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太危险了,让我来。”奇尼特.麦克丽显得焦躁不安。她坐在英国广播公司的车里的乘客座上,车在托马希利路的一个角落里打转。冈瑟.格利克正在查看罗马地图,很明显是迷路了。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给他打电话的神秘人又来电了,这次提供了更多信息。“波波洛广场,”格利克坚持道,“那正是我们要找的,那儿有个教堂,里面有证据。”“证据,”奇尼特停止擦拭手中的镜头,转向他,“证明红衣主教被杀?”“他是那样说的。”格利克把车开上了一条狭窄的街道。“小心!”麦克丽惊叫道。所幸格利克动作利索地来了个急刹车,才没有闯进十字路口。此时,四辆阿尔发.罗密欧轿车突然出现,转瞬又绝尘而去。那几辆轿车穿过路口后滑向一边,减速并突然在前面的街区左转,这条路线正是格利克打算走的。格利克惊呆了。“你看到了吗?”“嗯,看到了!差点儿要了我们的命!”“不,我是指汽车,”格利克说着,突然激动起来。“全部一模一样。四辆同样的汽车,每辆车里都坐着四个人。”说着,他踩了下油门,紧追那几辆汽车而去。麦克丽被甩回到她的座位上。“你到底要干吗?”格利克加速沿街而行,跟着阿尔发.罗密欧车队左拐。“我感觉现在正在往教堂赶的不仅仅是你我二人。” 第三十二章兰登一级一级地沿着嘎吱作响的梯子下去……一点点深入齐吉礼拜堂地下。进入魔鬼之窟,他想。他还能看到上面的维多利亚,她把火把伸入洞内为兰登照路。当兰登慢慢地深入黑暗之中时,上面淡蓝色的光亮越发微弱,愈来愈强烈的只有那股恶臭。下到第十二级梯阶时有问题了。兰登经过的墙上的一个空洞,突然发现他正面对着一堆颅骨。他屏住呼吸向周边望去,发现在这一层的壁上布满像书架一样的孔洞——满是骷髅的葬洞。在鬼火一样的磷光下,葬洞就像一堆怪异的空荡洞窝,而腐烂的尸骨则在他身边闪烁。当脚终于碰到底部湿软的泥土之时,他长出了一口气。地面有些潮湿。他转身看着地下室。他再次用袖子捂住鼻子,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身体。昏暗中,那个人的样子模糊不清。一个白色、肉质的轮廓面对着另外一个方向。一动不动。死一样的寂静。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往前走时,兰登试着想搞清楚他正看到的是什么。那人背对着兰登,因而无法看到他的面部,但是他看起来确实像是站着的。“喂?”兰登用袖子捂住鼻子说。没有动静。靠近时,他意识到那个人很矮。太矮了……“有什么情况?”维多利亚晃动着亮光从上面喊道。兰登没有回答。他现在离得很近,全部看清了。他明白了,感到厌恶,浑身颤抖。洞穴似乎在缩小。从泥地里冒出来像魔鬼一样的是一个老人……或者说至少是半个。他直立着,腰部以下被埋在土里,赤条条的。他的手被红衣主教的饰带反绑在身后。他无力地支撑着,脊柱后拱,有点像某种丑陋可怖的拳击沙袋。他后仰着头,眼望天穹,就像是在向上帝祈求帮助。“他死了吗?”维多利亚喊道。兰登朝那个身体挪过去。他低头看了一下那上翻的眼睛。那双眼睛向外鼓起,铁青色,充满血丝。兰登俯身听听是否还有气息,但马上缩了回来。“天哪!”“怎么了!”兰登差点儿作呕。“他已经死了,”此情此景惨不忍睹,“有人在他喉咙里塞了一捧泥,他被憋死了。”“泥?”维多利亚说,“就是说……土?”兰登这才恍然大悟。土。他几乎忘了。那些印字:土,气,火,水。凶手威胁说要给每个受害者打上一个古老的科学元素的烙印。第一个元素就是土。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恶臭使兰登头晕目眩,他绕到了尸体的正面。跟以往一样,作为符号学家,他的内心在反复琢磨着关于神秘的对称字的艺术难题。土?怎样表现的?然而,不一会儿它就呈现在他眼前了。几百年前的光照派传说萦绕在他脑海中。红衣主教胸口的标记烧焦了,还渗出水来。身上的肉被烤成了黑色。纯语言……兰登盯着烙印,觉得天旋地转。 第三十三章“土,”他低语道,歪着头倒过来看着这个标记,“还是土。”然后,在一阵惊惧中,他终于意识到了:还有三个。尽管西斯廷教堂里烛光柔和,莫尔塔蒂主教却显得紧张烦躁。秘密会议已经开始了,在一种极其不祥的气氛中开始了。半个小时以前,卡洛.文特斯克教皇内侍在预定的时间进入了教堂。他走向前面的祭坛,做起了开场祷告,然后张开双臂,用一种莫尔塔蒂在西斯廷祭坛上从未听到过的直率的语调开始讲话。“你们都已清楚地意识到,”教皇内侍说,“此刻我们的四个候选主教并未出席此次秘密会议。我以前任圣座的名义要求你们带着信仰和目标按照既定的程序进行选举。愿上帝在你们眼前。”然后他转身离去了。“但是,”一名红衣主教脱口而出,“他们在哪里?”教皇内侍停了下来,“我的确无可奉告。”“他们何时回来?”“我的确无可奉告。”“他们安然无恙吗?”“我的确无可奉告。”按照惯例,西斯廷教堂的大门被两条沉重的锁链从外面封上了。四个瑞士侍卫兵在远处的走廊里站岗。莫尔塔蒂知道,在选出教皇之前,只有两种情况才能让大门打开:里面的人生命垂危,或者候选主教到来。莫尔塔蒂祈祷着第二种情况的出现,尽管内心深处他对此并不十分确定。必须进行下去,莫尔塔蒂下定决心听从教皇内侍的话扮演他的角色。所以,他已号召投票,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经过三十分钟的准备后他们开始了第一轮投票。红衣主教们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走来进行无记名投票,莫尔塔蒂则在祭坛上耐心地等候着。最后一票投过了以后,莫尔塔蒂工开始计票。他几乎立即感觉到了第一轮投票将会失败。没有达成共识。就在刚刚统计的七张选票中已经有了七个不同的红衣主教被提名。像通常一样,每张选票上的笔迹都被木刻版印刷体或者花哨的笔迹所掩饰,而这种掩饰在此种情况下颇具讽刺意味,因为每一个红衣主教很明显都在投自己的票。莫尔塔蒂清楚地知道,这种表面的自负与以自我为中心的野心毫无干系。这是一种防御性的措施,一种拖延策略,以确保没有一个红衣主教能有足够的票数当选……然后就不得不再次投票。红衣主教们在等待他们的候选主教。当最后一张选票被记录下来之后,莫尔塔蒂宣布选举“失败”。兰登挣扎着沿梯子朝深洞顶部的光亮处爬去,浓烟薰得他几近窒息。他听到上面有声响,但不知道是什么,脑子里全是被打上烙印的主教的样子。土……土……他往上爬着,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担心自己会失去知觉。在离洞口还有两级阶梯时,兰登摇晃着差点失去了平衡。两名瑞士侍卫兵把他拉出了洞口,让他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奥利韦蒂正在朝维多利亚大吼:“你们怎么开始没弄清在这儿?”维多利亚试着做出解释。奥利韦蒂打断她的话头,转过身去向他的手下咆哮着发号施令。“把那具尸体弄出去!搜索这座教堂的其他地方!” 第三十四章兰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齐吉礼拜堂里挤满了瑞士侍卫兵,而礼拜堂入口处的塑料帘子也已经被撕下,新鲜空气向兰登迎面扑来。他神智慢慢清醒时,看见维多利亚朝他走了过来。她跪下来,脸庞宛如天使。“你没事吧?”维多利亚抓住他的胳膊,给他把脉。她的手轻触着他的皮肤。“谢谢。”兰登完全坐了起来。“奥利韦蒂疯了!”维多利亚点点头。“他有理由那样,是我们错过了机会。想办法补救吧,下次抓住他。”维多利亚看了看兰登的表。“米奇牌手表显示我们有四十分钟。集中精力帮我找到下一个标识。”“维多利亚,我告诉过你,雕塑没有了,‘通向光明的路’是——”兰登停顿了。维多利亚轻轻地笑了。兰登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晕乎乎地打了几个转,凝视着周围的艺术品。金字塔,星星,行星,椭圆。突然间,一切都明了了。这才是第一个科学祭坛!不是万神殿!如果标识确实在这儿,他们可以沿着线索找到下一个科学祭坛,或许还有机会抓住杀手。维多利亚走过来。“我发现那个不知名的光照派雕刻家是谁了。是贝尔尼尼。”“不可能是贝尔尼尼。”“为什么?贝尔尼尼是与伽利略同时代的,他是一个天才的雕塑家。”“他是很有名气,还是个天主教徒。”“是啊,”维多利亚说,“正如伽利略一样。”“不对,”兰登争辩道,“一点也不像伽利略。对罗马教廷而言,伽利略是个眼中钉,贝尔尼尼则是罗马教廷的背负众望的人。教会喜欢贝尔尼尼,并且挑中他为罗马教廷的艺术权威。他几乎一辈子都住在梵蒂冈城里!”“一个绝妙的掩饰。光照派打入敌人内部的手法。”兰登感到一阵紧张不安。“维多利亚,光照派的人称他们的秘密大师为不为人知的巨匠。”“是的,不被他们所知。想一下共济会的机密性——只有高层的成员知晓整个真相。伽利略可以把贝尔尼尼的真实身份隐藏起来而不为大多数人所知……为贝尔尼尼自身安全着想。那样的话,罗马教廷永远也查不出他来。”兰登并不确信,但是不得不承认,维多利亚的逻辑能讲得通。光照派以分级保守秘密而著称,真相只让上层成员知道。这是保守秘密的基础……没几个人洞晓全部事实。“而且,贝尔尼尼与光照派过从甚密,”维多利亚笑着补充道,“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设计了那两座金字塔。”兰登转向那两座巨大的金字塔雕塑,摇摇头说:“贝尔尼尼是一位笃信宗教的雕塑家,他绝不可能塑造那两座金字塔。”维多利亚耸耸肩。“看看你身后的牌子。”兰登扭头看着那块牌子:齐吉礼拜堂艺术建筑是拉斐尔的作品,所有内部装饰为詹洛伦佐.贝尔尼尼所作兰登抬头看着那些高高耸立的纪念碑,感到一片迷茫。两座金字塔,每一座上面都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椭圆雕饰。它们和金字塔一样是反基督教的。金字塔、头顶的星星、黄道十二宫。所有内部装饰为詹洛伦佐.贝尔尼尼所作。兰登意识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维多利亚是正确的。 第三十五章贝尔尼尼是光照派成员。贝尔尼尼设计了光照派对称字。贝尔尼尼设计了光明之路。兰登几乎无法言语。在这个齐吉礼拜堂里,闻名世界的贝尔尼尼会不会放置了一座指引人们穿越罗马走向下一座科学祭坛的雕塑?“贝尔尼尼,”他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他。”“除了梵蒂冈著名的艺术家外,谁会有这种神通能把自己的艺术作品放入罗马特定的天主教堂的礼拜堂,并创设光明之路?当然不可能是无名小卒。”兰登思量着。他看着这两座金字塔,猜想着是否其中的一座就是标识。也许两座都是?“两座金字塔背向而置。”兰登说,并不确信该如何解释。“它们也是一模一样的,因而我不知道哪一个……。”“我认为这两座金字塔不是我们正在寻找的对象。”“但它们是这里仅有的雕塑啊。”维多利亚打断了他的话,指向奥利韦蒂和他集合在魔鬼之窟附近的一些卫兵。兰登顺着她的手向远处的那堵墙看去。他瞥见了,白色的大理石,一支胳臂、一尊躯干,然后是雕刻的面部。雕像部分藏在壁龛里,两个真人大小的人体雕像互相纠缠在一起。兰登马上认出这是典型的贝尔尼尼的作品——精密的艺术布局,精致的面庞,飘逸的衣衫,所有这一切都在这块梵蒂冈金钱所能买到的最纯正的洁白大理石上。直到他几乎正面对着它时,兰登才认出了这尊雕像。他盯着这两张面孔,屏气凝神。“他们是谁?”维多利亚赶到他身后匆匆问道。“《哈巴谷和天使》”。他说道。这尊雕像是贝尔尼尼的一件相当著名的作品。维多利亚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你认为这个是标识?”兰登惊愕地点点头。他一生中从没有这样确信过。这是第一个光照派标识。毫无疑问。尽管兰登曾满心期待这尊雕像会在某种程度上“指向”下一个科学祭坛,他却没料到这取的竟然是字面意思。天使和哈巴谷都伸出手臂指向远方。兰登不由自主地突然笑了起来。“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琢磨,是吗?”维多利亚看起来很兴奋,但也很困惑。“我看到他们都指着什么方向,但他们指的方向是相反的呀。天使指向一个方向,先知指向另外一个方向。”兰登笑出了声。真是这样,尽管两人的手都指向远方,但却是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不过,兰登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精神为之一振,朝门口走去,“我要看看那尊雕像指向什么方向!”“等等!你怎么知道该跟随谁的手指的方向?”“那首诗,”他转头喊道,“最后一句!”“‘在那崇高的历险途中,让天使来为你指南?’”她凝视着上面天使伸出的手指,眼睛意想不到地模糊起来。“哎呀,真该死!” 第三十六章在波波洛广场远处边沿的阴影里停着一辆英国广播公司的采访车,冈瑟. 格利克和奇尼特.麦克丽紧随四辆阿尔法.罗密欧车刚刚到达,正好目睹了意想不到的一系列事件。奇尼特还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很清楚摄像机已经在转动了。刚一到达,奇尼特和格利克就看见一群年轻人从阿尔法.罗密欧车里涌出,包围了教堂。一些人拔出了武器,其中一个严厉的长者领着一队人冲上了教堂前的台阶。士兵拔出手枪,打掉前门的锁。麦克丽什么也没听见,心想他们肯定是装上了消音器。接着士兵们冲了进去。奇尼特建议他们老实坐在车里,从暗处拍摄。毕竟,枪就是枪,格利克没有争论。现在,奇尼特调整她的摄像机,追踪拍摄正搜索周围地区的一小队人。他们所有人尽管身着便装,行动却像军人。格利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那边,快对准。”他指向教堂那边。奇尼特把摄像机摇回到最上面的台阶。“那边。”她说着,瞄准刚从教堂里出现的人。“那个衣着齐整的人是谁?”奇尼特调整摄像机给了一个特写镜头。“以前没见过他。”她把镜头聚焦到那个人的脸上笑道,“但是我不介意再次见到他。”罗伯特.兰登冲下教堂外的楼梯,来到广场的中间。“好了吧,贝尔尼尼,”他大声地自言自语,“你的天使究竟指向何方?”他转过身来,检查了一下他刚刚走出的那个教堂的方位,想象了一下齐吉礼拜堂的内部及里面的天使雕像,毫不犹豫地转向了西边,走进了夕阳的余辉里。时间在流逝。“西南方,”他皱着眉头注视着隔断他视线的商店和公寓楼,“下一个标识在那儿。”土、气、火、水,他想到。土,他们已找到——在土之礼拜堂里——哈巴谷,这位先知预言了地球的毁灭。气,是下一个。兰登极力让自己去想。贝尔尼尼的一件雕塑作品与气有关系!他毫无头绪,但仍感到浑身是劲。我正在光明之路上!依然完整无缺的光明之路!兰登朝西南方向极目望去,想看到座座障碍物的后面突起的尖塔或大教堂的塔楼,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他需要一张地图。兰登转过身来,掉头朝大教堂的楼梯走去。在脚手架下面他遇见了维多利亚和奥利韦蒂。“西南方,”兰登气喘吁吁地说,“下一个教堂在西南方。我们需要一幅地图,一幅包括罗马所有教堂的地图。”兰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我们只有半个小时。”奥利韦蒂从兰登身边走下楼梯,朝着自己停在大教堂正前方的车子走去。兰登希望他是去拿地图。维多利亚看起来很兴奋。“这么说天使是指向西南方了?只是还不知道西南方有什么教堂?”“这些该死的建筑物挡住了我的视线。”兰登说。“看前面那台阶!”格利克在英国广播公司采访车的挡风玻璃前挥舞着手大喊道,“有情况。”麦克丽把镜头向下摇到大门口。确实有情况。在台阶底部,那个军人样子的人把一辆车停到台阶近处,打开了车后盖。他当即向广场扫视了一下,好像看有没有旁观者似的,接着,他掏出对讲机说了起来。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仿佛从教堂里冒出了一支军队。就像一支拥在一起的美国橄榄球队员哄然四散开来一般,这些士兵沿着台阶的最上面一级排成了一条直线。他们像一堵人墙似的向台阶下走。在他们的身后,几乎完全被这堵人墙给遮住了,四个士兵看起来正抬着什么很重的东西,笨拙地移动着。格利克向前靠向仪表板。“他们在从教堂里偷东西吗?”奇尼特的镜头盯得更紧了,她利用摄远镜头探视那堵人墙,寻找突破口。只是一个瞬间,她想着,只是一个镜头,那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但是那群士兵就像一个人似的。机会,来吧!麦克丽盯着他们看,终于机会来了。在士兵们试图把物体抬到车厢中去时,麦克丽发现了突破口。出人意料的是,跌倒的竟是一位老者。只一瞬间,但时间已足够了,麦克丽抓拍了一个镜头。事实上,那胜过十个镜头。“给编辑打电话,”奇尼特说,“我们拍到了一具死尸。” 第三十七章兰登向停着的车看去,奥利韦蒂和一群士兵正把一张地图铺到发动机罩上。“我们在什么方位?”兰登问道。奥利韦蒂指着波波洛广场并划出一条径直通向西南方向的线。那条线消失了,剩下一个边缘,一个个密集的小黑方块表明罗马主要的教堂的位置。“我得做决定了,”奥利韦蒂说,“你确信是这个方向吗?”兰登想象着天使伸出的手指,再一次感到时间紧迫。“是的,先生,肯定没错。”奥利韦蒂耸耸肩,沿着那条直线重新探寻。这条路到圣彼得广场的中央后突然中止了。“圣彼得?有什么不对吗?”左眼下有一个深深疤痕的士兵说,“圣彼得是个教堂。”兰登摇摇头。“必须是一个公共场所。此刻几乎看不出它是公共场所。”“但这条线穿过圣彼得广场。”维多利亚从兰登的肩膀上看过去,补充道,“广场是公共场所。”兰登已考虑过这一点了。“然而它没有雕像。”“中间难道没有独石碑吗?”她是正确的。在圣彼得广场上有一个埃及独石碑。兰登看了看前面广场中的石碑。高耸的金字塔。他想这是一种奇怪的巧合,他排除了这种想法。“梵蒂冈的独石碑不是贝尔尼尼的作品,它是卡利古拉买来的,而且它与气没有关系。”此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而且,诗人说元素是散布于罗马的。圣彼得广场在梵蒂冈,不在罗马。”“那要看你问谁了。”一个士兵突然插话说。兰登抬起头,“你说什么?”“这一直是个有争议的问题。大部分地图标明圣彼得广场属于梵蒂冈,但由于它是在这个有城墙的城国之外,几个世纪以来,罗马官方一直声称它是罗马的一部分。”“笑话。”兰登说。他从不知道这些。“我只是提出来一下。”士兵继续说,“因为奥利韦蒂司令和维特勒女士正在询问与气有关的一尊雕像。”兰登睁大了双眼。“那么你听说过圣彼得广场上有尊雕像吗?”“不是很确切。它不是一尊名副其实的雕像,也许毫不相关。我每天巡逻都经过它。”卫兵说,“在广场中央,刚好在那条线所指的方向上。它不是一尊真正意义上的雕像。它更像一块……一块石头。”奥利韦蒂看起来有点狂躁。“一块石头?”“是的,先生。嵌在广场上的一块石头,在独石碑的基座上。但是这块石料不是矩形的,是椭圆形的,而且这块石料雕有狂风的图案。”他停了一下说,“是气,我想,如果你想科学地描述它的话。”“浮雕,”兰登一拳砸在发动机罩上。“你所谈到圣彼得广场上的雕塑被称为《西风》,也被称为《上帝的呼吸》。”“《上帝的呼吸》?”“是的!是气!而且它是由最初的建筑师雕刻并放置在那里的!”维多利亚看上去很困惑。“但是我还以为是米开朗琪罗设计的呢!”“是的,他设计了圣彼得大教堂!”兰登欢呼起来,语气中透出胜利的喜悦。“但是圣彼得广场是贝尔尼尼设计的。”在阿尔法.罗密欧车队疾驰出波波洛广场时,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谁也没注意到英国广播公司的采访车跟在他们后面驶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四辆阿尔法.罗密欧车轻巧地钻进了圣彼得广场周围的车流中。车子四散开来,分布在广场周围,卫兵们下了车,涌入游人和广场边上的媒体采访车流之中,立刻就难以辨认出来了。有一些卫兵则走到了柱廊下,看起来也像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兰登透过挡风玻璃望去,觉得圣彼得广场似乎被一个绳圈套住了。除了作出刚才的部署之外,奥利韦蒂还用无线电提前通知罗马教廷,派出密探前往广场中心,就是贝尔尼尼《西风》的所在之处。兰登望着外面开阔的圣彼得广场,一个熟悉的问题困扰着他。光照派杀手计划怎样逃出这个天罗地网?他如何把主教带进人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他呢?兰登看了看他的米奇牌手表:8点54分。还有六分钟。前排座位上的奥利韦蒂转过身来对兰登和维多利亚说:“我想让你们俩到贝尔尼尼的砖料作品正上面去。你们还是扮作游客。发现情况,电话联系。”兰登还未能做出反应,维多利亚已抓住他的手,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春日的太阳正在圣彼得大教堂后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扩散开来,罩住了广场。兰登在与维多利亚走进阴影中时,感到一丝不祥的凉意。他们穿行在人流中,兰登下意识地审视所经过的每一张面孔,琢磨着杀手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维多利亚的手感到暖暖的。“是去方尖碑那儿吗?”维多利亚问道。兰登点点头,向左慢慢走过了广场。广场的中央耸立着为卡利古拉皇帝而立的重达三百五十吨的埃及方尖碑。方尖碑高耸入天空,八十一英尺高,在金字塔形的顶点固定着一个中空的铁十字架。两个喷泉完全对称地出现在方尖碑的两侧。艺术史学家知道,这两个喷泉准确地标出了贝尔尼尼设计的椭圆广场的几何焦点。在接近方尖碑时,维多利亚放慢了脚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让兰登也和她一起放松。兰登做了一些努力,他放低肩膀,张开了紧闭的嘴唇。兰登在十码开外就看见了他正在寻找的东西——贝尔尼尼的白色大理石椭圆作品《西风》。显然,维多利亚也看见了那块大理石。她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他们走得更近了,一切看起来极其正常,这太让人害怕了。游客闲逛着,修女们在广场周围闲聊,在方尖碑基座下有一个小姑娘在喂鸽子。兰登忍住不看手表。他知道时间快到了。椭圆石块就在他们脚下,大约三英尺长,刻有一个面部轮廓——描绘了“西风”天使般的面容。从天使的嘴里,贝尔尼尼刻出了一股强烈的气息,向外呼出,吹向梵蒂冈之外……《上帝的呼吸》。这是贝尔尼尼为第二种元素所刻的……气……。兰登在盯着它看时,意识到浮雕还有更深层的意义。贝尔尼尼雕刻了五种明显不同的风……而且,这件浮雕的两侧各有一颗耀眼的星星。兰登一下子想到了伽利略。两颗星星,五股风,椭圆,对称……他腹中空空,感到一阵头痛。维多利亚几乎立即又走了起来,她把兰登从浮雕前带走。“我感到有人在跟踪我们。”她说。兰登抬起了头。“在哪?”维多利亚足足走出了三十多码才开口说话,“有个人一路跟着我们穿过了广场。”维多利亚不经意地扭头瞥了一眼,“仍跟着我们,我们继续走。”“你觉得是黑煞星吗?”维多利亚摇摇头道:“除非光照派雇用扛着英国广播公司摄像机的女人。”圣彼得大教堂敲响了震耳欲聋的钟声,兰登和维多利亚都吓了一跳。时间到了。为了甩掉记者,他们已从《西风》旁绕开,这会儿又朝浮雕跟前走去。除了轰鸣的钟声外,这儿看起来异常平静。游客在闲逛,一个无家可归的醉汉在方尖碑基座下打着瞌睡,丑态毕露;一个小姑娘在喂鸽子。兰登思量着是不是记者把杀手吓跑了。在第九声钟响的回音消失之际,整个广场又沉静下来,一派祥和。就在那时……那个小女孩尖叫了起来。兰登第一个冲到了那个尖叫的女孩身边。受到惊吓的女孩呆呆地站着,指着石碑基座下衣衫褴褛、老弱的醉汉。他颓然坐在台阶上,一副痛苦、悲惨的样子……他灰色的头发沾满油污,一缕缕地贴在脸上,全身裹满了破布。兰登在冲向这个病弱者时,感到一阵恐惧袭来。这个人裹着的破布上有一块扩散着的黑色污斑,那是正在冒出的鲜血。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这个老人的腰像是给扭断了,摇摇晃晃地向前倾着身子。兰登猛冲上去,但太晚了。老人头向前从阶梯上跌倒了下去,面部向下摔在了人行道上,一动不动。兰登屈膝弯下身,维多利亚赶到他身边,一群人围了上来。维多利亚从后面把手指放在老人的喉咙上。“还有脉搏,”她大叫道,“把他翻过来。”兰登早已采取了行动。抓住老人的肩膀,他把老人给翻了过来。老人被翻过来的时候,破烂的衣服就像腐尸似的片片脱落。老人扑嗒一声软软地躺在了地上。他裸露的胸膛正中央是一大片烙焦的痕迹。维多利亚急促地喘了口气,然后向后退去。兰登惊呆了,又恶心又恐惧。这个标记简单明了,但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