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孤女2野马河谷-7

她喜欢这些辫子,但她不能把它们放到耳后,这样它们就总在她脸前打晃。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她找到一个办法可以把它们盘起来系在头上。可是她喜欢让它们摆来摆去,便把两边和后头的放了下来。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样做很新鲜,但逐渐地她发现把头发编起来对她很方便。头发也就一直这样编着。对于那些松下来的卷发,她也不想把它们塞进去。即使别人觉得她古怪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如果她愿意,她就把头发编起来——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  壁架处的雪不久就被她用光了,不过她也不必敲冰取水了。已有足够的雪堆成堆了。她第一次下去取雪时,就注意到了洞口下方的雪面上就蒙了一层她烧火的灰烬。她在冰面上向上游走去,寻找干净的冰面,一当她走进狭长的深谷时,好奇心就促使她继续走下去。  她从未尽其所能地游向上游过,水流太急了,而且也没那个必要。可步行一点也不费劲,除了脚有点累外,就没有别的了。靠近深谷的一侧,,由于温度的下降,水花都被冻结了,而且还形成了高压带,富于变幻的冰则创造出了一个充满魅力的梦之园。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她高兴得笑了起来,不过她将要看到的一切使她大吃一惊。  她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觉得应该回去了。被覆盖的谷底非常寒冷,而冰的存在又使温度变得更冷了。她决定最远就走到河道的下一个转弯处,当她到那时,她站住了,脸上的表情惊恐万状。河道拐弯的后面:山谷的两壁合拢在一起,形成了一面石墙,直耸入到上面的平原上,曾经飞流而下的瀑布结成了冰,宛如一座晶光闪闪的钟乳石冰柱。它如岩石般坚硬,但却冰清玉洁,恰似一个壮观的幻景。  这块巨大的冰雕就其体积来讲就足以使人透不过气来。水中所蕴藏的全部力量都处在冬天的控制之下,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这一切令人眼花缭乱,她就像脚下生了根般地站在原处,被这种壮观深深地慑服了。面对着这股巨大的威慑力,她不禁颤抖起来。  艾拉被一阵冷风吹醒了,抬头看了一眼山洞的入口,那块防风皮子被刮到支柱上打得嘟嘟啪啪作响,把它修整了一下后,她迎风站了一会儿。  天气开始变暖了,威尼。我确实觉得风不那么冷了。  马抽动了一下耳朵,面带期望之色地瞧着这个女人。然而这就算是一次对话。艾拉并不期待着从这匹母马那得到任何信号或听到任何声音,不需要用手势招呼它过来或离去,也不需要用食物诱使它走近,需要的只是梳理一下它的毛皮或轻轻地拍拍它或其它一些充满爱的形式。艾拉并不是有意识地训练这匹马,她只是将威尼看作是她的伙伴和朋友,但这匹聪明的小马已经开始洞察到某种信号和声音的含义,还能把它们同某些动作联系到一起,并对它们中的大多数做出正确的反应。  艾拉已经开始和威尼交流信息了。并不是用讲话,而是通过体会它的表情或动作上的细微差别来逐步弄明白它的意思的。在部落中,声音只是次一级的交流方式。漫长的冬天促使女人和马有了更进一步的交流,在她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条充满温馨和爱意的纽带。并使她们之间的交流和理解上升到一种更高的层次。在通常情况下,艾拉能够了解到威尼的喜怒哀乐,还能在它需要照料——如食物、水、关怀时,对它所发出的信号作出反应。但女人是自觉地站在主导的地位上,她已经开始有目的地发出一些指示和信号。  艾拉站在洞口边上,仔细审视着她的修复工作和毛皮的质量,她得在皮子的上边再开些洞,就在那些被撕开的洞的下面,然后再把一根新皮条从它们中穿过去系在水平的横杆上。突然她发觉脖子后面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威尼,别……"她转过头,看到马没有动。这时另一滴水又滴在了她的脸上,她四下里看了看,就在洞顶的通风口处,有一根长长的冰柱在半空中吊着。这是由于做饭、呼吸和烧火时散发出的热气与吹入洞内的冷气相遇而凝结成的,但由于干燥的风把它所含的湿气都吸走了,它才没有变得更长。在冬季大部分的时间里,只有冰装点着这个洞顶。如今看到这根长长的、满是烟灰、显得脏兮兮的冰柱也着实令她惊讶了一番。  她还没有从惊诧中清醒过来,离开那个地方,就又有一滴从冰尖上滴落的水溅在她的额头上,她把水抹去,然后高声喊了起来。  威尼!威尼!春天来了!冰开始化了!"她跑到那只小母马跟前,用胳膊搂着它那毛茸茸的脖子,安抚着略有些受惊的马儿。"噢,威尼,不久树就会发芽了,第一片绿叶就会长出来了,没有什么能胜过春天的第一片绿叶!等着吧,你将品尝到春天的嫩草,你会喜欢它的  艾拉跑到宽阔的壁架上,期待着能看到一个绿色的世界,而不是白茫茫的一片。冷风很快又把她吹回到了洞里。在以后的几天里,随着春天迹象的消失,河谷里刮起了这个季节中最狂烈的暴风雪,那第一滴融水给她带来的兴奋也就随之消失了。但是尽管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冰川,不屈不挠的春天还是紧跟着冬天的脚步翩翩而至了,太阳散发出的热气融化了覆盖在地球表面的冰层。而正是那几滴水预示着山谷里的冰终将都化成水——这一切大大超出了艾拉的想象。  那最初的几滴融水很快就带来了春雨,加速消融那些日积月累的冰和雪,为干燥的大平原带来了湿润。不仅如此,大冰川的融化,沿途支流的冰水等,使本已干涸的河床里涨满了洪水,这使那些对这一切始料不及的动物惊慌失措,被卷到了河的下游。动物的尸体被整个撕开,被洪水猛烈地捶打着,撞击着,直到骨肉分离为止。此时洪流并不理会那些以前的河道,它们会开辟一些新的河流,将那些多年来生长在这种严酷气候中的灌木和树木连根拔起,卷走。就连石头,岩石和巨砾也在洪水裹挟下随波逐流。在河谷的上游,艾拉所在洞穴两旁的狭长石壁阻碍了倾泻于瀑布之上的融水。这种阻力使得水流更加湍急,水量也不断增加,由于河水持续上涨,狐狸们很久以前,在洞穴下面挖的地道如今也被大水淹没了。  艾拉在洞里再也呆不住了。她从壁架处观望着那条打着旋儿、泡沫四溢、翻滚的河流,每日都在不断地上涨。河水从狭长的山谷奔流而过——她能看到水在半空中自由下落——河水拍击着嶙峋的谷壁,把所有的夹带物都抛向谷底。她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对她非常有用的一堆堆骨头、浮木和那些飘忽不定的石头会堆在那里,同时心里也为自己能找到高处的洞穴而暗自庆幸。  当一块巨砾或是一颗树撞击到壁架时,她能感觉到整个壁架都在颤动。这可把她吓坏了,不过她早就认命了。如果她注定要死的话,她会死的;反正她已经被诅咒,被假定是死了的人。在这世间一定存在着一种比掌握她命运的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如果当她还在石壁上时,它被水冲垮了,她也无法阻止这一切。大自然无法抗拒的威力使她感到惊奇。  每一天都有新的内容。石壁对面生长着的一颗参天大树被河水冲走了,它碰到了石壁上,随后便被河水吞没了。她看到它被湍急的水流冲过河道的转弯处,然后便被冲入那个狭长的湖泊,流过低洼的草地,那些曾经生长在静谧的河水旁的青草如今已经被淹没在泛滥的洪水之中。树上的枝条和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灌木钻到汹涌的河流底部,试图拽住这个翻倒的巨物。可这种抵抗是徒劳的。它们或者是被树带走,或者连根被拉断。  随着春天的到来,冰冻的瀑布摆脱了冬天的控制,在山谷中到处都回荡着倒塌声,奔腾的洪水中夹带着大块大块的浮冰,它们在急流中上下漂动,打着转。碰到石壁处,歪歪咧咧地转几圈,失去原形,最终溶于水中。  河水终于消退了,艾拉又能够沿着陡峭的山径重新来到她所熟悉的河滩,但那儿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了,在岩壁的脚下,是大片大片的烂泥堆,到处是动物的尸体和树枝。河滩的形状已经改变了,那些她所熟悉的树也被冲走了。但不是所有的一切。特别是那些深深扎根于干土之中距溪边有一段距离的野草、灌木和树已经习惯于这每年一度的河水泛滥,那些仍能生存下来的植物依旧稳稳地盘踞于泥土之中。当木莓丛吐出第一颗嫩芽时,艾拉就开始盼望着熟透了的红木莓,而这又带来了一个问题。  去考虑那些直到夏季才能熟透的木莓是毫无意义的。如果她还要继续去找寻其他人的话,那时她已不在山谷里了。春天里的第一次骚动就迫使她马上做出决定:什么时候离开山谷。这比她想象的要困难。  她此时正坐在斜坡的尽头,坐在一个她喜欢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正对着草坪的一侧,十分平坦,下方合适的距离处有一块正好能歇脚的石头。此处虽然无法看到流过河湾的河水和河床,但是她能把山谷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回过头去,还能看到河上游的深谷。她一直注视着草地上的威尼,看到它回过头来,可当它绕过突起的石壁时,她便看不到它了,但她还能听到它走上小径的蹄声。  当她看到那匹草原马的大脑袋、深色耳朵和那竖起的棕色马鬃时,女人不由得笑了。她继续朝前走去,注意到这匹草色马的毛参差不齐,沿着它的脊背是一条粗犷的棕色条纹,在条纹的末端便是那浓密的黑色马尾。它前腿的下半部分是棕色的,上半部分则隐约可见一些条纹。小马注视着女人,轻轻地打了一声响鼻,等着看看艾拉是否有什么要求,然后便走到洞里去了。尽管这匹周岁的小马还没完全长成,但它已接近成年马的大小了。  艾拉掉转目光,继续想着几天来一直困扰着她,并使她彻夜不得安宁的事情。我不能现在就走——首先我得打点猎物,或许还要等到有些果子成熟的时候。可我怎么处置威尼呢?这是她问题的症结所在。她不想一个人生活下去,但她对其他部落人一无所知,除了知道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外。要是我找到了他们,而他们又不让我留下这匹马怎么办?布伦就从不让我养一匹已成年的马,尤其是极其幼小和瘦弱的。他们要把它杀了怎么办?它可能都不会逃跑,站在原地,任凭他们宰割,如果我告诉他们别那么干,他们会理睬吗?不管我说什么,反正布伦会杀了它的。如果那些其他部落人像布伦一样怎么办?或者还会更糟糕呢  有朝一日,我一定得找个什么人,但我可以在这多待些时日。至少我得打些猎物,或许得等到有些块茎成熟的时候。那就是我要做的。我将待到块茎成熟,能够挖掘的时候。  当她做出决定,推迟她的动身日期之后,心中感到一种解脱,并且打算做点事。她站起身来,走到石壁的另一侧,在墙脚下新的肉堆已经腐烂了,散发出一股臭味。她注意到下面有东西在动,一看是一只鬣狗,它那强有力的下巴及像鹿似的前腿被挤住了。没有哪一种动物,无论是食肉的还是食腐的,能长有一个这样充满力量的下巴和前腿,但它却长了一个丑陋不堪,而且极不相称的躯体。  当她头一回看到那只长着两条低矮,并略有些弯曲的后腿的鬣狗时,不禁用鼻子闻了闻那堆腐肉。可当她看到它将一个动物的尸体拖出来时,也就不再理会它了,而且还对它们所干的事生出了感激之情,当她观察其它的食肉动物时,也曾仔细地研究过它们。同猫科动物和狼不一样,它们不需要强有力的富有弹性的后腿肌肉去进行攻击。当它们捕食时,只吃动物的肝脏,柔软的下腹和乳腺。但在任何情况下,它们通常的菜单是腐肉。  它们吃起腐烂的东西来津津有味。她看到过它们吃那些人已无法吃的东西,还吃那么仔细掩埋的墓穴中的尸体;它们甚至还吃粪便,所以它们跟它们吃的东西一样地臭,如果被它们咬了,即使不是立即就死,也经常会在不久后死去的,那是因为感染的缘故;而且它们还追逐年幼的同类。  艾拉扮了个鬼脸,而且由于感到恶心而不由得发抖。她憎恨它们,不得不强压怒火迫使自己不用弹石带把下面的那些都结果了。她的态度颇不合逻辑,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看到这些长满黄斑的食腐动物真令人恶心。对她来说,它们的长相实在是太令人无法接受了。可并不是所有的食腐动物都令她如此地深恶痛绝的。尽管它们闻起来都是一样的臭。  从壁架的高处,她可以看见一只狼獾为争一份属于自己的动物内脏追逐着。这只贪食的家伙很像一只长着长尾巴的小熊崽,可她知道它们更像黄鼠狼,而它们的麝腺跟臭鼬的一样有毒。狼獾是一种十分凶残的食腐动物,它们会毫无缘由地破坏掉别人的洞穴或一片旷野。它们还是一种自由散漫却很聪明的动物,它们也是一种极其勇敢的食肉动物,它们敢袭击任何动物,甚至一只巨鹿,尽管那些老鼠、鸟、青蛙或草莓就能满足它们的需要。艾拉曾看到过它们追杀一头比它们大得多的动物。它们是不值得尊敬的,可它们那独一无二的霜白色的卷毛皮却是珍贵的。  她此时看到一对红鸢展翅飞离树上的巢穴,越过小溪,在天空中急迅地飞翔。它们舒展开红红的翅膀,还有那开叉的尾巴,呼啸着俯冲向河滩。鸢吃腐肉,但同其它的猛禽一样,它们也捕食小个的哺乳动物和爬行动物。年轻的女人并不太了解食肉鸟,但是她知道雌鸟通常比雄鸟个大,而且看起来非常漂亮。  艾拉能够忍受秃鹫,尽管它长着丑陋不堪的秃头,而且气味就同它的长相一样令人讨厌。它那弯曲的尖嘴锋利而且强壮,因为那是用来撕扯肢解动物的尸体的,可秃鹫的动作却是极其威严的。它在空中毫不费力的滑翔,穿过气流,窥视着食物,再垂直地降落在土堆上,最后伸长了脖子,半张着翅膀冲向尸体,这一切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下面的食腐动物正在饱餐,就连食腐肉的乌鸦也分得了一份,这使艾拉很高兴。由于洞附近到处充斥着恶臭的腐肉味,艾拉就连鬣狗也恨不起来了。这些东西越快被清除掉,她就越高兴。这些臭气令她感到窒息。她想要吸一口没被四散的臭气污染过的空气。  威尼,"她喊了一声。马一听到叫它的名字就把头探出洞外。"我要去散散步。你跟我一起去吗?"母马看到了招手的动作,便朝女人走去,摇晃着它的脑袋。  她们沿着羊肠小路朝下走去,绕过了河滩,以免打扰上面那些噪杂的居民,紧贴着石壁向前走。当她们漫步在灌木丛边时看上去十分放松,那些灌木丛就在小河旁,如今河流又恢复到正常的水位上了。(死尸的气味令她感到神经紧张,而对于鬣狗的那种无缘由的恐惧也是由于她童年的经历而致。)经过漫长冬天的禁锢,她们都在尽情地享受这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带给她们的自由,尽管空气中依然散发着寒冷的湿气。在空旷的田野里,空气更加清新,不仅飞翔的食腐鸟在忙着会餐,其它鸟类也是如此,尽管好像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艾拉放慢了脚步,注视着一对背部带有大圆斑的啄木鸟。雄的长有一个火红的冠子,而雌的却是白的。它们在空中尽情地舒展着身体,啄打着一棵死树的残干,还绕着树互相追逐嬉戏。艾拉认识啄木鸟。它们能把一棵老树的心掏空,用树木碎片垒起它们的窠穴。  可是一旦雌鸟下了六个左右的蛋,孵化成小鸟,等到小鸟长大后,这对夫妻就成了分飞燕,各自在自由的领域里重新寻找树干,捉虫子,那时整个树林就又响起了它们欢快的笑声。  云雀却与此不同。在繁殖期,本来喜欢群居的云雀们却分成一对对的,而那些雄鸟对待它们的同类就像好斗的公鸡。艾拉听过一对云雀高昂动听的歌声,它们的音量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当它们在她头上盘旋时,她能听得一清二楚。突然它们像一对石头一样坠落下来,紧接着又飞旋而上放声歌唱。  艾拉又走到了她曾挖坑猎获一匹暗褐色母马的地方,至少她认为是这个地方。没留下任何踪迹。春天的洪水冲走了她曾砍倒的灌木,也把凹地冲平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她停下来喝了口水,朝着一只正在水边奔跑的鹡鸰笑了笑。它很像一只云雀,但是它黄色的下腹瘦一些,它的身子保持水平,以防尾巴被水沾湿。  一阵水声又将她的注意力引向一对根本不必担心会被弄湿的鸟儿。两只水鸭正在互向对方行着屈膝礼,尽展求爱时的风姿,艾拉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它们在水下行走,而它们的羽衣却没有浸上水。当她回到开阔地时,看到威尼正盯着它那双新绿鞋子看呢。她又微笑着看了看那对棕色的鹪鹩,它们在瞅瞅地叫着,责怪她离它们的灌木太近了。而当她一走过那个地方,它们就转而唱一支嘹亮高亢而流畅的歌,这首歌先由一只鸟唱,然后另一只接着唱,两只鸟就这样交替轮流地唱下去。  她停下脚步坐在一根圆木上,聆听各种鸟儿的婉转甜美的歌声,奇怪的是在这优美的旋律中混入了一只灌木鸟的嗓音,它正在模仿这整曲和音,她不禁为此而感到震惊。她完全沉浸在欣赏这些小生灵歌唱的艺术之中,嘴里不由得吹起一支自己创作的口哨。一只绿鸥以它特有的嗓音跟着她一起唱了起来,那声音宛如诱人的哨声,而另一只极善模仿的灌木鸟又把它复唱了一遍。  艾拉高兴极了。仿佛她已成了这次鸟类大合唱中的一员,为此她又试了试。她噘起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发出-声微弱的风声。紧接着,她吸进更多的气,把肺涨得满满的,直至她不得不把它呼出去,这次则打了一个极响的口哨。十分接近鸟的声音。她又做了一次新的尝试,这回只用她的嘴唇吹气,经过几次之后,她发出的声音就和云雀差不多了。她回到了那只诱人的曲子上,这次只用了不多的气,却吹出了口哨声。  她不断地试着,吸入,呼出,不时地发一声尖利的口哨。她已完全投入到这些尝试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威尼每当听到一声刺耳的口哨声便竖竖耳朵。这匹马不知该如何作答,可由于好奇,就朝女人走了几步。  艾拉看到小母马朝她走来,不时地向前竖它的耳朵,真是滑稽极了。"你对我能发出鸟的声音很惊讶吧,威尼?可这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也能像鸟一样叫?好了,或许不太像鸟,不过如果我不断地练习,我想我能学得更像些。让我看看我是否能再来一次  她吸了一口气,噘起她的嘴,全神贯注,发出一声长而饱满的口哨。威尼晃了晃脑袋,呜呜地叫了一声,腾地跃到她的跟前。艾拉站了起来,搂住了马的脖子,突然意识到它已长得好大了。"威尼,你长这么大了。你长得可真快,你几乎快长成一匹母马了。你现在能跑多快?"艾拉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来吧,威尼,跟我 比试一下,"她说道,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冲向原野。  马开始落后了几步,然后就冲到了前面,放开大步向前奔跑。艾拉紧跟在后面,继续跑着,觉得非常有意思。她使劲向前跑,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为止,她不断地大口大口喘气。她看着马冲下狭长的小谷,兜了一个大圈,又奔回来了。我真希望能跑得跟你一样快,她想,要是那样的话,只要我们想跑就能一起跑了。不知道做一匹马,是否会比做一个人更幸福呢?那样我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我不孤单,威尼是我的好伙伴,即使它不是人。它是我的一切,而我也是它的一切。但是我不能跑得和它一样快,这不怎么好。  小母马跑回来时,浑身都是汗珠,它在地上打起了滚,把腿踢向空中,发出一些轻微的快乐之声,这把艾拉逗得哈哈直笑。它站起来后,抖了抖身体,又开始吃草了。艾拉盯着它看,心里想要能跑得像匹马那该多么令人兴奋啊,接着又开始练习起口哨来。她再次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时,威尼抬起头,又朝她跑来,艾拉紧紧拥抱着小马,非常高兴,它听到口哨就跑来了,但脑子里仍在转悠着和马一起跑的事。  紧接着她机灵一动。要不是她和这匹马生活了一冬天,并把自己看作是它的朋友和伙伴,她是不会想到的。而且要是她还生活在部落里,她也不会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但是艾拉已经习惯于凭着冲动来办事了。  它会在意吗?艾拉想。它能让我那么干吗?她把马领到了圆木处,爬上了木头,然后用胳膊搂着马的脖子,并且举起一条腿。带着我一起跑,威尼。跑吧,带着我,她想着,然后跨到马背上。  小母马不太习惯背上的重量,它把耳朵向后耸了耸,神情紧张地腾跃着。但是虽然对这种重量不熟悉,可对这个女人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艾拉用胳膊搂着它的脖子,对它是一种安慰。威尼几乎是用后腿着地,想要把那份重量抛下,然而竟试着奋力跑了起来。带着紧贴在它背上的艾拉,它迈开大步向原野奔去。  小马已经跑得很好了,山洞的生活同它惯常的相比是较为静止的。尽管它仍在吃山谷里的草,却没有一群可以跟随的马和需要追逐的猎物。而且它还年幼。不久它就慢了下来,然后停住,它的两肋发沉,头也低了下来。  艾拉滑下马背。"威尼,这真太刺激了!"她兴奋地眨巴着眼睛喊起来。她用手托起马头脸颊贴着马的鼻子,然后把马头抱在胳膊下,这可是马长大以来她从未用过的姿势。这是一种特殊的待遇,只在特殊的场合才能给予。  骑马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快事。和马一起跑的主意一开始就使艾拉激动。那是她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从没有人经历过。  艾拉费了好大劲才使自己不从马背上掉下来。骑在这头雌马身上飞速驰骋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骑马比她以往做过的任何事都更剌激,威尼似乎也很喜欢这样,它很快就习惯了把这个女人驮在背上。山谷立刻就变小了,它已经容不下这个女人和她狂奔的速度。她们还经常穿过大草原跑到河的东岸,那是件容易事。  艾拉很快就意识到她应该狩猎和采集食物了,她得加工和储存大自然为她提供的食物,准备下一个季节的轮回。早春季节里,大地刚从冗长的冬季里复苏,能提供的食物实在是太少了。冬天的干货中只增添了几株新绿的植物,可块茎、苞芽还未长成。艾拉利用一切可能的空闲时间来骑马,经常是从早到晚地骑。  最初她只是随随便便地坐在马背上,由着马儿跑去,从没想过要驾驭它。威尼能懂的全部语言是手势,艾拉从未打算用单词来与小马进行沟通,可现在这个女人骑在它的背上,它无法看到这些手势。但对艾拉来说,身体接触的语言是一种特殊表达方式的语言,骑在马背上可以使接触语言发挥得淋漓尽致。  初期的疼痛过后,艾拉开始注意到马驹肌肉在运动时的规律,在她对自己进行调整适应规律后,威尼能感觉到艾拉的紧张和松弛。她们之间已发展了一种感知对方的需要和情感的能力,并力争对这些有所反应。当艾拉想去某个方向时,她就自然地向那个方向倾斜身子,通过肌肉的紧张力度,这个要改变方向的意图就传达给小马。小马驹也能对骑在背上的女人的紧张和松弛作出反应,相应地改变方向和速度。在马驹能完全理解,并对她的动作有所反应后,艾拉明白了要想让它再次作出相同的反应,只要以同样的方式动作或绷紧肌肉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相互适应的过程,她们彼此从对方那里学习,不断地加深她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艾拉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已学会如何控制马驹,她和威尼间的交流过程非常微妙,从被动的接受,开始向主动的改变,自然地过渡,艾拉起初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也许潜意识地认识到了。不间断地骑马已变成为一种强化训练的过程。随着她们之间彼此的感受越来越敏感,威尼的反应变得迅速而准确,经常是艾拉刚有一种改变速度的念头,这匹马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就好像它已是艾拉身体的一部分似的。但艾拉还是没意识到她的要求已能通过神经和肌肉传递给高度敏感的坐骑皮肤。  艾拉并非有意训练威尼。这只是艾拉给予这头动物的爱和关怀的结果。这就是人类和马匹之间的天生差别。威尼既聪明又有很强的好奇心,它能够学会并长期记住一些信息,虽然它的头脑还未进化到人类的水平,而且组织方式也不尽相同。马是群居动物,通常是一大群共同生活,它们也需要其它伙伴的亲近。在建立和谐关系时,相互的接触起着特殊重要的作用。马的本能引导它服从指挥,向着它被驱使的方向发展。可当受惊时,即使是马群的头领也会跟着马群狂奔起来。  艾拉的行为是有目的的,是受大脑指挥的,分析和预见不断地与知识和经验相结合,相互作用。她仍处于一种易受攻击的境地,为更好地生存下去,她必须反应灵敏,这也促使她不断地了解周围的环境,也正是周围环境的变化促使并加速了她们的适应过程。当它见到了野兔和大腮鼠时,甚至有时只是为了跑着玩,都期待着艾拉带着弹石带,打中猎物后紧跟其后追逐猎物。威尼能很快地领会她的需要,它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服从于艾拉的安排的,尽管她并未意识到,事实上她已控制了威尼。随着季节的更替,艾拉的狩猎次数越来越多了。开始当需要用弹石带时,总是先停下来,跳下马,然后发射石头,但不久以后她就试着骑在马背上使用弹石带,什么也没有击中,可这给了她一次新的挑战机会,促使她更多的练习。  她很早前就练习使用弹石带了,因为这种练习很有趣,她只是作为一种游戏来玩而已。不久以后她还是熟练地掌握了这种技巧。现在她在马背上使用弹石带就和她站在地上时一样熟练。可即使当她骑在马背上迫近一只飞跑的兔子时,她也无法真正地理解,无法想象骑马狩猎所能带来的便利程度到底有多大。  艾拉通常总是将猎物放在篮子里背在背上带回家来。可现在只要将猎获物搭在她面前的马背上就可以了,这显然方便得多了。后来她又做了一个驮筐,放到坐骑的背上,这是一种很自然的想法。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又制作了一对驮筐,一边一个用绳子连起来挂在马背上,同时绑在马肚子上。就在给马安第二个筐时,她明白了若能充分地利用她的这个四腿朋友的体力所能带来的好处,这比她单独一人带回来的东西要多得多。  一旦艾拉明白了在马的帮助下所能获得的好处后,她的办法就变了。她整个的生活方式都变了。她在外面越待越长,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而每一次她带回来的物品,植物和小动物也越来越多。而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处理出猎的成果。  一当艾拉注意到野生草莓已开始成熟时,立即就在大范围内尽可能多地采集草莓。季节还太早,成熟的并不多,而且相隔较远。天黑时她才开始往回走。由于她的眼睛能适应黑暗,看清周围的情况,才避免了迷失方向,然而在到达河谷前天就完全黑了,什么也看不清了。但她终于发现离洞已经不远了,她舒适地坐在马背上,任凭威尼的直觉来领路,她们外去时经常是以这种方式回来的。  可往后只要外出她就带着一块睡觉用的毛皮。有一天已经太晚了,她也不想再次在星光下赶路,就决定在外面开阔的草原上露宿。她生起了一堆火,睡在威尼的身旁,蜷缩在毛皮里并不需要烤火取暖,可一堆火能驱赶走可怕的野兽。所有草原上的动物都很害怕烟火的气味,蔓延的草原大火有时能烧上好几天,一往直前,摧毁一切阻挡它的东西。  有了第一次之后,艾拉就经常地在外面过上一两夜,并开始在更大的范围探索河谷。  虽说她不承认,可她心底里确实想着寻找自己部落的人,她希望能找到他们,又害怕找到他们。她知道要是她打算继续搜寻的话,她就得准备离开河谷,离开这个温馨的家。她不想离开,而且她更为威尼担心,她不知道那些不认识的其他人会如何对待它。在威尼所能达到的范围内,要是还有人住在河谷里,也许她能在会面前先对他们进行观察,了解与他们有关的东西。  另一个部落里的人是她的同种,可她怎么也无法回想起他们的情景。她仅知道自己是在一条河边被发现的,当时处于昏迷状态,快要饿死了,身上有一处被穴狮抓伤后感染了。在伊扎把她捡起来时她已快死了,伊扎带着她一起去寻找新的可居住的洞穴。每当艾拉试图回忆她那早期的生活时,总有一种令人恶心的恐惧感席卷她的全身,还伴随着令她感到极度不安的大地在她脚下颤抖的感觉。  地震将这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孤零零地扔到了荒郊野外,让残酷的命运折磨她__这是一种与别人截然不同的命运__这对她那幼小的心灵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她丧失了对地震的全部记忆,并忘掉了生育过她的人。他们对她来说就和对部落里的其他人一样,只是陌生人。  就像这个毫无规律的春天,从刺骨的暴风雨转眼就成了温暖的艳阳天,未等适应就又变成暴雨连绵一样,艾拉的想法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天气不算坏。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艾拉总是在离洞穴不远的野外游荡度日,帮伊扎采摘药草,稍后长大了一点,就去狩猎。从那时起她已习惯于独处。所以当她很忙,有事情可做  时,白天她就只想和威尼呆在这个挡风遮雨的河谷里。但每当夜晚,守着一堆火和一匹马时,她就特别渴望能再有个人来抚慰她的孤寂。在温暖的春天里,一人独处要比单独捱过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天还要难。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部落和她所爱着的人身旁,回到她怀中抱着的儿子身旁。每个夜晚,她都决定第二天就做好离去的准备,可一到清晨,她就又把这份念头扔了下来,骑着威尼跑向东方的大平原。  她小心翼翼地探寻的范围越来越大,也很有成效,这不仅使她了解了附近的地形,还让她了解了这个大平原上与之为伴的生灵。大群的食草动物已开始迁徙,这提醒她该再打一只大野兽了。这个念头在她的头脑中越来越明朗,她已无暇顾及一直萦绕于脑海中的孤独感了。  她见到过马群,没有一只马回到河谷之中,这没关系,她并不想猎杀一匹马。这次该是另一种动物了。虽然她并不清楚如何使用梭镖,她还是开始骑马时就把它们带在身边,长长的梭镖杆使用起来很不方便,后来她设计了一种安全的手柄就好多了,她在马驮着的背筐里各放了一杆梭镖。  在她发现了一群牝驯鹿后,她要猎杀动物的主意开始成熟了。在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就喜欢暗中练习狩猎。她经常找一些借口到正在谈论狩猎的男人们附近干活,狩猎是男人们最喜爱的话题,那时她最感兴趣的话题是如何使用弹石带,她的武器就是弹石带。但她对人们谈论的任何有关狩猎的话题都有兴趣。刚见到那群鹿时,她以为那小群长着角的都是公鹿。后来在她见到小鹿时,才让她想起在所有的鹿种中,只有驯鹿长角的是母鹿,这一回忆又让她浮想连翩,也包括鹿肉的香美。  而更重要的是,她记起了男人们曾说过驯鹿春天时向北迁移,永远沿着相同的路线前进,好像是沿着一条只有它们才能辨认的路线行进。它们总是分批迁徙,第一批是母鹿和幼鹿,由它们打头阵,接着是一群年轻的公鹿,在季节的晚些时候,老公鹿才开始断断续续地一小群,一小群地走过。  艾拉骑在马上悠闲地跟在一群长角的牝鹿和幼鹿后面。夏季特有的蚊蚋和苍蝇正在增多,它们喜欢在驯鹿的皮毛里生成长大,特别是喜欢眼角和耳朵。这就驱使驯鹿去寻求一个凉爽的去处,没有那么多小昆虫的地方。艾拉偶尔挥手赶走在她耳旁嗡嗡叫的小虫。在她准备出发时,晨雾仍笼罩着河谷和山坡。初升的太阳使河谷显得雾气蒸腾,将一股令人不快的潮气留给大草原。驯鹿习惯于与其它食草动物相处,它们根本不理会威尼和艾拉,这使她们可以靠得很近。  艾拉看着它们,计划着如何行动。要是大公鹿真的跟在雌鹿后面的话,它们很快就会出现在这条道上了。也许我能猎到一头年轻的大驯鹿。我会知道它们走哪条路的,可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除非我能靠近到长矛够得着的地方。也许我得挖个坑,不过没准它们会从旁边绕过去,避开陷坑。而且这儿也没有那么多灌木丛,根本无法建一个它们无法跳过去的围栏。或许我能使它们狂奔起来,说不定会有一只驯鹿会掉进去。可我怎么能把它弄出来呢?我可不想在一个粘乎乎的坑底宰一头牲畜,何况我还得就地将肉晾干。要是能将肉直接弄回洞中那该多好啊  艾拉骑着马整整一天跟随在鹿群的后面,偶尔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直到湛蓝的天空呈现出粉色。她这次往北走得比任何一次都远,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段。从远处可看到一排树。这时天空已是朱红色了,在暗淡的微光中,她看到一抹从厚厚的灌木丛中反射出来的夕阳。驯鹿开始自动地站成一队钻过狭窄的开口处,来到一条大河的岸边,在它们涉水过河前沿着窄窄的河岸一字排开,低下头来饮水。  灰色的薄暮把鲜艳的绿色从大地上一扫而光,晚霞映红了天边,就像被夜晚偷走的色彩以一种更明快的色调又送了回来。艾拉搞不清这条大河是否是那条她穿越了好几次的那条河流。有时人们穿越的溪流和山涧并非是不同的溪流和山涧,而往往是同一条河流。在她蜿蜒地穿过平坦的草原时横渡了好几次。河流迂回曲折地延伸开来,分成数条河岔。如果她判断正确的话,从河对岸的那条路就可回到她所在的河谷,而无需穿越更多的河道。  驯鹿群不慌不忙地啃着干燥的地衣,似乎准备在河的对岸扎营过夜了。艾拉也准备在此过夜。回去的路实在太远了,而且还得过河。她可不想弄得浑身湿透,在晚夜中冻得瑟瑟发抖。她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把装物品的筐从马背上卸到地上,在她搭帐篷时好让威尼溜溜腿。干燥的灌木和浮木在火石和火镰撞击时的火星作用下烧了起来。艾拉把富含淀粉的坚果裹在树叶里用火烧烤,又把各种能吃的植物塞到一只大腮鼠的肚子里烤熟,她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然后支起低矮的帐篷,用口哨把威尼召了回来,呆在附近,接着她爬进睡袋,只将头露在帐篷的外面。  地平线上满是云彩。而在上空繁星密布,好像群星想联合起来冲破这犬牙交错的黑色屏障。克莱伯说过那是天空中的火,她感到困惑,怀疑那是灵魂的世界和图腾的世界。她的眼睛一直在天空中寻找着,直到发现了她想要找的图形。那是尤尔苏斯神的家,而在另一处是我的图腾__洞狮的家。奇怪的是它们怎么会绕着天空旋转,不知道它们是否也出去打猎,然后又回到洞里。  我需要猎杀一只驯鹿。我得快点完成这件事,公鹿们马上就要来了。这意味着它们也该经过这里。突然威尼嗅到了一只四腿食肉动物的气息,打着响鼻,朝火堆和艾拉靠了过来。  威尼,你怎么啦?"艾拉问,并发出了一些声音和信号,用一种和部落里任何人都不同的词汇。她能发出一种轻轻的马嘶声,这和威尼的声音没什么不同。她还能像狐狸似地尖叫,像狼一样地嗥叫。她还能很快地学会像鸟叫的啾啾声。许多声音已经和她自己的语言融为一体。现在她已完全忘掉了部落里的人对这些无用的声音的非议。这种独特的发声能力很快就被证明是十分必要的。  马儿朝火堆和艾拉之间的空隙移动,想寻求二者的保护。  过去点,威尼。你把热气都挡住了。  艾拉爬了起来,往火堆里添了些木棍。她用一只胳膊搂着威尼的脖子,感觉到了威尼的紧张情绪。她想我就呆在这儿,一直让火烧着。我的朋友,只要你在火堆旁老实呆着,不管那边是什么动物,,它对那些驯鹿的兴趣肯定比对你的兴趣要大。不过生起一堆大火来可是个好主意。  她蹲了下来,眼盯着火焰。每当她往火堆里加木头时,火星就四处飞溅,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从河对岸传来的声音告诉了她已有一两只驯鹿成了某种野兽的牺牲品,可能是一种像山猫似的动物。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猎杀驯鹿上来。她把马儿推开一点,又取了些柴。她突然想出了个办法。过了一会,等威尼平静下来后,她又躺回到睡袋里去。她的思路朝着正确的路径延续着,又考虑到了一些其它的可能性。到她睡着的时候,一个计划的主要轮廓已基本形成了。这个想法太离奇了,她不觉地笑了起来。  清晨,她穿过大河,变小了的驯鹿群已经开拔了,可她不想跟在后头了。她骑着威尼飞速地回到河谷。她得及时做好准备,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就这些,威尼,你看,"不算太重。艾拉鼓励着威尼。这匹马正在用力拉一根圆木,这根圆木被一些皮条,皮索交织者套在它的胸和背上。艾拉原先把一条皮带缠到威尼的前额上,就像她有时搬重物时的样子。可她很快意识到马的头动起来不太方便,而把皮条套到它的胸背上,这样会好些。显然这匹草原上的野马还不习惯于拉东西,身上拖的重物妨碍了它的行动。但艾拉决心已定,这是她实现计划的唯一办法。  就在她往火里添柴来赶走食肉动物时,这个主意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时她正想把威尼推开一点去取木柴,心想这个浑身都是劲的年轻母马竟然跑到她的身旁寻求保护,要是她能有威尼那样强壮就好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在下一瞬间,一个解决困难的可能办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也许母马能把鹿从陷坑里拖出来的。  进而她又考虑起如何加工鹿肉的问题来,并产生了一个全新的构思。要是她在草原上屠宰猎获的驯鹿,那么血腥味就会把一些嗜杀的食肉动物引过来。昨晚袭击驯鹿的动物也许不是穴狮,而是某种豹类。虽然老虎、山豹和猎豹这些动物还不及穴狮的一半大,可她的梭镖已无能为力了。她也许能杀死一只穴狮,可大山猫就不同了,特别是在外面开阔处。不过要是在洞穴附近就不一样了,可以背靠岩壁,那是有可能赶走它们的。一块狠狠地砸来的石头也许不会致命,但打在身上也是很疼的。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威尼有能力将一头驯鹿从陷坑中拖出来,就不必怀疑它能将驯鹿拖回洞中。  她想,首先我得把威尼训练成一匹能拉东西的马。她得设计一种用皮带和绳索将死鹿套到威尼身上的办法。她从不认为年轻的母马会畏缩不前的。学习骑马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过程,她根本无法预知她竟然还会去训练威尼拉东西。但在安装好马具后,她真正地明白了必须如此。在试了几次,对新的构思进行全新的改革和调整后,威尼终于开始接受这个新主意,而艾拉也觉得满意了。  年轻的女人看着马驹拉圆木,想起了部落里的人并摇了摇脑袋。他们一定会认为我很奇怪,和一匹马生活在一起,要是那些男人陷入我现在的境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干。他们有很多人,还有妇女,只要把肉晾干,带回去就没有困难。可他们中任何人也没有经历过单独面对现在的这种处境。  她又不自觉地抱住了威尼,把头靠在它的脖子上。"你真是个好帮手,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成为这么好的帮手,威尼,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所属的部落中那些人要是像勃劳德那可怎么办呢?我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你,我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怎么办。  她搂着威尼,泪水盈眶,她终于抹去了眼泪,解开缰绳。"现在我知道该干什么了。我必须盯着那群年轻的公鹿。  幼鹿们过去几天后公鹿就到来了。它们以缓慢的步伐迁徙着。艾拉一看到它们,立即就明白观察它们不是件难事,她很快就断定它们是沿着相同的路线行进的。艾拉收拾她的那些东西后就飞速地赶到它们的前面。她在河的下游驯鹿渡河的地方不远处搭起了帐篷。接着就带着松土用的木棍,铲土用的野兽盆骨和运土用的毛皮,跑到母鹿群的渡河点。  两条主道和两条辅道将灌木分隔开来。她选择了其中的一条主道来挖掘陷坑,此处离溪水不太远,驯鹿群会在这里排成一行,但也不算太近,她可以掘出一个深坑而河水不会倒灌进来。等她挖完了陷坑,傍晚的太阳已贴近地平线了。她用口哨把威尼召了回来,骑着马回去了解鹿群到底走到哪了,以便估算一下明天它们到达河边的时间。  她回到河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可那个张着大口的陷坑却出奇地明显可见。看来不会有任何驯鹿会掉进坑里;它们都会发现陷坑并绕过去,她这么想着,感到很灰心。算了,天已经很晚了,今晚已干不了什么了,也许明早我会想出个什么主意来的。  可清晨依旧没给她带来灵感和什么特别的办法。整个夜晚天空中都乌云密布。半夜她被一阵瓢泼大雨惊醒了,雨直打在她的脸上。接下来她就只能昏昏沉沉地躺着,直到天朦朦亮也无法入睡。由于昨晚她没像往常那样支起个帐篷,快睡觉时的夜空还很晴朗,而且那块搭帐篷的皮子也弄湿了,脏乎乎的。她把皮子平铺在身旁,以便晾干,现在可是更湿了。打在她脸上的雨点只不过是一场大雨的开始。她把睡袋紧裹着身子,翻了一阵驮筐后才发现防水的皮带也没有带出来。她把睡袋的一头扯出来盖在头上,蜷缩着躺在火堆留下来的湿漉漉的余尘上。  一道亮光划过东方的平原,把大地映得通明直至地平线。紧接着,一片雷鸣滚滚而来发出了警告。就好像一个信号,暴雨倾泻而下。艾拉拾起淋湿的皮帐篷,把它也裹在身上。  渐渐地黎明将最后一抹黑暗挤出了天际,万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地显现了出来。灰白的天空使正在萌芽的草原失去了色彩,就好像正滴着雨水的云层把所有的色彩都冲刷掉了似的,甚至连天空也成了一片难以描述的虚无世界,失去了全部的色彩。  在地底冻土层上面那层薄薄的土壤吸足了水份后,雨水开始在地面汇聚成水洼。土壤下面的冻土仍然很坚硬,就像北方那些冻结实了的土墙一样。温暖的天气使地表的融化层向深处延伸,冻土层在向下退缩,但永远无法穿透。水无法排出去,在某种情况下,这层饱含水份的表土会成为危险的沼泽,可以很轻易地吞噬一头成年的猛犸象。要是这种事刚好发生在一座冰川的前沿,则冰川毫无预兆的滑动,瞬间就可将猛犸象冰封起来,直至几千年之久。  铅灰色的天空把大滴大滴的雨点洒进原来火堆处的黑色水洼里。艾拉盯着雨水滴落时形成的水花,和向四周荡去的涟漪,真希望现在能呆在那个温暖干燥的山洞里。一丝刺骨的寒冷透过裹在脚踝上的毛皮,虽然那上面曾经抹了油脂,里面还塞满了芦苇。潮湿的沼泽减弱了她狩猎的热情。  她挪到了一座小丘的高处,四溢的雨水冲刷而过形成一条泥水沟,夹带着树枝、木棍、草和上个季节掉下来的腐叶一道涌进河里。我干吗不回去呢!她想着手扶驮筐站了起来。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雨水顺着编织筐的叶子淌了下来,里面的东西还是干的,不过毫无用处。我应该把这些都放在威尼的背上带回去。我可猎不到一头驯鹿了。它们不会因为我想要就自愿地跳入大坑的。也许最终我会弄到几只老掉牙的驯鹿,可它们的肉太硬了,而且皮也总是千疮百孔的。  艾拉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毛皮和旧帐篷扯过来裹住全身。我已计划和实施了这么久,可不能因为一场雨水而前功尽弃。也许这一次我会空手而返,可头一次狩猎经常是这样的。我只确信一件事__要是不试一下的话,那就永远也不会逮到一头鹿。  雨水很快就要漫上小土丘了,她不得不爬到一块大岩石上。艾拉眯起眼睛,想要透过雨雾看清雨势是否已经减弱。开阔平坦的大草原上没有一处能避雨的地方,既没有大树,也没有突兀的岩壁。威尼就在她的身边,长长的毛发滴着水。艾拉和它一样只能静静地站在倾盆大雨中等待雨停歇下来。她希望驯鹿也无法行动。她还没准备好对付它们呢!她猎驯鹿的决心再次发生了动摇,此时她一点也不想动了。  正如春天常有的那样,正午时云层开始消散了,一阵疾风立刻就把它们刮得无影无踪,到了下午,天空中已没有一丝云彩了。春季那明亮新鲜的色彩伴随着雨后的清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生光。大地焕发着全部的热情,又将湿气散发到空气中。驱走云朵的干燥的风,贪婪地吸吮着空气中的潮气,仿佛风也知道要从冰川那分得一份似的。  也许那并非自信,只是她又决定要照计划干一次。她晃了晃头上那沉甸甸的,浸满了水的皮子,把它拽下来扔到高处的灌木丛上,希望能干得快点。她的双脚还是湿的,可并不太冷,所以她也没有在意,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湿的。她走向驯鹿必经之路,可她无论如何也见不到那挖好的坑。她的心直往下沉。她再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在原来陷坑处,现在只是一个盖满了树叶、树枝和其它乱七八糟东西的泥水洼了。  艾拉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她马上回去取了一个盛水的篮子,准备把坑中的水淘出去。在她取了篮子往回走时,她从远处仔细地看了看陷坑,突然间大笑了起来。这个坑连我都得找一会才能找到,这上面盖满了树枝、叶子,奔跑中的驯鹿肯定辨认不出来的。可我得想个法子把里面的水弄出去,看来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了  柳枝横放在坑口应该够长了。我干吗不编个柳条盖,盖住坑口,上面再铺些叶子呢!这当然经不住一个驯鹿的重量,可堆上些树枝和叶子肯定没有问题。她突然大笑了起来,马儿也长长地嘶叫一声表示回应,然后就走到了她的身旁。  噢,威尼!总的说来也许这场雨并不算坏。"她从陷坑里往外淘水,一点也不在乎这是一件又脏又累的活。陷  坑没有原来那么深了,可当她又接着往下挖一点时,却发现地下水位已升高了,坑里的水在增多。她看到泥水翻腾的溪流也变宽了。虽然她并不懂,可事实却是温暖的雨水把地表下面的那一层坚硬的冻土层给冲化了一些。  把这个洞遮蔽起来并不像她认为的那么简单。她得到下游较远处矮柳树丛中弄一大把长树枝,还要在上面铺上干草。她把这个编织稀疏的大陷坑盖放到陷坑上,可中间却凹了下去。她不得不用木棍从边上支撑着它。在她把树叶和枝条撒在那上面时,这个陷坑还是很容易看出来。她对结果并不满意,可她还是希望能起点作用。  艾拉浑身上下都是烂泥,淌着水走回下游,她渴望地盯着河水,打了一声口哨,来召唤威尼。鹿群比她想象的要远一些。要是草原干些的活,它们就会着急渡河,可现在到处都是泥水洼子和小溪流,它们只得降低速度。艾拉确信那群公鹿早晨前无法到达它们习惯渡河的处所。  她回到帐篷,浑身感到一阵轻松。她把裹在身上的皮子和缠脚统统都卸了下来,然后走向河里。河水有些凉,可她早就习惯了。她洗掉身上的泥巴,把衣物都堆在岩石裸露的部分。她的脚踝一直裹在湿毛皮里已被泡得又白又皱,连那长满硬茧的脚后跟都被泡软了。她对这块被太阳晒暖和了的岩石深感满意。这也为生火提供了一处干燥的地方。  虽然与灌木相比松树有点矮小,但松树上靠近地面的枯树枝通常在大雨后还是干的。河岸边上的松树也不例外。她带着干树绒,用火石打出火花后,很快就引燃了一根木棍。然后又在上面放了些树枝,短木棒等易燃的东西。最后再把大一些的难以燃烧的木头支在上面烤干备用。这样即使在雨中她也能点燃一堆火,并让它燃烧起来,除非是来了一场倾盆大雨。整个过程只是先点燃一小堆火,把它维持下去,不断地添加木柴,直到火堆熊熊燃起足以克服任何潮气的侵袭就可以了。  在她吃了一张出门时带的饼,喝了第一口茶后满意地叹了口气。这饼富含营养,里面加了各色各样的物品,是出门在外时的佳品,可一杯热饮更令人陶醉。虽然到处都很潮湿,在她想睡觉时,还是在火堆的旁边支起了毛皮帐篷,这里总是要干一些的。她眼看着西边乌云满天,盼望着可别再下雨了。充满爱意地轻拍了威尼一下,然后钻进皮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天还很黑,艾拉一动不动地躺着,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威尼动了一下并轻轻地喘着气。艾拉爬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一丝微光已出现在东方的天空。她听到一声怪叫使她后颈处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知道是什么把她惊醒了的。她并不经常听到这种声音,可她知道从河对岸传来的吼叫是穴狮的声音。马紧张地打着响鼻,艾拉也站了起来。  别怕,威尼。那个狮子离我们远着呢。"她往火堆里加了些柴。"上一次我们在这儿时就听到过,这一定是一头穴狮。它们大概住在河对岸的什么地方。它们也想抓一头驯鹿。我很高兴我们只需在白天进入它们的领地。我希望在咱们到达之前它们已经饱餐了一顿鹿肉。我也许最好再喝杯茶,然后就准备动身。  东边天空的微光已变成玫瑰色的晨曦,艾拉把各种有用的东西包好放进驮筐里,系好威尼的肚带。她把长梭镖插到驮筐内的孔中牢牢地绑起来,然后骑上马,坐在马背的前部,两支直指云霄的梭镖之间的地方。  她迎着鹿群骑去,然后绕了个大圈,骑到了走近的鹿群背后。在她看到了那群年轻的驯鹿后,就放慢了速度,悠闲地跟在它们后面。  威尼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步伐。从马背上观察鹿群真方便,在它们接近河边时,领头的驯鹿放慢了速度,然后用力地嗅着有陷坑的路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树叶和烂泥。甚至连艾拉都感觉到那头驯鹿的紧张情绪了。  在艾拉认为行动的最佳时机来临时,第一头鹿已沿着另一条路穿过灌木丛生的河岸进入水中。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前倾,以便能很快地加速,这是她要行动的信号,接着她嘴里大喊了一声,策马向鹿群奔去。  后面的鹿直冲上前,超过了前面的鹿,把它们挤向一边。马儿驮着一个大喊大叫的女人用力冲撞着它们,所有的驯鹿都惊惧地朝前挤去。但是它们好像都能避开陷坑的地方,看着鹿群迂固,跳跃或者设法从边上绕过陷坑时,艾拉的心沉了下去。  接着她发现快速移动的鹿群中起了骚乱,她好像看见一双鹿角沉了下去,而别的鹿前后左右地绕开了那个地方。艾拉把梭镖从驮筐里一下就拽了出来,翻身跳下马,她的脚掌刚着地就飞奔起来。  一只长着大眼睛的驯鹿陷在了坑底的淤泥里,正在拼命地向上跳着。艾拉急忙把沉甸甸的梭镖用力往鹿脖子上戳去,梭镖扎破了鹿的一条动脉,这头大驯鹿重重地倒在了坑底,再也无力挣扎了。  一切都过去了,真顺利,这么快,比她想象的容易得多了,她剧烈地喘息着,但不是因为用力而喘息。她在计划过程中想得那么多,又是担心,又是紧张,这些用去了她太多的精力。可打猎的过程竟这么容易就结束了,她还处在兴奋状态呢,可却没办法消耗剩余的精力——并且没有人与她共享成功的喜悦。  威尼,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她的喊叫和手舞足蹈把这头小马吓了一跳。然后她跳上马背向大草原狂奔而去。她眼睛激动得发烧,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发梢在脑后飞扬,她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在马背上颠簸。  她们跑了很长的一段,往回跑,她跳下马背,用自己的双腿冲刺留下的路程。这一次,在她向下看着泥坑里的死鹿时,她沉重的呼吸中恢复了理性。  她的呼吸平缓之后,把梭镖从鹿脖子上拔出来,打一声口哨叫来威尼。它的惊惧还未消除。艾拉试图在套上马具之前使它平静下来,她抚爱并鼓励着它。她带着马儿慢慢走到坑边。威尼终于平静下来卧在地上。艾拉把马具的缰绳拴在鹿角上。  现在使劲拉,威尼!"她鼓励着它,就像拉圆木那样。马儿拼命地向前使劲。它感到了后面的阻力。然后它又向前使出更大的劲,以此回答艾拉的鼓励。绳子越绷越紧,威尼的身体前倾,腿用劲后蹬,在艾拉竭尽全力的帮助下,慢慢地把驯鹿拉出了陷阱。  艾拉很满意。至少她不用在脏兮兮的泥坑底下收拾鹿肉了。她不知道威尼还愿不愿意继续干。但她很希望马儿再出点力把鹿驮回山谷去。艾拉把这匹牝马牵到河边,接着把缠在灌木丛中的鹿角拔出来。她把两个驮筐一个套一个绑好系在自己的背上。筐里面插着两杆直立的梭镖,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可艾拉还是踩着一块大石头一跳就跨上了马背。她赤着双足,没用毛皮裹脚,为的是不让皮子被水弄湿了,然后她驱马趟进河里。  这里的河水很浅,很宽,完全可以趟过去——这也是驯鹿群选择此处过河的原因之一。大雨使河水上涨了。威尼在湍急的河水里力图保持平稳。那头鹿一进到水里就被漂浮起来了。把死鹿拖过河还有一个艾拉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河水可以冲去死鹿身上的污泥和血渍。当她们到了河的对岸,驯鹿已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了。  威尼再次感受到吃力,它停了一下,这时艾拉跳下马来,帮着它把驯鹿拖了一小段路到达河滩上。她把绳索解下来。鹿离河谷又近了一点。在她们采取下一步之前,艾拉还有许多事要做。她用锋利的燧石刀割开鹿的喉管,然后从它的肛门向上,顺着腹部、胸部、颈部,一刀切开直至咽喉。她手里拿着小刀,食指放在刀背上,刀刃向上将刀插到鹿皮下面,要是第一刀割得干净利索,没有割到肉的话,那么接下来剥皮就会很容易了。  随后的一刀割得很深,以便取出内脏。她把有用的部分清理干净——包括胃、肠子和膀胱——然后又把这些东西塞回到腹腔里边,和可吃的部分放在一起。  她的一只篮子里面卷着一张大草席,她把草席铺在地上,把鹿放在上面。然后她用席子把死鹿裹起来,用绳子绑紧由威尼拖着。艾拉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驮筐,每个筐子里竖了一根梭镖,把标杆紧紧地固定住。随后她爬上马背,觉得很满意。  艾拉已几次下马挪开挡着前进道路的障碍物,这些障碍物什么都有,岩石、草蔟、灌木都可以挡住她们的路,她已经高兴不起来了。最后她不得不下来走在马的旁边,哄劝着威尼往前走。紧裹着的鹿肉又碰上了什么东西,她只得返回来帮助它越过去。直到她停下来绑裹脚布时,突然发现后面跟着一群鬣狗。她的弹石带发射出  去的第一块石头就教训了这群狡猾的食腐动物,迫使它们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了。  真是些发臭的可恶东西,她想着厌恶地皱了皱鼻子,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它们也在狩猎,而且是很好的猎手。艾拉曾经用弹石带杀死过一头这种食腐动物——可她的秘密也因此让人知道了。她为此受到了惩罚,布仑没有别的选择,这是部族特有的方式。  鬣狗也骚扰威尼。它对食腐动物总有着无比的恐惧。它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艾拉杀死它的母亲后那群攻击它的鬣狗;威尼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把这头鹿运回洞去,可能会遇到比艾拉预料的多得多的问题,她希望在天黑之前,能将鹿运回洞中。  她在河流要折回去的地方休息了一会。所有的开始与停止都是困难的。她把水袋和一个大防水篮里都装满水,然后把水篮拿去喂威尼,它身上还套着那堆满是灰尘的鹿肉呢,艾拉掏出一块干粮坐在石头上啃起来,她盯着地面沉思,正在试图找出一个把这头猎物带回河谷的好办法。过了一会儿,地面泥土上纷乱的印迹打断了她  的思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泥土被践踏过了,草丛被踩倒了,蹄爪的印迹还都挺新鲜。刚才这儿一定发生过什么骚乱。她站了起来以便更近地观察这些爪印,渐渐地她拼凑起一个故事。  从河边干泥里的足迹来判断,她能确定这是穴狮很久以前为划领地而弄出来的。所以她想这附近一定有个小山谷,四面都是岩石,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山洞,母狮子早些时候一定在那里生出了一对健康的小狮子。这种地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栖息之所。幼狮们戏耍着争抢一块带血的肉,担心小乳牙会漏掉小块肉,公狮们懒洋洋地沐浴在上午的阳光下,油亮的母狮子溺爱地看着小狮子们戏耍。  大的食肉动物是它们领地里的君主。它们无所畏惧,没有理由担心会遭到它们猎物的袭击。正常情况下,驯鹿绝不会靠它们的天敌这么近的,可马背上那个女人尖厉的叫声使它们受惊而忘掉了一切,湍急的河水也没有挡住这群四处奔逃的鹿,它们一跃而蹴跨过大河,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闯入了自负的狮子们的腹地。两者都未觉察到这种境地。这群奔逃的驯鹿,当它们认识到自己才从一处险境逃出来却又闯入了另一处更糟的险境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它们立即向四面八方窜去。  艾拉沿着爪印向前,最后找到了故事的结尾。一个小狮子来不及躲避飞奔的鹿蹄,被受惊的驯鹿重重地踏伤了。  艾拉跪在这个小穴狮旁边,以她医药妇女所特有的经验感受到了生命的迹象,小狮子身上还热着呢,可能是肋骨断了。它快死了,可是它还有呼吸。从土里的痕迹她判断出,母狮子曾经找到了它的孩子,并试图把它扶起来,一直到最后才放弃了希望。然后,就像所有的动物都遵循的原则那样——它们只尽力拯救那些能自己活动的幼崽——它们为了让其余的都活下去而必须让弱的死掉,它只能把注意力回到其他子女身上,继续前进。  在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类才不只靠健康和精力活着。人类与食肉类的竞争者相比是那么的弱小,可他们却靠着热心和互相帮助生存了下去。  可怜的小家伙,你妈妈帮不了你,是吗?她的心被一个受伤的,无助的生灵所震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一会儿,她想把这个小家伙抱回洞去,可很快她就打消了念头。布仑和克莱伯允许她把小动物带回部族的山洞治疗,是因为她正学习怎样治病救人呢。不过布仑不让把狼崽子带回去。这小狮子已经有狼一般大了,它迟早有一天会长到威尼那么大的。  她站起来看了一眼这头快死的小狮子,摇了摇头,然后又走过去牵威尼,她希望这回威尼拉的东西不要再那么快就卡在哪儿了。她们开始往前走,艾拉觉得那群鬣狗还跟在后面。她取出一块石头,但接着她发现这群家伙很快被驱散了。什么原因?啊,它们发现了那头小狮子!艾拉对它们的贪婪感到很恼火。  滚开,你们这群臭狗!别碰那小家伙  艾拉跑了回去,使劲掷石头,一声尖叫使她知道有一只已经挨了一下。这个女人往前走了几步,鬣狗害怕地向后退去,退到石头无法击中的范围,它们满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好!这会让它们滚得远远的,她想,双腿叉开在幼狮身旁站着保护着它,一丝困惑的苦笑突然从她的脸上闪过。我在干什么?我干吗要千方百计保护一头无法救活的小狮子呢?如果我让鬣狗得到它,它们就不会再烦我了。  我不能带着它,我甚至都弄不走它。根本不行。我还得考虑怎么把驯鹿弄回去。真是荒唐得很呢。  是吗?如果当初伊扎把我扔在那儿不管,会怎么样呢?克莱伯说我是被尤尔苏斯神放在她要路过的地方的,也可能是洞熊的精灵,因为再也没有别人会停下来拣起我的,只有伊扎不忍心看着别人病了或者伤了而不去帮助。正是这才让我成了一个好的医药妇女。  我懂医务。伊扎训练过我,也许这头小狮子也是被放在这儿等着让我来发现的。第一次当我把那只受伤的小兔子抱回洞去时,伊扎就说我这样做是意味着会成为医药妇女。好吧,既然这儿又有一个受伤的小家伙,我决不能把它留给那些丑陋的鬣狗。  可我怎么把它弄回洞去呢?如果我不小心它那折断了的肋骨可能会刺穿肺叶,在移动它之前最好给它包扎一下,威尼拖东西的那条宽带子可能行,我身边还带着些呢。  艾拉惚哨着招呼威尼过来,可它很暴躁,它不想呆在穴狮的领地,马也是它们捕食的对象。  艾拉的心思全放在那头小洞狮身上了,根本没注意到威尼的情绪。她把这头小食肉动物的肋部缠好,她能把它带回洞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放在威尼的背上。但当艾拉抱起大个头的幼狮准备放在它背上时,威尼后腿直立站了起来。它处于极度恐慌之中,四处乱撞,想要摆脱背上驮的和后面拉的重物,然后飞奔跑入大草原里去。绑在草席里的驯鹿,在马后面颠簸着,一下子撞到了岩石上,这使威尼更加惊恐了,它更加疯狂地乱蹦起来。  突然威尼后面系着的皮带啦的一声断了,它后面驮着的筐子因为有两只沉重的长梭镖而倾斜了。艾拉看着前面暴跳如雷的马儿,惊得目瞪口呆,筐子里装的东西都颠到了地上,只有梭镖还紧紧地绑在上面。两只尖头直指向地面,在马屁股后面拖着,丝毫也不影响它的速度。  艾拉马上就看出了可能性——-她一直在绞尽脑汁想搞出一个办法把鹿肉和小狮子都带回洞去。她等了好久威尼才镇静下来。艾拉这时又担心威尼也许会伤到它自己,她又打了个口哨召唤威尼。她想要跟在它的后面,但又不敢把驯鹿和幼狮留给可恶的鬣狗。口哨声可起了作用。这是能把友爱、庇护和关怀连在一起的声音,它绕了大大的一圈,朝艾拉走了回来。  当这匹母马终于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地走回来时,艾拉情不自禁地抱住它,她把马具和拉东西的绳子都解了下来,仔细地检查威尼有没有受伤。威尼靠着艾拉,痛苦地轻轻打着响鼻,它的前腿受伤了。它困难地喘息着,浑身颤抖。  你休息一会,威尼。"艾拉在马儿停止颤栗,平静下来时说,"不管怎么样我得把这些都弄回去。  马儿刚才的横冲乱撞,把东西颠了下来,并未使艾拉生气。她可没有把这匹马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或者该受自己支配的东西,威尼该算作她的朋友,一个伙伴。如果马儿受惊了,那么它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它被强求得太多了。艾拉觉得自己该掌握马的承受极限,而不是教它学会驯顺的服从。对艾拉来说,威尼帮助她是出于它自己的意愿,而她照顾威尼则是出于爱。  艾拉把掉出来的东西都拣了回来。然后又重新安排驮筐和马具,她把两根梭镖倒过来尖向下绑在筐的两边。她又把原来包着鹿的那张大草席系在梭镖杆上,这样在马尾巴后面,梭镖杆间形成了一个离地的兜子,她把鹿绑在那上面,然后小心地把昏迷的小穴狮也捆在上面。一切停当之后,她跨上马背朝着山谷前进。艾拉惊异于这种新运输方式的效率之高。这种方式只有两只梭镖尖拖在地上,而重物却再也不会被各种障碍物挡住了,这样马儿就能把东西轻松地拉走。一直回到了山洞,艾拉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让威尼休息一会,给它喝了点水;接着她又检查了一遍那头小穴狮。它还有呼吸,但她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下来,它为什么被放在我途经之处呢?她有点困惑。当她看到幼狮那一刻,她就想起了她的图腾——难道是穴狮的精灵想让我来照顾它吗  接着她脑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念头,如果她没有决定把幼狮带走,那么她就永远也不会有马拉撬的想法,这是图腾显露给她的吗?这是一件礼物吗?不管它是什么,艾拉肯定这头小狮子被放在路中间是有原因的,她要尽一切所能来挽救它的生命。  乔达拉,你不要因为我而留在这儿。  你怎么会认为我留在这儿是因为你呢?"哥哥明显地表现出怒意,他没想要这么暴躁,可索诺兰肯定话中有话。  他正盼我走呢,乔达拉想。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相信,他的兄弟实际上想留下来,并与杰塔米结为夫妻。他也很惊奇自己会马上做出决定,留在沙拉穆多人这儿,他不想自己单独回去。没有索诺兰回去路就会显得太长,并且还有些别的原因。这促使他马上做出反应,他决定只有和他弟弟一起才去旅行。  你不该跟着我。  乔达拉很纳闷,他弟弟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我有一种感觉,我永远也不会回家了。这并不是因为我渴望找到一个终身相爱的女人,而是因为我有种感觉只能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我找到某种理由停下来为止。沙拉穆多人都是好人——至少你所认识的大部分人都是的。我不介意留在这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你不行,你是泽兰达尼人,乔达拉不管你走到哪儿,你永远都是泽兰达尼人。你在哪儿都不会有在家的感觉。回去吧,哥哥。让追求你的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获得幸福吧。好好地安顿下来养个大家庭,给你的子女和家人讲讲你这次漫长的旅行,再讲讲你留在这儿的兄弟。天知道,也许有一天我的孩子或者你的孩子会决定长途跋涉去找他的亲人的。  为什么我就比你更有泽兰达尼气质呢?你凭什么认为我留在这儿就不能像你一样幸福呢  你没有恋爱,这是一个原因。即使你恋爱了,你也会计划把她带回去的,而不是和她留在这儿。  你干嘛不把杰塔米带回去呢?她很行,意志很坚强,她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她会做一个泽兰达尼的好女人的。她甚至可以和他们中最棒的人一起打猎——她会和他们相处得很好的。  我不想浪费时间,花一年时间走回去。我已经找到了我要与之生活的女人。我要定居下来,建立一个家庭,给她一次休养生息的机会。  要是你走完全程,直到大母亲河的尽头,那又会怎么样呢  有一天我会到那儿的。不用着忙。你知道那并不太远。没准下次多兰多贩盐的时候我就会和他一起去的。我可能带着杰塔米一起去,我想她会愿意去的,可她又不愿离家时间太长的,家对她意味着很多东西。她从来没见过生身母亲,她的母亲死于偏瘫。她的族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我理解她,乔达拉  你怎么这么肯定呢?"乔达拉看着地面,避开兄弟直视的目光。"也许因为我没有恋爱的缘故吧?塞伦尼奥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有达沃。"这高个金发男人笑了一下,额头上愁纹舒展开来,"我总想着有个人在身边。你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好的燧石匠的。  哥哥,我已了解你多年了。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不一定就意味着你爱她,我知道你喜欢那孩子,但这不足以成为留下来、对他母亲做出承诺的理由。想要娶妻成亲可不错,但是留下来,这个理由可就不充分了。回家去吧,要是愿意就找一个有几个孩子的成熟点的女人,这样你一定就会有一群燧石匠的接班人了。还是回去吧。  还没等乔达拉回答,一个不到12岁的男孩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他有着高挑的身材,眉清目秀,对一个男孩来说有些太娇嫩了。他那深棕色的头发又直又软,红褐色的眼睛里闪出聪慧的光芒。  乔达拉!"他喘了口气,"我到处找你!多兰多早准备好了。  跟他们说我们马上就来,达沃。"这个高个子金发男人用沙拉穆多语说。小伙子撒开腿跑走了。两个男人转过身跟了过去。一会乔达拉就停了下来。"我视贺你,老弟,"他说,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我也企盼过你能认真起来,你可能忘了你曾试图甩掉我。作为兄弟的你并非每天都能找到一个梦想中的女人的。我不会嫉妒你因为爱上一个天使般的女人而成家的。  索诺兰的微笑使整个脸部的肌肉都动起来。"乔达拉,但愿你能知道我在第一次看见她就想过她定是一个美丽的母亲河的精灵,她的出现使我寻找未知世界的旅程变成了一种乐趣。我会毫不犹豫地跟她走的,现在更是这么想了。  乔达拉在后面慢慢地跟着索诺兰,眉头紧锁。这番话使他觉得他的兄弟可能会跟从某个女人一直到死的。  小路蜿蜒穿过一片繁茂的森林,从一个陡峭的斜坡上迂回而下,这样的迂同使斜坡显得平缓了不少。他们走到一处岩壁附近,这个岩壁通向一座陡峭的山屋。被艰难地开凿出来的小路,仅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但还不很舒服。乔达拉在索诺兰的身后走过岩壁,看着下面那深邃、开阔的大母亲河,乔达拉的胯部又有了一种很深的疼痛感,尽管他们已经和多兰多的沙穆多族人共同度过一整个冬季了。的确,走开阔的路要比走其它路好多了。  穴居人类并非都住在山洞里,在开阔地建造房舍也很普遍。但是天然的岩洞还是很受人们青睐的,特别是在严冬里。有时候为了找到这样一个永久的栖息所,必须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乔达拉从前也住在一个陡峭的岩洞里,但和沙穆多人的一点都不一样。  在遥远的年代里,地壳里沉积的沙岩、页岩、石灰岩被抬升至冰峰的顶端。火山喷发把坚硬的结晶岩也同样抬起来,与这些软岩层混杂在一起。上一个夏季,兄弟俩穿越的那个大平原本来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海的海底,现在四面群山环绕。经过亿万年的侵蚀,这个内陆海的一座山脊被冲开成了一条水道,这座山脊原来从南至北连成一片,绵延起伏,现在却成了内陆海的一个出口。  连绵的山脉只在岩层较软的地方吝啬地让开一条狭窄的山隘,两侧却是坚硬的山岩。许多支流、溪水和姐妹河都与大母亲河汇合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流出这个山隘。在大约100多英哩远的地方,一排四条山谷成了低低的河道的屏障,使它们流入最终的目的地。沿途的一些地方宽度超过了一英哩,而其它地方将裸岩组成的岩壁分隔开大约二百码的距离。  河水慢慢侵蚀产生了长达数百英哩的山谷,逐渐缩小的海水变成了无数的溪流、瀑布、池塘和湖泊,它们中的一部分还存留至今。在靠近头一个狭窄河道的起始点,残留岩壁的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宽阔的海湾:一个底部出奇平整的宽而深的陆架。它本来是个小小的河湾,后来由于长时间水的侵蚀,形成了现在这样大的一个海湾。那个湖早就消失了,只留下了表示曾经存在过的湖面高处那倾斜的台地。  边缘明显向下倾斜的陆架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大草原,上面有两个浅浅的做饭时挖的小坑,由于土层不深,已直达岩石。再往回走点,开始有了一些小树和灌木,盘结和爬上起伏的岩壁。山崖后面的树长得又高又大,灌木丛也密了许多,还爬到了陡峭的后斜坡上。  在悬崖的尽头,是一块令人意外的高地。那是一个悬起来的大石块,上面有很深的坑。在石块下面,是一些木头搭起来的棚子,表示这里面曾经是住人的地方。棚子里面有一块大致成圆形的场地,中间有一个大炉子,旁边另外有几个小的。那场地既是棚子的入口,又是众人聚集的地方。  棚子的斜对角是又一个重要的地方。一条长而细小的瀑布从高处流下,经过一大段起伏不平的山岩,溅落在悬于水潭上面的一块砂岩上。它流经远处的岩壁直达台地,多兰多与几个人正在台地那等着索诺兰和乔达拉。  当他们出现在凸出的岩壁时,多兰多走过去迎接他们,然后他们一起走下高地。乔达拉慢慢地走在他兄弟的后面,当他走到远处的那个岩石旁时,索诺兰开始向下走向溪水旁那条危险的小路,溪水顺着一排突出的岩石流到下面的河流里,使这条石头路非常难走,人们只能脚踩着斧刻锛凿出来的踏脚,手里扶着结实的粗绳栏杆小步前行。即使在夏季,瀑布和溪水也常使岩石上很滑。在冬季里,岩石上结满了大块大块的冰溜。  春天里,这条石路被无法驻足的急流和冰凌掩盖着。可沙拉穆多人——无论是善于猎杀小羚羊的陆居沙穆多人,还是另一半生活在水面的拉穆多人——都能像住在陡峭台地上的敏捷的羚羊那样上下飞跑,乔达拉看着他兄弟连眉头都不皱就勇敢地走下去,他想索诺兰真是好样的。要是自己一生都住在这里,永远也不会习惯这条通往高地的道路。他瞥了一眼下方远处大河的汹涌河水,又感到了胯部那熟悉的疼痛,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紧牙关跨到台地的边缘。  他的脚在难以觉察的冰面上滑了一下时,他庆幸有那条绳子可以扶持,他到达河岸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木被捆扎到了一起而形成的浮坞在水中摇摆,可与山路相比这已是稳得多了。建在浮坞上的平台占去了浮坞的一半面积,看上去与那砂岩下方的木质建筑有点相似。  乔达拉踏到捆着的圆木后朝着浮坞的尽头走去,同时和浮坞上的住户互相问候,他的兄弟正跳到一条系紧的船上。他刚一上船,他们就把它从岸边推开,开始用长柄桨向上游划去。人们几乎不吱一声。春天的融雪使湍急的河水急剧上涨,当船夫们划船时,多兰多带来的人关注着河面上的浮冰。乔达拉背靠后面坐下来,思索着沙拉穆多人的特殊人际关系。他遇到过的部落都有不同的分工方式,他经常琢磨到底是什么让人们采取不同的方式。在有些部落中,所有的男人只习惯于做一种工作,而女人们则从事另一种,全部形成一个特定的按性别划分的有机组合,绝没有女人会去做她认为是男人的工作,也不会有男人去干女人们的活。而在另外一些部落中,分工是按照年龄进行的,年轻人一般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而老年人从事轻松些的家务。有些部落,女人们只照顾她们的孩子,而另一些部落,教育和照顾孩子的责任则落在老年人的身上,而且不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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