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孤女1洞熊家族-3

伊扎总算看到年老的大巫师一病一拐地向营地走来,她放心了。于是站起身来,把留给他的食物放在火上重新加热,并烧沸水制备他喜爱的草药茶。大莫格乌拖着脚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她收拾草药堆,把几个小皮袋放进大袋内。  克莱伯做着手势间道:“孩子今晚怎么样?”  伊扎回答:“很平静的睡着了。她的创口已接近痊愈。她还问起你呢!”  克莱伯发出呼噜声,满心喜欢。“明天早晨你给她做一个护身符,伊扎。”  妇女心中一楞,但马上就领会到这一指示的意义。她禁不住内心的喜悦,连忙弯腰低下头,表示接受指示。然后站起身来,忙碌着检查食物和水。她想:现在,艾拉将被允许留在部落里了。克莱伯必然与艾拉的图腾谈过话。伊扎想到这里,不禁心房砰砰作跳。另外两个婴儿的母亲,也都将被告知各做一个护身符,并在即将举行进洞仪式中获悉婴儿们的图腾,给婴儿带来好运,使两个母亲骄傲得几乎逢人便炫耀。伊扎想:克莱伯出去耽搁了这许多时间,是不是为寻找图腾遇到许多困难?那么,什么是艾拉的图腾?如果我现在就问克莱伯,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告诉我的,还是别问吧!  伊扎为她的同胞送去食物,并准备了两人饮用的茶。他们默默地坐在一起,一股安慰、体贴的暖流在他们之间交融。当克莱伯吃完饭后,他们已经是部落中唯一仍醒着的两个人。  克莱伯说:“明天早晨猎人们将出去狩猎。如果狩猎成功,再一天将举行进洞仪式,你准备得怎样啦?”  伊扎作着手势道:“我已作好了准备,我检查了这个药袋,里面有足够使用的草药根。”  说着,她举起一个药袋给克莱伯看。这个药袋与其他皮袋不同,它由洞熊脂鞣制的洞熊皮制作,然后用红色赭石【主要成分为三氧化二铁的铁矿石】细粉调以熊脂制成的油膏染成深棕红色。一般妇女的私人用品是不允许染成这种神圣红色的。不过,部落里每个人都允许带一块红色赭石,装在护身符袋内。这个药袋是伊扎保管的神圣的祖传遗物。  “明天早展我要将身体洗净。”  伊扎道。  克莱伯又发出呼噜声。这是部落男子通常对妇女作出不明朗反应的表示方法,只对妇女表示:她的话听懂了,但对她说的事不作明确回答。他们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克莱伯把小茶碗放下,注视他的同胞。  “大莫格乌将供养你和这个外族女孩,以及即将出生的婴儿,如果是女孩儿的话。在新洞内你们将与我合火,分享我的火塘,伊扎。”  他说完,一拿起手杖帮助他站立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住处。  伊扎正要站起身来收拾用具,听到大莫格乌的话不由得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的宣布像一声雷鸣,震开了他【蓝雕校注:此处应该为她】的心扉,使她惊喜万分。这个信息是她最关心、最盼望的事情了。自从她的配偶去世后,她知道首领会将她配给某个男子以供养她。她曾想对自己的命运漠然处之——反正不管自己有什么意见,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布仑从来不和她商量——但是仍不免想起几种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不是不太合适,就是干脆不可能:  这里有德路盖。自从他的配偶——古夫的母亲——在地震中被压死以来,他一直独居着。伊扎对德路盖十分尊敬。他是部落里最优秀的石器制作人。虽然,部落里任何一个人都能将一块圆形燧石铲成石片,制成粗糙的手斧或刮削器,但只有德路盖对此有无与伦比的技巧。他能将石头敲成一定的形状和需要的尺寸。他自用的石刀和刮削器等都曾得到过高度的评价。他对待死去的配偶很好。他们两人间相互有着真诚的感情。因此,伊扎如果有选择权的话,在部落里所有男人中,她首先选中德路盖。  不过,伊扎想,更有可能的是布仑会把阿葛配给他。阿葛比我年轻,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儿子伏恩需要有人承担训练的责任,使他成长为一名好猎人。她的婴孩欧娜需要供养,直到她成长后许配出去。此外,这位石器制作者也许还愿意把阿葛的母亲阿芭接过去一起供养。这位老妇人像自己的女儿一样,需要有一个吃饭的地方。德路盖增加所有这些负担以后,将给他过去平静、有秩序的生活带来很大变化。阿葛的性格可能会有一些小小的麻烦,她没有像古夫的母亲那样了解他。不过,古夫会很快设起他自己的火塘。当古夫搬出去后,德路盖还是很需要一个女人的。  伊扎接着想:把古夫作为她的配偶是完全不可能的。古夫太年轻,单身一个,还没有第一次婚配过。布仑决不会将一个老妇人配给他的。伊扎感到她自己更像古夫的母亲,而不像古夫的配偶。  伊扎还想到过与格洛德和尤蔻以及曾经和格洛德的母亲为配偶的佐格一起同居。格洛德是一个性格耿直、说话简短的男子,他为人和善,对布仑忠心耿耿。但是,伊扎不想与格洛德一起生活,不想当他的第二配偶。尤蔻是爱菠拉的妹妹,她会想到伊扎的形象能影响她姐姐的地位。自从尤蔻的儿子被压死后——当时她的儿子还没有成家建立自己的火塘——她悲哀得痛不欲生。她的女儿奥芙拉也不能缓解她的痛苦。伊扎想:这个火塘里存在太多不愉快的事。  她甚至不愿想到和克罗格合火。克罗格的配偶伊卡是一个开朗、友好的年轻妇女。她的儿子叫鲍格。麻烦在于他们两口都太年轻,而伊扎与老人多夫没有相处得很好。多夫曾经是伊卡母亲的配偶。她现在与克罗格他们合火。  还有剩下的是布仑。她不可能到他的火塘里做他的第二配偶,因为布仑是她的同胞。她并不需要到布仑那里取得地位。她有她自己的地位,至少她不会像在地震中进入另一世界去的那个可怜的老妇人一样。那个老妇人来自另一部落,她的配偶在很久前就去世,她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从一个火塘转到另一个火塘,永远是部落的一个负担;这样的妇女没有一点地位,活得没有价值。  但是,与克莱伯合一个火塘,由克莱伯供养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除了克莱伯,她认为部落里没有一个火塘是她愿意去的。她想:我还敢肯定地说,他还喜欢艾拉。这正是一个完美的安排——除非我再有了一个男孩。男孩需要与男子一起生活,能训练他成为一名猎人,而克莱伯不会打猎。  她又一霎间想到:我可以用药堕胎。于是我就确实不会有一个男孩了。她拍拍腹部,摇摇头。不,太晚了,会出问题的。她知道她自己很想有一个婴孩。虽然,年纪大了。但怀孕进行得很顺利。机会这样好,孩子发育正常而且健康。如果把孩子轻易地放弃掉,那太可惜了。我将祈求我的图腾,赐给我一个女孩。图腾之神知道我长时间来想要一个女孩。我发誓要好好地保护我的身体,使得由神允许怀胎的婴孩健康,并使它成为一个女孩。  伊扎知道像她这样年龄的妇女生育会有许多困难。她服用有益于怀孕妇女的食物和药品。虽然她还未当过母亲,但是这位女巫医对怀孕、分娩和哺乳的知识,比经产妇知道的还多。她做部落内年轻妈妈的助产工作,热心无偿地以药物和知识帮助妇女们。不过,有一种魔法除外,这是从她的祖先,从母亲到女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种魔法极为秘密,伊扎到死也不能向外泄露,尤其对男人们将闭口不谈,不轻易拿出来帮助妇女们。任何男人一旦发现它之后,无疑会立即禁止使用的。  这项秘密能够保存下来,是因为家族的习俗禁止任何人向女巫医直接询问医疗魔法。这项习俗部落里长期坚持,几乎是族规。伊扎遇到有人对医疗知识有兴趣时是很愿意传授的。但是习俗如此,就无形中造成女巫医对医疗魔法的垄断。现在,对于这项特殊魔法由于极为秘密,伊扎从不主动提起,别人就无从得知。假使没有这项习俗,有男人主动询间,伊扎就不能拒绝答复——从来不允许一个妇女拒绝回答男子提出的间题,除非她确实不知道——该家族的人是从来不撒谎的。他们交谈的方式依靠赤裸裸可辨别的表情、手势和姿态的细微变化,使得交谈对方的任何意图被立即一眼看出而不能隐瞒。他们甚至没有撒谎的概念;向对方不说实情的最好方法是不主动说出。这是允许的,但也常常被察觉出来。  伊扎决不主动向人提起从她母亲处学到的特殊魔法,她自已却应用了它。这个魔法能防止受孕,防止男子图腾之神进入她的口中使她怀胎。作为她的配偶的男子不可能问她为何不怀孩子,总以为是由于她具有太强大的妇女图腾的缘故。于是他对她这样说,也对别的男人诉说,自己的图腾要素不能胜过她的苦衷。伊扎使用草药避孕的目的主要是要羞辱她的配偶。她要使部落人们知道他的图腾受孕元素太弱,不足以攻破她的图腾的防御,即使他狠狠地痛汀她也无济于事。  责打也许会迫使她的图腾降服吧?不。伊扎看出他在发泄,并以此取乐。开始时,她希望她的配偶因她不生孩子而将她送给别的男子。因为在她婚配前就憎恨这人品质恶劣、行为不端。当她婚配后发觉她的配偶确实是这样的人时,无法可解,在绝望中紧紧缠住她的母亲。然而她的母亲处于妇女的地位,除了安慰以外,也无计可施。终究,伊扎的配偶并没有把伊扎送出去。伊扎是著名的女巫医,是家族中妇女地位最高的,这使他感觉到为提高他自己的地位必须将她控制住。当他的图腾力量以及他的男子威风不足以使他的配偶生出后代时,他就用体罚的办法来补偿他的不足。  部落允许采用鞭挞的办法促使配偶生出孩子来,但伊扎察觉到布仑是不赞成这种做法的。她确信如布仑早日当上首领,决不会将她配给那人。布仑一贯主张,一个男人并不因他能压制妇人,就证明他是一个男子汉。如果一个男子和一个显然比他弱小的对手比高低,或对妇女任意发脾气,那么,这个男子终将是无价值和不足道的。男子汉的形象应该是能指挥妇女,维护纪律,负担狩猎和供应的责任,善于控制自己并在受到折磨时绝不皱一下眉头。对于发现妇女懒惰和不听话,只要教训一下就可以了,绝不可以责打妇女来发泄脾气或取乐。虽然,有些男人较多地责打女人,但把打女人成为习惯的只有伊扎的配偶。  当克莱伯与他们合火后,她的配偶更不愿把她放走。伊扎不仅是女巫医,而且为大莫格乌备餐。如果伊扎离开他的火塘,大莫格乌也将离去。她的配偶料想部落人以为他正在向大巫师学习秘密巫法呢卫实际上,克莱伯与他们合一个火塘期间,从不干涉他们的家庭事务,也不迁就哪个人。特别当克莱伯注意到伊扎身上有引人注目的青肿伤痕时,伊扎敢确信,克莱伯对此人是有所警惕的。  不管多少次毒打,伊扎仍坚持用魔法避孕。可是,一旦发现出乎意外地自己怀了孕,她只能把自己寄托给命运了。某个精灵最终战胜了她的图腾和她的魔法,也许这是他的图腾之神所为。不过,伊扎想:如果他的图腾能够战胜,那么,在山洞坍落时,他的神为什么会舍弃他?她提出一个最后的希望——希望生下一个女儿。一个女儿能贬低他新获得的声誉,同时一个女儿可以继承她的女巫医家系。虽然,她早就打算好,如果使她和她配偶生活下去的话,她宁愿没有孩子,而使她的家系在她这一代断绝。如果她生下一个男孩的话,会全盘证明她的配偶是对的,只有生下一个女孩还使他不无缺憾。现在,伊扎希望有一个女儿还有更进一步的理由——不仅仅否定她配偶遗留的威望,而且可允许让她与克莱伯一起生活下去。  伊扎把她的药袋放下,爬进毛皮被窝里,靠在平静入睡的孩子身边。伊扎想:艾拉真交了好运:有了一个新山洞;她已被允许留在我的身边;而我们又将与克莱伯合火。可能她的好运又会给我带来一个女儿。伊扎把她的手臂楼住艾拉,紧紧地偎依着她温暖的小小身体。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后,伊扎招呼女孩向小溪的下游走去.女巫医一边沿水边走着,一边在寻觅药用植物。不久,伊扎见到小溪对岸有一片空旷地带,就涉水过去,发现生长在空地上有几株高约一英尺、长着暗绿色叶子、在长茎的顶端开着穗状花序密集小花的植物。伊扎掘取了这棵红根的猪草。她们走向潴水的沼泽地【蓝雕校注:潴音zhū猪,潴水,蓄水】,又发现有马尾蕨。再向上游,又见到皂根草。艾拉跟在她的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采集,并渴望想和妇人交谈。她有满腹问题要问,但是她不会说。  她们回到营地。艾拉看她用一只密致编织的篮子盛水,并把带茎的蕨和火中烧热的石子投入篮子。艾拉又蹲在妇女身旁,看她用一块锐利的石片从一件背自已用的斗篷上割下圆圆的一块皮。用油脂加工处理过的皮革虽然柔软可折,但仍很坚韧,用石刀却很容易切割。伊扎用另一件磨成尖端的石制工具在圆形片的周沿钻了几个小孔。然后,她用从矮种灌木剥下的纤维树皮捻成的线穿过小孔,抽紧而制成一个皮袋。她解下束披身用的皮带,绕着艾拉的脖子量一下长短,然后,取出一把德路盖送给她珍藏的石刀,在皮带上迅速地一划,割下一段。这整个过程仅耗费很短的时间。  当篮子里的水烧热沸腾后,伊扎提着一篮子热水和采集来的植物,又带了一个不漏水的编织盆,与艾拉走向小溪。她们沿着溪岸一直走到一处有缓坡通向的水边。伊扎找到一块可拿在手中的卵石,将皂根带水放在溪边一块顶上有碟形凹坑的大岩石上使劲地捶打。皂根经捶打后产生富于泡沫的含皂精的浓液。伊扎从她披身的褶裥中取出石制工具和其他小物体,解开束带,把披身脱去,全身裸露,再将护身符移向头上,小心地顶在头顶上。  当伊扎牵着艾拉的手进入溪水中时,这使艾拉十分高兴。她爱玩水。当把艾拉全身浸湿后,妇女又将她从水中领出【蓝雕校注:疑为拎出】,让她坐在岩石上,用皂根液从头到脚擦洗她的身体,又洗涤她的像细丝般缠结的头发。洗后又将她全身泡在溪水中浸洗一下。然后,妇女做了一个姿势,将眼睛挤一下。艾拉不明白姿势的意义,但学了一下妇女的动作,伊扎点点头。她明白了,妇女要她闭紧眼睛。孩子感觉到她的头被按向前弯,一盆温热的蕨根液浇在她的头上。她的头皮发痒。伊扎观察到有小小爬动的虱子,她使用马尾蕨浸出的杀虱液抹在发根处细细摩擦,然后又在冷的溪水中冲洗。伊扎又用猪草根带叶捣出的泡沫液揉入她的发内。最后又是一次冲洗。伊扎自己也同样沐浴一遍,让孩子在水中玩耍。  她们两人坐在岸边,让太阳晒干她们的身体。伊扎用牙齿剥去一根小树枝的树皮,用它将她们晒干的头发的缠结挑开。她对艾拉细丝般柔软的浅黄色头发感到惊异。伊扎想:这头发显然与其他人不同,但我觉得很好看,真是她最好的特征。她不明显地瞧一眼孩子,觉得孩子虽然有点晒黑,但肤色显然比她自己淡。伊扎又想:这个瘦得皮包骨、淡肤色和淡色眼珠的小女孩真是异样,长得出奇地丑,毫无疑问也是人类啊,可是为什么这样丑呢?可怜的孩子,她怎么能找到一个配偶呢?  伊扎又想:如果将来她不许配人,她有什么地位呢?她不要像那个老妇人那样,死于地震灾变中而无人悯惜。她若是我真正的女儿,那么她也会有她的地位的,我何不教她一些医疗魔法呢?这将提高她的地位。如果我再有一个女儿,我将操练她们两人,但如果我有一个男孩,那么,我的女巫医家系将后继无人,在我这一代断绝。部落会在某一天找来一个新的女巫医,代替我的地位。如果艾拉懂得医治魔法,部群落可能会接受她作为女巫医,有的男子甚至会愿意娶她为配偶。她现在已被部落接纳,为什么不能当我的女儿呢?伊扎早把这个女孩当成她自己的孩子,她的沉思把她形成的观念牢牢地植入心间。  伊扎抬头一看,太阳已升得很高了,时间不早了。她突然想起她的任务。“我该做好艾拉的护身符,然后用草根准备制作饮料。”  伊扎自言自语地说。  当女孩又向小溪走去时,她向女孩叫唤:“艾拉”女孩闻声奔跑回来。伊扎看看她的腿,腿上的痂经过浸泡,已经软化,创口愈合得很好。女孩匆促地走进伊扎身上围的披身内,跟着伊扎走向山脊。伊扎带着拾起的掘棒和所制作的小袋。她们走近艾拉指示山洞前部落人曾停留的地方,看到对面地上有一条红土露头。她们走过去,伊扎用掘棒在地上捅了几下,就有几小块红蒲石松动被挖掘出来。她拾了几小块给艾拉看。女孩看了一下,不知道有何目的,然后尝试性地指了一块。伊扎拿起这小块,放进小皮袋里,把小袋塞在披身的褶裥内。在她们到达营地前,伊扎向山下大草原望去,草原上有几个小点似的人在移动,知道猎人们清早就离营出猎去了。  无数年代以前,那些比布仑和他的5个猎人早得多的原始人——包括男人和妇女——看到四足食肉兽争夺猎物的场面,学习到捕猎的技巧。例如,他们看到几只狼会合作起来,攻击和杀死一头比它们自己大几倍或力量更强大的动物而得到启发。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又学会使用工具和武器以代替爪和牙,通过合作的方式猎取分享大自然环境的大型兽类,推动他们沿着进化的历程前进。  他们在打猎时,为了要接近猎物,需要蹑手蹑脚地潜步前进,以免发出响声,惊动猎物。为了互传信息,发展出各种打猎用信号,逐渐演变为更复杂的姿势信号和手语,在其他生活场合中作为交谈的手段。除了手势信号外,打猎时发出的警告叫喊声也属于传递信息的一种。依靠改变叫声的高低音和音调,包含着丰富的信息量。这个家族的种族在人类进化树所占的位置中缺乏充分发育的发音器官,因此没有发展为口头语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打猎的能力。  6个猎人在拂晓时离开营地,凭借靠近山脊的有利地势,看见太阳正从地平线冉冉升起,向地面投放试探性的光芒,然后,全部升出地面,宣告对白天的全面统治。他们看见东北方向远远有一大群披着红棕色粗毛和显眼地长着一对弯曲黑色长角的动物波浪似地起伏移动着,卷起一阵巨大的黄土尘笼罩着兽群,在被践踏的大草原上留下一条宽宽的和光秃秃的没有植被的蹄迹。这是一群缓缓移动的騣犎,正在损毁这片黄金般的绿色草原。  猎人们在没有妇女和孩子们拖累的轻快行进中离开山脚,以甸伏带小跑步的动作迅速地进入大草原,来到兽群的下风头。当他们悄然接近后,便蹲伏在草丛里,观察着眼前走过的庞然大物:它的粗壮的肩部像肉瘤般高高隆起,呈锥形逐渐变狭收缩到胁腹部,肩上支撑着巨大而长着鬈毛的头,头上一对黑色的角更硕大无比:一头成年兽的两角间距离至少有一码以上。兽群过处,一阵弥漫着刺鼻的尿臊味冲向猎人们的鼻孔,几乎使他们窒息。大地由于几千对蹄子的运动产生了震动,发出隆隆的响声。  布仑用手搭在眉嵴上,遮蔽前面射来的阳光,察看着每一头走过的畜牲,等候合适的畜牲和合适的时杯,准备出击。他表面上似乎很平静,但焦急紧张的内心,不是主观意识所能控制得住,从他咬紧的牙关和跳动的太阳穴,就可看出他的心房正砰砰作跳,和神经的极度紧张。这是他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次狩猎。如果这次他自己完成第一次杀伤成功,不仅能提高他男子汉的地位和首领的权威,而且还满足住进新山洞的必备条件:因为这次狩猎如果成功,不仅为进洞仪式的宴会提供肉食,也说明部落的图腾确实喜欢这个新洞。反之,如果猎人们在这第一次出猎中失败,空手而返,则部落必须放弃这个山洞,去另找为保护神更乐意接受的山洞,因为图腾以这种方式在瞥告他们,住进这个山洞是不吉利的。为此,他的紧张和担心是不言而喻的,特别当布仑看到这是一大群可喜的騣犎时,感到既紧张,又受到很大鼓舞。他知道騣犎是自已图腾的化身。  布仑看到猎手们焦急地等候他的出击信号,也便强令自己镇静下来,压下跃跃欲上的急躁情绪。耐心地等候时机常常是一次狩猎中最艰巨的一部分;过早不成熟的行动会使狩猎失败,甚至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布仑决心不使这次狩猎犯上一丝错误。但是,当他一眼看到勃劳德脸上一副焦虑的表情时,不禁心中一沉,几乎有点后悔,不该带领他出来。因为,今天出猎前,他是突然决定要让他配偶的儿子参与狩猎的。他想起,当他告知勃劳德准备好进行一次成丁狩猎时,这个男孩的眼睛立即炫耀出骄傲的神色,一点没有意识到这次狩猎的艰巨性和意义的重大。毓傲和轻率会导致失败。不过,布仑转而一想,这个男孩的焦虑情绪,应该说是正常的,毕竟这次狩猎不仅是他的成丁狩猎,而且还是入洞仪式前的重要行动,而他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狩猎活动,将来迁入新洞后,还要依靠他那强壮的右臂呢!  勃劳德注意到布仑对他企盼的眼光,于是迅速控制他的情绪,不再在表面上显露出来。他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一头活的騣犎是多么庞大的生物。这头行动迟缓的野兽当站立时,肩上肉瘤离地的高度,至少要比他的身高高出一英尺。可以想象一大群騣犎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要杀死这头生物至少应在第一次出击时击中它的要害。于是,勃劳德想,要是我在出击时没有击中,或没有击中要害,让它逃跑了,那怎么办?勃劳德的思想陷入混乱之中。  这个小伙子过去曾在奥茄面前拿着一支梭枪卖弄冲刺,这就使奥茄看后不由得以祟敬的目光瞧着他,令勃劳德骄傲得不可一世。可是,他心里虽然乐滋滋地,表面上却仍装做没注意到奥茄的神色似的。他想:奥茄现在还是一个女孩,可是不用多久,将成长为一个妇人,可能是一个不坏的配偶吧!她必须有一个强壮的猎手保护好,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呢?自从她的母亲和母亲的配偶去世以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忍着失去亲人的痛苦等着我娶她,虽然我还未成人,却热心地奔跑供我驱使,这样的女孩怎不令我喜欢呢?不过,如果我在这次狩猎中没有完成杀伤,她将如何看待我呢?我在进洞仪式中不能宣布为成人,她叉将如何想呢?还有布仑和全部落的人怎么看我呢?非但如此,我们又不得不放弃这个已被乌萨斯颂扬的美丽的山洞。唉,什么都完了!勃劳德在这严酷的狩猎现场面前失去信心,不但将面对奥茄的优越感一扫而光,而且顾虑重重。他不由得紧紧地握住他的梭枪,并伸手摸摸他的护身符,暗暗祝祷他的图腾披毛犀,给他勇气和强有力的手臂。  布仑在每次带领猎人狩猎中,如果不失时机和不犯错误,猎物是很少有机会从他手底下逃掉的。他把勃劳德带来,是要让这个小伙子知道,部落新洞的命运已落在他的肩上,并使他以后当上首领后,体会到处在首领地位责任的重大。布仑还打算在这次狩猎中,把第一次杀伤的机会留给勃劳德。如果不得已时,杀伤机会在他自己近边,就只得由他执行。他希望,为了培养这个男孩,他宁愿自己不动手。不过,这个小伙子骄傲得很,弄不好会大大丢脸出丑。这位首领也决不愿意将山洞牺牲在勃劳德的手里。  布仑下定决心后,转过头来,继续注视着兽群的动向。忽然,他看见一头小公騣犎从大群中掉队走了开去。这头动物快长成了,但仍然年幼和不老练。布仑继续耐心等候,眼看这头騣犎与其余兽群离得更远,脱离大群的保护,成为孤立的一头。他发出了信号。  猎人们一冲而出,排成扇形。勃劳德站在前头。布仑一面以眼色指示他们散开保持等距离,一面焦急地盯着迷路的小騣犎。他作一下手势,猎人们一齐奔向兽群,大声叫喊,挥舞着他们的手臂和梭枪。靠近兽群边缘受惊的騣犎奔向兽群的中心,闭合缺口,并互相推挤,把边缘的騣犎推向中心。同时,布仑冲在兽群和幼公騣犎的中间,迫使这头离群的幼畜转向朝远离兽群的方向奔跑开去。  当靠近边缘的受惊兽群像拉磨似的钻向中心时,布仑则连续猛击那头离群孤立的幼騣犎。他倾注了全部体力,尽他粗壮的腿所能达到的速度,追逐和驱赶这头幼兽。硬蹄的騣犎群在兽群边缘作波浪形运动,践踏地面扬起一阵阵干土弥漫在空气中,迷住了布仑的眼睛,堵塞他的鼻孔,引起他呼吸困难,使布仑不得不眯起眼睛,并不断地咳嗽。布仑的追逐和奔跑,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他力量将耗尽时,看到格洛德赶过来接替他。 这只幼騣犎见格洛德精力充沛地冲刺过来,又转向跑开去。其余猎人一齐合围过来,构成一个大圈,把騣犎驱向布仑。这里,布仑正向里突进,不断地喘着大气,使圆圈合围。大批兽群惊慌乱审,在大草原上横冲直撞—它们莫名其妙的恐俱因自己的行动而加剧。只有那头幼騣犎留在兽群之外,被另一群生物驱赶得惊慌乱跑。这群生物的体力只有它的体力的若干分之一,但是具有高得多的智慧和决心,足以弥补其体力的不足而有余。格洛德连续用梭枪猛刺幼騣犎,绝不放松,虽然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到了快要爆裂的程度。大量的汗水沾上扬起的黄土,在他身上结成一层土膜,而汗流又冲成一道道的沟,他的胡须被染成暗褐色。格洛德最终迟疑地停下来,德路盖跑上去代替他的位置。  原始猎人们的耐力是很强的,但是比起这头幼騣犎以不倦的体力顽强地向前冲的劲头仍差得远。德路盖是部落里体形最高大的一个男子,他的腿也比其他猎人长。他以新爆发出来的冲劲向驶举发动进攻,将它赶向前去,阻止它重新回入离开的兽群中去。不久,科罗格又代替了力竭的德路盖,这头幼兽已明显地在不断地喘气。科罗格是生力军,他赶着騣犎继续奔跑,进发出新的力量,用梭枪向疲乏不堪的騣犎的胁边戳了一枪。  当古夫跳出来接上班时,这头披着长毛的巨兽已明显慢了下来。它被古夫靠近驱赶,盲目而顽强地乱跑,又被古夫用梭枪在身上戳了几枪,耗尽体一内存留的最后一点力量。勃劳德见布仑又向前跑去,他大声叫喊跳了出来。现在,轮到他追赶这头巨兽了。他的体力哪能与其他成熟的猎人相比,他只能作短时间的奔跑。但是,这头騣犎已声嘶力竭了,它再也跑不动,最后干脆站着不动,皮外淌着汗,头垂了下来,口中吐着泡沫。这个初次走上猎场的男孩把梭枪握在手中,接近这头完全力竭的困兽。  布仑凭借多年狩猎的经验,判断这个小伙子发动第一次杀伤时是会异常紧张或惊惶失措的。野兽是否真正完全力竭?有些狡猾的老年騣犎全部力竭后经短时停歇能突然发动最后一分钟冲刺,杀死或重伤一个没有经验的猎人。布仑考虑是不是立即掷出流星石将野兽击倒?这时,这头畜牲的头几乎搭拉在地上,它的胸部两侧不断起伏,说明力量已完全耗尽。如果他使用流星石,会使男孩的第一次杀伤大为逊色。布仑于是决定让勃劳德底得全部荣誉。  快速地,在騣犎获得重新喘息机会之前,勃劳德跨步走向庞大的长毛动物前面,举起他的梭枪,经过他的图腾的最后一秒钟的思考,把梭枪举过他的头顶,然后向前猛刺下去。这支长而重的木梭枪,枪尖曾用火烧过硬化,在迅疾的致命的一击下,刺穿了坚韧的兽皮,击断一根肋骨,深深地刺入幼騣犎的侧面腹腔内。騣犎发出痛苦的吼叫,转过身来想用它的角抵挡攻击它的人,但是,它的腿已弯曲而直立不起来。布仑看准时机,跳到年轻人的同一侧,举起手中的棍棒,用他强有力的臂膀,竭尽全身力量,向野兽的巨大的头重重击去,使畜牲颓然向一侧倒下。重伤的騣犎在临死前的痛苦哀鸣中,以四只尖锐的蹄子在空中乱划一气,最后躺着不动了。  勃劳德为这一情景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突然,他发出一阵尖叫,荡漾在空中,欢呼他的胜利。这是他干的!他完成第一次杀伤:他现在是成人了,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  勃劳德兴高采烈。他伸手握住深深插入猎物腹内直立的木梭枪,将它拔出。他感到一股热血喷在他的脸上,尝尝有点咸味。布仑走过去轻轻拍一下勃劳德的肩膀,眼中露出骄傲的神色。  “干得好!”  布仑坚定地做着手势说。他很满意又给他的部落增添一名强壮的猎手。这个强壮的猎手是他的骄傲和快乐,他的配偶的儿子,也是他的宝贝几子。  现在,新山洞可属于他们的了。通过进洞宗教仪式确立山洞的归属,而勃劳德的杀伤提供了确立的保证。图腾之神现在是乐意了。当勃劳德握着枪尖带血的木梭枪,其余猎人向他跑来时,都跳着欢跃的步伐,眼瞅着地上躺着的野兽。布仑抽出石刀,割开騣犎的肚子,以便在运回山洞前除去内脏。他先取出肝脏,割为几块,给每个猎人递去一块,这是猎物中最珍贵的部分,只供给男子们享用,能为猎手们在狩猎时增添肌肉力量和目光。布仑又取出这头巨大多毛野兽的心脏,埋在动物附近的地下,作为酬答图腾的祭献物。  勃劳德咀嚼着热的生肝,第一次尝到成为成人男子的味道,兴奋得他的心快要爆裂似的。在进洞的宗教仪式中将宣布他为成丁,成为一名男子。他将带领猎人们跳狩猎舞,并参加只允许男子们参加在小洞内举行的秘密宗教仪式。他还能看到布仑脸上骄傲而满意的神情,给他生活带来快乐。这是勃劳德最幸福的时刻。他料想到在进洞典礼的成丁仪式中将受到全群人的重视、羡慕和尊敬。今后,部落人所有的谈话资料都将是关于他和他杰出的狩猎本领。那次举行人洞宗教仪式的晚上将是他的夜晚,奥茄的眼晴里将闪耀着对他无言的倾心和崇拜的敬意。  猎人们用绳索把騣犎的前后腿在膝关节处分别绑扎一起。格洛德和德路盖又把他们两人的木梭枪绑扎一起,科罗格和古夫也照样做了。用四支枪做成的两根加固的杠杆,一根水平地穿在騣犎的前腿中间,另一根穿在后腿之间。布仑和勃劳德站在多毛的头部两侧,各抓住一只角,留出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枪和棒。格洛德和德路盖各握住穿过前腿的杠杆的各一端,而科罗格则在后腿的左侧,古夫在右侧。由首领发出呼号,6个猎人一齐前进,半拉半提地拖着这头巨大的动物在草地上移动。现在回程花费地时间要比来时长得多。猎人们仍然耗用了全部力量,精疲力尽地,才把騣犎拖过大草原,并上了山脚。  奥茄正出去看他们,看见山下草原上猎人们胜利归来,当猎人们走近山脊时,部落人迎上前去,一齐会同走完最后一段路程,面部表示无声的欢呼。勃劳德走在猎物的前头,做着手势,宣扬他的杀伤成果。艾拉还不明白是怎么一会事儿,也随着空气中荡漾的欢庆而感到高兴。  6进洞仪式与勃劳德的愤怒  ▲勃劳德受到人们的称赞而趾高气扬  ▲一席重要时刻举办的丰盛宴会  ▲大莫格乌揭示艾拉史无前例的图腾使人们震惊,勃劳德怒目而视  ▲克莱伯看到熟睡的艾拉心中惴惴不安,担心勃劳德会把狂怒转嫁到这个小女孩身上  猎人们把巨兽拖到山洞前放了下来。佐格走上前去说:“你配偶的儿子干得很出色,布仑。这是一次漂亮的杀伤猎获。你又有一个新的猎人,值得骄傲。”  布仑做着手势说:“他表现得很勇敢,有一条强壮的手臂。”  他把手放在年轻人的肩上,眼睛里闪耀着骄傲的神情。勃劳德对这热情的赞扬感到美滋滋地。  佐格和多夫以羡慕的目光细细察看这头幼騣犎,并勾起对往事的回忆。他们想起追逐猎物时的兴奋和胜利时的激动,忘记了猎取大形【蓝雕校注:原文如此,应该作大型】猎物时的艰苦冒险和带来的危险与失望。虽然,他们已经年老,不能再和猎人们一起出猎,但他们也不愿空闲着,每天早晨去山麓森林中搜索较小的猎物。  “我看见你和多夫使用弹石带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佐格。我们在回山的半路上便闻到了烧肉的香味”布仑说,“我们在新山洞住下后,要寻找一块场地,让大家学习使用弹石带。如果我们这些猎人都有像你使用弹石带的高超技术,我们的部落会得到更多猎物的。佐格,不用多久,可以教伏恩使用弹石带。”  这位首领深感老人们依然对部落的食物供应作出贡献,要提醒大家注意这件事。猎人们猎取大型动物不是经常成功的,肉类食物由于老人们的努力不止一次地得以供应,特别在那白雪皑皑的冬天里,利用一根弹石带有时倒更容易猎获到新鲜的肉食,来替换冬天吃腻了的储存的肉干。尤其当冬末春初时,从晚秋时节开始冰冻储存的食物将要吃完,老人们的贡献更为重要。  “怎么也比不上这里躺着的幼騣犎那样诱人!不过,我们也猎到了几只野兔和一头肥胖的河狸。现在,食物都准备好了,我们正等候着你们就餐呢!”  佐格打着手势道,“我已找到一块空地,离开这里不远,可以作为练习弹石带的场地。”  佐格自从配偶去世以后,一直和格洛德住在一起。他退出布仑的猎人队伍以来,经常琢磨着怎祥改进他的弹石带发石的技巧。弹石带和流星石是这个部落男子们感到最难掌握的两种武器。他们的身体结构有发达的肌肉和粗大的骨骼,他们稍稍弯曲的双臂有很大的臂力,也能做像敲打隧石之类精细和准确的动作。他们手臂关节的发育,特别是肌肉和肌腱对骨骼的附着方式,使得双臂的动作既有准确性和敏捷性,又有使人难以置信的强大的臂力。但是,这也是一项惩罚,他们的手臂由于肌肉附着方式关系不能作自由旋转的大圆弧运动,限制了将武器向目标投掷的能力——只能靠杠杆的作用力,而失去对投掷精确控制的能力。这是大自然斌予他们力量同时要他们付出的代价。  他们的梭枪不能远距离投掷作为标枪使用,只能在近距离靠臂力戮下去。他们训练猎人使用棍棒和梭枪,主要训练发展强有力的肌肉力量。但是训练使用弹石带和流星石就不同,主要靠技巧,非要有多年的实践和专心学习不可。弹石带是一条柔韧的皮革,两端略狭而中间膨大。发射石子时,把两端用手握在一起,把石子装在中间膨大部分,绕着头部急速旋转,获得动能,然后放松一端,把石子发射出去,打击目标。佐格为能准确地使用这种弹石带而感到自豪。现在更值得自豪的是,布仑要求由他来训练年轻猎手们学会使用这种武器。  当佐格和多夫在山麓一带搜索,使用弹石带猎取小动物之际,妇女们也在同一地段采集植物。猎人们回来后,看到营地妇女们在烹调食物。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弥漫在营地上空,刺激打猎胜利回来的猎人们的食欲。打猎是消耗体力的活动,他们饥肠辘辘,急不可待了。  猎人们饱餐了一顿,就地休息,开始诉说这次令人振奋的狩猎经过,这一方面为他们自己逗乐,也是说给佐格和多夫听的。只有勃劳德却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伏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羡慕他升入新的地位。这里勃劳德受到新的同伴、猎人们的热诚称赞而趾高气扬。还在今天早展以前,勃劳德和伏恩仍是地位相等的未成年孩子。自从古夫成长为成年男子以后,在部落所有孩子中间,勃劳德和伏恩是唯一的一对男性同伴。  勃劳德还记得过去猎人们打猎回来时候,他总在猎人们的周围闲荡,正像伏恩今天那样。但现在情况变了,他不再是一个站在大人们的身边,听他们讲故事的无关紧要的人;他将不再听从母亲和其他妇女的指使,去干没完没了的家务杂事。他现在是一名猎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他达到男子汉的地位只缺少一次最后的宗教仪式。这次他的成丁仪式将是进洞仪式的一部分,参加这次仪式是他一生中值得纪念和夸耀的大事。  如果所有情况都已发生之后,他就是部落里一名最低级的男子。但对他说来,这是无所谓的。他的地位会不断地改变。这是预先注定了的,因为他是部落首领配偶的儿子。说不定哪一天,一顶首领的桂冠就会戴在他的头上。伏恩有时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孩子,但现在勃劳德不计较这些。他走近这个4岁男孩面前,并不留意到伏恩眼神中露出的对他殷切的期望。  “伏恩,我想你不算小了,”  勃劳德夸大地作着手势,使得他显得更像一个大人,“我将给你做一支梭枪。现在正是时候,你可以开始训练当一名猎人。”  伏恩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当他抬头看一眼新获猎手称号的年轻人时,不禁露出奉承的神色。  “是的,”  伏恩点头表示同意,“我足够年龄啦,勃劳德。”  这个少年腼腆地打着手语。他又指向端部染有血迹的梭枪:“我能碰它吗?”  勃劳德把枪尖放倒在男孩面前的地上。伏恩畏缩地伸出手指触碰一下已凝固的血块。“你害怕吗?勃劳德?”  他问。  “布仑说,所有猎人第一次打猎时,都是紧张不安的。”  勃劳德回答,不免承认自己也有害怕心理。  妇女们正在忙碌着,随时需要孩子们帮忙。当阿葛看见她的儿子跑到勃劳德那边去,便喊一声作着手势道:“伏恩!我正在找你,快去帮助奥茄采集木头吧!”  伏恩没法,只得被母亲拉走,还不时回头望一眼他心中新的偶像。布仑在旁以赞许的眼光看着他配偶的儿子,心想:这正是一个优秀的首领继承人,虽然,他仍然是一个孩子,却不忘记伏恩这个男孩。过些日子,伏恩会成长为一名猎人,而勃劳德当上首领时,伏恩还会记得,他曾经被勃劳德当孩子般地爱护过。  勃劳德眼看伏恩极不情愿地被他母亲拉走。他想昨天爱菠拉还叫我帮助做杂务劳动,现在妇女们正在挖一个坑,我必须赶快溜走,免得被我母亲看见,叫去干活。但是,他又注意到,奥茄正在朝他方向看呢!他想:我的母亲不能再指使我干什么了。我已不是一个孩子,我是一名男子汉了。她还必须听从我呢!他把胸脯挺了挺。“她能听从我吗?现在奥茄正看着我呢!”  “爱菠拉,给我拿水来!”  勃劳德装腔作势地作着手势道。他有点心虚,害怕他母亲反过来要派他去弄点木头回来,因为严格地说,他现在仍然是一个归母亲管的孩子,一定要等他的成丁仪式过后,他才算是一名真正的男子。  爱菠拉抬头看了看勃劳德,眼睛里却充满了骄傲。这正是她的宝贝儿子,现在如此有效地卸去孩子的任务,达到高一级男子的地位。她想了想后就站起来,走到山洞近旁水潭边,迅速地舀来了水,递给勃劳德,眼睛扫视一下在场的其他妇女,似乎说:“看看我的儿子吧!他难道不是一名漂亮的男子,一个勇敢的猎手吗?”  他母亲的欣然接受和骄傲的表情使勃劳德对母亲的防御心理一下子解除了。他装腔作势地发出呼噜声算是对他母亲递水后的回答。奥茄取悦于他的反应几乎和爱菠拉一样。奥茄讨好勃劳德,假正经地垂着头,而眼睛却以敬慕的目光盯着他,直到他转身要离开为止。这些动作都给勃劳德看在眼里。  奥茄母亲的配偶死后不久,奥茄的母亲又离开人世,这使奥茄悲痛万分。她是她双亲的唯一孩子。即使她是一个女孩,也被他们两人疼爱备至。奥茄被部落首领领养后,布仑的配偶待她很亲热,要她就餐时和他们坐在一起。部落在寻找山洞的旅途中,奥茄总是踉在爱菠拉的后面走,但是她见到布仑时总很害怕。一他比母亲的配偶严厉得多,这是因为他有沉重的领导责任在他的肩膀上。爱菠拉在旅途中主要关心布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心这个孤儿。但是,有一天晚上,奥茄一个人沮丧地坐在地上看着火堆。平时一贯不注意她的勃劳德坐到她的旁边,发现她正在悲伤得呜呜哭泣,便把他的手臂搁在她的肩上,安慰她,叫她别悲伤。奥茄出于对这个骄傲而且快要成人的男孩的感激之情,从那时开始,就产生一个愿望,希望在成长为妇女后,做勃劳德的配偶。  下午,太阳暖洋洋地,天空中没有一丝风,树叶静悄悄地一动不动。唯一打扰人的是苍蝇的嗡嗡声,它们绕着餐后的余肴打转,混杂着妇女们为挖掘烤肉坑发出的掘地咚咚声。艾拉坐在伊扎身边,看着这位女巫医打开水獭皮袋,在寻找里面一个红色的小包。女孩整天跟着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现在,伊扎正在忙着为大莫格乌准备明天举行的进洞宗教仪式。她将在仪式进程中担任重要的角色。她把那个蓬头女孩领到妇女群中去。她们正在离山洞口不远的地方挖一个深坑。坑内要衬以岩石,在里面生火,终夜不熄。第二天早晨,她们将把剥去皮和肢解后的騣犎肉一块块用树叶包覆后下落到坑内,上面再盖更多的树叶,面上抹一层泥,在岩石炉中烤煮,直煮到下午临近傍晚为止。-  挖坑工作是缓慢而费力的。她们用尖尖的掘棒挖开土层,用手把土壤捧在皮包袱里,吊出坑外倒掉。坑挖成后,可使用多次,以后只要偶尔清除炉灰就可以了。当妇女们在挖掘时,分派尤蔻的尚未婚配的女儿奥芙拉,带领奥茄和伏恩两个孩子去采集木柴,并从小溪岸边搬运卵石块上来。  当伊扎拉着艾拉的手走向妇女们时,她们把工作停了下来。伊扎作着手势说:“我必须去见大莫格乌。”  她把艾拉轻轻地一推,叫她向妇女们走去。当伊扎回头要走时,艾拉又跟了过来,伊扎向她摇摇头,又推了一把,然后匆匆离去。  这是艾拉来到部落以来,除伊扎和克莱伯两人以外,第一次和其他人接触。她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又有点害羞,因为伊扎没有在她身旁。她就地站着不动,不知怎么好,看看自已的脚尖,又忧心忡忡地不时向上看。妇女们顾不得部落的礼貌习俗,注视这个瘦削、长腿的女孩,看到她扁平的脸和凸出的前额,都对这个孩子的奇特相貌感到惊异。这是她们第一次有机会这样接近地看一个外族人。  还是爱菠拉首先表态:“她会采集木柴。”  这位首领的配偶用无声的手语告诉奥芙拉,然后她自己继续挖掘。年轻妇女奥芙拉听后向小片树林和有倒下的树木处走去,但是,奥茄和伏恩非常不愿意离开,于是奥芙拉又回来,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快去,也催促艾拉前去。艾拉想:我知道她做手势是叫我去,但不知道希望我做什么。奥芙拉再做一次手势,然后转过身带头进入树林。两个与艾拉年龄相仿的部落成员迟疑地跟着奥芙拉走去。女孩见他们进去了,也稍稍躇踌一下,跟随他们进入树林中去。  艾拉进入林中后,站立一会儿,看见奥茄和伏恩正在拾干树枝,奥芙拉正在用石斧将一棵挺直倒下的树干上枝娅砍下来。奥茄向坑边送去了一次木柴后回来,又把奥芙拉砍下的木段拉向坑边木堆处。艾拉看到她吃力地向前拉,就走上前去帮助。她弯下腰去把木段的另一头抬起来,当她们两人一同站起来时,艾拉的自光注视着奥茄深褐色的眼睛。她们停了一下,互相注视了好一会。  这两个女孩的长相是如此地不同,但是现在又是如此有争议地相似。她们是同一远古的种子所萌发,有着共同的祖先,但是沿着不同的进化途径,都发展为有高度发达智慧的人类,虽然她们的大脑结构和思维方式很不一样。这两种人种都表现得很聪明,各在一个时期在地球上占统治地位,他们之间存在的差异不是很大的,但是,就由于存在微细的差别,却分道扬镖【蓝雕校注:镖应作镳。镳,马嚼子两端露出嘴外的部分】,导致最后不同的命运。  艾拉和奥茄两人各扛木段的一头运到了木堆上。当她们又并排地走回去时,妇女们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她们走去的背景。这两个女孩看上去差不多一般高,但那个较高一点的却比另一个大好几岁。一个是瘦长的个子、直手直腿和一头淡黄色头发;另一个是壮实、弯腿和深色的头发。妇女们在比较她们,品头评足;但是年幼的女孩子们,像任何地方的孩子们一样,很快地忘记了她们之间的区别,分工合作使她们较容易地完成任务。在一天过去以前,她们找到了互相交谈的方法,并在杂务劳动中增添了游戏的内容。  傍晚时分,她们互相寻找,吃晚饭时坐在一起,一享受她们一般大小的孩子在交友中的愉快。伊扎很高兴见到奥茄接受艾拉做朋友,直到天黑以后才把她领回就寝。她们分别时,互相注视了一下,然后奥茄回到爱菠拉身旁的毛皮被窝里。妇女们和男子们仍然是分开睡的。大莫格乌的这一条禁律在他们迁入山洞以前始终坚持执行。  伊扎睁开眼睛醒来时,天空才初现鱼肚白色。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耳朵听见树梢头各种鸟儿发出的美妙的叫声:有音调悦耳的啭鸣声、有吱吱声、有喊喊喳喳声、也有啾啾声,以祝贺新的一天的到来。她想到,他们很快就要住进山洞,那时醒来将看到的是石壁,而不是这清新的空气和悦耳的鸟鸣。如果夭气睛朗,她对住在露天是无所谓的,但是住进山洞里能避风雨,更加安全。她想着这一天该做的每一件事,想着使她产生浓厚兴趣的进洞仪式,便很快地起身了。  克莱伯早已醒了。伊扎看见他仍坐在昨晚离开他时坐过的地方,怀疑他昨晚上究竟睡过没有?她看到克莱伯眼睛望着火堆,默默地沉思。她开始烧水,及时把一碗由薄荷、零陵香草和荨麻叶配制的早茶送到他的手里。艾拉也起身了.坐在瘸老人的旁边。伊扎从昨晚晚餐的剩余食物中拿出一块递给孩子吃。但男人们和妇女们在今天举行宗教仪式宴会前将禁食一天。  下午晚些时候,从烹烤食物的几处火堆上飘来诱人的香味,扩散到山洞附近的整个区域。  妇女们将炊事用具和日常用具从背筐中取出,这些用具是她们从旧山洞废墟中抢出,长途跋涉运来的。炊事用具和日常生活用具包括:经精巧设计、细工编制、紧密而不透水的篮子,将篮子编织稍加修改而制成用于从水潭中吊水和烹煮食物的罐和容器,具有相同用途的木制的碗,用作搅拌棍的动物肋骨,用作餐盆和大浅盘的大而扁平的动物骨盆,用木段剜成的薄形碗或盆,用作汤勺、杯或碗的动物牙床骨和头骨以及将桦树皮用香脂树胶粘合,再用兽肉的筋腱加固,而制成的各种形状和用途的容器。  将一张兽皮的四角用皮带扎紧悬挂在架上就是一个煮汤的皮罐,可用于烹煮美味可口的肉汤。要看管好皮罐下燃烧的火焰,防止肉汤熬浓得太快,冒出泡沫。只要肉汤的液面保持在火焰达到的高度之上,就会使皮罐本身的温度低于皮革起燃温度而不会烧坏。艾拉站在一旁,观看尤蔻用棍搅伴皮罐内的肉汤,大块的肉和骨头不时从汤中泛起。这些肉和骨头是从騣犎的颈部割下的。肉汤中加入野洋葱、盐渍的款冬【蓝雕校注:款冬,菊科款冬属植物】和其他草本植物作为佐料。尤蔻尝了尝味道,又加入剥皮的蓟茎、蘑菇、百合花芽和根、水田荠、马利筋的芽【蓝雕校注:马利筋,萝摩科马利筋属多年生草本,别名莲生桂子】、小颗粒的嫩薯、来自别的部落山洞的酸果蔓以及为使肉汤稠厚而加入过去采集的日光百合花干。  妇女们将香蒲草的多纤维老根捣碎、除去纤维,加入旅途中采集回来风干的鸟饭树紫黑浆果【蓝雕:鸟饭树,杜鹃花科鸟饭树属常绿植物,高1~3米,多分枝。《本草纲目》中称墨饭草,果实为蓝色浆果,入药称南烛子】,制成淀粉,沉淀在篮内冷水的底部,然后加入烘干磨碎的谷物,放在火堆旁加热的石板上,烤成扁平、黑色未发酵的面包块。在另一个皮罐内正煮着觅草、黎草、嫩首猎和蒲公英叶汤,加入款冬调味。另一个火堆上煮着由酸苹果干混入野玫瑰花瓣制成的调味汁。由于她们幸运地发现了蜂蜜,在调味汁里加入了蜂蜜,大大改进了调味汁的风味。  使伊扎感到特别高兴的是,佐格去大草原后,带回一窝刚孵出的小雷鸟。这种低飞、体形较大的鸟很容易被这位神射手弹石带的石子打下来,而雷鸟是克莱伯喜爱的食物。将雷鸟蛋连同嫩草和可食的绿叶塞进雷鸟腹中,包在野葡萄叶里,放在小型衬石坑里烹烤。许多野兔和巨仓鼠剥皮后用串肉杆串着,放在红炭火上烘烤。一堆小粒的新鲜野草莓在阳光下显得红艳艳地发亮,使人垂涎欲滴。  一席在重要时刻举办的宴会即将准备就绪。  艾拉望着诱人的食物有些等不及了。她毫无目标地在烹烤食物区域内转了一整天。伊扎和克莱伯大部分时间都在另外的地方,即使回来一会儿也很忙,无暇照顾艾拉。奥茄忙于帮助妇女们准备筵席。这里没有一个人有多余时间或有意地为照顾女孩而操心。一些为杂务忙得不可开交的妇女向艾拉说些粗暴的话和用肘重重地推她一把之后,她就干脆站到远远的地方去。  夕阳西下。树林拖着长长的影子扫过山洞前面红土地面。部落里一切工作结束。各种嘈杂声突然停止。一部落成员都聚集在烤制大片騣犎腰腿肉的大坑周围。爱菠拉和尤蔻开始除去坑顶上湿热的土,抽去发软和烧焦的树叶。随着一阵令人垂涎的香味和热汽向上冒出,坑内露出献祭的兽肉。肉烤得很烂,几乎脱骨,被小心地从坑中取出。现在,爱菠拉作为首领一的配偶,担任切肉和分配的任务。当她把第一块肉分给她的儿子时,显而易见地露出骄傲而自满的神色。  勃劳德跨前一步,接受他的一份肉,丝毫没有谦让一番的表现。接着分给所有男子们各得一份,再轮到妇女们,最后是孩子们。艾拉是最末一个得到。但是所给的量很多,大部分人都吃不完,还有剩余可供下顿吃。接着又是寂静无声,这是大家饥饿的结果,全部落人进行就餐。  这是一次从容不迫的宴会。偶尔有一两个人来回走动,以取得更多的騣犎肉。这次宴会的騣犎肉是敞开供应,谁吃完都可随时补充。也有的人补充喜爱吃的盆菜。妇女们这次工作得很辛苦,但她们获得的报酬,不仅是全部落一致赞扬,吃得很满意,而且今后几天可以免予备餐,让她们休息。  当拖长的树影渐渐消失,大地转为深灰色以至接近黑暗时,懒惰的下午产生微妙的变化,一下子变为充满了期望。这时,布仑以目光一扫,发出命一令。妇女们迅速地撤去宴会上剩余的食物,聚集到山洞口,在尚未点着的火堆周围找到各人自己的位置。一群表面上看来杂乱无章的人,看不出他们各人之间的地位有什么差别,实际上,妇女们是挨次依照自己的地位严格地分前后左右站立的。男子们聚集在另一侧,也是根据他们在部落中的等级地位组成一定的排列形式。但大莫格乌没有在场。  布仑站在最前面,向格洛德作一下手势信号。格洛德以缓慢而庄重的步伐向前跨过儿步,从他腰际携带的野牛角里取出一块发红燃烧的木炭。这是他从老山洞废墟里点燃来的火种,经过长途一系列木炭引燃,已到了最重要的时刻。火种的接续象征着部落生命的绵延。在山洞进口处点燃这堆火堆是宣布对山洞的占领和所有权的确认,使之从此成为这个部落的住所。  使用有控制的火是人的一种手段,这对于居住在寒冷地带的人能生存下去是至关重要的。甚至火堆上冒出的烟也具有有益的性质,单是烟味就给人以安全和在家的感觉。从山洞火堆上冒出的烟弥漫在大洞内,积聚在高弯窿的洞顶上,然后通过裂缝寻找出路,或从洞口抽拔出去。这就能把对人类怀有敌意的看不见的精灵随烟排除出去。烟气吹洗了山洞,使山洞里渗透着火的精气、人类的精气。  在山洞前点火是一件十分圣洁的宗教活动,除了表示对山洞的占领外,还有一些其他宗教活动常常也同时进行,可一概视为进洞仪式的一部分。其中一项活动是使保护图腾之神熟悉它们的新居,这通常需由莫格乌秘密进行,并只允许男子作为观众参加。妇女们只被允许参加自己的进洞庆祝仪式,而伊扎则有理由去为男子们制备特殊饮料。  这次狩猎成功早已说明部落的图腾同意这个新洞址,举行宴会过后使他们确定山洞作为永久的家,虽然部落今后还可能扩充占用其他山洞。当人们迁移时,图腾之神也跟着旅行,只要部落成员每个人都带有一个护身符,旧山洞的图腾便会跟踪而来,经召唤后来到新山洞。  由于神来参加这次进洞仪式,因此可把其他仪式活动也包括进去,同时进行。这样能使进洞仪式开得格外隆重。反过来,也扩大部落对新洞占领的影响。每一种仪式活动虽然都有它一成不变的传统,但是在不同场合下,可充实不同的内容。  大莫格乌通常和布仑商量如何把各种仪式活动结合起来,形成进洞宗教庆祝仪式。这是一项组织工作,巫师和首领有决定增减的权利。这次进洞仪式将包括勃劳德的成丁仪式和儿个孩子的图腾命名仪式。他们希望通过这些仪式取悦于神。进洞仪式进行的时间可以延长到探夜,不受限制。但也作好准备,万一有外来因素发生骚扰,或使部落处于危险之中,仪式可随时结束。只要简单地把火堆点上火,就宣布山洞属于他们所有。  格洛德对这项重要工作是严肃认真的。他用一膝跪在柴堆前,把发红的炭火放在干燥的引火物上,慢慢地用口吹气。部落人个个忧心忡忡,向前探望,看火堆是否能烧得起来,直到火舌舔着干燥的木柴,熊熊地火焰烧了起来,才使他们解除屏息,共同吁出一口气。火堆保持着燃烧,越烧越旺。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可怕的人影,靠近在火堆边缘,灼热喧闹的火焰似乎把人影包围吞噬掉。人影有一张鲜红的脸,头上顶着一个可怕的白色骷髅。这一个骷髅好像悬浮在火焰之上,而跳着舞蹈的火焰,其摇曳的触须、灼热的能量,似乎对骷髅丝毫无损。  艾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鬼怪模样,当这一幕刚投入她的眼帘时,她惊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觉得伊扎捏住她的手,意思叫她放心别怕。女孩又听到枪柄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的重击声,感到地面被撞击得发生震动。当她看到那个最近就任的猎手跳跃在火堆前的场地上时,她后退了几步。这时,多夫敲着一面木鼓。木鼓形状像碗,面朝下地覆在一根木段上,发出尖锐而有节奏的梆梆声,传播四野。  只见跳跃在火堆前的勃劳德蹲下身来,用手搭在眉嵴上,似乎在挡住实际不存在的阳光,抬头看向远方。其他几个猎手相继跳了出来,与他一起演出猎取騣犎的场面。在这场哑剧中,他们以猎兽技术为基础,运用世世代代通用的手势和信号谈话作说明,描绘出一场生动的狩猎画面,即使这个5岁的外族人,也受到剧情效果的渲染,看得着了迷似的。部落的妇女们能察觉到细微的剧情表演,似乎置身于炎热多尘的大草原中,感觉到雷鸣般牛蹄声震憾了大地,尝到呛人的尘土,分享到杀伤猎物后的狂欢。这对她们说来是稀有的特权,让她们有机会一睹猎人们的狩猎生活。  这次仪式一开始就由勃劳德领导这场舞蹈。这成了他的杀伤舞剧,这个夜晚是他的夜晚。他体察到他的演出使观众因移情而激动,因紧张而战栗,他回报以更加感情强烈的穿插短剧。勃劳德竟是一个老练的演员,在他的天赋中没有比演戏更适宜于发挥他的特长了,从而使他处于注意力的中心。他的演出抓住了观众的心,使观众如醉似狂,只是当演到最后冲刺时,稍稍涉及猥亵的性质,使妇女们面红、心跳。大莫格乌从火堆的对面观看演出,也不无感受深刻的印象。他常常看见男子们谈论打猎,但只有在这种极不寻常的典札中,才使他有机会分享狩猎全过程激动的经历。大巫师把身子挪近火堆,他想:这个小伙子干得不错;他够得上他的图腾的资格,他的自鸣得意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年轻人在完成演出的最后冲刺后,就宣告哑剧结束。他直接走到强有力的大巫师面前。此时,闷沉节奏的撞击声和刺耳的梆梆声在一阵喧哗之后戛然停止。这位老巫师和年轻猎手面对面站着。大莫格乌也知道如何扮演他的角色。这位掌握时间的大师等候着,让刚才表演猎舞的兴奋劲头消退下去,让观众企盼新节目的情绪慢慢上升。他那臃肿而倾斜的身躯,穿了一件沉重的熊皮,在火光照耀下,显出一个黑色剪影。他的脸上涂以红色的赭石,但因遮蔽在躯干的影子里,把他的真实形象变为模糊和不确定。他扮演着超自然界守护神的角色,眨巴着一只神秘而不对称的眼睛。  夜晚是静悄悄的,偶尔听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微凤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传来鬣狗的狺叫声。勃劳德喘着粗气,眼珠闪闪发光,部分是由于猎舞演出时用劲,部分由于兴奋和骄傲,但更为主要的是由于他那焦急不安的害怕心理。  勃劳德知道下一步该是什么,等候的时间越长,越需要他努力战胜一股促使他害怕发抖的寒流。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要由大莫格乌在他的肉上刻出他的图腾标记。勃劳德努力使自己不想这些,知道时间已经到来,他发现自己的恐惧甚于痛楚。这位巫师身上发出的气味笼罩着这个害怕得发抖的年轻人。  他的灵魂正踏在进入神鬼世界的门槛上,在那个令人敬里的世界里住着各种神鬼,它们比庞大的騣犎可怕得多。騣犎虽然形体和力气都大,但它是现实世界中有血有肉、实际存在着的生物,是人所能战胜并杀伤的生物;而神鬼是看不见的,且力量更远为强大,能够掀起像地震那样可怕的灾难。这场灾难的威力之大,尽人皆知,勃劳德并不是唯一一个回想起这次地震灾难就害怕得发抖的人,只有作为莫格乌的圣人们,敢于面对虚幻的神鬼,与它们对话。现在这个迷信鬼神的青年希望所有莫格乌中最伟大的圣者能拯救他,摆脱神鬼对他降灾。  这位大巫师似乎在回答勃劳德的无声祈求,他举起了强有力的手臂,一仰头注视着天空中一弯新月。然后,他作出流水般的抚摸动作,开始作虔诚的祷告。现在,他的听众不再是那些观看施展催眠术的部落人,他雄辩般的祷词是面向虚无的、但又实际存在的神鬼世界。他的动作是有条不紊并振振有词的,他使用每一个微妙的姿态、每一种细腻的手势,表达他对神鬼谈话中的曲折感情。这个独臂人克服了他的残疾的障碍,充分运用了手势语言,使他的一个臂膀甚至比大部分人两个臂膀更有表达力。当他完成这套祷词之后,部落人知道现在他们都处在他们的保护图腾之神以及一群不知名的鬼神的包围之中。勃劳德的寒战现在变成哆嗦了。  这时,大巫师忽然做出一个迅捷的动作使人们大吃一惊。只见他从披身的褶裥里抽出一把尖锐的石刀,举在他的头顶上,又快速地刺向勃劳德的胸膛。一在绝对控制的准确瞬间,大莫格乌蓦然停止致命的刺穿,而代之以猛然下划,在年轻人肉体上划出两道血痕。这两道血痕向一个方向弯曲,汇集在一点,像犀牛巨大弯曲的角。  勃劳德紧闭眼睛。当石刀刺穿他的皮肤时,他没有表示畏缩。血从创口汩汩流出,沿他的胸膛流成两道红色的小河。古夫出现在巫师的身旁,手中拿着盛有治创伤油膏的盆。油膏是用騣犎熬出的油脂拌以梣木制的消炎灰调制的。大莫格乌把这种黑色油膏抹在创口上,使之止血,并保证愈合后形成黑色的创疤。这种标记向所有见到的人宣示,勃劳德已成为一名男子汉,他永远受到可怕而不可捉摸的披毛犀之神的保护。  年轻人回到他的坐位,众目睽睽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虽然经过紧张、害怕与痛若,但现在却又自鸣得意起来,因为对他说来最可怕的仪式已经过去。他想:我的勇敢和狩猎技艺、在猎舞会上博得喝采的精湛演出,以及毫无惧色地接受图腾标记等等非凡的业绩,将长时间作为男子们和妇女们生动的谈话资料.这将成为一个传统,人们在漫长的冬季,居住在山洞里的部落,将无数遍地重复着关于我的故事,并在家族大会中广为传诵。他又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没有我,这个山洞将不属于我们的,如果我没有杀死这头騣犎,我们这次仪式也将不能举行,我们将继续跋涉去寻找山洞!”  勃劳德感到这个新山洞和整个事业都应归功于他。  艾拉观看仪式的进行,心里又害怕,又给弄得神魂颠倒。当她看到这个可怖而臃肿的男人给勃劳德刺血时,无法控制住全身的颤抖。当伊扎领着她走向那个吓人的披着熊皮的大巫师面前时,她迟迟地畏缩不前,害怕会对她身上做些什么。阿葛怀里抱着欧娜,伊卡领着鲍格也正在走向大莫格乌,使艾拉高兴的是看到两个妇女排成一列,走在伊扎和她自己的前面。  古夫现在手拿着一个紧密编织的篮子,由于多次使用这只篮子内盛装的稠厚红色油膏——它是由神圣的红色赭石磨成的细粉与动物脂肪一起加热调成的——篮子已被染成红色。大莫格乌借助于云隙里露出的月光,注视着前面站着的妇女们的脸部。他用无声的刻板的定式语言做着手势,召唤神灵们聚集,并观察着将要被揭示保护图腾的孩子们。然后,他用手指蘸【蓝雕校注:原文作蘸错作醮】一下红色油膏,在一个男孩的屁股上画一个螺旋线,像野猪的螺旋形卷着的尾巴。部落的群众间顿时引起一阵阵低低的粗哑声。他们作着手势议论图腾的恰如其分。  “公野猪之神,这个名叫鲍格的男孩置于你的保护之下。”  巫师打着手势,同时把一个用兽皮带系着的小袋套在这个婴孩的脖子上。  伊卡探深地低下头,表示接受。从她动作的微妙差别显示她十分高兴,因为公野猪是强壮、受尊敬的动物,她认为用它作为她儿子的图腾是最恰当不过的。于是,她站到了一边。  大巫师又开始召唤神灵。他伸手在古夫捧着的红色篮子里蘸【蓝雕校注:同上,亦错作醮】了一下,用赭石油膏在欧娜的手臂上画了一个圆圈。  “猫头鹰之神,”  他用手势作着祷告,“这个女孩,欧娜,送在你的保护之下。”  然后,大莫格乌把她母亲制作的护身符挂在这个婴孩的脖子上,再一次在部落观众间引起一阵低嚎声,他们挥舞着手议论保护这个女孩的强大的图腾。阿葛很高兴,她的女儿已受到好的保护,女儿将来的配偶不会有太弱的图腾。阿葛只希望不要过分强大,以免女儿将来生不出孩子来。  当阿葛站到一边,由伊扎弯身把艾拉抱起时,部落里人们有兴趣地拥向前面。艾拉不再害怕了。她知道,她现在靠近的画着红色脸谱、形容庄重的人物,不就是克莱伯吗?当克莱伯对艾拉看了一眼,在他眼睛里闪烁出一丝温暖、亲切的目光。  使部落人们感到震惊的是,巫师在召唤神灵们参加仪式时所用的手势语言完全不一样:现在采用的手势是部落内新生婴儿七天后命名时所用的语言。这个陌生的女孩不仅要启示她的图腾,而且将过继给部落,成为部落的一员!大莫格乌将手指蘸【蓝雕校注:同前,亦错作醮】一下红色的油膏在女孩的前额中间开始画线,一直往下,通过两眉中间,即该家族的突起眉嵴中间,直到她小小鼻子的鼻尖。  “这个孩子名叫艾拉。”  他缓慢而小心地说出她名字的近似发音,使得部落人和神灵都能听到。  伊扎转过身来,脸向观众们。就是对伊扎说来,将艾拉过继给部落引起她的惊异不次于其他人,女孩能感觉到伊扎快速跳动的心。伊扎想:这将意味着她必然是我的女儿,我的第一个孩子。在命名时,只有由母亲抱着婴儿,通过命名承认为部落的一员。我拾到她时至今是不是七天了?我不敢肯定。我要问问克莱伯,我想他是知道的。她必须是我的女儿,当她母亲的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呢?’  每个人鱼贯地通过伊扎的前面。这时,伊扎抱着5岁的女孩像抱一个婴儿似的,每人以不同的准确程度念着她的名字。然后,伊扎又转过身来面向巫师。此时,大莫格乌将眼睛向上看,再一次召集神灵过来。部落人们焦急地等待。大莫格乌知道大家的迫切心理,并会加以利用。他以慢条斯理的动作、从容不迫的态度,使群众始终处于悬念之中。他用手指剜出大量的红色油膏沿着艾拉腿上愈合的爪痕划了一条线。  这是什么意思?这表示什么图腾?使围观的部落人迷惑不解。这位神职男人又蘸【蓝雕校注:同前,亦错作醮】了一下红色篮子内的油膏,在第二条爪痕疤上又划了一条直线。女孩感到伊扎开始颤抖。在场没有一个人有一丝动弹,也听不到一点儿呼吸声。当划完第三条线时,布仑现出一脸怒容,把目光注视着大莫格乌,但大巫师立即避开。当划完第四条线后,部落的人们知道了,但仍不敢相信,这条腿错了!大莫格乌转过脸来,瞧着布仑,并做他最后的手势。  “穴狮之神,这个女孩艾拉送到你的保护之下。”  宗教仪式的定式手势消除了人们最后的疑虑。当大莫格乌把护身符挂在女孩颈上时,几十只手挥舞着表示极大的震惊。“这有可能吗?一个女孩的图腾怎么恰恰是最强大的男性图腾?会是穴狮图腾吗?”  莱克伯【蓝雕校注:应为克莱伯】以坚定和不妥协的目光注视他发怒的兄弟。一时间,他们两人进行无声的意见分歧的交战。但大莫格乌知道,尽管看来一个女性拥有如此强大的保护神不符理性,但对这个女孩给以穴狮图腾的逻辑性是不容推翻的。大莫格乌只强调这是穴狮之神自己选择的。布仑以前从来没有对他瘸兄弟宣布的图腾表示过异议,现在他却认为巫师在耍花招。布仑不能接受一个女孩拥有这个最强大的图腾,但他又从来没有见到一个图腾具有如此明显的确证,他也只好表示接受。他首先将目光移往他处。他很不愉快。  接受一个陌生女孩进入部落的概念已足够困难,现在任命她这个图腾更使人们难于接受。这是不符合正轨,不符合部落习俗的。布仑不愿看到在他秩序井然的部落里出现这种异常情况。他紧紧地闭住嘴巴,暗中下定决心:再也不允许出现类似偏差了。  伊扎惊呆了,但她仍然把女孩用手臂抱着,低下头表示接受。大莫格乌既已决定加以发布,事情决不允许改变。她原知道艾拉的图腾必然强大,但是怎么可能竟会是穴狮呢?一个女性竟然以最强大的猛兽作为图腾,真使人寒心。现在伊扎已经确信女孩将找不到配偶。这又加强了她的决心去教导艾拉学习医疗魔法,使她将来还会有她自己的地位。克莱伯给女孩命名、承认她、并揭示了她的图腾,这一切都由女巫医抱着进行的。这不意味着女孩是她的女儿吗?否则还有谁可当女孩的母亲呢?伊扎想到这里,忽有所感触:她想如果进行顺利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她又将站在大巫师的前面,手中抱着另一个婴儿。她很长时间没有孩子,不久将一下子有了两个。  部落喧闹得鼎沸起来。大家因惊异而作着手势和发出声音。伊扎出于自觉,在男子们和妇女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回到自己的位置。部落的人们尽量不注视伊扎和女孩——因为注视是不礼貌的——但却有一个正以更甚于注视的行动对待伊扎和女孩。  这是勃劳德。他正以敌意的目光怒视女孩,却吓坏了伊扎。她恨不得把自己插在介乎勃劳德和女孩之间,以挡开这个骄傲少年的恶意怒视。勃劳德看到他现在不是注意力的中心:没有一个人再去谈论他;忘记了他创建的伟大业绩,及由他保证了这个山洞作为部落可接受的家;忘记了他的奇妙舞蹈,和当大莫格乌在他胸部刻划图腾标记时,所表现的苦行勇气。在创口涂抹收敛性消毒油膏时,使他所受的痛苦更甚于刻划——它现在仍以螫人的痛楚折磨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如何勇敢地忍受这些痛苦。这多么不公平!  实际上,确实没有一个人再注意到他。一个男孩成为成人的宗教仪式是经常举行的,即使他将来要当首领也是一样。他们并不把他和陌生女孩加以比较,而陌生女孩因大莫格乌揭示出她的史无前例的图腾使他们震惊和出乎意料之外;因而引起他们的注意。勃劳德看到部落人在回忆时,说是女孩首先指引山洞的。他们竟说是这个丑女孩发现了他们新的家!为什么她的图腾竟是穴狮!竟是比披毛犀强得多的穴狮1勃劳德越想越有气。难道是她杀死騣犎吗?这个夜晚应该属于他的,应该以他为中心,只有他才是部落羡慕和尊敬的对象。艾拉是什么东西,竟剽窃了他的荣誉!  他怒视这个陌生的女孩。但是当他看到伊扎把女孩留下跑向小溪旁的营地时,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大莫格乌身上。他即将参加只允许男人们参加的宗教仪式。他还不知道下一步他能盼望参加什么仪式活动,他只知道大人们告诉过他,他将第一次学习知道在他的脑子里存储着什么记忆。这是使他成为一名男子所要进行的最后一个步骤。  伊扎走到靠近小溪的火堆旁,迅速地脱去她身上穿的毛皮披身,取出一个木碗和一个红色的小皮袋,里面装有她准备好的干燥的草根。她先去水潭往大碗里装满水,随即回到巨大的营火边。格洛德往营火中添加许多木柴,使营火烧得更旺。  伊扎在离开前穿上披身遮盖她的身体,遮盖着身体上的一些秘密。这些秘密说明她今天天黑前为什么长时间离开营地的部分理由。当女巫医回到营火边再次站在孚师的面前时,她除了颈上挂的护身符之外,已全身裸露。在她怀孕的大肚子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圆圈,突出表示腹中的丰满。她的两个乳房也各画一个圈,圈顶上各画出一条直线,通过肩部,在背上汇合,作成一个V字。在她屁股的两半各画一个红色的圆圈。所有线条都是神圣的红色油膏画的。这种高深莫测的符号只有大莫格乌了解它的意义,这是用于保护她的,如同保护男子一样。由于妇女参加宗教仪式是危险的,但这次仪式中她属于需要而必需参加,因此画上这些保护的标记。  伊扎站在十分靠近大莫格乌的面前,接近到看见他汗流满面,因为他站在火堆前面,身上被着厚重的熊皮。只见他作了一个难以察觉的信号后,伊扎就把木碗高高地举起,转身面向人群。这是一只古老的碗,从祖先代代相传到伊扎手中,仅使用于特殊的重大节日。女巫医的祖先曾经花费了很长时间从一段树干铲去中心部分和外部,做成碗的形状,又甚至用更长的时间,用粗砂和圆石珍惜地磨成光滑的外表,最后一层打磨是用木贼草【蓝雕校注:木贼草为木贼科多年生常绿草本隐花植物。我国东北华北内蒙古及长江流域均产。匍匐丛生,多节。其地上干燥部分可入药,称木贼,有疏散风热、退翳明目之功】的表面粗糙的主茎将碗表面抛光成丝一般地光滑。由于在重大仪式作为饮料的容器反复使用,已使碗的内部呈现出白色的光泽。  伊扎把干草根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依靠她那强有力的牙床和比现代人大得多的牙齿,把坚韧的纤维嚼得粉碎。在咀嚼时,务必十分小心,绝不允许有一滴唾液咽下去。最后,她把嚼成浆的草根吐在碗内的水中,不断地用手指捏拌,直到转成乳白色的液体为止。只有伊扎家系的女巫医才知道这种有强大作用力的草根的秘密。这种草根植物相当稀少,虽然并非鲜为人知。这种根的新鲜状态具有很少的麻醉性质,必须将根干燥后,放置两年以上。在悬挂干燥时,并不像大多数草药惯常地把茎部向下悬挂,而是根部向下悬挂。这种草根饮料只允许由女巫医制作,而长时间的传统只允许男子们饮用。  根据古老传统,由母亲到女儿继承下来,她们掌握了将植物的有效成分集中到根部的秘法。但是,很早以前,曾有一个时期,只有妇女饮用这种强烈作用的草药。现在,在典礼和宗教仪式中饮用这种饮料是被男人们偷去的,妇女们反被禁止饮用,但男子们并没有偷窃制作的秘法。知道这种制备秘法的女巫医不愿公开给其他人分享这种方法,除非是她自己的女儿,这就要求从祖先以来有一条直系、连绵不断的家系,否则必将失传。即使现在,如果不回报一些类似或等值的馈赠品,这种饮料也是不给的。  一当饮料制备就绪后,伊扎点点头示意。于是,古夫跨步向前,手里拿着一碗曼陀罗茶,这是由他制备通常专供男子们饮用的,现在转蹭给妇女们饮用。通过庄重的仪式,两只碗互相交换。然后,大莫格乌带领男子们进入山洞内的小洞室中去。  伊扎待他们离去后,拿着曼陀罗茶依次给各个妇女饮用。这位女巫医经常使用这种药作为麻醉、止痛或安眠药,并以曼陀罗为原料,采用不同的制备方法而配成儿童用的安眠药。在平时,妇女们只有当她们的孩子处于安全不再需要照看时,才能得到完全的休息,因此,在偶然的情况下,例如妇女想在庆祝会中欢乐一下,只有求助于伊扎。伊扎能借助安眠药的效力,使孩子抱在手臂上一会儿就熟睡了。  随后,妇女们把她们瞌睡的孩子抱到营地,放进毛皮被窝里,又回到营火边。伊扎也把艾拉裹进毛皮被里,然后走到一只覆在地上的木鼓旁——这是多夫在狩猎舞中使用过的——用一根木棍开始敲打出缓慢而稳定的节奏。敲了一阵,又改变音调。开始敲打鼓底,又敲打鼓的边缘。  起初,妇女们是坐着不动的。她们习惯于有男人们在旁监视她们的行动,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逐渐地药性开始发作,并知道男人们已经走了,就有几个妇女开始随着庄重的节奏声行动起来。爱菠拉第一个跳出来,她以错综的步伐绕着伊扎跳起舞蹈。当女巫医加快节奏速度时,挑动更多妇女的心灵。很快地所有妇女都参加到舞蹈行列中来。  节奏渐渐变得更快和更复杂多变,这些平时驯顺听话的妇女们一齐甩掉她们身上的披身,全身裸露,以毫无节制和明显放荡的动作跳着。她们没有注意到伊扎停止敲鼓,把木棍放下,也参加到舞蹈的行列中来。她们以自己心中内部的节拍为舞蹈伴奏。她们将平时日常生活中受到抑制的感情一齐进发出来而表现为无拘无束的跳跃。紧张一旦释放,成为自由的精神发泄,使她们由于有机会发泄,才能忍受平时受压制的困苦状态。妇女们跳着回旋舞、跳跃、疯狂的顿足舞,直到天快拂晓,才停了下夹。她们精疲力尽,倒在地上睡着了。  当新的一天太阳射出第一束光线时,男子们才离开山洞。他们跨过横七竖八睡在地上裸体的妇女们,找到他们自己的住处,很快地进入无梦的熟睡之中。男子们的精神发泄是在狩猎时的奔驰和刺杀,但他们的宗教仪式具有不同的内涵——表现为拘束、内向性、更为古老,但也令人振奋。  太阳从东方的山脊边缘全部升起。克莱伯跛着腿从山洞走出,看到地上乱七八糟地睡着人的场面。这种场面极少出现,使他推想到妇女们参加庆祝会的情况,不胜惊异。这位聪明的老巫师从内心深处体会到妇女们受压制而对放松一下的迫切要求。他知道男子们并不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把大量工作留给妇女们,弄得她们精疲力尽,而大莫格乌自己也没有尽他的努力使妇女们轻松一点。现在妇女们的表现反而引起男子们的震惊和不满,认为当他向看不见的神灵祈求他们共同的生存权时,她们却如此地无拘束和放浪散漫。  大莫格乌有时也想过,是不是也能引导妇女们的思想回溯进化初期?妇女们的记忆存储和男子们不同,但也应该有回忆远古时期的能力。她们有没有种属进化的记忆?是否可允许她们和男子们一起参加宗教仪式活动?大莫格乌在怀疑。但是他绝对不敢冒触犯神怒灭族的危险而进行这种尝试,因为如果让妇女参加或一睹如此神圣的宗教仪式,天大的灾祸会即将降临,导致全群人员全部死亡灭绝。  克莱伯拖着脚拐到营地,躺在毛皮卧具上休息。他看到伊扎的毛皮被里有蓬松的浅黄色头发露出,使他想起自从旧山洞坍塌,他只身从废墟逃出至今一连串有事态的发展。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孩如此快地闯入他的心扉,使他如此关心?他为布仑对女孩的憎恶而惴惴不安,也没有放过勃劳德对女孩邪恶的怒视。这些交织的分歧损坏了庆祝典礼的气氛,使他感到局促不安。  克莱伯想:勃劳德是不会使事态平静的。虽然,披毛犀非常适合作为未来首领的图腾,勃劳德又很勇敢,但是他刚愎自用,太骄傲了。有时,他能平静而有理智,甚至温和仁慈,可有的时候,为了一些细小的理由,他会狂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真希望他不要把狂怒转向这个女孩。  克莱伯又责备自己:不要想得太过分了。布仑配偶的儿子不可能专门与一个女孩子作对。他将成为一个首领。此外,布仑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勃劳德现在是一名男子汉了,他将会学习控制他自己的性格。  这个跋老人躺了下来,他太疲乏了。自从地震以来,始终处于紧张生活之中,现在可以松弛一下。山洞已归部落所有,图腾之神已请入新的家中,当人们醒来后,即可迁入洞内。这位疲乏已极的巫师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腰,然后闭上了眼睛。  7部落文化的见习  ▲大地是如此地富足,洞熊家族在这里开始了伊甸园式的生活  ▲克莱伯教艾拉学习部族语言,老人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体会  ▲克莱伯严厉批评艾拉,告诉她遵守放规  ▲艾拉学会了叫妈妈,一暖流涌进了伊扎的心田  ▲伊扎生下了一个女婴  部落的人们第一次踏进山洞新居,悄然不敢作声。似乎怕惊动先行进洞的图腾之神,更重要的理由,是对这座教堂式的大山洞,怀有虔诚而无限敬畏的心情。但不久之后,人们慢慢习惯起来。他们对旧山洞的怀念,以及寻找新山洞时的焦急情绪,正迅速消退。对新山洞周围环境的熟悉,更使他们热爱这座新山洞。在短暂的炎热夏季里,他们转入常规的狩猎、采集和贮存食物的活动,以便为将要到来的漫长的寒冬作准备。在山洞附近,富饶的大地慷慨赐予各种丰裕的食物,任凭他们选择。  在喧闹的河流中,银色的鳟鱼在水中游动,常常跃过白色的浪花,躲入水底突出的树根或岩石下面去。这种鱼的警惕性不高,捕鱼者只要耐心等待,很容易一手逮住。巨大的鲟和鲑常常怀有味美的黑色鱼子或亮红色鱼卵,浮游在河流入海口处;而大鲇鱼和黑鳕则潜在内陆海的深水层内。原始人利用动物的长毛搓成线,织成鱼网,涉水把这些大鱼围在网内,使它们在网内冲撞而逃不出去。他们也可跋涉步行到10英里【1英里等于1.609公里】外的海岸边去捕鱼,制成烟火熏制的腌鱼干,背回山洞贮存;收集软体动物和甲壳动物的壳,制作长柄勺、匙、碗和杯,并提供鲜嫩的肉质佳肴;攀登峻峭的削壁,可从面向  大海的岩岬上海鸟窝内掏取鸟蛋;偶尔弹石命中,还带来一顿塘鹅、海鸥或大海雀的美餐。  他们按时采集夏季成熟的根类、肉质茎、叶、南瓜类、豆荚、浆果、水果、坚果和谷物。有些植物的叶、花和茎经干燥后,作为茶叶类,用于制备饮料和香料。由于北方大冰川的扩展,把地区的雨量劫走,引起海岸线消退,岸边常遗留大量带有砂土的盐块,可采集来加以干燥,运回山洞,供腌制冬季食物之用。  猎人们在大好温暖季节频繁地出猎。附近的大草原是一片平野,偶尔出现几株生长受阻碍的矮树,而牧草茂盛,食草畜群出没其间:其中有散见的巨鹿,其成年鹿的巨大掌形鹿角两边张开达11英尺的宽度;也有巨形騣犎,以相仿的尺寸张开两只牛角;草原马很少远涉南方;但是驴和野驴——一种介于马和驴之间的半驴动物——常漫游在半岛的开阔平原上;它们壮实巨大的远亲——森林马——以单匹或家族小群在山洞附近生活;平原上也不时出现小群的山羊亚种——羚羊。  大草原和山麓之间的林地,是欧洲野牛和另一品种深褐色或黑色的野牛之家,后者是后代性情较温和的家牛的祖先;森林犀与后代生活在热带灌木丛中的犀牛血缘相近,但适应于较寒冷的北方温带森林中,它以较少数量混杂在喜爱林地上牧草的另一品种犀牛群的中间。这两种犀牛都有短而直立的犀角生长在嘴的上部,并具有水平的头部骨架,不同于披毛犀。披毛犀像猛犸那样仅季节性地偶尔出现于林地中,它们有着前倾的长犀角和向下倾角的头部骨架。非常便于在冬季草场上铲除积雪。这种披毛犀有厚层的皮下脂肪和深红色长毛的外皮,在长毛下面长有浓密柔软的毳毛,足以在严寒环境下保持它们的体温。它们的自然栖息地是北方干燥的原野——黄土原。  陆地上有冰川时才生成黄土原。巨大体积的冰川上宅持续低温【小说原文说,冰川上空持续低压。译者认为应改为低温,似较为台理】,不断从空气中吸取水份,造成冰川周围地区雨雪量稀少,并常年刮风。冰川边缘的岩石风化后,产生细粉状含钙的尘粒——黄土——被风吹扬,沉积在几百英里范围的土地上,形成黄土原。短暂的春季融化了长年冰冻的黄土原顶层上少量贫乏的积雪,足以提供水分,使草类迅速萌发、生根。这种草类生长极为迅速,很快又枯萎为干草,为数以百万计适应大陆原野上生活的食草动物,如猛犸和披毛犀,提供千百万英亩的丰盛饲料。  半岛的平原上只在晚秋时节才召唤来多毛的食草兽。夏季因气温太高,而冬季则积雪太厚,不易铲去,不适宜食草兽的生存。这些动物到了冬季被迫迁往较冷和较干旱的黄土原边缘,但大多数到了夏季又南迁回来。一些能以灌木叶、树皮或地衣、苔藓为生的森林动物停留在森林坡地内,成为与大群食草兽类相隔离的散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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