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没辙,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烦恼不已。罗芳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问:“打了一大架,程铮挂彩没有?”格格想了想才道:“好像有点儿,昨天我看见他,嘴角像是肿了。” “那你心疼不心疼呀?”罗芳笑眯眯的看着格格。格格撇撇嘴:“我才不呢,是他自作自受。”话虽如此,格格仔细想起来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抹了消炎药没有。 罗芳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你也别嘴硬了,你这样子明明就是心疼。既然这样,你干嘛不主动打个电话给他,教育过了,也得给人家一个甜枣吃啊。”格格把头一偏,想起程铮最后说的话,气道:“他说他要冷静,切,谁理他。” “你不理,可有的是女孩儿理他呢。俗话说,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罗芳无意中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格格,格格猛然想起酒吧那一晚,程铮从包间出来时,是带着一个女孩的,心里又老大不痛快了。 “快打吧,别这么犟着了。我既不希望看到你对待感情糊里糊涂,也不希望你一时意气用事江山旁落,不然,你又要拉我去动物园看疙疙瘩瘩的巨蜥和鳄鱼,我可受不了。”罗芳把桌上的手机塞到格格手里。格格犹豫了半天,硬着头皮拨通了程铮的电话。 程铮此时已经在地球另一端的希腊,手机扔在度假别墅客厅里。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傅蕾从房里出来,听到手机响,拿起来一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格格,不禁有些好奇。 “喂,您好。”傅蕾接听了这个电话。格格一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吃了一惊,随即镇定,问:“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傅蕾听出来,打电话给她儿子的是个年轻女孩儿,问:“我是程铮的妈,您是哪位?”格格一听说对方是程铮的妈,心里更加惊讶,忙道:“阿姨,我是程铮的朋友……程铮在家吗?” “我们不在国内,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我替你转达。”傅蕾经常接到女孩子给程铮打的电话,以为不过是些花花草草,语气很严肃的说。 “哦,那就算了,我改天再找他。阿姨再见。”格格听得出程铮妈妈语气的冷淡,没有心情和她再说下去,只得挂断。合上手机,她才想起来,程铮说过他要陪他妈妈去希腊度假,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难怪昨天他没说两句话就急着走,原来是赶着出远门。 “怎么样怎么样?”罗芳嘴里吃着葡萄,眼睛却关切的望着格格。格格告诉她:“他到爱琴海度假去了,没接电话,是他妈妈接的。”罗芳两眼望天,不屑道:“多大了,还让他老妈当挡箭牌。这些欧巴桑最难对付了,非把你审问个底儿掉不可。” “是呀,我没敢跟她多说,把电话挂了。”格格狡狯的眨眨眼睛。 “对了,他去希腊跟你说过没有?”罗芳皱眉问。格格点头:“跟我说过,不过我给忘了。”罗芳戳了下她脑袋,道:“你这什么记性呀。跟你说过就行,要是他出国事先不告诉你,那就有问题了。不管去哪儿,跟谁去,必须告诉你,这是义务。” “是吗,报告行踪是义务?我没觉得,人总得有点自己的空间,不能像连体婴儿一样整天傍在一起。”格格笑着,她并不赞成恋人间亲密无间到没有私人空间的地步。 罗芳开导格格:“恋爱中的人总希望时时刻刻知道对方的行踪,未必是要监控对方,就是心里踏实。哪天真要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去向了,感情也就危险了。”“嗯,有点道理。”格格扬着下巴想心事。 “程铮去希腊,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罗芳推了格格一下。格格皱眉:“我想把年假攒着到年底陪我爸妈去香港玩儿呢。”“你又傻了不是,陪你爸妈去香港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现在首要的是陪他。”罗芳觉得格格有时不是一般二般的迟钝。 格格叉着腰:“他是陪他妈去的,我跟着干啥,当使唤丫头呀。”罗芳笑道:“给将军夫人当使唤丫头又怎么了,你都把人家宝贝儿子勾搭了,还不许人家使唤使唤你。”“谁勾搭她儿子了,是她儿子勾搭我。” “有什么不一样,你当这是锯木头呢,非要你拉过来我扯过去,谁都不肯相让。”罗芳吐了颗葡萄籽,继续发表高论。 格格半眯着眼看她,慧黠道:“芳姐,对男人的心思一知半解就行啦,知道的太清楚,会嫁不出去的。聪明的女人偶尔也应该装装傻。”“精辟!深得我精髓,你可以出师了。”罗芳大笑。 傅蕾走到别墅阳台上,看到程铮躺在沙滩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吹着海风,向他走过去。“有个叫格格的女孩儿给你打电话,怎么起这么个名字?”傅蕾把手机往程铮面前一递。 程铮倏然坐起来,看着手机上的已接来电显示,果然是格格的名字,皱眉道:“您又接我电话了?”“我看你不方便接,手机又老是响。怎么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给你妈知道?”傅蕾见程铮紧张兮兮的样子,有点好笑。 “您没跟她说什么吧?”程铮无奈的问。傅蕾故意道:“我让她以后别再打电话给你了。”“您真这么说的?”程铮一着急,站了起来。虽然他也知道他妈妈不会这么说,可又怕她真的说了。 傅蕾抿嘴一笑,点了下儿子的脑袋道:“傻儿子。”程铮这才坐下,踌躇了半天,没有给格格打电话。想起那时格格说的话,对着眼前爱琴海的碧海蓝天拍了一张照,发了条彩信给格格。 傅蕾见他嘴角有点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问:“这个叫格格的女孩儿是不是之前在杭州工作那个?”程铮点点头。“呦,难得呀,你跟她在一起超过半年了。”傅蕾和儿子打趣。“都一年多了。”程铮笑笑,又躺下晒太阳。 “她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傅蕾忍不住问。程铮无奈:“得,您又查户口。”“我问问怎么了,你爸说,让你不要再三心二意,赶快找个合适的结婚算了,说起来你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时,你都满地跑了。”傅蕾苦口婆心的劝儿子收心。 “您那是什么年代啊,我没想过结婚的事。”程铮睁开眼睛,望着远处的蓝天。傅蕾嗔道:“那你也不能整天这样玩世不恭。你别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查不到这个女孩子的底。” 程铮怕他这个研究军事情报工作的老妈来真的,忙道:“得,您别查她,她家那点老底儿哪经得起您这样的情报专家查呀。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你小子少跟我贫,我问你,她多大了?”傅蕾打了儿子一下,让他收敛起嬉皮笑脸。 “二十三了。” “嗯。她父母在哪儿工作?”傅蕾最关心的其实就是格格的家庭状况。 “她父母……原先好像是在什么厂,后来下岗了,现在开服装店做唐装旗袍。”程铮对格格家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一来他并不是十分关心,二来也实在没什么好说。 “呵,你就找了这么个女孩子,原来是胡同妞儿,怪不得厉害呢。”傅蕾的语气明显不屑。程铮没言语,知道他妈妈对平民家庭出身的女孩儿有点看不上。 “她什么学历,在哪儿工作?”傅蕾继续下一个问题。 “本科吧,在一家生产灯具的英国公司上班。”程铮如实道,想了想又把格格毕业的大学告诉傅蕾。 傅蕾总算嗯了一声:“也算是名校毕业,可惜本科学历低了点。”“学历高低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找家教。”程铮笑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女人聪明一点,生育的下一代才会遗传到优秀基因。”傅蕾见儿子不开窍,指点道。程铮嘿嘿一笑:“我说我怎么这么聪明呢,原来是遗传了您的优秀基因。可程煜为什么那么笨,学什么都不行,我三婶还是大学教授呢。”“基因突变。”傅蕾笑道。 母子俩说笑一会儿,傅蕾忽然问:“有那女孩儿的照片吗,给我看看。”程铮诡异一笑:“有啊,可是没法给您看。”“哦,为什么?”傅蕾纳闷。 程铮故意和老妈开玩笑:“都光着身子呢,您怎么看。”“胡闹,你们搞什么!”傅蕾信以为真,柳眉倒竖。程铮这才一笑,从手机里找出格格的照片。 傅蕾看了格格照片,心里倒很喜欢。“嗯,不错,很漂亮,穿衣服看着也本分,不像之前那个模特,袒胸露背。”傅蕾有次在商场看到程铮陪一个模特女友逛街,对对方的举止穿着很不满意,回到家就让程铮别再和那个模特来往。 “那是啊,刚毕业就被您儿子泡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出校门才两个多月。”程铮想起和格格的邂逅,笑了笑。傅蕾继续看手机里存贮的照片,结果给她看到一张程铮和格格接吻的彩信,虽然光线有点暗,可傅蕾一眼就认出儿子。 程铮见他妈妈脸上有点笑意,凑过去看了一眼,忙抢过手机,讪笑道:“这怎么给您看见了,儿童和老年人不宜。”“谁给你们拍的?这角度不行啊,一看也不是专业的。”傅蕾有意调侃。 “陶光伟,有一次我带格格去和他们聚会,他偷拍我们,用彩信转发的。”程铮说起这些事,并不隐瞒。“可惜啊,这女孩儿和你谈谈恋爱还行,想结婚恐怕不行,怪她自己没投生个好人家吧。”傅蕾心里有点惋惜,却不得不向儿子表明立场。程铮听了心里一沉。 另一边,格格收到程铮发来的彩信,心里十分高兴,虽然一个字都没有,但她一看到画面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爱琴海的阳光,他送给她了。[26]你的眼神比月光更迷人正文 你的眼神比月光更迷人 周一,格格刚到公司就接到通知,让她收拾收拾准备去青岛出差,和她一起出差的还有李勇。 上了飞机后,格格问李勇:“每次这样的大项目不都是你和芭芭拉亲自去见客户吗,这次怎么想到我了?”有这样的锻炼机会,她心里其实很高兴。 李勇道:“芭芭拉手里还有其他客户,青岛这家房地产公司这次动作很大,十几处精装修楼盘全省联动,单子要是谈下来得有上千万。对方是女老总,带着你去要方便一点。目前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一家荷兰公司,将近一百年的老牌子。” 格格呵呵一笑:“女老总就得男帅哥出马嘛,只怕多个我,反而不好谈呢。”李勇笑道:“你的沟通能力不错,凯文张夸过你。我们做销售,拼的不是IQ,而是EQ,说起IQ,谁比谁低啊,EQ和耐性,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凯文张这次调任咱们北区总监,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不过我在杭州分公司当他助理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人很厉害。”格格若有所思的话。酒吧事件过后,格格亲自去公司总部找凯文张道歉,凯文张表现的非常大度,让格格越发觉得程铮那晚胡闹的过分。 “他是北大的MBA,连续几年的金牌销售,这回又是大中华区总裁亲自点将,自然是非同一般。”李勇提起凯文张也是不得不佩服,说起来凯文张比他还小两三岁。 在青岛机场落地,他们坐车去之前预定的酒店整装后,迅速赶往那家房地产公司,结果那家荷兰公司狡猾的很,比约定的时间先他们一步到,已经和房地产公司的人进了会议室。 格格后悔不已:“早知道刚才从机场出来直接过来就好了。”李勇沉吟片刻,道:“既然来了,咱们总不能无功而返,这样……我有办法了。”他心思一转,向格格吩咐几句,格格听了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有个花店的伙计拿着一大束玫瑰花上来,点名找这家公司的女老总签收。“高总正在开会,你把花放在这里就行。”总经理秘书公事公办的说。“不行啊,客人交代了,一定要亲自交到高总手里。”花店伙计为难的说。 秘书不敢在老总开会时打扰,和花店伙计商量了半天未果。格格主动上前自告奋勇:“你要是不方便进会议室,我替你进去,她要责怪也只是责怪我,不会责怪你。”她拿起笔写了个便签插在玫瑰花里。秘书一犹豫,格格就捧着花堂而皇之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房地产公司的高总和项目经理正和荷兰公司的代表谈判,格格推开会议室的门,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格格定住心神,向高总道:“高总您好,有位神秘男士给您送花,嘱咐我们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高总见会议室忽然闯进来一个人,非常不高兴,责问:“你是什么人,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了。” 格格灵机一动,表明来意:“我是UC公司的销售代表,一直在会议室外等您散会,花店的人坚持让您亲自签收,否则就不走,我怕耽误您的事儿,就闯了进来,冒犯之处请您原谅。”她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把花交给高总。 高总接过花一看,签卡上没有署名,写着“那一晚的月光很迷人,比月光更迷人的是你的眼神”几个字,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问格格:“你是UC公司的?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格格见她语气有所缓和,顺水推舟:“青岛的出租车司机特别热情好客,带着我们在市内转了好几圈,差点把我们载到烟台去了。”格格知道,跟对方解释迟到的理由毫无意义,在这种情况下,插科打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高总淡淡一笑:“你先出去吧,等我们这边结束,再和你们谈。”格格再次道谢,退出了会议室。走廊上看到李勇,向他摆了个V字手势。“勇哥,真有你的。”格格大咧咧的一笑。李勇笑道:“也得你能说会道配合呀。”两人击掌而笑。 李勇和格格配合默契,和高总谈的非常愉快。临走时,高总忽然道:“纳兰小姐,我非常欣赏你的急智。”格格一愣,高总笑道:“你的字和便签上的字一模一样。” 格格这才醒悟,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细心,刚才协商报价单时,为了对方看的更清晰,她的确是在报价单上写字做记号了。“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争取。”格格爽朗的一笑。高总点点头,让他们第二天过来和项目经理谈合同细节。 离开房地产公司,格格和李勇去五四广场逛了一圈。在栈桥,李勇问格格:“你头一次来青岛?”格格点点头,遥望着远方蔚蓝色的海面:“这里的大海真美。” 李勇道:“我去北京工作之前曾在这里工作过一年。这样好了,晚上我请你吃海鲜,我知道有几家不错的店。”“你当然要请我吃饭,怎么说你也曾是这座城市的一份子。”格格开玩笑的说。 两人去吃海鲜,李勇道:“吃海鲜得喝白酒,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杯?”“行啊,给我倒一杯,没点酒量怎么做销售啊。”格格爽快的把杯子递过去,李勇给她倒了满满一杯。 两杯酒下肚,格格的话多起来,笑道:“你知道我今天在纸条上写了什么?”李勇想想道:“爱老虎油?”格格哈哈大笑:“爱老虎油已经OUT了,我写的是‘你的眼神比月光更迷人’。你是没看见,高总当时脸色就变好了。我告诉你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对女人。” “是吗,看来真没白带你来。”李勇忍俊不禁。格格吸了口气,道:“还是你脑子好使,想到一招美男计。”“不算美男计吧,我只是策划,演出的是你这大美女,应该是美人计才对。”李勇和格格调侃。 “所以我说这出双簧得咱俩珠联璧合……不对不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话说出口,格格又觉得不妥,忙改口。“双剑合璧。”李勇补充一句。“对对,双剑合璧。”格格笑着啃了一口烤大虾。 “谁敢和你珠联璧合呀,你那位脾气火爆的男朋友让他爸的警卫员拿枪蹦了我怎么办,枪子儿可不长眼睛。”李勇有意无意的说,他一直奇怪格格这样温和的女孩儿会和程铮那样坏脾气的人在一起。格格有点讪讪的:“没这么夸张吧。”李勇见她情绪低落,适时的不再多说。 李勇道:“你知道清华毕业生和北大毕业生有什么区别吗?”格格听他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诧异,随即道:“清华学风严谨,培养出来的作风一丝不苟,很务实,比较能忍,许多公司的中高层都是清华毕业的,国家领导人也是。而北大自五四以来一向是各个领域的先驱,蔡元培当时定立的教育方针就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北大学子最显著地特点就是思想特别活跃。” 李勇点点头:“说的不错,北大毕业生的思想活跃,往往不甘于平淡,在一个地方呆了一段时间,如果觉得没有发展,很容易跳槽,或者自起炉灶;而清华毕业生不同,他们会一直憋着,百忍成金,熬了几年之后,可能修成正果也可能就从此隐没了。” 格格见他有点惆怅,思忖道:“你形容的很有道理,凯文张就是北大的,眼高于顶,随时谋求更大的发展。而你,也正是典型的清华性格,一直忍耐。换成我,早就跳槽了。”李勇一直被前任主管苏珊娜压制,众人有目共睹。 “你错了,苏珊娜才是老清华,高我两届的学姐,她忍耐的比我们都多,从区域经理到主管级别,足足熬了五年。当时的北大区销售总监米兰达和她都是上海女人,两人特别不对付,好容易米兰达走了,她才升到主管。”李勇平心静气的说起苏珊娜,再不像以前那样牢骚。 格格忽然想起来,程铮也是清华的,怎么一点忍耐性都没有,肯定是被爹妈给惯坏了。“我男朋友是清华美院毕业的,和你还是校友呢。”格格道。“就是那个兰博基尼?看不出来嘛,还是搞艺术的。”李勇调侃的一笑。格格抿着嘴也是一笑。 晚上,程铮打电话给格格。格格告诉他,她在青岛出差。 “你怎么走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程铮又不高兴了。格格道:“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不是告诉你了。” “到青岛干嘛?”程铮缓了缓语气。“见客户呗,谈签约。”格格打了个哈欠,一天的忙碌让她困得不得了。 “我看你还是不要干销售了,整天东奔西跑,你这个月已经出差两回了吧。”程铮对格格忙碌的工作一直颇有微词,此时才说出来。 “这是我的工作呀,你自己不也经常出国。哼!”格格哼了一声,觉得他又借题发挥。“我出国和你出差性质又不一样,格格,等你回来我们真得谈谈,说实话我不赞成你继续干这行。”程铮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格格商量。 格格道:“可我喜欢呀,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能学到很多东西。好多大集团的CEO都是从最底层的销售干起来的。”“切,你当你是谁。我看你是没吃过亏,等遇到几个老流氓,你就知道厉害了。”程铮冷嘲热讽。 “谁能有你流氓呀,算了算了,我困了,不和你说了。”格格一气之下扔了电话。本来还以为他会说几句情话,两人就此和好,谁知他上来就是一通指责,让她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他总是吵架收场,难道是激情过后到了真正的磨合期?他们才好了一年,激情期就过去了??和朋友尚能说说心里话,和自己爱的人却偏偏要吵架。格格心烦意乱,索性关了灯睡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程铮的话,似乎也不是毫无道理。之前晓晓也说过类似的话,女孩子干销售很吃亏,随时有被揩油的危险。如今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不失时机占女孩子便宜的人比比皆是。晓晓曾经遇到过一次,还好她脑子灵溜得快,才没有吃亏。 格格叹了口气,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痛。毫无疑问,他们彼此爱着对方,可始终像是隔了什么,能感觉到程铮有些不对劲,可又找不出症结所在。 她一细琢磨,就觉得程铮除了脾气别扭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缺点。这年头各方面条件都好,还肯一心一意谈恋爱的男人不多,格格这样平凡的女孩却是一抓一大把,就像亦舒说的,中环商业区这样的女人有几十万。 格格有自知之明,所以面对程铮时,总有些患得患失,越怕失去,越觉得抓不住。她既不可能像张爱玲写的那样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又不是那等有心计、有手腕的女子,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上,她只是个刚刚走向社会的女孩子,只能自己不断摸索。 从小到大,每当遇到复杂局面,格格总是提醒自己,不要着急,静观其变,做人和做事一样,一定要有大将之风。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这么想着,她也就不再牵肠挂肚了。 回到北京以后,生活一切照旧。程铮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好些日子没给格格打电话。格格猜测他是不是生气了,也就没有打给他。[27]喝酒划拳天上人间正文 喝酒划拳天上人间 芭芭拉去南美休假,临时将手头的工作交给格格负责。工作多的格格一时间吃不消,几乎每天加班到十点以后。 这天晚上,格格正在准备第二天见客户的资料,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听到了,以为是程铮,下意识的站起来往外瞧,却看到凯文张从外面进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芭芭拉呢?”凯文张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好奇的问。“芭芭拉请年假去了南美,你不知道?”格格答了一句。 “这时候她还有心思休假?五千万的订单都不管了?”凯文张皱着眉头。格格迟疑片刻:“你说的是什么单子,是不是政府采购那一单?她交给我了。”凯文张不信的睁大眼睛:“什么?那么大的单子交给你一个新人,你们北京办胆儿够肥的。” 格格听他小看自己,有点不大高兴。凯文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忙道:“我的意思是,你没跟政府部门那群官僚打过交道,你不知道政府订单有多难谈,就算是老销售也未必谈得下,何况你一个刚毕业的新人。” 其实他一听说芭芭拉把订单交给格格做,就知道那个女人安的绝不是好心。格格要是把这单生意搞砸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若是生意谈得下来,她作为格格上司,功劳一点也不会少。 “事在人为,政府部门的人也是人啊,我就不信,我们有金刚钻还揽不到瓷器活。”格格很有信心的说。凯文张哼了一声:“那好,明天你跟我去见客户,让你见识见识。”“去就去。”格格扬眉一笑。 梁海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高尔夫球,下午从不会呆在办公室里。找他谈事情的人,都得选在早上,还得是他心情好的时候。 格格和凯文张在他的办公室外等了足足俩钟头,还没轮得上被他接见。格格低声问凯文张:“这人多大的官儿啊,这么大架子?”“官倒不大,局级而已,管的可宽,政府采购都归他管。在中国就是这样,县官不如现管,架不住人家背景深。”凯文张向格格解释。 “说的也是。真正官大的,都是管人,管事的都是官小的。我上大学时有个教授说,成功人士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成功人士善于利用人力资源,未必自己多有本事,懂得找到最合适的人为自己干活就行,而普通人则大多是傻干型。”格格道。凯文张笑笑:“有道理。” 轮到格格和凯文张进梁海平办公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踩着饭点儿来了,是不是请我吃饭啊?”梁海平看到他们,调侃了一句。凯文张忙道:“您要是赏脸,地点随您选。” 梁海平笑笑:“我今天没空。”他的目光穿过凯文张,在格格身上扫了一圈。“那您看,我们什么来合适?”格格问。梁海平根本不理她,拿起手机打电话,舒服的抱着胳膊往真皮椅背上一仰。 格格碰了个大钉子,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凯文张见梁海平打电话,知道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礼貌的说:“您有事儿,我们改天再来。”说完向格格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梁海平的办公室 “这人怎么这样?”格格忍不住抱怨一句。凯文张笑道:“说你没跟政府部门的人打过交道吧,你还不服气。尤其是梁海平这样有背景的,更是难伺候。”“什么背景呀?”格格没好气的问。凯文张道:“他父亲好像是国务院办公厅的干部,部级。” “原来是国办的呀,怪不得,自古道,官老爷最难见,衙内更甚官老爷。”格格撇撇嘴。凯文张闻言一笑:“这又是哪个古人说的,是你自己杜撰的吧。”“中国这么多古人,哪位不能发表一句啊。”格格笑谑。 一连几天,梁海平一直以种种借口推脱,格格和凯文张始终见不到他人。这天都要下班了,凯文张忽然打电话给格格,梁海平同意和他们面谈。 俏江南的一个包间里,梁海平和一群朋友酒兴正浓,格格在走廊上就听到他们的吆喝声。梁海平看到凯文张和格格,招呼他们:“来得正好,快坐下。”在场的人大概都喝高了,一个个醉眼乜斜,餐桌上杯盘狼藉,格格心里一紧,挨着凯文张坐下。 凯文张当然知道这群人叫他来,是等着让他结账,根本不是要谈正事,赔笑道:“各位领导这么给面子叫我来,这顿就算我请。”他看了格格一眼,格格会意,起身去结账。 “来了怎么能不喝酒,敢不敢跟我划拳?”梁海平问凯文张,凯文张不好推辞,赢也不是,输也不是,被灌了好几大杯白酒。等格格回来,看到他脸都喝红了,低声道:“你还要开车呢,怎么喝酒啦。” “你们这位张总监酒量不行啊,才几杯酒就上脸了。来来来,你跟我划拳。”梁海平借着醉意看格格,一副无赖样子。格格心里一乐,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她从小就跟纳兰轩划拳,尽得真传,和外人划从未失手过。 几次下来,梁海平败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想好你个凯文张,你这是给我使绊子呢,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妞儿,老子划拳从没输过,却被这小妞儿逼得乱没面子。 一旁的人看到梁海平连输好几回,纷纷架秧子起哄,梁海平只得喝了几杯,谁知道却稀里哗啦吐了,溅的格格裙子上都是秽物。 格格和凯文张一起出门,凯文张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她。“那帮孙子要去天上人间,我得陪着去结账,你开我的车先回去吧,反正我喝了酒也不能开车,明早把车停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就行。” “咱们今晚就不该来,摆明了折腾人。”格格叹气道。凯文张笑笑:“今晚要是不来,这单生意更没法谈。这些都是大佬,得罪不起的。” “有什么呀,划拳都划不过我。”格格想起这事就觉得解恨。凯文张叹道:“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就不该让你跟他划拳,你看着吧,他肯定记仇。不过话说回来,你跟谁学的划拳,真是厉害。”“我爸呀,我爸当年在街坊四邻里是出了名的神拳无敌,呵呵。”格格笑着。 格格开凯文张的车回家,心里一直想,那帮人要去天上人间,不用说也是找小姐。虽然没去过,但格格听说过那里,北京最出名的夜总会、销金窟,生意场上的男人都爱去的地方。 只是,凯文张会不会找小姐?做这一行,逢场作戏的应酬在所难免,听公司里的女职员们私下议论过,做销售的男人没有没陪客户去找过小姐的,去年公司有个男同事就是陪客户去找小姐被太太知道了,结果闹的要离婚。格格越想越恶寒,看来好多事都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光鲜。 程铮那么爱玩,他会不会去找小姐?这家伙,好多天也没个动静,不知道是不是陷于温柔乡乐不思蜀了。格格在心里把程铮骂了一百多遍,又想念他一千多遍。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晓晓约格格去做美容。两人躺在美容床上,敷着面膜。格格问晓晓:“晓晓,你去过天上人间没有?” “天上人间夜总会?去过两次,没什么意思,进去没有不挨宰的,骗外地人钱而已。台巴子、港怂、洋人、土大款之类,以为到了福地。不过那里的小姐身材都不错,所以坐台费也特别贵。”晓晓不屑的说。 格格想了想道:“我一个朋友说,男人都爱去那种地方。”晓晓扑哧一笑:“那是,那里连服务员都真空上阵,不许穿内衣的,男人一进去看到如此场面骨头都酥了,鼻血哗哗的。” “哦。”格格想象力丰富,立刻有所联想,轻轻哼了一声。晓晓笑谑:“这些男人一点常识也没有,就知道饱暖思淫 欲,海绵体长期充血容易不举。”格格呵呵一笑。 “你放心好了,程铮不会去那里的。生活圈子不同,那里的档次对他们来说低了点。京城、长安、中国会、马术俱乐部,有的是散银子的地方。”晓晓笑着看了格格一眼。格格忙道:“我不是说他,是有个客户要去那里,消费单子拿给我们结账。” 晓晓见格格急着撇清,心里一笑,道:“你把程铮看紧点儿也没什么不对。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儿挺多的,就算他无心,保不齐那些女孩儿会不会倒贴。别指望男人不偷腥,只要你一疏忽,他们就会犯错。”“我才不管他呢。”格格嘀咕一句。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到底给不给程铮打电话呢?他去希腊那次,是她主动打电话给他,之后她出差去青岛,两人一言不合吵了几句。事到如今,果真像罗芳说的那样,拉大锯扯大锯,你拉过来我扯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棵大树就呼啦啦倒下来。 程铮总是神神秘秘,她从不知道他每天干些什么,是在工作还是又出国玩去了,也许他俩在一起,就像《金粉世家》里冷清秋说的,齐大非偶,来自不同生活圈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激情一把可以,细水长流就是考验。 格格是个实心眼,她一旦爱上什么人就死心塌地,从前对杨鑫言就是这样,直到被他甩了,她还替他找理由,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他才不要她。现在对程铮还是这样,想着想着又懊恼起来,觉得自己有时忒矫情,不肯给人台阶儿下,非要别扭着,才搞成这样。 长吁短叹、苦闷抓狂,她又开始怀念动物园那些爬行动物了,看那些丑家伙们懒洋洋的样子,会给她一股莫名的勇气。 “晓晓,晚上去蹦迪吧。”格格主动约晓晓。晓晓想了想:“抱歉,我今晚要陪老公参加一个聚会,明晚有空。”“那就算了。”格格耷拉着脑袋。 手机响了,格格忙抓起包包把手机拿出来看,不由得大失所望,电话不是程铮打来的,却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梁海平。梁海平约她去一家高尔夫球场,说是要谈采购项目的事。格格心里犹豫,又不好推辞,只得答应。 凯文张说的果然不假,梁海平回去以后越想越窝火,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可得想个办法掰回来。[28]站直啰别趴下正文 站直啰别趴下 球场在大兴,离中心城区很远,格格以前没来过,找了半天才找到。梁海平看到格格,故意道:“会打吗?”“会一点。”格格答道。梁海平向站在一旁的球童递了个眼色,球童拿了一根球杆给格格。 格格勉为其难的接过去,打了几下却只是刮草皮,围观的几个人看到她笨拙的姿势纷纷笑出声。 “你倒是照着球打呀,别尽跟草坪过不去,非把土地爷刨出来不可。哦,不对,你应该照着草坪打,没准能刮到球。”梁海平阴阳怪气的一笑,看着格格尴尬的样子,觉得非常解气。 格格心想,这怂人一定是报复她那天划拳赢了他,故意找茬呢,心里憋气,却笑着回道:“打高尔夫我可不行,比您差远了。”梁海平又是一笑。 他不说让她走,不时找她扯两句,格格耐着性子陪着这群人在高尔夫球场的餐厅一直晃悠到八点多,梁海平才轻描淡写的说:“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明早到我办公室再谈。”格格这才如释重负,飞快的离开。 出租车难等,她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车。夜晚的风暖烘烘的,有点雷阵雨前的燥热,格格想打电话让程铮来接她,想想又觉得不妥,他没主动来找她,她干嘛先找他。 打电话给王咏霞,也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她的花店尚未打烊,没准还在店里忙碌。一时间,竟想不到谁是可以求助的对象。 眼看着一辆辆车从她身旁经过,格格心里有点着急。这里人口不密,要是再等不来车,她就有点不敢站在马路上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司机下车到路边店买烟,格格忙跑过去等候。那司机嫌路远,本不想载她,架不住她一通哀求,只得开车送她。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格格累得筋疲力尽。 “怎么衣裳都湿了?”王咏琴见女儿样子十分狼狈,关心的问。“外面下雨了。”格格打了个喷嚏。王咏琴走到窗前一看,果然听到雨打窗户的劈啪声。 “快点洗个澡睡吧。”王咏琴拿来毛巾给格格擦脸。格格接过去,又打了一个喷嚏。王咏琴心疼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当天夜里,格格就发烧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阵头昏眼花,几乎站立不住。王咏琴见女儿脸色不好,让她请一天假,格格摇摇头,说有桩极重要的生意要谈。 到公司吃了点药,她的头痛才有所缓解。和凯文张到梁海平办公室后,照例又等了俩钟头才见到他。 梁海平此人刁钻古怪,他提出的每一项疑义都让凯文张和格格好一通解释。格格心里暗暗吃惊,这些人能坐到这个位子,果然也不是吃素的呀,要不是他们准备充分,很难过得了他这一关。 也许是故意要为难他们,梁海平就是不提签约的事。凯文张几次委婉的提出,都被他打断:“这次来竞标项目的不止你们一家公司,我们和好几家公司接触过,性价比都差不多,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谁能中选。你们也不用着急,急也急不来。” 和着谈了半天都是空谈,凯文张有点窝火,却也不好发作。格格头昏,一直话不多。梁海平见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没有了那天在俏江南时的气焰,有点无精打采,心中着实痛快,心里盘算着再怎么折腾折腾这女孩子。格格哪知道这个男人打什么坏主意,见他看着自己,回看一眼之后,转移了视线。 傍晚,格格就要下班了,梁海平忽然打电话给她,让她去钱柜,说是想起项目里的一个细节,要当面和她说说。格格猜到他没安好心,不知道又想什么主意捉弄自己,想推了不去,又怕耽误生意,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一个钟头后,格格推开钱柜包间的门,看到梁海平和三四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还有两个女人散座一旁。令她讶异的是,程铮居然坐在梁海平右边。 “呵,你还真来了,过来坐。”梁海平看到格格,先是有点意外,随即向她招招手。格格压抑着情绪,走到梁海平身边坐下,逼着自己挤出甜美笑容:“您一声令下,我可不得像接到圣旨似的麻利儿过来。” 程铮一言不发,格格也就装不认识,故意不看他,因此没看到他脸色,他的脸在瞬间难看之极。梁海平倒了一杯酒给格格,故意道:“你来得晚,先罚酒一杯。”“这哪敢当啊,我自罚一杯好了。”格格喝完梁海平递给她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下去。 “好好,够意思!”梁海平见包间里的气氛因格格的到来变得有些异样,知道是众人找到了看热闹的对象,故意赞了她一句。 “你看咱们这里这些人,你这么个大美女要是不陪大伙儿都喝一杯怎么也说不过去啊,你说是不是?”梁海平坏笑的看着格格。格格心里暗骂一声混蛋,脸上却得堆着假笑应付:“您也没给我介绍一下,我怎么跟人家喝酒啊。” “哈哈,对啊,怪我怪我,你来了半天我也没把你介绍给大家。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你一进门,我就只看到你了。”梁海平自认为幽默的拍了拍脑袋大笑,把格格介绍给众人认识。 情知这晚的酒场是躲不过去了,为了五千万的大生意,格格只得不停的灌酒。梁海平那几个朋友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不是富二代玩家就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其中一人借酒装疯,趁机在格格腿上摸了一把不算,还非要和格格喝交杯酒,格格苦水往肚子里咽,好脾气的应酬着。 程铮一直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没有任何表情。梁海平见他半天不说话,奇道:“你这是练气功来了,怎么不说话?来来,格格,也跟我们的大帅哥程公子喝一杯。”他向格格招手。格格起初有点不情愿,但看到程铮蔑视的看着自己,心中憋着气,故意倒了满满一杯酒走到他身边坐下。 “要喝就把这半瓶都喝下去,才算是给我面子。”程铮拿起茶几上那半瓶XO,递到格格面前。众人见他像是来真的,纷纷起哄。 梁海平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要是真把这半瓶喝了,我明早就跟你签约。”格格冷冷看了程铮一眼,心中痛极,抓过那瓶子仰脖灌下去,呛了好几口之后,终于把半瓶XO给喝完了。程铮嘴角一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英俊的脸气得变形,额头的筋都要爆出来。 “梁主任,您说话要算话哦。我还有点事,不打扰你们唱歌,先走一步。”格格强忍住咽喉到胃里一路下窜的火苗,从沙发上抓起自己的包。 梁海平没有挽留她,笑道:“你这么给面子,哥哥我也不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明早八点半。”“谢谢。”格格听到他的话,如蒙大赦,眼中泛着一丝泪光,礼貌的退了出去。 她走后,包间里一个人道:“这妞可真有性格,一看就是个小妖精。”梁海平笑道:“做销售的,见了谁都他妈跟三孙子似的。我要是有女儿,打死也不让她干这行。” 他转脸看程铮:“你今天行啊,难得看到你这么玩儿。看她老板的面子,我都没好意思下狠手。”程铮没有说话。 梁海平转向众人,调侃道:“得亏我这人心地善良,我今儿要是还不答应她下单,没准这妞儿一急,能窜到我床上去。漂亮是漂亮,可惜太轴了,一看就是能招事的主儿。” “送上门的肥肉你都不要,让给我好了,我就喜欢这样的小妖精,那小腰小屁股……”先前说话那人邪笑着。“都说够了没有!”程铮忽然爆发,摔门而去。包间里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跟吃错药似的。”梁海平好奇皱眉。坐在一旁的一个女人道:“要说你们这些男人可真没眼力见儿,从那女孩儿进门开始,程铮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两人肯定认识。” 梁海平这才拍了下脑袋:“呦,今儿我真是糊涂了,程铮什么时候灌过女人喝酒啊,看来真是他的妞,小俩口闹别扭呢。”他们走到窗口往下看,果然看到格格站在路边扶着树呕吐,程铮正向她走过去。 离开包间,格格一直强忍着没有呕吐,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好像五脏六腑都被火烧一样,刚走出店门,没走几步就再也忍不住,扶着树稀里哗啦呕吐起来。这一吐不要紧,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到最后似乎胆汁都吐出来了。 高烧让她头昏脑胀,扶着树半天提不起力气往前走。浑浑噩噩间,感觉有只手放在她背上。她猛然回头,却看到程铮阴晴不定的脸。 程铮见她满脸是泪,狼狈不堪,想责备她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只得道:“这样喝法,也不怕胃出血?想赚钱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格格恼怒的推开他胳膊:“你滚开!”她忘不了,他看到她被逼着喝酒,非但不替她解围,还变本加厉逼着她喝下半瓶XO。 格格越想越心碎,捂住心口,艰难的往前走,脚下像是踩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程铮追上她,扳着她肩膀,气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是不是只要给钱,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你要钱是吧,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他还在往她的心上撒盐。 “我没你想的那么贱!你少在我面前摆出救世主脸孔,我不吃你这一套,你的臭钱拿去喂狗好了。”格格奋力甩开他,却不小心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 程铮冷冷哼了一声:“我的钱是臭钱,那你自己呢,你出卖尊严、低三下四,陪吃陪喝就差陪睡了,赚来的钱难倒不是沾着铜臭味。” 格格被他的挖苦气得头昏,抡起胳膊要给他一耳光,浑身上下的剧痛让她使不出力气,只在他脸上挠了一下,就摇摇欲坠的倒了下去。 程铮的脸被她尖细的长指甲挠出一道血痕,疼的一激灵,下意识的推开她,却见她像是没了支撑似的倒下去,忙扶着她,发现她昏了过去,掐她的人中她也不醒,这才抱起她往停车场走。 包间里那几人一直站在窗口看着他们,见他们先是拉拉扯扯,最后抱在一起,都有些忍俊不禁。梁海平笑着向身边的女人道:“你猜的还真准。” 那女人媚笑道:“我什么事没见过呀,就他俩刚才那眼神儿,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一对冤家。”梁海平捏了捏那女人的脸,叹气道:“幸好我刚才没说错话,程铮好像很喜欢那妞儿,我真要那什么,哥们儿怕是要绝交了。” “那是,自己女人,关起门来怎么作践都行,就是容不得别人碰她一根头发。”那女人冷哼着向梁海平吹了口气,语带双关,不无嘲讽。梁海平抹了把脸,讪讪的笑着。[29]谁的谁心疼正文 谁的谁心疼 程铮开车把格格送到附近的医院,医生替格格检查之后,让护士带她去洗胃。程铮等在走廊里,看到格格躺在病床上被护工推着出来,纤细的手腕上插着针管,旁边还有个护士举着吊瓶,忙跟着进病房。 “她怎么了,不是洗胃就可以了吗?”程铮诧异的问护士,余光关切的看着格格。护士看了他一眼:“您是她什么人?”程铮一怔,随即道:“男朋友。” 护士怀疑的又瞥了他一眼,才道;“您也真够可以的,病人发高烧了您不知道啊,烧到三十九度。血液里酒精浓度严重超标,喝这多酒也不怕酒精中毒。” 护士的几句话让程铮的心顿时疼的揪到一起,心情复杂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格格。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憔悴的像是大病了一场。他在她床前坐下,又懊恼又自责,焦虑不已。 后半夜,格格嘴上起了泡,嘴唇干裂,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到程铮坐在一旁,倔强的闭上眼睛不理他。 程铮知道她是渴了想喝水,走过去倒了一杯端到她面前。她不接,他就把她拉起来,揽住她靠在自己怀里,把杯子放到她唇边,强迫她喝下去。格格渴的厉害,只好对着杯子咕嘟咕嘟把水都喝完了。 第二天一早,格格醒来后仍然觉得头痛欲裂,挣扎着要下床。程铮忙按住她:“病还没好呢,你要去哪儿呀,老实呆着。”格格推开他的手:“不要你管。”她坐在床边到处找鞋,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的鞋呢,快把我的鞋给我。”格格没办法,只得问程铮。程铮板着脸道:“你哪儿也不许去。” 病房里的钟走到八点一刻了,格格心里着急,只得光着脚下床要去找护士,程铮见她一味固执,只得把她抱起来,放到病床上。“我的话你听到没有,你刚退了烧,身体还没恢复,这么急着跑出去,还要不要命了。” 格格浑身乏力,想挣扎也使不上力,着急道:“我还要赶着去签合同呢,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订单,你不要给我添乱。”她的语气中带着恳求。程铮按住她的肩,仍是不让她动,安慰她:“你放心,我保证你今天不去找梁海平,这单生意也跑不了。” 格格当然知道,他和梁海平是朋友,他一句话顶得上她一百句,可是她执拗的不愿领他这个情。从包里翻出手机,她拨通了梁海平的号码,准备打电话向梁海平道歉,把签约推迟到下午,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被程铮拿过去。 “喂,格格病了,你们改天再签约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去你妈的,就你事儿多。”程铮语气很冲的跟梁海平通话,而对方像是同意了程铮的提议,说了几句之后,程铮竟然笑了起来。 格格浑身酸痛,头也昏昏的,没精打采的倒在床上。程铮替她盖好被子,仍是坐在一旁看护她。他又打了几个电话,不知道说些什么,格格没心思理会,恹恹的闭着眼睛睡着。 懵懂中,感觉到程铮正轻抚她头发,睁开眼看着他,心里始终咽不下那口气。程铮见她撅着嘴赌气的样子,索性坐到她身旁,俯下身把她抱起来吻她的额头。格格抗拒的要掰开他的脸,却看到他脸上的血痕,手上松了力气。 “你这指甲跟猫爪子一样锋利,挠的我好疼。”程铮有意轻抚自己脸颊。格格侧过脸没理他,余光却在偷偷看他。他注意到她这神情,心里一笑。 “你最近是不是缺钱?”程铮忍了一晚上,重拾这个话题。格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答话,半天才道:“我只是想好好工作。” “好好工作也不用把什么都搭上吧,昨天那群人都是出了名的玩家,尤其是梁海平。他爷爷跟我爷爷是老战友,他比我大几岁,我跟他是发小儿,他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了。”抱怨归抱怨,有些话程铮还是说不出口,怕吓到格格。 “你跟他们混在一起,你也不是好东西。”格格没好气的说,手指缠着一缕头发玩儿。 程铮见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知道不对她说点狠话,她不知道事态严重,于是道:“我的确不是好东西,但我至少不会拿人当玩意儿。昨天对你动手动脚那个人,有一回和两三个朋友把个小明星带到酒店去开房,结果那个小明星半夜被送到医院抢救,差点把小命丢了,从此以后精神就不正常了,他们怎么玩儿她你根本没法想象。” 格格侧着脸不言语,程铮顿了顿,才又道:“我跟你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了,别不当回事。以后谁让你喝酒你都别喝,女孩子哪能喝那么多酒,你倒是不怕他们在酒里下药。昨天对你算客气,要是碰到他们兴致好,把你毁了你都没地儿哭去。”程铮轻抚格格的头发,又怜爱又心疼。格格默默的看着他,终于没有再出声。 程铮的这些话让格格不寒而栗,昨晚她确实是疏忽了,程铮不在的话,她真要是落到那群人手里,他们不玩死她才怪。这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和**玩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程铮见格格不说话,手却下意识的抓紧心口的衣服,知道她害怕了,安慰的抱了抱她,向她淡淡一笑,她虽然没有笑,目光却柔和了。 “前几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了?”程铮忽然提起这事。格格一愣,思忖道:“哪天?” “礼拜二。” “哦,那天我们跟客户开了一下午会,我就关机了。” “以后不许关机,开会就打到震动上,让我随时都能找到你。”程铮轻拍了下格格的脸。格格瞥了他一眼,尽管觉得他这话有点霸道,但还是嗯了一声。 护士查房过后,又让格格挂了一瓶吊针,量过体温,告诉她可以出院了,程铮陪着她一同离开病房。 格格的脸色仍然很差,长发披散,乏力的靠在程铮肩头。程铮揽着她的腰,两人往停车场走。 “回去好好休息,别尽惦记那点生意。你听我的话,以后我给你介绍大客户。”程铮嘱咐格格一句。“嗯。”格格应了一声,补充道:“工作上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程铮会心一笑,侧过脸在她唇上一吻。 程家的关系网和人脉肯定是很广泛的,格格深知这一点,可她目前还不愿利用这层关系,一来名不正则言不顺,二来一旦开了这样的头,虽然能在短期内提高业绩,却不利于她在公司的长久发展,她想要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不愿走捷径。 送格格回家后,程铮回家洗澡换衣服。等他从浴室出来,看到他妈妈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傅蕾看到儿子,招呼他:“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什么话晚上再说吧,这会儿我困着呢。”程铮打了个呵欠。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傅蕾注意到程铮脸上的血痕,心疼的问。程铮嘿嘿一笑:“不小心被树枝划的。”“什么树枝划的,分明是被哪个女孩儿的长指甲挠的。”傅蕾撇撇嘴,上前观察儿子的伤势,见挠的不重,也就没有再追问。 “你今早是不是去你姑姑她们医院了?”傅蕾切入正题。程铮一愣,随即猜到有人看到和他和格格,不动声色道:“是。您怎么知道的?” 傅蕾道:“你姑姑一早打电话告诉我,看到你搂着一个女孩儿从医院大楼出来,女孩儿脸色很差,我问你,是不是陪她去流产?”程铮没想到她们会往这方面想,忙矢口否认:“您想哪儿去了,她发烧了,我陪她去打针。” “我告诉你,程铮,你别跟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子来往,现在的年轻人随便的很,跟谁都能上床,你姑姑说有的女孩子一年内去流产两三回。”傅蕾一脸严肃,教训儿子丝毫不客气。 程铮望天一眼,有些不耐烦:“您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是乱来的人。”傅蕾知道儿子的性格,可总有些不放心,又问:“今早那女孩儿是谁?”“格格呀。”程铮回答。 “还是那个纳兰格格?我不是早叫你不要再跟她来往,那女孩儿长得虽然漂亮,但家庭条件太差,父母都是下岗工人,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一辈子甩不掉的小市民习气。”傅蕾对格格始终有偏见。 程铮为难的抿了下嘴,半天才道:“格格不是您说的那样,她很清纯……总之,我喜欢她。”傅蕾叹息一声,觉得儿子到底年轻,被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就能迷得神魂颠倒,等到领教了那女孩儿的厉害,只怕已经晚了。 “改天约她到咱家来吃顿饭,我跟你爸还有你大伯、姑姑都想见见她。”傅蕾思忖片刻道。从儿子这里下不了手,只能从那女孩儿那里下手,让她知难而退也好。 程铮狐疑的看了母亲一眼:“还不是时候吧,叫全家人都来是不是太正式了,格格会有压力的。”“去去,瞧你那点出息,让她来,我倒要看看,成天和我儿子粘在一起的女孩儿到底什么样。”傅蕾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那就说好了,除了您和我爸,只请大伯和姑姑来,不然我不带格格来。”程铮拗不过母亲,只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傅蕾点点头。 格格和凯文张一起去找梁海平签约,梁海平这回倒是痛快的很,几分钟就把合同签了。签完之后,格格和凯文张站起来刚要走,梁海平忽然道:“那天晚上的事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是程铮的女朋友。” 格格知道他这话是对自己说,勉强一笑:“没什么。”梁海平见她笑得勉强,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道:“改天我请你和程铮吃饭。”格格未置可否,淡淡道:“你跟他说吧。”说完,她转身而去。 凯文张追上格格,奇道:“梁海平的态度怎么变了?”格格不想多说,随口道:“我哪知道。”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格格刚要上车,凯文张继续问:“不对,梁海平这人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的。他说什么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格格,生意虽然重要,但是……” 格格猜到他大概想歪了,笑道:“但是什么,难道我会出卖自己,我可没那么傻。前天晚上他让我去钱柜,逼着我喝酒,我一气之下喝了半瓶。丫挺的,比酒量他未必是我对手。” 凯文张眉头一皱:“靠,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没吃亏吧?”“没有,我喝下半瓶酒之后他也无话可说,当时就答应签约了。”格格隐瞒了程铮也在场的事。 “你男朋友是叫程铮吧。”凯文张忽然问。他记起来,刚才梁海平提到这个名字。格格嗯了一声。凯文张会心一笑:“看来他父亲级别很高,不然姓梁的不会变了脸。” 公司里不少人知道格格的男朋友是**,凯文张大概也听说了。“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格格淡然一笑,没有多说。[30]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狐狸精正文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狐狸精 梁海平约程铮吃饭,让他把格格也带上,格格不愿去,要在家里休息,程铮也就没有勉强。 餐厅包间里,梁海平见格格没来,讪笑道:“你那宝贝儿还生气哪?今早我见到她,愣是没给我好脸。”“可不是,她气性大着呢,我都不敢惹她,惹急了她就跟我掰。”程铮笑道。 菜还没有上来,梁海平给程铮倒了一杯茶。“嗨,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这杯茶就算是我向你们赔礼。我要是早知道她和你的关系,绝不会那么干,朋友妻不可戏,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程铮玩味的一笑:“哦,和着不是我的妞儿你就可以乱来了?只要是女人你就得玩玩,你丫什么时候能不这么低级啊?”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要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呵呵,算我说错了。”梁海平说溜了嘴,意识到可能让程铮不快,忙改口。程铮笑道:“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这次的事都是误会。” 梁海平狡狯一笑:“怪就怪现在的女孩子都太漂亮,尽招我们男人犯错误。”程铮抿嘴一乐:“呦,你还挺会找理由,怪不得上次在中国会遇到陶光伟他小妈,就那半老徐娘,你都不错眼珠的盯着人看,得亏是熟人,要是碰上个浑不吝的,不拍你板儿砖才怪。” “陶光伟他小妈也就三十挂零儿,能算半老徐娘么,你们家半老徐娘才三十啊。我看人家长的就不错,到底是新丝路退下来的,三十了身材还跟二十出头小姑娘似地,比我爸那情儿好看多了。我爸那情儿在电视上一出来唱歌,连我们家的猫都不乐意瞅她,也不知道我爸看上她哪儿了。” 梁海平父亲的小蜜是海政文工团的一个女演员,在圈内小有名气,经常在电视上露脸,梁海平他们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因此说起来也丝毫不避讳。 程铮大笑:“有你这么寒碜老爷子的吗,你们家老爷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梁海平不屑的吹了口气:“又不是什么秘密,连我妈都早就知道了,老太太现在大半年住在苏黎世,她老人家才没工夫理这事儿呢。我爸那小情儿跟你三叔那位上回不是还一起参加心连心到四川去慰问来着。” “嗨,这事儿可别乱传,我三婶什么都不知道呢。”程铮怕梁海平把他三叔那点事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赶紧叮嘱。程铮的爷爷好面子,当年管教几个儿子非常严厉,严禁子女花天酒地胡来,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程家的后人没人敢坏这个规矩,要是让全家上下都知道,他三叔面子上挂不住。 “你当你三婶真不知道呢,别忘了女人都有直觉,她是装不知道罢了。说起来,我最佩服你爸,这么多人里,就他高风亮节。”梁海平笑着调侃。程铮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我爸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跟巴顿一样,对军事比较狂热。” 梁海平瞥了程铮一眼,调侃:“错!那叫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妈当年可是咱部队圈儿里有名的美女,跟你爸整整谈了七年,才把你制造出来,感情刚刚的。”“打住,别扯远了嘿。”程铮可不想拿自己父母调侃。 “行行行,咱不说老一辈了,重点说说你那位。”梁海平转移话题。程铮望天一眼:“她有什么好说的。”梁海平心里一笑,斜了他一眼:“装什么蒜哪,你那天下去找她,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连哄带骗,人不让你碰她,你抱起来就往停车场走,我们可都看得真真儿的。” “她发高烧都烧糊涂了,我不把她抱起来送到医院去怎么办。”程铮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惦记格格,不知道她身体好点没有。 服务生把菜送进包间,两人边吃边聊。梁海平道:“说真的,你要是真动了心思,就赶快让她改行,辞职养着都行,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放到社会上,一群群狼盯着呢。”“我说过,她不答应。”程铮说起这事,无奈的很。 “嘿,你不是吧,被这妞儿吃的这么死。不过我也看出来了,这妞儿不简单,有股倔劲儿,敢动真格的。上回她跟我划拳,差点没把我喝趴下,所以我才想好好灭灭她威风。”梁海平笑着喝了口酒,并不避讳提及自己的糗事。 程铮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好笑:“你跟她划拳,差点喝趴下?你知道她祖上是干什么,跟她划拳?”梁海平拍了拍脑袋,一脸无奈:“我哪知道她是何方女侠呀,以为不过是个小丫头,谁知道她那么厉害。” 程铮忍住笑,告诉梁海平:“实话跟你说吧,她爷爷当年是城南有名的八旗子弟,淘卖玉器古玩、养鸟斗蛐蛐捧戏子,吆五喝六玩什么都精,后来日本人打过来,看中了他家的园子,他才逃难到上海,就这样,逃难时还带着俩老妈子和一个小厮伺候着,到了上海以后,在百乐门认识了一个有名的交际花,就是格格她奶奶。” 这些都是格格平时告诉他的,那时他只当笑话听着,现在说起来才觉得格格的爷爷是个人物,比起现在这些人,他们才是京城玩字辈里的祖宗。 “这经历可以拍成电影了,难怪她叫格格,原来是被咱爷爷镇压了的八旗破落户。”梁海平大笑一声,过了半晌,他又道:“她家这情况,你爹妈能同意吗,我听着都悬。”程铮摇摇头:“不知道。” 梁海平嘿嘿坏笑:“你就顾着眼前爽了吧。不过这小妞儿倒真是挺漂亮,身条儿没得说,肉皮儿白又嗲,难怪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不像那些戏子,哪儿都动过刀子,一摸全是硅胶。”程铮刚喝了口啤酒,听了这话差点笑喷。 梁海平想了想又道:“我看你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让她换工作,趁她还水灵灵的。”“你这都能看出来?”程铮调侃的一笑。 梁海平喝了一口酒,眯缝着眼睛得意道:“我是谁呀,什么看不出来。你信不信,我能在三分钟之内判断出一个女人跟过多少男人。”“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程铮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问。 梁海平放下酒杯,一本正经道:“看眼神儿,看男人眼神飘的,起码跟过三五个;眼神镇定的,那就得跟过十个以上,不然没这功力。你那位公主格格,估计也就跟过你,我有次故意看了她一会儿,她就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不理我。” 程铮笑道:“她能理你才怪,对你算客气了,没用九阴白骨爪,你看我脸上,就是她给我挠的。”梁海平见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哈哈大笑。 “我看不错,打是亲骂是爱。那妞儿是真爱上你了,不然不会赌气把半瓶XO都喝了,我都多少年没遇到这样一根筋的妞儿了,不像现在社会上这些女的,一个个牙尖嘴利、精明狡猾,物质上满足她还不够,床上还得满足她,不然她就说你无能。”梁海平感慨的说了一句。 程铮想起格格的可爱,淡淡一笑。他不是没想过对格格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爱,他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漂亮单纯,漫不经心的和她玩玩,并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她不过是他交往过的众多女友里的一个,直到格格去杭州,他才感觉到自己对她有点不一样。 他知道,她是真的爱上他了,才会远走他乡;如果不爱,大可以和其他女孩儿一样,沉迷于物质享受,而不用考虑其他的。 梁海平又道:“我有时也想少喝点酒、少找女人,免得年纪轻轻就掏坏了身体,可真的没辙呀,见天介一场场酒场推不过,我不找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却总也少不了。多少次睁开眼睛是在酒店里,旁边睡的是小姐,想着都烦。我想看我儿子,可我前妻死活不让见,说是怕儿子跟我学坏。”说起这些,梁海平深深叹息一声。 “谁叫你在官场上呀,官场上历来如此,多少人羡慕你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呢,你还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程铮笑谑。 喝多了,梁海平的话尤其多,对着老朋友倒苦水:“我劝你啊,赶快把这妞儿给收了。不然等你和我一样麻木了,也就什么心思都没了。其实咱们这些人也挺没意思的,从小被爹妈管着,将来走什么路都是家里安排。结婚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就娶。过不下去就离,换一个老婆还是涛声依旧,没多少实质性变化。” “你今儿怎么这么多感慨,是不是受刺激了?”程铮看他又要倒酒,忙抢过酒瓶。梁海平红着脸打了个酒嗝:“我就是受刺激了。为什么你有女人爱,我只有女人做 爱?”程铮挑眉一笑,故意道:“有区别吗?”“废话,当然有。不然你把格格那小妞儿让给我,我送你一个比她还漂亮的。”梁海平拍了下桌子。 “找抽了吧,说这话。”程铮第二次听到有人向他要格格,心里很不爽。梁海平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我就猜到你舍不得,跟你逗闷子呢,急什么眼啊。话说回来,这么难找的雏儿都给你找着了,你小子这是什么运气啊。”“我的运气……哼,一向比你好。”程铮瞪了他一眼。 “那你还等什么呀,赶快拖回家去,按倒了,让她给你生儿育女、洗衣服做饭。这年头,找个从头到脚都属于你的老婆容易吗。”梁海平开玩笑的说。程铮哼了一声:“她说啦,她是她自己的,不是我的。她有大志向,不甘心当个煮饭婆、孩儿他娘。” “呦,你也信她。就你这条件,她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不要她,她非哭死给你看不可。我说她厉害,还真是厉害,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居然把你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梁海平点拨程铮。 程铮却只是无谓的一笑:“每次都是她不要我,我哪敢不要她呀,她一发脾气,我还得去求她。”梁海平哈哈大笑:“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你以前哪是会对女人服软的主儿,要不是这么着,柏馨也不会颠儿到米国去。”程铮叹了口气。梁海平知道柏馨是他一块心病,笑而不语。 吃完饭,梁海平问程铮去不去洗浴城泡三温暖,程铮推辞了。梁海平拍着他的肩笑道:“真决定修身养性了?”程铮笑笑:“改天吧。” 回家路上,程铮开着车,想起梁海平在餐厅说的话,心里有些动容,给格格打电话。格格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正睡着。 “妞儿,你睡了没有?”程铮问。格格听到他的声音,靠着床边坐起来:“没呢,你在干嘛?” “开车回家。你身体好点了吗?”程铮心情不错。格格哦了一声:“吃了药好多了。”她有点困,没力气和他多说。 “这个周末有空吗?”程铮沉吟着,问道。“有啊,什么事?”格格打了个呵欠。“我爸妈想见你。”他终于告诉她。 格格一下子清醒了,有点不相信他的话:“哦,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想见见你。”程铮好笑的说。这还有什么可问的,父母关心儿子交往的女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格格半天没说话,程铮又道:“有空的话,星期天我去你家接你。”格格猜到他的意图,笑道:“嗯,好,趁着星期六我去高丽整个容先,把下巴削尖了,眼睛抠大点儿。”程铮也笑了:“抠成万圣节南瓜那样,我就不要你了。”格格呵呵一笑。 开车路过枫花园汽车影院,程铮下意识的把车开进去,大屏幕上正在演一部灾难片,不时有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你在哪儿呢,轰隆轰隆的。”格格好奇的问。程铮告诉她,他在汽车影院。“一个人跑那儿去干嘛?”格格问。 “缅怀我俩在汽车影院的第一次。”程铮望着大屏幕,笑着调侃。“瞎说,我俩的第一次明明是在杭州。”格格嘀咕道。 “不是,就是在汽车影院,只不过那次我没忍心下手罢了,你当时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程铮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格格哼了一声,软语轻嗔:“你还会不忍心,你忘了你在杭州怎么对我的,色狼一样,整晚不让人家睡觉。” 程铮一听就乐了,心想梁海平说的不错,她的声音确实有点嗲,从前怎么没发觉呢,大概在杭州呆了半年,学会了南方女人的特点。他倒是忘了,格格正病着,没有力气高声说话,声音听起来才会软软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格格,我想你了。”程铮忽然道。格格听到这话心里很甜蜜,回道:“我也想你,咪。” “我想和你做 爱,做一晚上。”程铮笑道。格格皱着鼻子,嗔道:“坏蛋,又说这个。”“你不想吗,我们都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了。” 格格在心里算着日子,自从那次别墅幽会之后,的确是快俩月没在一起,这期间两人吵了好几回,直到前一天才和好。 “我才不要呢,你老跟小狗一样啃我,害得我夏天都得捂严实。”格格撅着嘴撒娇。程铮笑起来:“不喜欢我亲你啊,那你上次怎么说,咪,好舒服呀,别停下。”“你瞎说你瞎说,我才没说这话。”格格对着手机喊道。 “嘿,你这丫头一向赖皮,下次我给你录下来,看你怎么狡辩。”程铮嘿嘿一笑。格格听他笑得奸诈,脸上直发烧。 她决定转移话题,倒打一耙:“你今儿晚上是吃错药了还是喝高了,颠三倒四尽说些车轱辘话,平时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絮叨。” 程铮知道她害臊了,故意道:“你亲我一下。”“干嘛?”格格眼珠转转,笑道:“在汽车影院DIY呀?”“我还用得着DIY吗,下车就能找一个。”程铮开玩笑的说。 格格哼了一声。程铮又道:“快点亲我一下。”“MUA~”格格对着手机啵了个吻。“听不到嘛,再来一次。”程铮故意逗她。格格狠狠咂了下嘴,程铮这才满意,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两人都莫名的兴奋,心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幸福感。女人的幸福在于:他真的爱我;男人的幸福在于:她值得我爱。[31]似是故人来正文 似是故人来 周六下午,格格约罗芳陪她逛街,告诉罗芳,程铮的父母要见她。罗芳听了眼前一亮,替她高兴:“还挺快的嘛,看来你很快就能嫁出去了,真是羡煞旁人。”“你要是羡慕的话,赶快找个Daring好了。”格格挽着罗芳的胳膊走进一家大商场。 “第一次见家长,一定要留个好印象,穿的也别太花哨太潮了,老辈人都喜欢女孩子稳稳重重。”罗芳向格格传授经验。格格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放心吧,你又漂亮又可爱,穿什么都是美美的,关键是要会逗长辈开心。”罗芳选了一件粉紫色开襟中袖小毛衣给格格,格格选了一条浅色碎花裙子搭配。 穿出来以后,罗芳站在一旁审视着:“转过来看看。”格格对着镜子照照,转过身:“怎么样?”“真纯!好极了,像《流星花园》里的藤堂静。这衣服非常适合你,要是我穿,就有点伪淑女。”罗芳笑道。 格格哈哈一笑:“程铮最喜欢藤堂静了,她说的台词他都记得。”“难怪他喜欢你,小男生都喜欢静学姐,御姐气质,高贵美丽。老男人倒是喜欢小萝莉。别笑,你一笑就破功,变成萝莉了。”罗芳评价道。 两人从商场出来,去附近的茶社小坐。罗芳想起什么似地嘱咐道:“不管程铮平时怎么宠你惯着你,到了他妈面前,你们千万别表现出来,凡是当妈的,没有不觉得自己儿子天下无双的,尤其看不得儿子对儿媳妇亲昵。” “你是台湾苦情剧看多了吧。”格格不以为然的一笑。罗芳瞪她一眼:“我是为你好。高官太太最挑剔了,我在酒店里接触过好多这样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格格想了想,点头赞同。 到了见面那一天,和程铮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格格就开始精心打扮。王咏琴走进房间来,看见女儿正化妆,道:“你爸爸说,第一次到人家去不能空着手,这两盒茶叶你带去,是你舅舅的朋友从福建带回来的特级铁观音。”“不用了吧,他家又不缺这个。”格格随口道。 “那你也不能空着手去啊,听妈的话,把茶叶带去。”王咏琴把茶叶放到格格的皮包旁。她又看了一眼格格的皮包,道:“你这个包什么时候买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上回有个台湾女人到店里定做旗袍,手里拿的就是这样的包。” “是程铮去法国时买了带回来的。”格格答道。不知为什么,王咏琴听到这话以后微微皱了下眉。格格正拿着粉盒往脸上拍蜜粉,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表情。 手机响了两声,格格知道是程铮来了,忙放下粉盒,抓起皮包往外跑,跑到门口才想起来茶叶忘记拿了,跑回去拿茶叶。王咏琴看到女儿风风火火的样子,笑嗔:“多大的事,急成这样。”“妈,我走啦。”话音未落,她已经走远了。 上了车,程铮打量她几秒钟,淡淡一笑。格格望着他,问:“好看吗?”“好看啊,这身衣服正是我爸妈喜欢的类型。”程铮发动汽车。 “好看你为什么这副表情?”格格狐疑的歪着脑袋,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衣着。“我是看看,还差点什么?”程铮把车开上公路。 “差什么?”格格好奇的问。程铮诡异一笑:“先不告诉你。”“又卖关子。”格格嘟囔着,没有追问。 程铮把车开到商场楼下,带格格走进一家珠宝店,让她选一副耳环。格格很少戴耳环,柜台里各式各样的耳环让她眼花缭乱,不知道那一款适合自己,向程铮道:“你帮我选吧,我不知道哪个好。” 程铮看了看柜台里的耳环,让店员拿了一副设计简洁的珍珠耳环给格格。格格低着头把耳环戴到耳朵上,照照镜子,觉得很满意,转头给程铮看。程铮伸手碰了碰她耳垂,赞道:“不错,很有女人味,就要这个了。” 付钱的时候,程铮拿出金卡刚要递给收银员,格格抢先递上自己的卡。“耳环我自己买,女为悦己者容。”她轻扬着下巴,程铮见她妩媚的神情中带着自信,笑了。 搭自动扶梯下楼时,程铮搂着格格的腰,格格道:“我才想起来,上回我和晓晓逛街,给你买了一件衬衣,还没给你呢。”程铮睁大眼睛望着她:“你还会给我买衬衣,难得呀。”“什么嘛,我是怕我买的衣服你不爱穿。”“你买的我怎么会不穿呢。” 格格的一绺卷发粘在肩上,程铮随手替她理了理,两人相视一笑。格格一转脸,无意中看到杨鑫言站在另一侧的自动扶梯上。她和程铮下楼,杨鑫言上楼。 杨鑫言看到格格和程铮,礼貌的向格格笑笑,格格也向他笑笑,彼此没有说话,在电梯上擦肩而过。 程铮注意到这个细节,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杨鑫言一眼,杨鑫言刚好也回头看他们,结果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杨鑫言很快转了脸,程铮不禁纳闷。 “刚才那人是谁?”程铮问格格。“哪个人?”格格装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电梯上跟你笑那个男的。” 程铮显然是注意到杨鑫言了,格格便不再隐瞒,悄悄在他耳边道:“是你的前任。”“是他呀……你干嘛跟他笑?”程铮故意道。格格向他眨眼睛:“难道要向他哭丧着脸,我明明心情很好,看到他我更高兴。” “啊?看到他很高兴?”程铮用力搂了格格一下。格格笑道:“我当然高兴啦。上回同学会,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跑来跟我说,他觉得当年把我甩了心里很内疚,认为这事对我打击很大,让我原谅他。我没好意思说他,你自我感觉也忒良好了点。” 程铮展颜一笑:“看来他那时很受女生欢迎,不然不会这么得瑟。”“当然啦,那时他不知道多出风头,成绩好家庭好长得也好,不过现在也不差,混成白骨精了。”格格对杨鑫言的优秀并不否认。 “他找你说那些话,大概是毕业后再见到你觉得当初和你分手非常后悔,又抹不开面子,只好拐弯抹角。”程铮一针见血的说。 “谁知道,他就是那样,说话做事总喜欢绕弯子。那时候他为了追我,利用职务之便,总是找我写入党申请书,改了五六回都没通过,我被他烦的够呛,不愿再写了,他这才说他喜欢我。我跟他在一起两年多,除了混进党员队伍,什么都没剩下。”格格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直到上了车,她还在说她和杨鑫言的事。 程铮淡淡一笑,等红灯的时候,凑过脸去亲了格格一下,于是格格知道,不能再跟他提杨鑫言的事,这小子吃醋了。 “你什么时候把车换了?”格格转移话题。他今天没有开兰博基尼,开的是保时捷卡宴。 程铮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后知后觉,都换了一个月了。这辆车之前是我妈的,她嫌颜色太亮,一直放在车库里闲置,我那辆黄色拖拉机没有后座,所以换了这车开。” 格格笑道:“你终于承认你那辆车是拖拉机了?”程铮见她笑靥如花,忍不住逗她:“我换这车都是为了你。”格格垂下眼帘,别过脸去望着窗外。 程铮的家远离闹市区,周围是别墅群,环境清幽、风景优美,不远处就是玉泉山,和灰蒙蒙、闹哄哄的城市中心区相比,这里好像是另一处天地。程铮告诉格格,住在这一片的都是部队里一定级别以上的干部,他家对面的三层小楼里住就是军委的一个委员。 一路上,格格看到无数的警卫布岗,好奇的问程铮:“那些警卫的枪里是真子弹吗?”“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他们站岗是为什么。进出这里的车如果不是挂部队牌照,都得下车审查,详细登记。”程铮见格格好奇的望着窗外,温柔的笑笑。 从车上下来,程铮牵着格格的手,带她去他家。格格心里忽然一阵紧张,忐忑不安。走进家门,程铮看到他妈妈和姑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带格格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寒暄之后,傅蕾打量着儿子带来的这个女孩儿,她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的多,一直老实的站在程铮身边,眉如新月、面似桃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灵气,清丽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 傅蕾知道格格有点不好意思,向儿子道:“都站着干什么,程铮,让纳兰小姐坐呀。”程铮这才拉着格格坐下,他想松开格格的手,格格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撒手,于是他暗中捏了下她的手安慰她不要紧张。 程铮的姑姑气质极好,但一看就是挑剔的人,把格格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问格格:“纳兰小姐在那里工作?”格格把公司的名字告诉她,看着她:“您叫我格格吧。” 勤务员何阿姨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把削好的苹果给格格。格格接过去,把苹果给程铮,程铮没客气,接过去就吃。傅蕾看到这一幕,笑着瞥了儿子一眼。 “听说你奶奶还健在,老人家今年高寿啦?”傅蕾问了一句。格格道:“我奶奶八十四了。”傅蕾点点头:“比程铮他姥姥大十岁。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我奶奶文革时受过刺激,有点神志不清,我父母一直照顾她。”格格如实道。傅蕾想必早就向程铮了解过她家的情况,因此格格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直没有见到程铮的父亲和大伯,格格正有点纳闷,直到何阿姨让众人去吃饭,才看到他们从书房出来。 陈董认识格格,和蔼的向她笑笑。“陈董,您好。”格格礼貌的叫他。“跟程铮一样叫我大伯吧。”陈董的态度很亲切,格格心里一暖。 程铮的父亲看起来很严肃,格格叫他,他只是点点头,就坐下吃饭。格格哪里知道,程晋衡看到她第一眼就愣住了。[32]痛说革命家史正文 痛说革命家史 菜做的很丰盛,口味也非常好,可是格格却没什么食欲。程铮见格格不怎么动筷子,替她夹菜,低声问她:“怎么不吃啊,不要客气。”格格道:“我不饿。” 程铮知道她是拘束,也不勉强她,笑道:“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时,咱们在外面吃点。”“嗯。”格格点点头,觉得他还算体贴。 傅蕾见到程铮和格格耳鬓厮磨,一副亲密的样子,胳膊肘捅了捅丈夫,程晋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程铮凑在格格耳边说话,格格垂着眼帘一笑,小儿女情态尽显。 格格一抬眼,正遇到程晋衡略显严肃的目光,心里顿时一紧,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掩饰的夹了口菜吃下。 “你是满族人?”程晋衡忽然问。格格一愣,随即道:“是,我爸爸是满族。”“姓什么?”程晋衡追问。“纳兰。”格格回答。程晋衡沉吟一声,没有再说话。傅蕾察觉到丈夫的异样,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程铮送格格回家,格格忍不住问:“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怎么那么严肃?”程铮笑笑:“不是的,我爸一直那样,他跟我大伯是两种性格。”“嗯,你大伯是很亲切。”格格想起陈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非常高兴。 “我大伯比较随和,没什么架子,在生意场上呆久了,人都会变得圆滑,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程铮莫名的说了一句。 “哦,是吗?他不是一直经商吗?”格格好奇地问。程铮摇摇头:“他十几年前才经商,之前一直在军界,用的是化名,你不知道罢了。我们家族的生意基本上都在海外,我大伯名下那几家酒店只不过是……他要不是为了监督我相亲,就凭你们公司那两三千万的小生意,你能见得到他才怪。” 格格思忖着,其实事后她对那次陈董和她谈装修合同的事也有点想不通,照理说酒店装修这种小事交给行政经理接洽就好了,陈董却亲自出面了,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程铮这么一说,她才有点明白,是为了不让女方有压力,也为了避免外人打扰,所以相亲时选在了自家酒店的餐厅,陈董还扮作路人乙从旁监督,真是煞费苦心。 程铮告诉她这些话,她有点丝毫也不觉得奇怪。像程家这样的家庭,子女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都是很平常的事,即便是什么都不干,也照样锦衣玉食,这就是权力带来的特权。中国的特权阶级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尽管为很多人所不齿,但早已是见惯不怪且无法消除的社会痼疾。 “要不是他和我约好了在那里见面,你怎么有机会认识本美女。”格格得意的笑。程铮也笑了:“我大伯对你印象不错,说你又机灵又可爱,不刁钻古怪。他在我们家族说话很有分量,遇到大事我爸都得跟他商量。” 格格顿时明白,为什么这次她和他父母见面,他会把他大伯也请来,很显然他是怕他父母不同意他俩来往,让他大伯当说客来了。 想到这里,格格心念一闪:“那你大伯不是跟那位叶某某一样,就是被陈云的女儿称为叉叉党精神领袖那位,长居幕后,出谋划策。”“什么某某什么叉叉党?我不懂你在说谁。”程铮有些笑意,故意装糊涂。 “你少装蒜了,名震天南的叶家,你会不知道。你大伯你爸不都是叉叉党的吗。”格格慧黠一笑。 “你就直说好了,叶选宁,上个世纪**十年代太子党的领军人物,早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有什么好隐晦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啊。”程铮挑着眉,向格格眨了下眼睛。 见格格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神情专注,他又继续道:“我家在文革时受过很大冲击,我爷爷被发配到西北,我奶奶带着我三叔去江西的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我大伯和我爸则留在北京没人管,整天没事儿干尽打架。文革结束后,一家人才又团聚。” “我们家那时也很惨,我爷爷奶奶一个死一个疯,我爸到现在提起来还骂呢。那个时代毁了多少人啊。”格格感慨的说。 “我爷爷从西北回来后,把家里上上下下好好地整顿了一翻,定下很多规矩,所以我们家的人一直很低调。六 四事件之后我爷爷主动把西山别墅交了出去,全家迁到公主坟一带,又让我大伯从部队上退下来经商,我三叔继续从政,我爸原先想去二炮装备部,但我爷爷不同意,让他去总参,因为正军级六十岁就要退役,而进了总参,副大军区级退役年龄就不怎么受限制了。” 程铮说起这些事非常平静,格格很仔细的听着。难怪他那时不怎么提自己的家世,原来是老辈人定下的规矩,儿女子孙都必须照着规矩行事。也难怪,这样的家庭往往规矩多家教严,尤其是在历次政治运动里吃过亏的,更是谨慎。 格格想了想,继续程铮先前的话题,问:“二炮可是我们国家最核心的战斗力,战略导弹基地,胡BOSS怎么说来着,二炮部队是党中央、中央军委直接使用的战略部队,是我国战略威慑的核心力量。军人谁不想去二炮呀?” 程铮想了想,解释道:“二炮是战略意义重大,而总参的核心部门是军事情报和外交联络,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两者的侧重点不同。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你解释的更清楚,总之是错综复杂。” “这样说来,你爸爸兄弟三人是各负使命了。”“差不多,我还有两个伯伯在海外经商,他们和我大伯我爸不是一个奶奶生的。”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你爷爷在乡下的老婆生的,这种事建国后太多了。你爷爷和你奶奶是在革命中建立的感情,眼界开了,对乡下那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的黄脸婆自然是不待见了。”格格撇着嘴心想,时代在变,男人好色的劣根性从古至今就没变过。 “等有机会我也把我们家的历史讲给你听听,说起我们家,那也是半部中国近代史。呵呵。”格格饶有兴趣的向程铮一笑。他能主动把他家的事告诉她,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近了一大步。 等红灯的时候,程铮拉开杂物箱拿出一个手机给格格。“这手机你拿着,里面装了VIP加密卡,以后你给我打电话就用这个手机。”格格接过去,反复看了看,没看出不同,问:“加密卡有什么不同吗?” “装了加密卡打电话发信息不会被信息采集部门监听,这是军方用的手机卡,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军方和地方上是不同的。等将来……” 他顿了顿,斟酌片刻才道:“因为我父母在军方的工作都很特殊,将来如果你成了我们家的人,会有人到你们公司装摄像头和监听装置,保护你安全。你的一切行动都会有便衣监控。” “什么?那我不是不自由了,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格格皱着眉报怨。他这话很有点深意,格格听出他的话音,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程铮扭头看着她,表情有点严肃:“你慢慢会适应的,不当回事就行。2000年总参的一个少将因为泄露军事情报被逮捕,使得我们国家在美国的情报网差点陷入崩溃,当时军事法庭的裁定是处以极刑,他父亲为了保他一条命自杀,轰动一时,但党内军内对这事一直讳莫如深,内参也只下发到军一级,从那以后中央就加强了保密工作。” 虽然程铮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说,但格格立刻就明白了,程铮说的信息采集部门就是指国内外的情报机关,说得好听是保护安全,其实是严密监视,一旦出了纰漏全家都能跟着遭殃,人间蒸发这种事并不只是电影上才有。这么一想,格格就觉得高干家庭也没什么好了,身居高位往往也有高处不胜寒的风险。 “有些事你根本想象不到,但又必须了解,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该注意些什么。我们家这样的家庭其实并不轻松,关键问题上绝不能行差踏错……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你谨言慎行,也没什么。”程铮见格格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猜到她心里所想,也就不再深说了。 这些事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接触惯了,格格却不一样,听到这些有些害怕也是难免。不管是在何种年代,上层的斗争永远是复杂超出老百姓的想象。[33]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正文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程家客厅里,程晋衡和傅蕾在客厅里聊起儿子的女友。傅蕾道:“这女孩儿是挺漂亮,气质也不错,难怪程铮喜欢。”程晋衡叹了口气。傅蕾见他神情有点不对,忙问:“怎么着,你觉得不合适?” 程晋衡犹豫片刻才道:“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傅蕾略一疑惑:“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他父母?” 程晋衡眉头一皱:“谁想到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我不仅认识她爸爸,还和他家有点恩怨。”“什么?我没听错吧。咱们家和他家也不搭呀。”傅蕾不信的说。 程晋衡告诉妻子,三十多年前,他经常和部队大院的一群干部子弟到处游荡,而格格的父亲纳兰轩则是城南那群胡同平民子弟里有名的顽主。 “看来你和格格她爸打过架?”傅蕾经历过那个动乱年代,因此程晋衡一说,她就猜到情况。“红卫兵和顽主打架那是家常便饭,人命案子都出过好几回。六八年我大哥他们在西单围攻小混蛋,我亲眼目睹了过程,那时我才十三岁,惨烈的场面吓得我直哭。”程晋衡回忆过去,心中感慨。 “行了行了,你那点历史就甭跟我说了,说说重点,你和纳兰家有什么恩怨?”傅蕾可没心思追忆过去,她一心想知道丈夫所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 程晋衡道:“纳兰轩他家的成分不好,是大地主,他父亲又是满清遗少,文革的时候家被抄了,还整天挨批,老爷子受不了折磨,投河自杀了。”“啊?不会是你带人去抄他家的吧。”傅蕾惊讶的问丈夫,见他不说话,心知他是默认了。 “你怎么知道纳兰格格就一定是纳兰轩的女儿呢?”傅蕾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程晋衡愣了愣:“她和……和她爸爸长得挺像,而且纳兰这个姓现在已经不多了,很多这一族的旗人后来都改姓了。” 傅蕾叹了口气,望着丈夫:“他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程晋衡有点颓然,半天才道:“也说不上是得罪,在路上遇到言语不合打过两回。你也知道,那时候人人都跟着了魔似的,看到不顺眼的就打砸抢。纳兰家藏了很多祖上传下来的鼻烟壶,我们当着纳兰老爷子的面一个个给砸碎了,把老爷子心疼的放声大哭,对了,当时你大哥也去了,他还踹了老爷子一脚。” “我说你们可真是……欺负一个老头儿。过去的事不说了,现在怎么办呀,你儿子迷上人家女儿了。”傅蕾咬咬嘴唇,无奈的摇着头。 “赶快让程铮跟她断吧,纳兰轩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拖久了更不好。”程晋衡叹了口气。“怎么断,你又不是没看到刚才的情形,程铮多喜欢她。除非你把事情和他说清楚,否则我看程铮不会听你的。”傅蕾没好气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他俩这样相处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程晋衡抚额沉思,又叹了口气。傅蕾捶着沙发:“冤孽,真是冤孽,这叫什么事,偏偏给咱家摊上。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老天爷把账记到你儿子头上了。” “你劝劝儿子吧,好女孩多得是,不是非得纳兰家的女孩儿不可。”程晋衡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往书房走。傅蕾哈了一声,也站起来:“遇到难题你就让我出面,你自己怎么不跟儿子解释,看看你儿子会不会怪你。” 书房里,程晋衡又陷入往事的回忆,所不同的是,这回他的记忆里多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七三年,她才十六七岁,梳着两条长辫子,眼睛非常明亮。年轻的他第一次看到她,就有点呆住了,这姑娘太漂亮了,虽然红棉袄旧的都褪了色,依然不掩其美丽纯朴。 她在胡同口的商店卖大白菜,身旁还跟着一个拖鼻涕的小男孩,是她弟弟。他和一群红卫兵骑车路过时无意中遇到她,大家见她长的漂亮,都想认识她,故意拿肥皂当糖果捉弄她弟弟。她看到她弟弟哇哇大哭,气急败坏的拿烂菜帮子往他们身上砸过去。他每天往返十几里从她卖菜的商店门口经过,就是为了远远地看她一眼。 后来有一次,他早起去什刹海溜冰,看到她在寒风中费力的骑着三轮车,车上满满的都是大白菜,跟在她车后。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路滑,拐弯时三轮车的车轮被砖头绊了一下,三轮车顿时倾斜,车上的白菜掉的一地都是。她下车去捡白菜,他也把车停下帮她。她的手上都是红肿的冻疮,有的已经裂开口,往外渗着血丝,他看的触目惊心,于是把自己的棉手套给她。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帮他捡白菜的青年,正是经常欺负她弟弟的那群人里的一个,冷冷的道了一声谢就骑上三轮车走了。他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青春期的惆怅。 再次见到她,是在纳兰轩家,他和一群红卫兵去抄纳兰家,看到她正帮着纳兰轩的母亲往墙根码大白菜。他顿时猜到了她和纳兰轩的关系,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别的情绪,他和当时很多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一样,无知而迷惘,为了可笑的报复心,就那样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家给毁了。 思量往事,程晋衡叹息着,她的女儿和她年轻时长得很像,甚至比她还漂亮,不知道是不是遗传,程铮会迷上她的女儿。也许真的是像妻子说的,这是老天爷要惩罚他,后果却由儿子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