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7

他们在战争中一直在抽调武器装备,后来决定转移他们的货物。既然战争结束了,账也就结清了。人们施加压力要求对希尔瓦普兰娜的枪击案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在 1945年死了三个警察不是什么小事——但是被市长办公室的人阻止了。答案自己找吧。父亲找了,他们当时对执法部门失去了信心。赶在出院之前,他花了八个月完成了新闻专业的函授课程。”“天啊!”思科史密斯说。“剩下的你可能也知道了。为《星球画报》报道发生在韩国的事情,然后成了《西岸先驱报》的拉丁美洲记者。他在越南报道了北邑之战并主要待在西贡直到他在三月份第一次因身体原因回国。我父母的婚姻能够维持那么多年真是个奇迹——你要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是从四月到七月,今年,在济贫院。”路易莎很平静,“我想念他,鲁弗斯,长期以来都习惯了。我总是忘记他已经死了。我总是觉得他在外面有任务,在某个地方,他会很快,在任何一天都有可能飞回来。”“他一定以你为荣,沿着他的足迹走下去。”“哦,路易莎·雷可不是莱斯特·雷。我因为叛逆和放纵,浪费了很多时间,摆出一副诗人的姿态,并在恩格斯街上的一家书店上班。我的装腔作势没人买账,我的诗‘空洞得甚至都不能说糟糕’——劳伦斯·佛灵盖提这么评价的——而且书店倒闭了。所以我还只是个专栏作家。”路易莎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想起了理查德·甘格临别时所说的尖刻的话:没有来自战区的获奖作品。“当我转到《小望远镜》杂志的时候曾经踌躇满志,但是写名人派对上可笑的绯闻是我迄今做过的离爸爸的职业最接近的事情了。”“啊,但那些是不是写得不错呢?”“噢,写得很棒。”“那就先别那么悲叹你浪费了生命。原谅我标榜自己的人生经历,但是你根本不了解被浪费的人生是什么样的。”5“希区柯克(注:(1899-1980)英国著名悬疑片电影导演。)热爱聚光灯,”路易莎说,她现在开始有些内急了,“但却很不喜欢接受采访。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根本就没听。他说他最好的作品是那些像过山车一样的东西,能把乘客吓得魂不附体还能让他们咯咯地笑着下车并且还想再坐一次。我对这个大师说,小说中恐怖的关键是分隔和压抑:只要贝兹旅馆(注:希区柯克 1960年拍摄的惊悚电影杰作《惊魂记》中女主角被杀害的旅馆。)是锁起来、不为人所知的,我们就想往里面窥视,像窥视一个养蝎子的封闭箱一样。但是一部把世界表现得像是贝兹旅馆的电影,那么,那是……布赫瓦尔德(注:德国西南部村庄,二战期间德国法西斯曾在此设立集中营,残害了数万名反法西斯战士。)一样的地方,像地狱,充满了沮丧。我们会把脚尖伸进一个掠夺成性的、不道德的邪恶世界——但是仅仅是我们的脚指头而已。希区柯克的回答是——”路易莎模仿得出神的像, “‘我是好莱坞的导演,年轻的女士,不是特尔婓(注:古希腊城市,因为阿波罗神庙而闻名。)的神使。’我问为什么布衣纳斯·耶巴斯从来没有在他的电影里出现过。希区柯克回答说:‘这个城镇集旧金山和洛杉矶最糟糕的地方于一身。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个一无是处的城市。’他那样说很聪明,好像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着后世子孙的耳朵说的,这样未来宴会上的宾客会说:‘你知道,那可是希区柯克说的。’”思科史密斯拧拧手绢里的汗:“我和我的侄女去年在一家艺术剧院看过《谜中谜》(注:斯坦利·多南 1963年执导的悬疑片。)。那是希区柯克的作品吗?她逼着我看这些东西,为了防止我变得‘不谙时尚’。我很喜欢看,但是我的侄女说奥黛丽·赫本是一个‘笨蛋’。这话很有趣。”“那部线索都围绕着邮票展开的《谜中谜》?”“人为设计的一个谜,是的,但是所有不带人为痕迹的惊悚片都没有生命力。希区柯克关于布衣纳斯·耶巴斯的话让我想起了约翰·F·肯尼迪对纽约的评论。你知道吗?‘大多数城市都是名词,但纽约是个动词。’我在想,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什么呢?”“一个形容词和连词组成的短语?”“或者是一个虚词?”6“梅根,我珍爱的侄女。”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给路易莎看了一张照片,一个皮肤晒黑的年轻女人和他在阳光照耀的小游艇船坞的合影,那时候他更好看,更健康。摄影师在按动快门前说了些有趣的话。他们坐在一艘叫“海星”号的小游艇的船尾,腿自然得垂在空中。“那是我的老爷船,是对以前更有活力的日子的一个纪念。”路易莎礼貌地说了些他不老啊什么的话。“真的,如果现在真要出航的话,我得需要雇一个小组的船员。我还在它上面度过许多周末,在码头闲逛或者想点事情,做点活。梅根也喜欢海。她是天生的物理学家,拥有比我当年更出色的数学头脑,这让她的母亲很苦恼。我的弟弟跟梅根的妈妈结婚可不是因为看上了她的头脑,很遗憾这么说。她相信风水、《易经》或顿悟之类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但是梅根拥有超凡的头脑。她在剑桥——我的母校读了一年博士。一个女的,在加伊乌斯学院!现在她正在夏威夷利用巨型反射器进行她的射电天文学研究。当她母亲和继父以休息的名义在沙滩上把自己当面包片一样烤的时候,梅根和我就在酒吧讨论方程式的问题。”“你自己有孩子吗,鲁弗斯?”“我已经把毕生献给了科学。”思科史密斯转换了话题,“雷小姐,问一个假设的问题。你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保护消息来源,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记者?”路易莎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不惜一切。 ”“比如因为藐视法律而招致的牢狱?”“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是的。”“你是不是有……牺牲自己安全的打算?”“嗯……”路易莎倒是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想我会不得不这样做。 ”“不得不?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的父亲为了捍卫他新闻从业者的道德,毫不惧怕布满地雷的沼泽和将军们的震怒。如果她的女儿在情况变得有点困难时逃跑了,他的一生会是一个怎样的笑话啊?”告诉她。思科史密斯张开了嘴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海滨公司的隐瞒、敲诈、腐败——但是电梯毫无征兆就突然动了起来,辘辘地响着,又重新开始下降了。它的乘客侧目看着又亮起的灯,思科史密斯发现他的决心已经土崩瓦解了。指针转向了代表底楼的字母G。大厅里的空气像山泉一样新鲜。“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雷小姐, ”思科史密斯在路易莎把手杖递给他的时候说,“很快。 ”我会遵守这个诺言还是会食言?“你知道吗?”他说,“我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多年,而不是九十分钟。”7在这个男孩子的眼里,这个千篇一律的世界起起伏伏。贾维尔·戈麦斯在一盏曲臂台灯下快速翻看着一本集邮册。一队爱斯基摩犬在一枚阿拉斯加的邮票上狂吠;在一枚特别发行的五十美分邮票上,一只鸣叫的夏威夷雁摇摇摆摆地走着;一艘在黑色的刚果河上行进着的明轮船。钥匙在锁里转动起来,路易莎·雷在小厨房里甩掉鞋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她看到他在这儿非常生气:“贾维尔! ”“噢,嗨。”“别跟我说‘噢,嗨’。你发誓不再爬过阳台跳进来的!如果有人报警说有盗贼入室怎么办?如果你脚下打滑掉下去怎么办?”“那就给我一把钥匙。”路易莎做出掐脖子的动作:“我会休息不好,如果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轻松地溜进我住的地方,只要……”你妈妈整晚都不在家,路易莎改口说,“……只要晚上电视里没有好节目的话。”“那为什么让浴室里的窗户开着呢?”“有什么比你跳进来一次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如果你进不来就会再跳一次。”“一月份我就十一岁了。”“不给钥匙。”“朋友之间都是互相给钥匙的。”“那也不会发生在一个二十六岁,另一个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朋友之间。”“那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人了?”路易莎瞪了他一眼:“困在断电的电梯里了。但别管怎样,这不关你的事,先生。”她把主灯打开,看到贾维尔脸上可怕的红色鞭痕时吓得倒退了回去,“这——发生了什么事?”男孩的目光扫了一眼公寓的墙,又回到了他的邮票上。“‘狼人’干的?”贾维尔摇摇头,拿起一片很小的胶水纸,舔了舔两边。“那个叫克拉克的家伙回来了。妈妈整个星期都在饭店值夜班,他在等她。他问我‘狼人’的事,我告诉他那跟他没关系。 ”贾维尔把透明的胶水纸贴在邮票上,“不疼。我已经在上面涂了东西。 ”路易莎的手已经放在电话上了。“别给妈妈打电话!她会赶回来,会大打出手,饭店还会像上次、上上次一样解雇了她。”路易莎考虑了一下,把听筒放了回去,要去开门。“别去那儿!他脑子有毛病!他会发火,把我们的东西都砸烂,接着我们很可能会被房东赶出去或者遇到其他什么糟糕事!求你了。”路易莎把脸转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乐?”“好的,谢谢。”男孩忍着不哭,但是用力忍得下巴都疼了。他用手腕擦擦眼睛:“路易莎?”“好的,贾维(注:贾维尔的昵称。),今晚你就睡在我的沙发上,没事的。 ”8格拉什老爷的办公室是一间乱而有序的书房。第三大街对面一面墙内的办公室看起来和他的很像。一个难以置信的大家伙正在角落里击打铁架子上吊着的一个袋子。《小望远镜》杂志的主编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指了指罗纳德·杰克斯,宣布周一早上的特写会议开始。杰克斯是个头发花白的傻瓜,穿着花色鲜艳的夏威夷衬衫、牛仔喇叭裤和快报废了的凉鞋。“杰克斯。”“我,唔,我想继续写我的《下水道里的恐怖》系列,跟《大白鲨》联系起来。德克·麦伦,他可能是一个自由职业的雇佣文人,警方在一次例行检查的时候,在东第五十街上发现了他,或者更应该说是,嗯,他的尸体。牙科档案和撕碎的媒体证证明了他的身份。从尸体上撕下来的肉和被肩锯脂鲤咬下来的方式差不多——我谢谢你——它们是水虎鱼中长得最漂亮的,是对鱼类有狂热爱好的人从外地带进来的,买不起东西喂它们时就把它们从马桶里冲下去。我会给市政厅的沃尔敏船长打电话,让他确认没有发生许多针对下水道工人的袭击。在记笔记,路易莎?官方确认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事。好了,格拉什,是时候给我加工资了吧?”“上一次的工资单没有啵嘤啵嘤地像弹簧一样跳,就已经很感激你了。明天十一点之前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要有一张那些咬人的家伙其中之一的照片。有问题吗,路易莎?”“是的。是不是有条我从来没听人说过的新编辑方针,规定凡是有真实内容的文章都不登?”“嗨,要讨论理论到房顶上去。直接坐电梯上去,一直走,直到你撞上边墙。只要有够多的人相信它是真的,任何事情都是真的。南茜,你为我准备了什么东西?”南茜·欧·海根穿着保守,肤色像泡菜,长颈鹿般的睫毛常常黏不牢。“我的一个信得过的眼线有一张总统专机里酒吧的照片。 ‘“空军一号”上的狂欢和杜松子酒。’傻钱(注:美国媒体戏称投资公司为“傻钱”(dumb money)。)认为这个老酒鬼被榨干了,但是南茜阿姨却不这么想。”格拉什考虑着。背景音是电话响声和打字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如果想不出什么更新鲜的,好的,就它吧。噢,采访那个会口技的木偶人,为了《从来不下雨……》把胳膊都丢了的那个。纳斯鲍姆。该你了。”杰瑞·纳斯鲍姆擦掉胡子上的几滴巧克力冰淇淋,往后一靠,把一大堆报纸都弄翻了。“警察在圣克里斯托弗的案子里正在原地兜圈子,所以搞一篇叫‘你会不会是圣克里斯托弗的下一个被害者’的东西怎么样?所有谋杀的最新情况介绍,还有受害者最后一刻的再现。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正在见谁,他们的脑子里正在想什么……”“当圣克里斯托弗的子弹穿过他们的脑袋的时候。”罗纳德·杰克斯大笑道。“对啊,杰克斯,希望他也非常喜欢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色彩。那之后我再去会会被警察带走的那个属于有色人种的有轨电车司机。他正在提起诉讼,控告警察局借着民权法案的名义非法逮捕。”“这能成为封面故事。你呢,路易莎?”“我碰到了一个原子工程师。”房间里弥漫着让人沮丧的漠不关心,路易莎不理会这些,“海滨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监察员,”南茜·欧·海根正在修手指甲,这逼着路易莎把她的怀疑说成了事实,“认为位于天鹅颈岛上新的‘九头蛇’核反应堆并不像官方所说的那么安全。实际上,根本不安全。今天下午是它的启动仪式,所以我想开车去看看是否能发现点什么东西。”“了不起,高科技的启动仪式。 ”纳斯鲍姆大声说,“各位,这轰隆隆的是什么声音啊?普利策奖,是不是正朝我们走来啊?”“去,舔屁股去吧,纳斯鲍姆。”杰瑞·纳斯鲍姆叹了口气:“在我梦遗最厉害的时候……”路易莎陷入两难,非常难受,是要报复——对,让这个蛀虫明白他让你多生气——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对,随这个蛀虫去吧,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道姆·格拉什打破了她的僵局:“销售商证实——”他转着一支铅笔,“你每用一个科学术语就代表着有两千个读者放下杂志然后打开电视看《我爱露西》(注:1957年至 1960年播放的电视喜剧。)的重播。 ”“好吧,”路易莎说,“那‘海滨原子弹来了,它会把布衣纳斯·耶巴斯炸到英国去’这个标题怎么样?”“好极了,但是你需要证明这一点。”“就像杰克斯能证明他的故事似的?”“嘿。”格拉什的铅笔停止了转动,“被虚构的鱼吃了的虚构的人不会在法庭上把你的钱全敲诈走,也不能靠你银行里的钱来擦屁股。像海滨电力有限公司这样的全国大企业有律师,他们干得出这些事,而且,亲爱的圣母,如果你犯了错误,他们会那么干的。”9路易莎的那辆生黄锈的大众甲壳虫车在一条平坦的路上向连接耶巴斯海角和天鹅颈岛的那座一英里长的桥驶去。岛上的发电厂占据了孤独的海湾。桥上的检查点今天并不很安静。最后一段路上排着总计一百人的示威队伍,唱着歌:“在我们尸体上建造天鹅颈-C! ”警察人墙阻止他们接近一支有九到十辆车组成的车队。路易莎在等待时看了些标语——“你现在正在进入癌症之岛。”这是一个警告,另外一个——“见鬼去!不!我们不会离开!”还有让人费解的——“马果·洛克在哪里,在哪里?”一个警卫敲了敲车窗;路易莎把窗摇下来,在警卫的太阳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路易莎·雷,《小望远镜》杂志的。 ”“媒体证,女士。”从包里拿出来。“今天可能会有麻烦?”“不。”他对了下写字板,把她的证件递回来,“只有经常从家庭拖车停车场来的一些天生的怪人。大学男生们正在更适宜冲浪的地方度假呢。”当她过桥的时候,天鹅颈-C工厂从更旧、更灰的天鹅颈-A的冷却塔后面露了出来。路易莎又一次对鲁弗斯·思科史密斯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他不给我个电话号码?科学家不可能有电话恐惧症。为什么他那座公寓楼里的楼管员办公室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科学家是不会有化名的。二十分钟后,路易莎来到了一处聚居地,大约两百座豪华住宅俯瞰着避风港。在电厂下面的山坡上,一半面积种着山林,还建有一家酒店和一片高尔夫球场。她把甲壳虫车停在研发部的停车场,遥望着电厂里抽象的建筑,它们有一半隐藏在斜坡上的山林里。一排整齐的棕榈树在太平洋的风中沙沙作响。“嗨!”一个华裔美国女人大踏步地走过来,“你看起来迷路了。来这儿参加启动仪式的?”她穿着新潮的深红色套装,化妆无可挑剔,仅仅举手投足都让穿着蓝色绒面夹克的路易莎感到很寒酸。“李菲——”这个女人主动伸出手来,“海滨公司公共关系部的。 ”“路易莎·雷,《小望远镜》杂志的。 ”李菲的握手很有力。“《小望远镜》,我还不知道——”“——不知道我们编写的范围还包括能源政策?”李菲笑了:“别误会我的意思,它是一家活跃的杂志。 ”路易莎想起了道姆·格拉什所信赖的神明:“市场调查显示,越来越多的民众要求有更多的内容。《小望远镜》聘用我来体现它高品位的一面。 ”“很高兴你能来,路易莎,别管你是管哪一面的。让我带你到接待处登记吧。安全部门坚持要搜包以及其他等等,但把我们的客人当成破坏者可不好。他们雇佣我的原因就是这个。”10乔(注:约瑟夫的昵称。)·纳皮尔正在观看一排有线电视墙,覆盖范围包括报告厅、它邻近的走廊,还有公共中心的区域。他站着,拍了拍他特制的坐垫,让它蓬松起来,然后坐了上去。这是我的想象,还是我的旧伤最近又开始疼了?他的眼神快速地从一个屏幕转向另一个。一个上面显示有个技工在检查音响;另一个,两个电视工作人员正在讨论角度和灯光;李菲和一个来访者正穿过停车场;服务员正往几百只酒杯里倒葡萄酒;一条写着“天鹅颈-B——一个美国奇迹”的横幅下面有一排椅子。真正的奇迹,约瑟夫·纳皮尔沉思着,让十二个科学家中的十一个忘记曾经存在了九个月的质疑。一个屏幕上显示这些科学家在台上随意走动着,亲切地闲聊着。正如格里马迪所说,每一颗良心在某个地方都有一个开关。纳皮尔的思绪延续着,掠过已经被众人遗忘的访谈里几句值得纪念的话:“在我们中间,富兰克林博士,五角大楼的律师们正在急切地试用他们闪闪发光的新《安全法案》。在这块土地上凡是拿薪水的人只要当了告密者都会被列入黑名单。”看门人又在台上的那排椅子边加了一把。“选择很简单,摩西博士。如果你想让苏联的技术跑在我们前面,那么就把这份报告泄露给你的‘科学家关切联盟’,飞到莫斯科去领你的奖章,但是中央情报局让我告诉你,你不用买返程票了。”观众就座,有显要人物、科学家、智库成员和舆论导向人。一块屏幕上显示出去了威廉·威利,海滨公司的副总裁,正在跟那些贵宾开玩笑说在台上有椅子坐是种荣誉。“肯尼教授,国防部的大人物们有点好奇。为什么现在说出你的质疑?你是说你关于样机的工作只是随便做做吗?”一台幻灯机透过超广角镜头射出一幅空中拍摄的天鹅颈-B的照片。十二个中的十一个。只有鲁弗斯·思科史密斯逃走了。纳皮尔对着步话机说:“菲?十分钟之后开演。 ”一阵寂静。“收到,乔。我正陪一个客人来报告厅。 ”“请你在结束之后到安全部门报到。”一阵寂静。“收到。通话完毕。 ”纳皮尔手里掂着步话机。那乔·纳皮尔呢?他的良心是不是也有个开关?他吸了一口苦味的清咖啡。嘿,老兄,别烦我。我只是在听从命令。一年半后我就退休了,那时候我就不干了,去水流声悦耳的河里钓鱼,直到我也变成一只该死的鹭。米莉,他死去的妻子,在他控制台上的照片里看着自己的丈夫。11“我们伟大的国家正在遭受毒瘾之灾,这让它日渐虚弱。”埃尔伯托·格里马迪,海滨公司的执行总裁,也是《新闻周刊》的年度人物,突然稍微停顿了一下,“它的名字叫石油。 ”讲台上的灯光把他涂成了金色。“地质学家告诉我们,在波斯湾只剩下七百四十亿加仑这种侏罗纪时代形成的海洋残渣。够了,可能吧,能撑过这个世纪吗?很可能不行。美国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女士们先生们,是‘接下来用什么’。”埃尔伯托·格里马迪扫视了一下他的观众。掌控在我手心里。“有人把头埋到沙子里。有些人幻想着风电机组、水库还有——”一丝苦笑——“猪的尾气”。表示赞同的笑声。“在海滨我们做的是现实的事。”他提高了嗓门,“今天在这儿我要告诉你们,解决石油问题的药方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就在天鹅颈岛上!”欢呼声退下去的时候,他笑了:“如今,民用的、丰富的、安全的核能已经成熟了!朋友们,我非常,非常骄傲地向大家呈现历史上重要的工程学革新之一……‘九头蛇—零’反应堆!”幻灯片屏幕换成了一幅核反应的有效截面图,然后在一块地方事先安排好的观众疯狂地鼓掌,促使大厅里的大多数人都跟着鼓起掌来。“但是,嘿,接下来,我真受不了了,我只不过是个执行总裁。”充满感情的笑声。“现在要为我们的观景台揭幕,并轻轻按下连接天鹅颈-B和国家电网的开关,海滨公司大家庭深感荣幸地欢迎一位非常特别的客人。在国会山身为总统的‘能源权威’而闻名——”笑容满面——“欢迎一位不需要任何介绍的人,这让我非常开心。联邦能源委员会的委员劳埃德·沪科斯!”一个收拾得一尘不染的男人在热烈的掌声中大步走上台。劳埃德·沪科斯和埃尔伯托·格里马迪紧紧抓住了彼此的前臂,表现出兄弟般的关爱和信任。“给你写讲稿的人有进步,”当两个人冲着观众咧开嘴笑的时候,劳埃德·沪科斯小声说,“但是你还是个长着两条腿的贪婪的家伙。 ”埃尔伯托·格里马迪亲热地拍着劳埃德·沪科斯的背,以同样的方式回答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再吵再叫也进不了这家公司的董事会,你这个腐败的狗娘养的!”劳埃德·沪科斯对观众笑得很灿烂。“看来你还是能够想出有创意的解决办法,埃尔伯托。”一连串的闪光灯开火了。一个穿绒面夹克的年轻女士从后面的出口溜了出去。12“请问女洗手间在哪里?”一个正在用步话机通话的警卫冲她向走廊深处挥手。路易莎·雷回头一扫。警卫转过身去了,于是她继续往前走,在角落处拐进不断出现的走廊组成的网格里,嗡嗡响的空气冷却器让走廊里又冷又压抑。她在两个穿着工装裤,步履匆匆的技工身边走过,他们从帽子底下瞄着她的胸部,但并没有盘查她的身份。门上都有神秘的符号:“W212半排气口;Y009地下通道[空调];V770无危险[免检]。”隔一段会有一个安全级别更高的门,都装有门禁系统。在一处楼梯井,她仔细查看一幅楼层平面图,但一直没发现任何关于思科史密斯的痕迹。“你迷路了,女士?”路易莎尽力恢复了平静。一头银灰色头发的看门的黑人盯着她。“是的,我在找思科史密斯博士的房间。”“啊哈。英国人。三楼,C105房间。 ”“谢谢。”“他已经一两个星期没来这儿了。”“真的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当然。去拉斯维加斯渡假了。”“思科史密斯博士?拉斯维加斯?”“对啊。别人跟我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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