一副冷面杀手的样子。 只除了他的眼神之外,在他眼眸深处是深沉的痛苦。她知道他是费尽力气才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崩溃。他的嘴唇微微发颤。 “为什么?”她轻声问。 “我必须保护我的家人。” 她咽口气。“跟你在一起我们很安全,没有你我们才不安全。”她跨前一步,手贴在他胸前。 他低头吻她。“我爱你。” 黛丝一把抱住他。[求求你,不要这么做,求求你,求求你。” 他轻轻把她推开。“我不得不这样做。”他的声音哽咽了。 黛丝差点不支倒地,泪眼迷蒙。 “再见,丽莎。” “不,爸,别走!”维娜冲过来扑进杰克怀里。“别走,爸。” 凯蒂也跟着跑上前来,一家人抱在”起。然后杰克把她们都推开。 “我得走了。” 凯蒂抬眼看艾迪,哭着说:“别-别把我-我爸爸带走。” 艾迪拉拉衣领,别开目光。“很对不起。” 杰克伸手提起篱笆内侧的背包。黛丝一见之下,强烈的被背叛感及忿怒竟把悲伤驱走了。“你昨晚为什么没向我提起?” 他回头看她,指尖拂过她的下颚。“我不能这么做,你说不定会说服我不去自首。” “他会待在维多利亚的监狱中,雷太太,审判前你随时可以去看他。” 杰克头也不回地爬上车。 黛丝掩住嘴,免得尖叫出来,她颓然跪倒在地上。 “回来。”她啜泣着。 篷车迳自驶走了。 黛丝也不知自己跪在那里多久,只是愣愣地瞅着路面,等待着篷车再出现,等着巴艾迪上前来。对不起,雷太太,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地低低啜泣着,眼前一片模糊。 “妈咪?”凯蒂过来跪在她身边。“我们怎么办?” “我们无能为力。”维娜疲倦地说。“爸爸要坐牢了。” 黛丝缓缓站起来。孩子!她不能崩溃,不能在孩子面前。她们需要她坚强起来。 她擦干泪水,回头看看直挺挺站着泪流满面的维娜。 “维娜,过来。”她轻声说。 维娜走过来跪在旁边。黛丝搂住两个孩子。 “不是他做的。”黛丝柔声说。 “我知道。”维娜说。 “那么他为什么说是他做的?”凯蒂哀伤地问。 “嗯,甜心,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基本上你爸爸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而当一个人认为一无是处,自然而然就会相信自己很坏。” “噢。”凯蒂低声说。 “目前你爸爸不相信自己,所以我们要帮他。我们是他的家人,”家人要同心协力。” “或许上帝会帮助他。”凯蒂说。 “我相信会的,不过天助自助者。” “是什么意思,妈咪?” 黛丝用力搂住她们。“我等了”辈子才找到有人与我相爱。”她抚摸她们的头发。“我以前常梦见你们这些人,梦见拥有一个家。如今我的梦想成真,我绝不轻易放弃。” “我爱你,妈咪。”维娜轻声说。 “我也爱你们俩,”黛丝喃喃说道。“爱得心都痛了。现在咱们一起想办法救你们爸爸吧。”第二十七章 黛丝跑到韩家时已经气喘吁吁了。她放慢脚步,让呼吸恢复正常,缓步往屋子走去。雨水自屋顶滑落,滴在门廊旧木板上。 要冷静,黛丝,要冷静。 她步上台阶敲门。开门的是蜜娃。 她立刻含笑说道:“哇,丽莎,真是个惊喜。” 黛丝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不是好事。” 蜜娃蹙眉。“进来吧。” “谢谢。”黛丝走进厨房,坐在餐桌旁。 蜜娃去倒了两杯咖啡,把一杯放在黛丝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什么事?” 有好一阵子黛丝都开不了口。她握着杯子,深深吸口气。“杰克……”她说不下去了。 蜜娃伸手按着她的手。“杰克怎么了?” 她吞回泪水。“他认为是他杀杜氏夫妇的。” 蜜娃一惊,却没把手缩回来。 “当然不是他做的,可是他好害怕……” 蜜娃把手中的咖啡放下。“怕什么?” “他在……内战期间有个很恐怖的经验,他无法忘怀,所以烟火才会把他吓着,炮竹声令他回想起那件恐怖的事,他就变得有点……疯狂,可是他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 蜜娃打量黛丝良久,黛丝被她盯得很不自在。她突然想起杰克的话:对他们客气一点,好吗?她想到亚丽以前一直对这个好妇人很不客气,心中暗暗叫苦。求求你别让她跟我作对,我好需要朋友…… “是啊,”蜜娃轻声说。“我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她挤出一丝黯淡的笑容。“虽然我说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黛丝叹口气。“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到这儿来。我猜我是认为你可以帮我想点办法,我不能坐困愁城,任他冤死在狱中。” 蜜娃低垂眼眉,若有所思地瞅着咖啡,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我很难过,丽莎。” 黛丝咬住下唇免得它发抖,疲惫地站了起来。“呃——”她哽咽了,只好清清喉咙。“呃,如果你想出什么办法,我都在家。” 蜜娃站了起来。“我相信他会明白自己没有做的。” 黛丝僵硬地点点头。“是啊。” 但当地望进蜜娃眼眸深处,却又摇晃了一下。这些话是谎言;杰克绝不会改口的。 蜜娃伸张双臂。黛丝紧闭双眼,踉跄地走上前,扑进朋友的怀中。 次日早晨黛丝被重重的敲门声吵醒。 “丽莎!开门,丽莎!” 丽莎跌跌撞撞地下床来,披上晨褛,朝大门走去。 敲门声又响起。咚,咚,咚。“丽莎!” “我来了。”她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揉揉哭得红肿的双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拉开了门。 蜜娃吉姆和巴艾迪站在门口。 黛丝一怔,心中突然涌现一丝希望。然后她望望艾迪严肃的眼神,希望又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