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看着酷似自己儿子的孩子熟睡,有种深深的轻松和庆幸感,因为杜尔克生下来时就身体健康,但这并没有减轻她的痛苦;她必须告诉妮兹没有药能治好莱达格。在下午,艾拉在她的各个药袋中翻找着,准备做答应过妮兹的药剂.马穆特又默默地看了看她,现在对她的医术大家都没什么怀疑,包括弗里贝克,尽管她可能还不想承认;或者图丽,她过去没那么公开说过,但老人知道,她曾对此很怀疑。艾拉看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女人,在他老年人的眼里也很迷人,但他坚信,她身上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可能连她自己也不了解她全部的潜力。她度过的是多么困难和多彩的生活啊,他想道,她看上去那么年轻.但她的经历大多数人根本没法达到。她和他们一起住了多久?他们的医术怎么如此高明?他知道这种知识一般是不传授给外人的,而她恰恰是个外来人。还有她超乎想象的搜寻才能,还会有什么未发掘的才能呢?还有什么没用过的知识?还有什么没显露的秘密7她的力量在紧急关头表现出来。他记得艾拉是怎样向图丽和塔鲁特发布命令的,甚至命令我,而没有人反对,他笑着想.她自然地产生领导作用,是什么样的逆境考验过她,让她这么年轻就崭露头角呢?天母对她有计划,这一点我肯定,伹那个年轻入,乔达拉呢T他当然受到天母的偏爱,但他的天赋并不是很出色,天母对他、 究竟有什么意图呢7她正把用不上的药袋拿开,这时马穆特突然更加仔细地看着她的水獭皮药包.很眼熟,他可以闭上眼睛,几乎看见一个十分相似的包,这使他又产生一系列的回忆。]81“艾拉,我可以看看吗T”他想看得再仔细些。“这个?我的药包?”她问道。“我一直想知道药是怎样做的。”艾拉把形状古怪的袋子递给他,看到瘦长、老迈的手上长着风湿的肿块.老巫师仔细检查了一下,已经有了磨损的i茁象,她有段时间没用了。它不是由许多小部分缝接而成,而是由一个动物的皮做成,并没有像通常剥兽皮那样,把水獭腹部割开,而只是割了喉咙,头在后部连了窄窄的一块.骨头和内脏从颈部掏了出来,脑腔抽干了,使它变平了一些,然后整张皮经过处理,用石钻在颈部间隔地穿了一些小洞,可以伸进绳索作系带.结果是一个防水的水獭皮制成的平滑的袋子,水獭四足及尾部完整,头部用作盖子。马穆特还给了她。“是你做的吗?”“不,伊扎做的,她是部族的女医者,我的……妈妈。我小时候开始她就教我植物长在哪里,怎样做药,怎样使用。她病了,不去部族聚会了,布仑需要女医者,尤芭太小,我是唯一的。”马穆特理解地点点头,用锐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我妈妈,伊扎?”“不,另一个。”艾拉想了一会儿。“尤芭?”“谁是尤芭7”“尤芭是……妹妹,不是亲妹妹,但对我来说就像妹妹一样。她是伊扎的女儿,现在她是女医者……和母亲,是……”“那是常见的名字吗7”马穆特打断她的话,声音显出一丝兴奋。“不……我想不是……克莱伯给尤芭起的名,伊扎的妈妈的妈妈有相同的名字,克莱伯和伊扎是一个妈妈。”“克莱伯j告诉我,艾拉.他是不是一只胳膊不好。走路有些瘸?”“是的,”父拉有些疑惑.马穆特怎么知道的7]82“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年轻些,但身强力壮?”马穆特一连串的问题让艾拉直皱眉头。“是的,布仑,他是头人。”“天哪。我不能相信,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明白。”艾拉说。“艾拉,过来,坐下。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他把她领到他床边的火堆附近。他坐在床沿上,她坐在地上的垫子上,渴望地抬头看着他。“许多、许多年前有一次,那时我还是个年轻人,一次奇遇改变了我的一生,”马穆特开始说。艾拉感到皮肤下面突然有种奇怪的刺痛感.觉得已差不多知道他要说什么。 ‘“马努夫和我来自相同的营地,被他毋亲选作配偶的男人是我的表哥,我们一起长大,像年轻人一样。我们谈到一起出游,可在要走的那个夏天,他生病了,病得很重,我急着要出发,这次旅行我们已经计划很多年了,我一直希望他会好起来,但病情却久久不祛。最后,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我决定自己去旅行,大家都劝我不要去,可我坐卧不安。”“我们原计划绕开贝伦海,然后沿着广阔的南海东岸走,跟韦麦兹的路线差不多,但夏季已快过去丁,我决定走近路,穿过半岛和东部接山的部分。”艾拉点点头,布仑的部族去部族聚会时曾走过那条路。“我没把计划告诉任何人,那是克兰人的地盘,我知道会遇到不少麻烦。我想如果我小心的话,就会避免任何接触,但我没考虑到意外,我还不清楚意外是怎样发生的。我正沿着高高的河岸走,河岸几乎像个悬崖,再下面的我就知道摔了一下,掉到下面去了,我一定昏迷丁一会儿,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很晚的时候了,头很疼,大脑不大清晰,但更糟的还是我的胳膊,骨头错位折断,我疼得不得了.”“我沿着河跌跌撞撞走了一会儿,不知道要向哪儿去。我把包丢了,甚至没想到去找。我不知走了多远,但几乎天黑了,才最终看]83到一把火,我没想到正在半岛上,当看到火边有人,就奔了过去。”“我可以想象到当我撞到他们当中时,他们有多么吃惊,但那时我已神志不清,不知我在哪里,我后来开始吃惊丁.醒来时周围很陌生,我不知道怎样到了那里,当看到头上敷着药,胳膊带着吊带时,我就想起厂摔倒的事,庆幸被一个有高明医者的营地发现。这时那个女人出现了,也许你能想象到,艾拉,我是多么震惊地发现自己在一个部族的营地。”艾拉自己也感到吃惊。“你!你是断胳賻的人T你认识克莱伯和布仑?”艾拉惊呆了,简直难以相信,一种情感一下涌了上来,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这就是她过去的一条信息啊!“你听说过我?”“伊扎告诉我,她出生之前,她妈妈的妈妈治过断胳膊的男人,外族男人。克莱伯也告诉我,他说布仑之所以让我留在部族,是因为他从那个人.…从你马穆特那里得知外族人也是人.”艾拉停下来.凝视着受人尊敬的老人那花自的头发,褶皱的老脸。伊扎现在已去精神世界了。你来时她还没出生……而克莱伯……他还是孩子,还没有被尤尔苏斯选中,克莱伯死时年纪很大了……你怎么还活着?”“我自己想过,为什么天母偏偏赐予我这么多春秋,我想她刚刚给了我答案。”工3“塔鲁特?塔鲁特,你睡着了吗?”妮兹摇着巨大的头入,在他耳边轻声说。“嗯?出啥事啦?”他猛地醒了。“嘘一一。别把大家惊醒了,塔鲁特,我们现在不能让艾拉走,下次谁来照顾莱达格7我想我们该收留她,让她成为我们家一员,使她成为马禮塔人。”]84他抬头看见她眼里映着架起的火影.“我知道你关心那孩子,妮兹,我也一样,但你爱他,就有理由让一个陌生人成为我们一员吗?我将怎样跟议事会讲呢?”“不仅因为莱达格,她是个医者,很好的医者,马穆塔人虽然有那么多医者……,难道我们可以让…个高明的医者离开吗?看看几天内发生了多少事吧,她使努韦免于呛死……我知道图丽说那可能只是她学过的技术,但你妹妹不能同样说莱达格的事,那是医术啊,她关于弗莱莉也说得对,甚至我都能看出怀孕对她负担很重,而所有那些打呀、吵呀对她没好处,还有你的头痛呢?”塔鲁特笑了。“那不仅是治病的法术了。那简直神了!”“嘘…一你会把全屋的人都惊醒的,艾拉不仅是个医者,马穆特说她还是个没受训的搜寻师,再看看她跟动物相处的方式,我不会怀疑她还是一个召唤者,想想如果她证明不仅能搜寻出要捕的动物,而且还能把它们召唤过来,那营地会受益多大呀?”“这我不知道,妮兹,你只是猜测.”“嗯。我用不着猜测她使用那些武器的技术。你知道,如果她是马穆塔人,会带来很高的新娘费,塔鲁特,她可以带来这么多东西.那么告诉我,你认力她作你屋区的女儿该价值多少呢?”“坶……如果她是马穆塔人,狮子屋区的女儿……可是她可能不想成为马穆塔人,妮兹,那个年轻人,乔达拉呢7很明显他们之间感情很深.”这一点妮兹已经考虑很长时间了,她早有准备。“也间问他.”“他们两个都问!”塔鲁特大叫着坐起来。“嘘…声音小广点!”“可他有族人,他说他是泽……泽……不管怎样吧。”“泽兰达尼人,”妮兹小声说,“但他的族人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远,如果他能在我们这儿安家。为什么要走这么远的道回去呢7不过你可以问问他,塔鲁特,他发明的那种武器足以满足议事会了,而且韦麦兹说他是个高超的工匠,如果我弟弟推荐他一下,你知道议事]85会不能拒绝。”“对……但是,妮兹,”塔鲁特又躺下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想留下来?”“我不知道,但你可以间,是不是?”塔鲁特从长屋里走出来时,早已是上午了,他看到艾拉和乔达拉正牵着马离开营地。没有雪,但清晨的霜冻仍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像水晶一样洁白,没有散去;随着呼吸。他们头上飘着团团水汽,干燥寒冷的空气单,有咔咔的静电声。女人和男人穿着毛皮斗篷,帽子部分紧紧地围在脸上,裤子卜方包着绑腿,系上后掖在靴里。“乔达拉!艾拉,你们要走吗?”他喝道,忙追上他们。艾拉肯定地点点头,这使塔鲁特马上失去了笑容,乔达拉解释道:“我们只是让马溜溜,中午之后我们就回来。”他没有提到他们也是找一份宁静,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自己谈…谈.决定是否回艾拉的山谷,或者按乔达拉的想法,劝艾拉不要回去。“好.等天气一好,我想组织训练训练那些投掷器,我想看看它们是怎样使用的,还有我能用得怎样。”塔鲁特说。“我想你会吃惊的.”乔达拉笑着回答说,“看到它们多么好使。”“不是本身好使,我想是你们两个用得好,这需要技术,春天之前可能没多长时间练习了。”塔鲁特停下来沉思着。艾拉把手放在母马短硬的鬃毛下面,她斗篷袖子下由一根带子垂下一只重重的毛皮手套,带子一下通过袖子,从颈后的小环穿过去,把另一只手套连在一起。由于有带子把手套连起来,如果不需要,可以很快把手套摘下来,不用担心丢失。在这种高寒和强风的土地上。失去一只手套就可能意味着失去一只手或一条命。马驹在吐气和兴奋地跳动,不耐烦地顶着乔达拉,塔鲁特知道他们似乎很迫切地要上路,只是出于礼貌才等着他把话说完。他决定直截了当地说。]86“妮兹昨晚跟我说过,今天早上我又跟别人说了,有人在旁边教我们怎样使用那些狩猎武器是很有帮助的。”“你的好客超出丫一般的慷慨,你知道我会很高兴教任何人使用投掷器,这样小小的帮助对你们给我们所作的来说,简直算不了什么。’乔达拉说。塔鲁特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韦麦兹告诉我你是很高超的燧石匠,乔达拉,马穆特人总是愿意重用会制作高质量工具的人,而艾拉有许多技能可以造福任何一个营地,她不仅善于使用她的投掷器和弹石带。你说得对,”他从乔达拉转向艾拉,“她还是个医者,我们希望你们留下。”“我本想和你们一起过冬,塔鲁特,我感谢你的邀请,但我不知道艾拉怎么想,”乔达拉笑着回答道。他感到塔鲁特的邀请来得不能再及时了,她现在怎么能走呢7当然塔鲁特的邀请要比弗里贝克的恼人更有份量。塔鲁恃继续对年轻女人说:“艾拉,你现在没有族入,乔达拉住得又远,可能远得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家,就不愿回去,我们愿意让你们留下来,不仅过冬,而且永远留下来。我邀请你成为我们一员,我不仅代表自己说,图丽和巴泽克会愿意收乔达拉到野牛屋区,妮兹和我想让你成为狮子屋区的女儿。既然图丽是女头人,我是男头人,这会使你们在马穆塔人中有很高的地位.”“你是说。你想收下我们?你想让我们成为马穆塔人?”乔达拉脱口而出,有点惊呆了。脸红了起来。“你们想要我?你们想收F我?”艾拉问道。她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全神贯注,皱着眉头,不能完全肯定听到的话。“你想让没有族人的艾拉成为马穆塔人的艾拉?”巨人笑道:“是的。”乔达拉不知说什么好,对客人的热情可能是他们的习俗,可没有人不加仔细考虑,就邀请陌生人加入他们的部落,这也是他们的习俗。]87“我……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我很荣幸,受到邀请是很大的荣誉。”“我知道你需要一段时间考虑,你们两个都需要.”塔鲁特说,“如果你们不需要,我才奇怪呢.我虽然没有跟每个人都提及,但整个营地都会同意。你们带来那么多东西,我和图丽又都为你们说话,这不会成问题.我想先问问你们,如果你们同意,我就召集一个会议.’他们默默地看着巨人走回土屋。他们原计划找个地方谈一谈,都希望解决已经在他们之间出现的问题。塔鲁特意外的邀请便他们的想法,他们需要做的决定。以及他们的生活,都不得不重新加以考虑。艾拉骑上威尼.乔达拉坐在她身后,雷瑟跟在后面,他们走上坡路,穿越在开阔的野地上,每个人都陷入沉思。艾拉被塔鲁特的邀请感动得无话可说,和部族一起生活时,她常感到孤立,但当她被赶出部族时,那种心痛的空虚感和绝望的孤独感更甚于以前。从她离开部族到遇见乔达拉,也就是一个季节之前,她一直是独自一人,她身边没有人.没有归属感.没有家庭,没有家族,她知道再也不能见部族了。由于使她成为孤儿的那场地震,使她被驱逐那天的地震,在她的脑海中深深地印下了一种终结感和恐惧感。那翻滚的大地和失去一切的记忆。使她悲伤。艾拉最怕的就是这种扭曲的大地运动,它似乎总是像改变大地一样突然地剧烈地给她生活带来变化,似乎是大地本身在告诉她,该期待着什么。或者在同情中颤抖.伹她第一次失去一切时,部族人成丫她自己入。现在如果她愿意,还会有族人,她会成为马穆特人,她不会孤身一人了。 ,可乔达拉呢?她怎么能选择与他的族人不同的人?他能愿意留下来成为马穆塔人吗?艾拉表示怀疑。她肯定他想回自己家。但他曾害怕所有外族人对她都会像弗雷贝克那样,他不想让她谈到部族。如果她和他一起去丁,而他们不接受她怎么办呢?也许他的族人都]BS像弗雷贝克一样。她不会避口不谈他们.似乎一谈到伊扎、克莱伯、布仑和她儿子她就应该感到羞耻,她不会为她爱的人感到羞耻!不!绝不2 、她愿意冒着被当作动物的危险去他家吗?还是想呆在这个有人需要,有人接受的地方?狮营甚至收了一个混种的孩子,像她儿子一样……突然她产生一个想法,如果他们收下了一个,是不是还能收下另一个?一个不体弱多病的7一个可以学会讲话的?马穆塔人的地盘一直延伸到贝伦海,塔鲁特不是说过有人在那里有个柳树营吗?部族人生活的半岛离得不是很远,如果她成为一个马穆塔人,也许有一天她能……可乔达拉呢?如果他离开怎么办?想到这里艾拉打心底感到难受,她能忍受没有乔达拉的生活吗?她心里复杂的感情激烈地斗争着。 .乔达拉的内心也在斗争。他除了想找个不冒犯塔鲁特和马穆塔人的理由拒绝,关于对他的邀请就没有多想,他是泽兰达尼人乔达拉.他知道他兄弟是对的,他不能是别的,他想回家,但这是种摆脱不掉的心痛,而不是紧急的需要。不能再想别的了,他家离得太远。光走这段路就要花一年时间。他心情烦乱都是因为艾拉,尽管他从不缺少心甘情愿的伴侣,而且大多数巴不得组成一种更持久的联系.可他从来找不到像艾拉这样理想的女人。遇见她之前,他自己族人中和在路上遇见的女人里,没有一个能使他如此倾心,他爱她的程度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她拥有他所期待的女人的一切,而且还要多,想到没有她的生活,他受不了。但他也知道给自己带来耻辱将是什么样,吸引他的那些素质一一她的纯洁和智慧,诚实和神秘,自信和脆弱的结合。将可能成为使他感到耻辱和再次遭受漂泊之苦的渊源.艾拉由部族人养大,那些人的异同处难以说清,对他认识的大多数人来说,艾拉称作部族的根本不是人,他们是动物,只是与天母按他们需要创造的那些动物不一样。虽没有承认,但他们之间的]89相似之处是显而易见的,可是部族人明显的人类特征并没有带来亲密的兄弟感情,相反。却被看成一种威胁,他们的不同点则加以强调.对乔达拉这样的人来说,部族人被看成一种难以解释的兽种,甚至不包括在天母的造物之内,仿佛是由某种神秘的罪恶滋生出来的。但对他们共同人性的认知,在行动上多于在言辞上,乔达拉的种族在不几代之前,就搬到部族的地域里,经常占据物资丰富的采集和狩猎地区附近的良好住所,把部族人赶到其它地区。但就像狼群在它们之间划分领地,不是防止其它捕杀者和捕杀对象进入,而是彼此排斥一样,对彼此地域边界的接受就等于无言的认同;他们是相同的种类。当乔达拉意识到他对艾拉的感情时,他便认识到一切生灵,包括克兰入在内,都是大地母亲的创造物。然而,尽管他爱她。他也确信,在他的族人中间,艾拉将会是一个被遗弃者。使她成为遗弃者的原因不仅仅是她同部落的联系。她将被视为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被圣母所诅咒,因为她生了一个半人半兽的、混合精灵的孩f。禁忌是普遍存在的。乔达拉旅行途中见到的所有人都持这种观点,虽然他们的强烈程度不同。有些人甚至不承认这种来历可耻的后代的存在,其他人也把这种情况当作是个令人不快的玩笑+那就是为什么当他在狮营中发现莱达格时感到如此震惊.他确信妮兹肯定不会太轻易说服其他的入,实际上,她受到了严厉的当面批评。也只有她那样对自己的地位有充分自信心的人才敢于勇敢地蔑视她的攻击者,而她真诚的同情心和仁慈最终占了上风.但是,即使是妮兹,在试图说服其他人收留艾拉的时候,也没有提及艾拉告诉过她的那个儿子。当弗里贝克讥笑她的时候,艾拉并不了解乔达拉的痛苦.他的痛苦不仅仅是因她的移情作用。整个愤怒的冲突触动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痛楚。然而,更糟糕的,是他自己意想不到的反应。那使他极度痛苦,即使现在乔达拉想起来仍然由于内疚而脸红,因为,在弗里贝克恶毒辱骂艾拉的时候.他在一瞬间因为同她有关联而受到了]90屈辱。他怎么能爱上一个女人,却又为她感到羞耻呢7乔达拉一直极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现在,他似乎无法遏制那折磨他的冲突了。他想要带艾拉回家。他想要带她去见达拉那和他洞族里的其他人,还有他的母亲玛索娜,以及他的哥哥和妹妹,堂兄弟姐妹们,他想让他们欢迎她,想要同她一起建立属于自己的火塘,她可以在那里生几个可能属于他的精灵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想要别的什么人了。可是,当他想到带这样一个女子回家可能遭到的蔑视时,他又畏缩了,而且,他也不愿让她承受这一切。当然,事情可能不至于这样糟.要是她不提及部族,谁也不会知道.可是,万一有人问起谁是她的族人,她从哪儿来。她该说些什么呢?把她养大的人们是她所认识的仅有的人,除非……她接受塔鲁特的建议。那时,她就是马穆塔人艾拉了,就好像她出生在他们中间一样.她说某些词语的特别方式就仅仅是一种口音。谁知道呢?他想。或许她就是个马穆塔人,她的父母可能是。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可一旦她成为马穆塔人,她就有可能决定留下来。她要这样怎么办?我也能够留下来吗7我能习惯把这些人当成自己人吗7索诺兰就是这样做的.他爱杰塔米甚于我爱艾拉吗?可是,沙拉穆多是杰塔米的族人。她是在那儿出生并长大的。马穆塔人不是艾拉的族人.更不是我的族人.要是她在这儿能够快乐,在泽兰达尼人那里她也会快乐。可要是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可能就不想跟我回家了。她不会有任何麻烦在这儿找个人……我相信雷奈克一点儿也不会在乎。艾拉感觉到他紧紧地抓住她,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注意到前面有一排灌木丛,认为它可能是一条小河,催促威尼朝它走去。马闻到丁水味,不用催促便朝前奔去。到了河边,艾拉和乔达拉下了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水流的边缘已经出现冰碴了,他们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在河中191心仍然翻卷着流水的两岸边,白色的边界一层层地累积起来,井随着寒冷的加深而增长,渐渐靠近,直到把湍流的河水封住,使其静止。一直到季节轮回到暖季。那时,河水将带着自由再次奔流而下。艾拉打开一个用僵硬的生皮子制成的提篮,里面装着他俩吃的食物,有些千肉,有一小筐晾干的蓝草莓和小酸梅。她又拇出一块黄灰色的黄铁矿石和一片燧石,想生一小堆火来烧水泡茶。用火石轻易地打着火再次让乔达拉感到惊奇.这是魔法,是奇迹.在遇见艾拉以前,他从未见过任何类似的东西。黄铁矿石一一火石一一散落在她山谷中满是石头的河滩上。她的发现一铁矿石和燧石相击可以产生灼热的火星,时间长到足可生火一一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却是一次人类历史的飞跃。她的火熄灭了。她知道怎样像大多数人那样费力地取火,即在一个木头底座或平面上转动一根木棍,直到摩擦产生足够的热量.燃着一点点冒烟的小火苗。当她错误地拾起一块黄铁矿石,而不是一块制作燧刀的锤石,并敲击出第一串火花时,她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天赋才能。乔达拉已经从艾拉那儿学到了这种技术。做燧石工作时。他经常弓[起小小的火花,可他以为这是在加工过程中释放出来的石头的活的精灵。他从未想过试图用这些火星生火.可那时,他并非一个人在山谷里为生存而挣扎‘他通常同那些几乎总是生着一堆火的人们呆在一起。是艾拉偶然地把燧石和黄铁矿石联系起来,才创造了可以生火的火星.然而.她立即懂得了火石及其生火过程的价值,以及能够如此迅速而轻易地生火所获得的好处。他们吃东西的时候,被雷瑟的滑稽动作逗乐了.雷瑟逗引它的母亲同它玩“来抓我”的游戏,然后这两匹马在一处避风的、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沙地上打滚,它们的蹄子在空中乱踢。他俩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各自心里的想法,然而,笑声放松了他们,而没有别人在场又使二人回想起他们在山谷中度过的亲密时光。等到品热茶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探讨更困难的话题准备。“拉蒂会乐意看那两匹马那样玩的.我想.”乔达拉说。]92‘对。她确实喜欢马,难道不是吗?”‘她也喜欢你,艾拉.你成了她的崇拜者。”乔达拉犹豫一下,接着说遭.“这儿的好多人都喜欢你,尊敬你.你并不真的想回到山谷去独自生活,对吗7” ’艾拉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把最后的一点茶水同残渣一起转来转去,然后啜了一小口。“咱俩呆在一起很轻松。我没有意识到离开所有的人会有什么不好的感觉,而且,山谷的岩洞里也有些我希望拥有的东西。不过。你说得对.既然我遇到了外族人,我就不想一直独自生活下去。我喜欢拉蒂.还有狄琪.还有塔鲁特和妮兹,所有的人……除了弗里贝克.”乔达拉轻松地出了一口气.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障碍轻易地过去了。“弗里贝克只是一个人,你不能让一条鱼腥了一锅汤。塔鲁特……还有图丽……如果他们不喜欢你.或者感觉到你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奉献,不会邀请咱们同他们住在一起.”“你有有价值的东西可奉献.乔达拉。你愿意留下宋成为一个马穆塔人吗?”“他们一向对咱们很好,远远地超出了热情好客的要求。当然,我可以在这呆整个冬天,甚至更久,我也<臣乐意把我的全部手艺都给予他们.可他们不需要我的燧石敲击法。韦麦兹比我强多了,达努格很快就会和他一样棒.而且,我已经给他们演示了投掷器,他们已经看到了它是怎么制做的。只要加以练习,他们就能使用它。他们只需想要它。而我是泽兰达尼族的乔达拉……”他停下来。两眼茫然,似乎在注视着极远处。f然后他收回视线,眉头紧锁,极力想出某些解释。“我必须回去……早晚……即便仅仅是为了把我弟弟的死讯告诉我妈妈……好给泽兰多尼一个机会,找到他的灵魂,把它引向另一个世界。想到那一点,我不能成为马穆塔人乔达拉,我不能忘记我的责任。”艾拉凝视着他。她知道他不愿留下来,这不是因为责任。尽管他可能会想到他们。而是因为他想要回家。]93“你呢7”乔达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和表情保持平静,“你愿意留下来成为马穆塔人艾拉吗?”她闭上眼睛,思索着表达自己心情的方式.感觉到自己知道的词汇太少了,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或者不是词语能表达的。“由于勃劳德的诅咒,我没有自己的族人,乔达拉。这使我感到空虚。我喜欢马穆塔人。尊敬他们.同他们在一起我很开心.狮营……像布仑的家族……大部分是好人。我不知道在部落以前谁是我的族人,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不过,有时候在夜里我想……我希望他们是马穆塔人。”她盯住他,盯住他那贴在头巾的黑毛上的直直的黄头发,盯住他那张英俊的脸,她认为这张脸很美丽,虽然他告诉过她这个词对男人不合适,盯着他那强壮的、敏感的身体,那大而灵巧的双手以及他那双看上去如此忧郁、如此热切的蓝色眼睛。“可是,在马穆塔人之前,你来了。你赶走了空虚,给我充满了爱。我想同你在一起,乔达拉。” ’ .忧虑离开了他的双眼,取而代之的是她在山谷中久已熟悉的轻松、安逸的热情。然后,在极富吸引力的、令人冲动的欲望驱使下,她的身体不知不觉地做出了反应。她不由自主地偎在他的怀抱中,感觉到他的嘴压在她的嘴上,他的双臂紧紧楼住她. .“艾拉,我的艾拉,我多么爱你,”他用满是痛苦与放松的沙哑沉闷的抽泣声喊着.他把她紧紧地拥在胸前,然而又十分温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