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8

C105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最近有人想把名牌上“思科史密斯博士”的字样擦掉,但却没擦干净,只剩下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透过门缝,路易莎·雷看见一个年轻人坐在桌子上,仔细翻看着一堆笔记本。房间里的东西都被装在几个货运箱里。路易莎记起了她父亲的话,想要做一个内部人员,只要装成一个内部人员的样子就够了。“哎,”路易莎一边逛着进来一边说,“你可不是思科史密斯博士,对吧?”这个男人很不好意思地放下笔记本,于是路易莎明白,她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哦,天啊——”他回过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你一定是梅根吧。 ”为什么要否认呢?“那您是?”“艾萨克·萨克斯,工程师。”他站起来,想要匆忙地握下手又停下了,“我和你的舅舅一起研究他的报告。”楼梯井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艾萨克·萨克斯关上门。他的声音很低而且显得紧张:“鲁弗斯藏在哪里,梅根?我担心死了。你收到过关于他的消息吗?”“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李菲和一个面无表情的保安大踏步走进来。“路易莎。还在找女洗手间吗?”装傻。“没有。我早就去过洗手间了——那儿可真是一尘不染——但是我却耽误了跟思科史密斯博士约谈的时间。只是……哎,看样子他搬出去了。”艾萨克·萨克斯发出了一声怪叫:“啊?你不是思科史密斯的侄女?”“对不起,但是我从来没说我是啊。”路易莎对李菲编造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故事,“我去年春天在楠塔基特岛遇到思科史密斯博士。我们发现对方都住在布衣纳斯·耶巴斯,于是他给了我一张名片。我三周前无意又翻了出来,给他打了电话,我们约好今天见面讨论《小望远镜》科学特写的事。”她看看表,“十分钟之前。启动仪式的演讲比我想象的要长,所以我悄悄溜了出来。我希望我没引起什么麻烦吧?”李菲似乎相信了:“我们不能让未经允许的人在像我们这种敏感的研究机构中随便乱逛。”路易莎则表现得非常懊悔:“我以为登记和检查包就是所有的安检程序了,但是我猜那种想法很天真。但是思科史密斯博士会为我证明的。问问他就是了。”萨克斯和保安都看了一眼李菲,她毫不犹豫地说:“那不可能。我们在加拿大的一个项目才是要思科史密斯博士关注的。我能想到的可能情况是他的秘书把他的日程安排取消时却没有你的具体联系方式。”路易莎看着那些箱子:“看起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是的,我们正把他的资料寄出去。他在天鹅颈岛的顾问正在做收尾的工作。这位萨克斯博士在打点剩下的零星事务,做得非常出色。”“我第一次对伟大的科学家的采访到此结束了。”李菲打开门:“或许我们能给您再找一位。”13“接线员?”在布衣纳斯·耶巴斯以外一家不知名的郊区汽车旅馆里,鲁弗斯·思科史密斯把电话听筒搁好,然后说,“我现在打到夏威夷的电话打不通……是的。我在打……”他把梅根的电话号码读了出来,“好的,我就待在电话边上。 ”一台黑白电视播放着天鹅颈岛上新建的九头蛇反应堆的落成仪式,劳埃德·沪科斯亲热地拍着埃尔伯托·格里马迪的背。他们向整个报告厅的观众致意,好像获胜的运动员,银色的五彩碎纸从房顶撒落。“人人都知道争议是什么。”记者报道说,“海滨的首席执行官埃尔伯托·格里马迪今天宣布天鹅颈-C得到了批准。将有五百万的联邦资金注入到第二个九头蛇—零反应堆项目,并会创造成千上万个新的工作岗位。有关今年夏天早些时候在三里岛发生的大批逮捕事件会在加州再次上演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鲁弗斯·思科史密斯感到既沮丧又疲惫,他对着电视机说:“到了积聚的氢气把封闭室的房顶炸飞了的时候会怎么样呢?到信风把大量放射性物质吹遍加利福尼亚的时候呢?”他把电视关了,捏了捏鼻梁。我证实过了。我证实过了。你们收买不了我,于是就威胁我。我随便你们,但是上帝原谅我,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昧着良心做事了。电话铃响了。思科史密斯急忙拿起来:“梅根?”一个生硬的男人的声音:“他们来了。”“你是谁?”“他们追踪到你的上一个电话是从奥林匹亚大街 1046号的陶尔伯特旅馆打来的。现在去机场,搭乘去英国的下一个航班,如果你一定要揭露的话,到那里去做吧。但是快走。”“我为什么要相信——”“用逻辑。如果我在说谎,你和你的报告还在英国,非常安全。如果我没在说谎,你已经死了。”“我要知道——”“你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快跑!”拨号音,不断的嗡嗡声。14杰瑞·纳斯鲍姆把办公椅转过来,骑在上面,把胳膊叠放在椅背上,然后把下巴搁在了胳膊上。“想象这么一副场景吧,我和六个留着“骇人”长发绺的黑怪胎一起,一把手枪顶得我的嗓子眼发痒。我说的可不是这里深夜时候的哈莱姆区(注:纽约的一个黑人聚居区。),而是跟该死的诺曼·梅勒吃了十六块钱一块的牛排之后,在该死的光天化日之下,在该死的格林尼治村的事。我们在那儿,这个黑家伙用两只爪子快速地对我进行搜身,并拿走了我的钱包。‘这是什么?鳄鱼皮的?’”纳斯鲍姆模仿着理查德·普莱尔的腔调, “‘真他妈差劲,白鬼!’差劲?那些人渣让我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把我最后一分钱都拿走了——一分不剩。但是纳斯鲍姆笑到了最后,这个你大可放心。再次回到时代广场的出租车里,我写下了现在成为经典的名为‘新部落’的社论——假谦虚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它在当周就登上了三十家报刊!拦路贼让我变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所以,路易一路易,如果你请我吃饭,我就教你如何从厄运的尖牙中找出一小块金子,你觉得怎样?”路易莎的打字机砰地一声响。“如果拦路贼拿走了你所有的钱——一分不剩——你在从格林尼治村到时代广场的出租车里都在干什么?卖身换出租车费吗?”“你——”纳斯鲍姆换了说话的口气,“可真能误解别人的意思。”罗纳德·杰克斯在往一张照片上滴着蜡。“本周定义。什么人叫保守主义者?”1975年夏天之前就过时了。“一个被抢劫的自由主义者。 ”杰克斯像被刺了一下,又去修补他的图片了。路易莎走过办公室,来到道姆·格拉什的门前。她的老板正在压低嗓门对着电话那头发火。路易莎在门外等着,但是无意中听到了些事情:“不——不,不,富勒姆先生,事情很明白,告诉我——嘿,我还没说完呢——告诉我,有什么比白血病更明了的事呢?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我妻子只不过是夹在你和你三点打高尔夫的时间之间的一项文案而已,不是吗?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有妻子吗,富勒姆先生?你有吗?你有。你能想象你的妻子在医院病房里,头发渐渐掉光,即将死去吗……什么?你说什么?‘动感情也于事无补?’那就是你能提供的所有帮助吗,富勒姆先生?是的,伙计,你真说对了,我会找个法律顾问的!”格拉什使劲把电话放下,对着他的吊袋拳打脚踢,每打一下就喘着气喊一声“富勒姆”,随后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突然看到在他的门口犹豫的路易莎。“人生。十级狗屎暴风(注:源于英国电子民谣乐队Steeleye Span于 1977年创作的专辑《十级暴风》,专辑名的含义为“一团糟”。)。你听说过这个说法吗?”“大概的意思。我等会儿再来。”“不,进来吧,坐下。你现在年轻、健康而且强壮吗,路易莎?”“是的。”路易莎坐在一些箱子上面,问,“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我必须说说你那篇关于海滨公司存在未经证实的隐瞒行为的文章,坦率地讲,那会让你变得衰老、生病且虚弱。”15在布衣纳斯·耶巴斯国际机场,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博士把一本香草色的文件夹放进编号 909的锁柜,看看四周拥挤的中央大厅,往狭槽里投了硬币,转动钥匙,然后把钥匙放进一只土黄色的软垫信封,寄给布衣纳斯·耶巴斯市第三街克拉夫大楼第十二楼《小望远镜》杂志的路易莎·雷。思科史密斯走近邮寄柜台的时候脉搏加快。如果我还没走到那儿他们就抓住了我,那该怎么办?他的心跳速度急速上升。生意人、推着行李车的一家人和蛇一样歪歪扭扭的上点年纪的游客都好像一心想要阻挠他的前进。邮箱口隐隐约约般越来越近。现在离它只有几码了,只有几英寸了。土黄色的信封被吞掉了,消失了。一路平安。思科史密斯接下来排队买机票。航班延误的消息像冗长的连祷文一样让他安静下来。他还是紧张地密切注意是否有迹象表明海滨特工要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把他带走。终于,一个卖票的工作人员冲他挥了挥手。“我一定要去伦敦。或者,英国任何地方都行。不管什么样的座位,什么样的航空公司。我用现金付款。”“不可能,先生。 ”这个工作人员的化妆都掩饰不住她的疲倦,“我能找到的最早的是——”她查看了看电传打字机打的一张纸——“伦敦希思罗机场……明天下午,三点一刻起飞,莱克空中列车公司,在肯尼迪国际机场转机。”“我得更早点离开,这非常重要。”“我也相信是这样,先生,但正好遇到了空中交通管制部门的罢工,很多乘客都滞留了。”思科史密斯心里想即使是海滨公司也不可能安排一次航空业的罢工来扣留他。“那么就定明天的吧。单程,公务舱,无烟区。在机场有没有过夜的地方?”“有的,先生,三楼。平安酒店。在那儿您会住得很舒服。请让我看一下您的护照好吗?然后才能给您办理订票手续。”16一轮落日透过彩色玻璃照亮了路易莎房间里的一幅穿着棉绒衣服的海明威像。路易莎一边咬着一根铅笔,一边埋头看《驾驭太阳:和平时期原子能的二十年》。贾维尔坐在她的写字台边,在一张纸上做着长除法题目。电唱机上轻声播放着卡洛尔·金(注:(1942-)美国歌唱家、作曲家和钢琴家。)的慢转唱片《挂毯》。回家的汽车低沉的轰鸣透过窗户飘了进来。电话铃声响了,但是路易莎没管它。电话答录机噔的一声开始工作,贾维尔仔细看着它。“嗨,路易莎·雷现在不能来接电话,如果您能留下您的姓名和电话,我会回给您的。”“我讨厌这种小发明,”打电话的人抱怨道,“小甜姐儿,我是你妈妈。我刚从比提·格里芬那儿听说你和哈尔分手了——上个月的事儿?我简直呆若木鸡!在你父亲和阿方斯的葬礼上你都只字未提。这样强忍着不说让我很担心。道吉和我正在为美国癌症协会筹集资金而举办一场宴会,如果你能离开你那间沉闷的小窝来度周末并住些日子的话,那这对我们会是像太阳、月亮和星星一样天大的好事情,你说呢,小甜姐儿?亨德森家的三胞胎也会来,他们是达米安,他是心脏病医生;兰斯,是妇科专家;还有杰西,是……道吉?道吉!杰西·亨德森,他是干什么的?脑白质切断术主刀医生?哦,真古怪。不管怎么说,乖女儿,比提跟我说他们三兄弟都没结婚,这可真像和九大行星排成一线一样罕见的事。趁早下手,小甜姐儿,趁这机会!好了,你接到这个电话马上打给我。给你我所有的爱。”最后她使劲嘬了个长吻:“么~哇~!”“她听起来像是《家有仙妻》(注:上世纪六十年代经典电视剧集。)里的那个妈妈。 ”贾维尔顿了一会儿,问,“‘呆若木鸡’是什么意思?”路易莎头也没抬,说:“是指当你很惊讶,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她听上很呆若木鸡,不是吗?”路易莎还沉浸在她的书里。“‘小甜姐儿’?”路易莎冲男孩儿扔去一只拖鞋。17在平安酒店的房间里,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博士正在看一捆几乎半个世纪前他的朋友罗伯特·弗罗比舍写给他的信。思科史密斯能把信都背下来,但是信的材质、沙沙作响的声音和朋友退色了的笔迹能让他的精神安静下来。即使是房间着了火他也会先把这些信从里面救出来。七点整,他开始洗刷、换好衬衫,然后把九封读过的信夹在基甸版《圣经》(注:基督教《圣经》版本之一。)里——他把它放回到床边的柜子里。思科史密斯把没看的信装进他的夹克口袋里,准备到饭馆去看。晚餐是一块速烹牛排和几根炸茄条,还有一份没洗干净的蔬菜色拉。这些满足不了思科史密斯的食欲,反而让他彻底没了胃口。他剩了一半在盘子里,接着一边小口喝着苏打水一边看弗罗比舍的最后几封信。在罗伯特的字里行间,他看到了自己在布鲁日寻找他漂泊不定的朋友,他的第一个爱人,说实话,也是我最后一个。在饭店的电梯里,思科史密斯考虑着他放在路易莎·雷肩上的责任,不知道自己所做是不是正确。他把门打开,房间的帘子被风吹得向屋内飘了起来。他喊道:“谁在那儿?”没人。没人知道你在哪里。他的幻觉这几周来一直在捉弄他。睡眠匮乏症。“你瞧,”他心想,“四十八小时以后你就会回到你那个多雨、安全、狭窄的小岛上的剑桥了。你会有你的实验室、助手、熟人,而且你还能从那里计划如何对海滨进行猛烈抨击。”18比尔·斯莫科监视着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离开他的酒店房间,五分钟后,他溜了进去。他坐在浴缸旁,活动活动戴着手套的手。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让一个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毒品或宗教。但是你需要一个好头脑。如果没有素养和精湛的技术,你很快会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电椅上。这个杀手轻轻拍拍自己口袋里的一枚能给他带来好运的克鲁格金币。斯莫科也不喜欢听从于迷信的说法,但是他不会仅仅为了证明这一点而对护身符不敬。对所爱的人是场悲剧,跟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不过是块大肥肉,对我的客户们而言是个要解决的问题。我仅仅是实现客户意愿的工具。如果不是我,也会由黄页上的下一个人解决问题。谴责雇佣他的人吧,谴责他的制造者,但是别谴责枪手。比尔·斯莫科听到了门上锁的声音。早些时候吃下的药片让他感觉非常清醒。思科史密斯一边哼唱着那首《坐飞机离开》,一边拖着脚步走进卧室,这时这个职业杀手可以确信无疑地感觉到猎物的脉搏比他自己的慢。斯莫科从门缝里看到他的猎物。思科史密斯砰地躺到床上。杀手把必要的动作过了一遍:三步迈出去,在侧面开枪,穿过太阳穴,近距离。斯莫科从门口箭步冲过去;思科史密斯喉咙里叫了一声,想要起来,但是通过消音器的子弹已经穿过这个科学家的头盖骨,射到床垫里去了。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像是饭后蜷起身子要午睡的样子。鲜血浸湿了干燥的鸭绒被。比尔·斯莫科的脑子里充满任务完成的激动。看看我干了什么。19周三早上烟熏火燎的,仿佛以前好长一段时间的天气都是这样,以后也是。位于第二大道和第十六街路口的那家既湿润又凉爽的“雪白餐馆”离路易莎·雷在《小望远镜》的办公室只有两分钟步行路程,她一边喝着清咖啡,一边看着报纸上有关一个来自亚特兰大,名叫詹姆斯·卡特的浸礼教徒的文章,他是前海军核工程师,计划竞选民主党的提名人选。第十六街上蜂拥的车流一寸寸地向前挪着。人行道上是步履匆匆的行人和滑滑板的青年。“今天早上没吃早饭,路易莎?”炸料厨师巴特问。“只有新闻。”他的常客回答道。罗纳德·杰克斯路过门口,向路易莎走过来。“啊,这个位置有人吗?今天早上一口东西也没吃。雪莉跟我分手了。又分手了。”“十五分钟之后就要开特写会了。”“时间有的是。”杰克斯坐下来要了一份双面煎蛋。“第九版,”他对路易莎说,“右下角。有些东西你应该看看。”路易莎翻到第九版,然后伸手去拿咖啡。她的手一下僵住了。科学家在布衣纳斯·耶巴斯国际机场饭店自杀星期二早上,在布衣纳斯·耶巴斯国际机场平安酒店,著名的英国科学家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博士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系自杀。思科史密斯博士是前国际原子能委员会主席,十个月前受雇于蓝筹股上市公司海滨公司,在布衣纳斯·耶巴斯城外天鹅颈岛上的建设项目中担任顾问。人们知道他一生都在跟需要临床治疗的抑郁症做斗争,在他死前一周就一直处于不能与外界接触的状态。海滨的发言人李菲女士介绍说:“思科史密斯博士的最终的辞世对整个国际科学界都是极大的不幸。我们在天鹅颈岛上的海湾村感到,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位深受尊重的同事,也失去了一位非常可亲的朋友。我们对他的家人和许多朋友表示衷心的慰问。人们会非常想念他。”饭店的女服务员发现了思科史密斯博士的尸体,只有头部的一处枪伤。尸体正在被运往他的祖国英国的家乡安葬。年轻人兄弟会的一位验尸官证实,该事件中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看来——”杰克斯咧开嘴笑了,“你的世纪大揭露现在泡汤了?”路易莎感到毛骨悚然,耳膜生疼。“哎哟,”杰克斯点了一支烟,“你们很熟?”“他不可能——”路易莎支支吾吾,不知所言,“不会做这种事的。”杰克斯试着温柔些:“看起来好像他是做过了,路易莎。 ”“如果你有任务没完成的话,你不会自杀的。”“如果你的任务让你发狂,有可能。”“他是被谋杀的,杰克斯。”杰克斯强忍着不表现出“又来了”的神情:“谁干的?”“当然是海滨公司。”“啊。他的老板。当然。动机?”路易莎强迫自己说话要镇定,没理会杰克斯假装相信的样子:“他写过一份报告,是关于在天鹅颈-B研发的一种反应堆,叫‘九头蛇’。C建设计划正在等待联邦能源委员会的批准。如果它被批准,海滨就能够为国内和海外市场提供设计——单单是政府的合同就意味着每年会有高达几千万源源不断的收入。思科史密斯的角色本来是对这项工程表示认可,但是他还没有读到过计划书,并发现了设计中的致命缺陷。作为回应,海滨把他的报告藏了起来还说这份报告根本不存在。”“后来你这位思科史密斯博士做了什么?”“他正准备将其公布于众。”路易莎一掌拍在报纸上,“这就是他为真相付出的代价。 ”杰克斯用一块吐司面包片戳破了颤悠悠鼓着的蛋黄:“你,嗯,知道格拉什会说什么吗?”“‘铁证’。”路易莎像个在做诊断的医生,她说,“哎,杰克斯,你能跟格拉什说……就跟他说我得去个地方。”20平安酒店的经理正在经历糟透了的一天。“不,你不能看他的房间!专业的地毯清扫人员已经把所有的现场痕迹全弄干净了。我多说一句,我们还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给他们!不管怎样,你又是哪里来的盗尸鬼?记者?捉鬼先生?写小说的?”“我是——”路易莎·雷突然忍不住哭起来,“他的侄女,梅根·思科史密斯。 ”一个面无表情的女负责人把哭泣的路易莎抱在怀里。偶尔路过的旁观者都对这位经理表现出厌恶的神情。经理脸色发白,想要做些弥补:“请到后面来,我来给你拿一——”“拿杯水!”女负责人厉声说道,把这个男人的手打到一边去。“温蒂!水!请拿到这儿来,你为什么——”“看在上帝的分上,去拿把椅子来!”女负责人搀扶着路易莎走进背阴的办公室。“温蒂!拿把椅子来!马上!”路易莎的支持者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说出来吧,亲爱的,都说出来,我在倾听。我叫贾尼斯,来自犹他州的艾斯菲戈门诺。我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情。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独自待在家里,正从我女儿的婴儿房里出来下楼,发现我母亲站在中间的楼梯平台上。‘去看看孩子,贾尼斯。’她说。我告诉妈妈我一分钟之前刚刚看过,她睡得很好。我妈妈的声音变得冰冷:‘别跟我争,年轻女士,去看看孩子,现在就去!’听起来很疯狂,但是那时候我才记起来我的母亲前一年的感恩节已经去世了。但是我跑上楼去,发现女儿被百叶窗的一根绳子缠住了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那前后不过是三十秒钟的事情。你明白了吗?”路易莎泪眼婆娑地眨眨眼睛。“你明白了吗,亲爱的?他们去世了,但并没有离开。”精练的经理拿回来一只鞋盒子:“你舅舅的房间恐怕已经有人住进去了,但女服务员在一本基甸版《圣经》里面发现了这些信件。信封上面有他的名字。我本来会把它们转交给你的家人,但是既然你来了……”他递给她一捆共九个因时代久远而变成褐色的信封,每个都写着“英国剑桥加伊乌斯学院转交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先生”。有一封信上有刚被茶叶袋弄脏的污迹。所有的信都皱得厉害,后来又被急匆匆地压平了。“谢谢你,”路易莎含糊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确信地说,“鲁弗斯舅舅非常珍视他的信件,现在这是他留给我的所有东西了。我不再占用你们更多的时间了。我很抱歉刚才在外面精神失控。”经理明显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梅根。”在饭店大厅告别的时候,来自犹他州艾斯菲戈门诺的贾尼斯安慰着路易莎。“你才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贾尼斯。”路易莎回答说。她回到停车场那层楼,路过 909号锁柜的时候离它不过十码。21路易莎·雷回到《小望远镜》杂志社的办公室还不到一分钟,道姆·格拉什就冲着新闻编辑室方向不断大吼:“雷小姐!”杰瑞·纳斯鲍姆和罗纳德·杰克斯从他们的写字台上抬起头来,看看路易莎,又互相看看,然后说:“哎!”路易莎把弗罗比舍的信放进抽屉,锁上,然后走进格拉什的办公室。“道姆,抱歉我没能参加会议,我——”“别用什么妇科病当借口。关上门。”“我可没有找借口的习惯。”“你有参加会议的习惯吗?你靠这个赚钱的。”“我还靠追踪新闻故事赚钱。”“于是你就赶紧跑去犯罪现场了。你找到警察没发现的铁证了吗?在瓦片上用鲜血写下的一条信息?‘是埃尔伯托·格里马迪干的’?”“如果你没有努力发掘它,铁证并不会是什么真正的铁证。这是一个叫道姆·格拉什的编辑告诉我的。”格拉什冲她瞪着眼。“我得到一条线索,道姆。”“你得到一条线索。”我打不过你,我糊弄不了你,我只能引起你的好奇心。“我给处理思科史密斯案子的管区警方打了电话。”“根本就没什么案子!那是自杀!除非我们谈论的是玛丽莲·梦露,自杀事件不会让杂志好卖。太压抑了。”“听我说。如果思科史密斯那天晚些时候打算用子弹打穿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之前还要买一张机票?”格拉什张开双臂,意思是非常难以置信自己在进行这样的谈话。“一个仓促的决定。 ”“那么他为什么会有一份打出来的绝命书——但是他并没有打字机——准备好了就等着做出一个仓促的决定?”“我不知道!我不关心!我周四晚上之前就要出版,要跟印刷商争吵,很快还有一次投递人员的罢工,而且欧吉尔维一直在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开场降神会(注:一种以鬼神附体者为中心人物,设法与鬼魂通话的集会。),你自己问问思科史密斯吧!思科史密斯是个科学家。科学家精神都不太稳定。”“我们困在一间电梯里九十分钟。他一直非常冷静。‘不稳定’根本就不是他的写照。还有一件事。他对自己开枪——假如说——用的是市场上声音几乎是最小的那种装有消音器的罗切夫特 34口径手枪。这种枪只能预订。他为什么要特意这么做?”“那,警察搞错了,我搞错了,除了路易莎·雷,所有人都搞错了。年轻的王牌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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