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4

小艇沿着绿色的水流悄悄地邻近了,因为混浊的水流使得鲸看不见它的敌人。一条势单力薄的小船袭击这些庞然大物的场面总是激动人心的,小艇的长度大约有130英尺,而在北纬72°到80°之间遇到身长超过180英尺的鲸并不罕见;但应把这些动物归入想象中的动物一类。  很快小艇就到了鲸的旁边。辛普森打了一个手势,划桨停了下来,他挥动着鱼叉,这个老练的水手用力将它投了出去;这东西上面布满了有倒钩的细长的标枪,它深深地插入了鲸的脂肪层。受伤的鲸把尾巴向后一甩潜入水中。四支桨立刻垂直地举了起来;绑在鱼叉上放在前方的绳子飞快地甩开了,小艇被拖住了,约翰逊敏捷地指挥着它。  鲸在游动的过程中远离了大船,向移动的冰山游过去;在半小时之内,它一直这么游着;应该把鱼叉上的绳子弄湿,免得它摩擦起火。当鲸的游速看来降低的时候,绳子一点点拉上来,非常仔细地一圈圈收拢,鲸很快又出现在海面,它用那巨大的尾巴拍打着海水;它喷出的巨大的水柱像暴雨一样落到小艇上。小艇飞快地驶近了;辛普森抓起一只长矛,准备同这头动物展开肉搏。  但是后者通过两座冰山之间的一条通道奋力逃走。追捕变得异常困难。  “见鬼!”约翰逊说。  “向前进!向前进!镇定,我的朋友们,”辛普森喊道,他陷入猎捕的狂热状态;“鲸是我们的!”  “但我们不能跟它到冰山里去,”约翰逊指挥着小艇回答。  “能!能!”辛普森喊道。  “不!不!”几个水手说。  “是的!”别的水手喊道。  正在争论不休之际,鲸跑到了两座冰山之间,风浪正要把这两座冰山聚拢到一起。  被拖住的小艇险些被拖到这条危险的道路上,正在这时约翰逊扑到前面,手里拿着斧头,砍断了绳子。  千钧一发,两座冰山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合拢到一起,将这头可怕的动物挤到中间。  “完了!”辛普森喊道。  “得救了!”约翰逊回答。  “的确!”医生说,他没皱眉头,“这可值得一看!”  冰山撞击的力量巨大无比。鲸成了这些海域常见的事故的牺牲品。斯科尔比讲过,只消一个夏天,就有30头鲸死在巴芬湾;他看到一条三桅船在一分钟之内被两堵巨大的冰墙压扁了,这两堵冰墙以惊人的速度合拢在一起,这条船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他亲眼看到另外两条船船身就像被长矛戳了窟窿,被100多英尺长的尖锐的冰棱弄穿了,两座冰山通过船壳合拢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小艇靠近了大船,归到甲板上的原位。  “这是个教训,”山敦大声说,“对于那些在航道上冒险的不谨慎的人是个教训!”  第二十章 比彻岛  6月23日,“前进”号经过了威尔士亲王领地西北端的敦达斯岬角。那里由于冰山数量很多,困难增大了。大海在这个地方有所缩减,一系列的岛屿诸如克罗齐尔岛、扬岛、日岛、洛瑟岛、加莱岛像排列在锚地前面的堡垒一样,迫使浮冰群聚集在海峡之中。船在其他情况下只需一天就可走的航程,花了6月25日到30日的几天时间;它停下来,再返回,等待时机,以免错过比彻岛,耗费了许多煤,在停泊的时候把火弄小,但从不熄火,以便在不论白天黑夜的任何时刻都能发动起来。  哈特拉斯与山敦一样,非常清楚他的物资储备状况;但是,他确信会在比彻岛找到燃料,他不愿意因为节省而浪费一分钟,由于向南转他已经耽误了行程,尽管他从四月份就谨慎地离开了英国,他此时并不比同时代的先行者们到的更早些。  30日,在威尔士亲王领地的东北端经过了漫步者岬角;这是肯尼迪和贝洛1852年经过整个索莫斯特之后看到的一个岬角。早在1851年,奥曼尼船长在奥斯汀远征之际有幸在那里为他的军团补充给养。  这个岬角非常高,它的红褐色非常引人注目;在晴朗的天气里,从那里可以望见惠灵顿海峡的入口。傍晚,人们看到迈克一列翁海湾将贝洛海角与漫步者海角隔开。贝洛海角是由法国年轻的军官得来的,他参加了英国人的航海获得了无数的叫好声。在那个地方,海岸是由略带黄色的石灰石组成,表面凹凸不平;它被北风猛烈地吹来的冰山守卫着。“前进”号很快就不见了它的踪迹,它在不太结实的浮冰之间开辟了一条通往比彻岛的道路,穿过了巴罗海峡。  哈特拉斯决定沿直线前进,为的是不被拖出岛屿,他在随后的日子一直也没有离开他的岗位;他频繁地出现在第三层帆的舵柄上,为的是选择更好走的航道。一个水手拥有的机智、冷静、勇敢和才华都表现在这次穿越海峡的过程中。事实上他运气不佳,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应该找到几乎畅通无阻的海面。但最终,他既没为他的发动机,也没有为他的船员、也没为他自己费什么心思,就到达了目的地。  7月3日早晨11点,冰山领航员示意在北方发现一片陆地;哈特拉斯进行了观察,认出了比彻岛,这是北极的航海者通常会面的地方。几乎所有在这些海域航行的船只都经过这里。富兰克林在深入惠灵顿海峡之前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越冬。迈克一克鲁尔的中尉克莱斯韦尔在冰山上走了470海里之后就是在这里同“费利克斯”号汇合并且回到了英国。“前进”号之前在比彻岛停泊的最后一条船是“狐狸”号;迈克·克林多克1855年8月11日在这里补充给养,并且在这里修建了房屋和商店;距今还不到两年;哈特拉斯了解这些详情。  看到这个岛,水手长的心跳得很快;他当年来到这个岛的时候,是“费利克斯”号上的海军下士;哈特拉斯向他询问海岸的结构,抛锚的可行性,登陆的可能性;天气非常好,气温在14℃。  “好啦,约翰逊,”船长回道,“您认出来了吗?”  “是的,船长,这就是比彻岛!只是,我们要向北移动一些;那里的海岸更易于着陆。”  “但是那些房屋,那些商店呢?”哈特拉斯说。  “哦!只有在着陆之后您才能看到它们;它们隐蔽在你们看到的这些小山岗背后。”  “你们往这里运了大量的物资了吗?”  “大量物资,船长。海军部1853年将我们派到这里由依格菲尔德船长统率,乘的是‘费利克斯’号和一条载有物资的运输船“布莱达尔巴尼”号;我们带来了足以为一次航海提供给养的物资。”  “但是‘狐狸’号的船长1855年大量使用了这些物资,”哈特拉斯说。  “放心吧,船长,”约翰逊反驳道,“还有给您用的,在寒冷的天气里可以很好地保存下来,我们会发现一切都新鲜、完好如初。”  “我担心的不是生活用品,”哈特拉斯回答,“我准备了能吃许多年的!我需要的是煤。”  “好的,船长,我们留下了上千吨;这样您该可以放心了吧。”  “我们走近点,”哈特拉斯又说,他手里拿着望远镜,不住地观察海岸。  “您看那个海角,”约翰逊又说,“我们绕过它之后,就离我们的锚地很近了。是的,我们就是从这个地方出发同克莱斯纬尔中尉以及‘勘察者’号上的12个病人到英国去。但要是我们有幸把迈克·克鲁尔船长的中尉军官贝洛带回祖国该多好啊,他跟我们一起随同‘费利克斯’号出海,却再也见不到他的祖国了!啊!这是多么悲伤的回忆。船长,我想我们就在这里抛锚吧。”  “好的,”哈特拉斯回答。  随后他下达命令。  “前进”号停泊在一个天然避开北风、东风、南风,离海岸几链远的一个小海湾里。  “沃尔先生,”哈特拉斯说,“您让人准备小艇,您派六个人用小艇把煤运到船上。”  “是,船长,”沃尔回答。  “我要同医生和水手长乘独木舟着陆,山敦先生,您愿意陪我们去吗?”  “服从您的命令,”山敦回答。  不久,医生就带上了猎人和科学家的装备,跟他的同伴坐在独木舟里;10分钟之后,他们在一个地势低洼、遍布岩石的海岸登陆。  “正是这个地方,船长;只是这里有一个我没料到会在此地碰上的纪念碑!”  “这个!”医生喊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我们走近些,这块石头自己会告诉我们,它到这里来做什么。”  四个人向前走,医生摘下帽子说:  “这个,我的朋友,是一个为缅怀富兰克林船长和他的随行人员而竖起的纪念碑。”  最终,富兰克林夫人1855年将一块黑色的大理石交给凯恩博士,1858年将另一块大理石交给了迈克·克林多克,为的是运到比彻岛来。迈克·克林多克虔诚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他把这块大理石放在约翰·巴罗爵士为纪念贝洛而精心竖起的一块墓碑不远的地方。  大理石上面刻有如下的铭文:  纪念  富兰克林、克罗齐尔、菲茨一詹姆斯  以及他们所有勇敢的弟兄们  军官和忠实的追随者们为了科学的事业和  祖国的荣誉受难和牺牲  这块石头竖立在离他们第一次在北极越冬  和他们为了战胜险阻或为了死去而出发  之处不远的地方。  用来唤起崇拜他们的同胞和朋友的回忆  唤起对他们诚挚的关怀  唤起在远征中失去最忠实最亲密的伴侣的人的回忆  因此主带领他们来到所有人安息的至高无上的港口  1855年  这块石碑遗留在这遥远的地方的偏僻海岸上,触到了人心的痛处;医生面对这令人感慨的遗憾,感到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眶。在富兰克林和他的随行者们经过的地方,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现在只剩下了留作纪念的石头!然而,“前进”号仍不顾命运的阴沉的提醒,将要走上“厄端珀斯”号和“恐怖”号的道路。  哈特拉斯第一个从这危险的悲悼中清醒过来,很快登上一座有相当高度的小山丘,山上几乎没有雪。  “船长,”约翰逊一边跟他走一边说,“从这儿我们就能看到商店。”  山敦和医生在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跟上了他们。  但是,从那里望去,他们看到的只是宽阔的平原,没有任何房屋的迹象。  “这真奇怪,”水手长说。  “好了!商店呢?”哈特拉斯激动地问。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约翰逊结结巴巴地说。  “您可能走错路了,”医生说。  “但是在我看来,”约翰逊想了想又说,“就是在这个地方。”  “总之,”哈特拉斯不耐烦地说,“我们要到哪里去?”  “下去,”水手长说,“因为我可能搞错了;七年过去了,我有可能忘记了这些地方。”  “特别是。”医生回答,“这个地区有着千篇一律的样子。”  “但是……”约翰逊小声说。  山敦未做任何评论。  走了几分钟之后,约翰逊停了下来。  “没有,”他喊了起来,“没有,我没有搞错!”  “怎么?”哈特拉斯看了看周围说。  “您怎么知道,约翰逊?”医生问。  “您看到地上的隆起了吗?”水手长一边说,一边指着他脚下的土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三个尖顶。  “这又能说明什么?”医生问。  “就在这儿,”约翰逊回答,“有富兰克林的三个水手的坟墓!我敢肯定,我没有搞错,在离我们一百英尺的地方有房屋,要是它们不在了……那是因为……”  他不敢往下想了;哈特拉斯在前面快步走着,一种强烈的绝望情绪笼罩了他。那里本该耸立着盼望已久的商店,里面有他需要的各种各样的物资;但是毁坏、掠夺、颠覆和破坏已经将人类文明之手为陷入匮乏状态的航海者创造的巨大资源损毁殆尽。是谁进行了破坏呢?这些地区的动物,狼、狐狸、熊吗?不,它们只会毁掉生活用品,但连帐篷上的一个布条、一个木片、一个铁块、一个无论什么金属都没剩下,对“前进”号上的人来讲,最可怕的是,连一点燃料也没有剩下!  显然,经常与欧洲船只发生联系的爱斯基摩人最终了解了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他们会然没有;自从“狐狸”号经过之后,他们就来往于这个资源丰富的地区,不断地掠夺和洗劫,他们决意在这个地区不留下任何过去的痕迹;现在,地面上覆盖着长长的雪被。  哈特拉斯昏倒了。医生一边察看他的神色,一边摇着他的头。山敦一直沉默不语,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恶毒的笑容。  这时候,沃尔中尉派来的人到了。他们什么都明白了。山敦走到船长跟前说:  “哈特拉斯先生,我看绝望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们幸好到了巴罗海峡入口处,这样就能回到巴芬海!”  “山敦先生,”哈特拉斯回答,“我们幸好在惠尼顿海峡入口处,这样就能向北航行!”  “我们怎样航行,船长?”  “用帆,先生!我们还有能用两个月的燃料,到我们下次越冬时也用不完。”  “请您听我说,”山敦又说……  “我允许您跟我呆在船上,先生,”哈特拉斯回答。  他背对着他的对手,回到了大船上,关到了船舱里。  有两天都是逆风;船长再没有出现在甲板上。医生利用这迫不得已的停航到比彻岛上转了转;他采集了几株植物,因为温度相对较高,它们就随处长了出来,在没有雪的岩石上有几株欧石南,单调的地衣,一种黄色的毛茛,一种类似于酸模的植物,长着有几条线的大叶子,以及相当健壮的虎耳草。  这个地区的动物比这个地区如此稀少的植物要高级;医生看到飞向北方的长长的几队鹅和鹤;山鹑、长着深蓝色羽毛的绒鸭、红脚鹬、北部潜鸟、身子长长的潜水鸟、很好吃的松鸡一类的东西、小鸽子,长着黑身,翅膀上杂有白色,爪子和嘴红得像珊瑚,大群吵吵闹闹的海鸟和白肚子的胖胖的潜鸟表明了这些鸟的种类。医生非常高兴射中了几只灰色的兔子,它们还没有换上冬季的白毛,还有达克以惊人的才能扑住的一只蓝狐。几只熊显然已习惯于对人的出现表示焦虑,不让人接近,海豹逃得也很快,出于跟他们的敌人熊同样的原因。海湾里有一种味道不错的蛾螺。肢节动物,有双翅的昆虫类,森林生的动物种类仅由一只蚊子代表,医生被它咬了几口之后,很高兴地逮住了它。作为贝类学家,他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他只是采集了一种贻贝和几只双壳类的软体动物。  第二十一章 贝洛之死  7月3日和4日,气温保持在14℃;这是这次航程中记下的最高温度。但到了5日星期四,风吹到了东南,随风而来的是狂暴的雪团。气温在前一个晚上降到了23°。哈特拉斯,毫不在意船员们的不满,下令开航。13天以来,也就是从敦达斯海角以来,“前进”号向北再也没走一度;而且以克里夫顿为首的一伙人很不满意,他们的愿望此刻的确与船长决心北上惠灵顿运河一致,他们开船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船张帆并非轻而易举;好在夜里已把前桅帆、第二层帆和第三层帆张开,哈特拉斯大胆地在冰山之间前进,水流把冰山拖向南方。船员们在这弯弯曲曲的航道上精疲力尽,他们不得不反向处理帆。  惠灵顿海峡不太宽阔;它夹在东面的南德翁海岸和西部的科恩瓦利斯岛之间;这个岛一直被认为是半岛。约翰·富兰克林爵士1846年经西海岸到海峡的北部岬角绕它转了一圈。  惠灵顿海峡的探险是由本尼船长率“富兰克林夫人”号和“索菲”号捕鲸船于1851年完成的;他的一名中尉斯图亚特来到了位于北纬76°20′的比彻角,发现了通畅的海面。通畅的海面,这正是哈特拉斯希望的。  “斯图亚特发现的,我也会发现。”他对医生说,“我可以乘帆船到北极去。”  “但是,”医生回答,“您不害怕您的船员们吗?……”  “我的船员!”哈待拉斯生硬地说。  然后,他低声地说:  “可怜的人们!”他喃喃地说,医生感到很意外。  这是后者在船长心里第一次发现这样的感情。  “但是不!”后者又坚决地说,“他们要跟我走!他们会跟我走的!”  但是,即使“前进”号不害怕与浮冰群相撞,它几乎没怎么向北走,因为逆风使它经常不得不停下来。它费力地绕过斯本瑟角和伊尼斯角;10日星期二,终于越过了北纬75°,克里夫顿异常高兴。  “前进”号来到了黑文船长率领的两艘美国船“援救”号和“向前”号遇到可怕的危险的地方。凯恩博士参加了这次远行;1850年9月底,这些船只被大浮冰群包围,被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抛进了朗卡斯特海峡。  山敦向詹姆斯·沃尔讲了这次可怕的灾难,在场的还有船上的几个人。  “‘向前’号和‘救援’号,”他对他们说,“被浮冰摇晃、颠簸、晃动得相当厉害,人们最后只好不在船上点火;但是气温降到了华氏零下18°!在整个冬季,不幸的船员被囚禁在浮冰群中,时刻准备丢掉他们的船只,有三个星期他们甚至没有脱掉衣服!就是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经过400多海里的偏航,他们一直到了巴芬海中央!”  人们可以想象这番话对六神无主的船员们的心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在说话过程中,约翰逊同医生谈论着这些海域曾经发生的一个事件;医生照他的要求,提醒他船到北纬75°30′的确切时刻。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约翰逊喊道。“这就是那个悲惨的地方!”  说到这里,泪水涌入神色庄重的水手长的眼中。  “请您讲讲贝洛中尉之死吧,”医生对他说。  “好,克劳伯尼先生,这个正直的军官有多大的胆量和勇气啊!”  “就在这里,您说,灾难发生在这里?”  “就在这里,在北德翁海岸的这个部位!哦!这里有很大程度上是天意,要是帕伦船长早点回到船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不幸了!”  “听我说,克劳伯尼先生,您会看到生命常常需要依赖什么。您知道贝洛中尉为寻找富兰克林,1850年做了第一次远征?”  “知道,约翰逊,乘的是‘阿尔伯特王子’号。”  “好,1853年,他从法国回来,获得了登上‘费利克斯’号的许可,我在那条船上当水手,船长是伊格菲尔德。我们与‘布莱达尔巴尼’号一起去比彻岛运送物资。”  “我们不幸正缺少这些!”  “就是这些,克劳伯尼先生。我们在八月初的时候到了比彻岛;这个月的10日,伊格菲尔德船长离开了‘费利克斯’号与帕伦船长汇合,他离开他的船‘北星’号已经有一个月了。他回来的时候,计划将海军部的紧急文件送到在惠灵顿海峡越冬的爱德华·比尔彻爵士的手中。但是,我们的船长刚刚出发,帕伦船长就回到了他的船上。他为什么没在伊格菲尔德船长出发之前就回来呢!贝洛中尉担心我们船长不在的时间会延长,知道海军部的文件非常紧急,决定亲自送去。他把两条船的指挥权都交给了帕伦船长,8月12日他带着雪橇和橡皮舟出发了。他带走了‘北星’号上的下士哈维,三个水手,麦登、大卫和我。我们预计爱德华·比尔彻爵士会在比彻角附近,在海峡的北部;我们从这个海岸出发,乘雪橇,紧贴着东部的河岸。第一天,我们在离伊尼斯角三海里的地方宿营;第二天,我们在离伯登角大约三海里的一座浮冰上停了下来。在明亮如白昼的夜里,陆地在三海里之外,贝洛中尉决定在那里宿营;他试图乘橡皮舟去那里;强劲的东南风两次都把他吹了回来;哈维和麦登试了试,他们更加幸运;他们准备了一条绳子,他们将海岸和雪橇连结起来,三件物品就用这条绳子运了过来;但到了第四次的时候,我们感到冰山开始移动;贝洛先生大声地让他的同伴放下绳子,我们包括中尉,大卫·胡克和我,被拖到离岸很远的地方。这时候,西南风猛刮起来,下起了雪。但是我们还没有经历很大的危险,他本该回来的,因为我们别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约翰逊停了一会儿,看了看这致命的海岸,接着说:  “我们的同伴从视野中消失之后,我们首先决定在雪橇的帐篷下躲避风雨,但没有;于是,我们用刀子开始在冰上建造一座房屋。贝洛坐了半小时与我们谈了谈我们所处的危险的形势;我告诉他我不害怕。‘有上帝保护我们,’他回答我们,‘一根头发都不会从我们脑袋上掉下来。’我问他几点了,他回答,‘大约六点一刻。’这是8月18日星期四早晨六点一刻。于是贝洛先生捆上他的书,说他想去看看浮冰是怎样漂游的;他刚刚走了四分钟,我就去找他,绕着我们躲藏的这块浮冰转了一圈;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回到我们栖身的地方,我发现他的拐杖在大约五英吋宽的一条裂缝的对岸,那里的冰全都碎了。我叫喊,但没人回答。这时候,刮起了强风。我在浮冰周围寻找,但我没发现可怜的中尉的任何迹象。”  “您想这是怎么回事?”医生问,他因这番叙述而变得激动起来。  “我想,当贝洛先生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的时候,风把他卷进了裂缝里,他的短大衣扣了起来,他不能游到水面上!哦,克劳伯尼先生,我感到了一生中最大的悲痛!我不愿意相信!这个正直的军官,为他忠于职守而牺牲了生命!要知道是为了遵照帕伦船长的命令他才想在解冻之前到陆地上去!正直的年轻人,船上的每个人都喜欢他,和善,勇敢!整个英国都为他哭泣,连爱斯基摩人也不例外,他们从自宠德湾回来的伊格菲尔德船长那里得知正直的中尉的死讯,都哭着喊道,正如我一样:可怜的贝洛!可怜的贝洛!”  “但是您的同伴和您,约翰逊,”医生问道,他被这动人的叙述感动了,“你们是怎样回到陆地上的?”  “我们,先生,这是微不足道的;我们在浮冰上又呆了24小时,没有食物,没有人;但我们最终遇上了在低地上搁浅的冰田;我们跳了上去,靠着我们剩下的一只桨,我们爬上了一块能经得住我们的浮冰,我们像操纵木筏一样操纵它。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岸上,但只有我们自己,没了我们正直的军官!”  说完这番话,“前进”号经过了这个不幸的海岸,约翰逊看不到这个可怕的灾难发生地。第二天,将格里芬海湾抛在右舷,两天之后,绕过了格林内尔角和海尔普曼角;最后,7月14日绕过了奥斯伯恩角,15日,船在海峡一端的白令海湾抛锚;哈特拉斯遇到一片几乎同比尔彻用来率领“先驱号”和“救援”号到北纬77°过冬的海面同样畅通无阻的海洋。这是他从1852年到1853年第一次越冬。因为,第二年他从1853年到1854年在“前进”号此刻抛锚的白令海湾过冬。  同样,经过一系列最可怕的艰难险阻,他只好将“救援”号抛在永久的浮冰之间。  山敦同样在心神不定的水手面前讲述了这种灾难。哈特拉斯知不知道他的第一军官的背叛行为?没法说;无论如何,他在这方面一直保持缄默。  在白令海湾的高处有一个狭窄的通道联结惠灵顿海峡和皇后海峡。那里,浮冰群牢靠地挤在一处。哈特拉斯想要找到一条到汉密尔顿岛去的北方航路,但是徒劳;逆风;必须在汉密尔顿岛和科恩瓦里斯岛之间穿行;由于做了无用功,人们失去了五天的宝贵时间。气温开始下降,7月19日甚至降到了-4℃;第二天气温又上升了;但是这种北极冬天的提早警示应当促使哈特拉斯不要做过多的期待。风开始转向西边,阻碍着船的航行。但是。他急于到达斯图亚特找到的那片畅通无阻的海面的地方。19日,他决定不惜任何代价进入航道;风在船前猛刮,船用螺旋桨可以抵御狂暴的雨雪,但是哈特拉斯必须首先考虑他的燃料;另一方面,航道太宽了,没法用纤拉船。哈特拉斯没有考虑到船员们疲惫不堪,求助于捕鲸人在类似情况下会采取的办法。他让人把小艇齐水放下去;同时将它们悬挂在船倒面的复滑车上;这些小艇从前到后牢牢地系住;有些桨装在右舷上,有些桨装在左舷上;大家轮流坐在划桨的位置上奋力划,这样就能逆风行船。  “前进”号在航道上缓慢地行进;人们可以理解这种劳动会导致怎样的疲劳;有人在小声嘀咕了。这样航行了四天,直到6月23日,到了皇后海峡的白令岛。  还是逆风。船员们再也支持不住了。医生感到船员们的健康无法得到保证了,他在某些人身上看到了坏血病的最初征兆;他不遗余力地同这种可怕的疾病做斗争,他有大量的酸橙汁和钙片可供使用。  哈特拉斯非常清楚,不该再指望他的船员了;好言好语说服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决心以严厉服人,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毫不仁慈;他对理查德·山敦特别不信任,甚至对詹姆斯·沃尔也不信任,尽管后者不敢大声说话。哈特拉斯这边有医生、约翰逊、贝尔、辛普森,这些人全身心地对他表示忠诚,他认定在犹豫不决的人中有福科,伯尔顿,军官沃尔森,第一机械师布伦顿,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他们就会转而反对他;至于别人,佩恩、格里珀、克里夫顿、华伦,他们公开商讨他们的叛乱计划;他们想拉走他们的同伴,迫使“前进”号回到英国。  哈特拉斯看得很清楚,他不能再让这些心神不定特别是疲惫不堪的船员们继续做从前的工作了。24小时之内,他看着白令岛,一步也没向前走。然而气温降低了,在这高纬度的七月份,已经可以感觉到来年冬天的影响。24日,气温降到-6℃。新的浮冰在夜间生成,厚度达135-180毫米,要是雪落在上面,它很快就变得很坚固,能够支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海面已经染上了这种肮脏的色彩,表明冰棱开始形成。  哈特拉斯对这种令人不安的征兆不会看错的;如果航路堵上了,他只好在这个离他航行的目的地很远的地方过冬,甚至没有瞥见他理应离得这么近。前人的报告上记载的那片畅通无阻的海洋。他决定一点一点向前走,向北走几度;看到他既不能让精疲力尽的船员们划桨,也不能在常刮逆风的情况下扬帆,他下令点火。  第二十二章 反叛开始  听到这意外的命令,“前进”号上的人们大吃一惊。  “点火!”有人说。  “用什么?”另外一些人说。  “我们只有能用两个月的煤了!”佩恩喊道。  “我们冬天怎么取暖?”克里夫顿问道。  “要我们,”格里珀说,“一直把船烧到吃水线吗?”  “用桅杆塞进炉塘里面吗?”华伦回答,“从第三层帆一直到艄斜桅的补助帆桁吗?”  山敦定定地看着沃尔。呆若木鸡的机械师们对于是否下到机房里犹豫不决。  “你们听到我的话了吗?”船长愤怒地喊道。  布伦顿向舱口走去;但是在下去之前,他停下来。  “不要去,”一个声音说。  “谁说的?”哈特拉斯喊道。  “我!”佩恩说,他向船长走去。  “您说的?”后者问。  “我说……我说。”佩恩骂骂咧咧地回答,“我说我们已经厌烦了,我们不再向前走了,我们不想在冬天累死和冻死,不要点炉火!”  “山敦先生,”哈特拉斯冷冷地回答,“把这个人用手铐铐起来。”  “但是,船长,”山敦回答,“这个人说的……”  “这个人说的,”哈特拉斯回答,“如果您重复一遍,我就把您放在船舱里,看管起来!——把这个人抓起来,你们听见了吗?”  约翰逊、贝尔、辛普森走向这个水手,他怒不可遏。  “谁敢先碰我!”他喊道,抓起一只橇棒,举到头上。  哈特拉斯向他走去。  “佩恩,”他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你再动一下,我就让你的脑袋开花!”  他一边这么说,拿了一支手枪,向水手走去。  有人嘀嘀咕咕。  “住嘴,你们其余的人,”哈特拉斯说,“要么说让这个人死了!”  这时候,约翰逊和贝尔缴下了佩恩的工具,他不再反抗了,乖乖让人带到了舱底。  “去吧,布伦顿,”哈特拉斯说。  普洛弗和华伦跟着机械师下到他的岗位上。哈特拉斯回到了艉楼上。  “这个佩恩真够卑鄙的!”医生对他说。  “没人离死亡更近了,”船长简洁地说。  很快发动机获得了足够的压力;“前进”号起锚了;它向东驶去,驶向比彻角,艏栏击碎了已经成形的新的浮冰。  在白令岛和比彻角之间有大量的岛屿,它们在冰原中搁浅;冰川大量拥挤在小海峡里,海洋的这个部分像是开出了犁沟一样。在相对低温的作用下,它们有聚在一起的趋势;到处堆积着冰丘,这些已经更为紧密、稠密、紧凑,很快就会在第一次结冰的时候形成一个无法通过的块垒。  “前进”号在航道上行驶并非不是极端困难,飞旋的雪花包围着它。但是,这些地区的天气多变,太阳不时露出脸来;气温上升了几度;由于高温障碍物融化了,一大片美丽的水流看起来很迷人,涌向浮冰以往挡住航路的地方。地平线呈现出壮观的桔黄色,眼睛可以从永远的雪白中解放出来,得到惬意的休息。  7月26日星期四,“前进”号经过了达斯岛,接着向北驶去;但它遇到了一个浮冰群,高度为八到九英尺,由海岸上剥落的小冰山组成;它不得不向西绕了一个长长的圈子。浮冰不停的断裂声同船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像是叹气和埋怨的悲惨的声音。最后船找到了一条航路,费力地向前进:一个巨大的浮冰常常令它数个小时停滞不前;雾气阻挡了领航员的视线;只要看到前面一海里,就能轻易地除掉障碍;但是,在雾气濛濛的雪团中,眼睛通常看到的不过一链远。巨大的浪头令人疲倦。  有时,光洁细腻的云彩呈现出一派特殊的景象,仿佛它们反射在冰面上一样;接连数日,淡黄色的光线无法透过浓重的雾气。  鸟类还是很多,它们的叫声暗哑;海豹懒洋洋地躺在偏移的浮冰上,抬起头来,并不怎么惊慌,向经过的船晃动他们长长的脖颈;船擦着它们浮动的住所而过,不止一次将摩擦掉的船壳上的铁片丢在那里。  最后,经过六天如此漫长的航行,8月1日,终于将比彻角抛在北方;哈特拉斯最后几个小时一直呆在第三层帆的舵柄旁,1851年5月30日斯图亚特在北纬76°20′看到的畅通无阻的海面应该不远了,但是,在哈特拉斯目之所及的地方,他没有看到没有浮冰的极地海域的任何迹象。他一句话没说,就下去了。  “您相信有畅通无阻的海洋吗?”山敦问中尉。  “我开始怀疑了,”詹姆斯·沃尔回答。  “难道我没有理由把这所谓的发现看作幻想和假设吗?人们却不愿意相信我,您也一样,沃尔,您曾经站在我的对立面!”  “大家以后会相信您的,山敦。”  “是的,”后者回答,“但是太晚了。”  他回到他的船舱里,自打他同船长交锋之后他几乎总是关在里面。  傍晚又刮起了南风。哈特拉斯让人张帆熄火;很多日子以来,船员们干了最累人的活儿,时刻都需要转船首迎风行驶或者随波逐流,或者突然收帆停船;由于寒冷,桅衍的支架变得异常僵硬,在堵塞的滑轮之间运行不畅,加大了疲劳;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到了巴罗角。“前进”号10天里没走上30海里。  那里风重新向北刮,螺旋桨重新起用了。哈特拉斯还是希望在北纬77°以远发现一片畅通无阻的海洋,正如爱德华·比尔彻亲眼目睹的一样。  但是,若根据本尼的叙述,他正在穿越的这片海洋应当是畅通无阻的,因为本尼到达浮冰的边界之后,乘小船认定了直到北纬77°的皇后海峡。  他应该把这些联系都看成不可靠的吗?或者北部地区的冬天要提早到来?  8月15日,佩尔西山脉终年积雪的山峰在雾中耸立;狂风裹挟着劈啪作响的如枪林弹雨一般的冰雹。第二天,太阳第一次落山了,结束了整日不落的漫长日子。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永久的光明;但是动物几乎不受什么影响;格陵兰犬照常作息,达克每晚睡觉很有规律,仿佛黑暗侵噬了地平线一样。  但是,8月15日之后的夜里,黑暗并不浓重;太阳尽管落下去了,还通过反射发出一定的光亮。  8月19日,经过仔细观察,船绕过了东海岸的富兰克林海角,以及西海岸的富兰克林夫人海角;在这个无疑是由这个勇敢的航海者到达的偏僻的海角,他的同胞出于感激之情,情愿让他的忠实的妻子名字出现在他的名字的对面,是愿他们永远在一起的狭隘的同情心的感人标志!  医生看到在这遥远的地方两个海角之间的联系和精神默契,非常感动。  医生听从了约翰逊的建议,已经习惯于忍受低温了;他几乎时刻都站在甲板上,不顾寒冷、刮风和下雪。他的身体尽管瘦下来一点,还没有受到这严酷的气候的影响。然而,他等待着其他的风险,甚至带着快乐的心情注视着冬季提早到来的迹象。  “看,”一天他对约翰逊说,“看这些鸟群向南方迁徙!他们简直是在逃跑,拍着翅膀,发出再见的叫声!”  “是的,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回答;“有什么东西告诉它们该出发了,于是它们就上路了。”  “我们当中不止一个人,约翰逊,也会,我相信,去模仿他们的!”  “这是些软弱的人,克劳伯尼先生;真见鬼!这些动物不像我们一样有食物,他们要到别处寻找!但是水手们脚下有一条好船,应该走到世界的尽头。”  “您相信哈特拉斯的计划会实现吗?”  “他会的,克劳伯尼先生。”  “我想的跟您一样,约翰逊,难道他最后只会剩下一个忠实的追随者……”  “我们是两个人!”  “对,约翰逊,”医生回答,他握着勇敢的水手的手。  “前进”号正在经过的阿尔伯特王子领地同样也叫格林内尔领地,尽管哈特拉斯出于对美国佬的憎恨,决不会同意给它叫这个名字,但是它通常是叫这个名字的。这就是这两种称呼的由来:当英国人本尼给它取名为“阿尔伯特王子”时,“救援”号上的黑文中尉给它取名为“格林内尔领地”,为的是向在纽约为他的航海筹资的美国批发商表示敬意。  船绕了它一周,经历一系列难以言传的困难,它时而扬帆,时而使用发动机。8月18日,看到在雾中勉强辨认出来的布里达尼亚山,第二天“前进”号在诺瑟姆伯兰德海湾抛锚。它四面被围。  第二十三章 浮冰的进攻  哈特拉斯指挥船抛锚之后,回到他的船舱里,拿起地图,仔细研究起来:他所在的纬度是76°57′,经度是99°20′,这就是说离77°还有3′。就是在这个地方,爱德华·比尔彻爵士第一次在“先驱”号和“救助”号上越冬。就是在这个地方,他用雪橇和船进行探险;他发现了圆桌岛,南高尔努阿依群岛,维多利亚半岛和比尔彻海峡。他到了北纬78°以远的地方,看到海岸向东南倾斜。海岸看起来应该同琼斯海峡相连,这个海峡的入口同巴芬湾相对。但在西北部,正相反,“有一片畅通无阻的海洋,”他的报告上这么说,“一望无际。”  哈特拉斯激动地看着海图上的这个地区,一大片白色区域出现在这些陌生的地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片没有浮冰的极地区域。  “有这么多的证据,”他自言自语地说,“有斯图亚特的叙述,本尼的叙述,比尔彻的叙述,无可置疑!应该是这个样子,这些勇敢的水手们看到了,亲眼看到了!能怀疑他们说的话吗?不能!——但是,如果这片畅通无阻的海洋,由于冬天提前到来,变成……但不会,这些发现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这片海域存在一我会找到它的,我会看到它的!”  哈特拉斯又登上了艉楼。浓雾包围了“前进”号;从甲板上勉强可以看到桅杆顶端。但哈特拉斯让浮冰引航员从喜鹊窝里下来,取代了他;他想利用天空的一线光亮,观察东北的地平线。  山敦不失时机地对中尉说:  “唉,沃尔!这片海洋畅通无阻吗?”  “您说的有道理,山敦,”沃尔回答,“我们桶里只有可用六个星期的煤了。”  “医生又找到某种科学方法,”山敦回答,“让我们没有燃料也可以取暖。我听说用火可以制冰;没准他会用冰给我们生火。”  山敦回到他的船舱里,耸了耸肩。  第二天,8月20日,雾气散开了一会儿。人们看到哈特拉斯,高踞在上,目光急切地注视着地平线;然后他又下来了,一句话没说,只是命令向前开;但很容易看出他的希望最后一次落了空。  “前进”号起锚,摇摇晃晃地向北驶去。由于它非常疲惫,第二层帆和第三层帆的桅桁以及所有的帆缆索具被抛到了底部;桅杆已经应付不了局面了;不再指望风向会有何变化,因为弯弯曲曲的航路使它不再会有什么作用;海上到处生出白色的大块的痕迹,像油脂一样;这是即将发生大范围结冰的预兆;风力刚开始减弱,大海几乎立刻波涛汹涌;但是风再次吹起的时候,新浮冰就破碎消融了。傍晚气温降至-7℃。  当船来到一条死胡同的顶端,它就用羊头撞锤开足马力冲向它遇到的障碍物。有几次大家都以为它一动不动了;但是浮冰出人意料的移动为它开辟了一条新路,它大胆地冲了上去;在它停下的那段时间,蒸气从排气阀排了出来,遇到冷空气便凝结起来,化作雪落到甲板上。船停下不动还有一个原因:浮冰有时阻住了螺旋桨的叶片,它们无比坚固,发动机做什么也不能把它们完全弄碎;只有把发动机倒转过来,向后退,派人用杠杆和橇棍把螺旋桨弄出来;这样做不仅困难重重,而且令人疲惫不堪,又耽搁了时间。  13天内一直如此;“前进”号沿着本尼海峡费力地前进。船员们小心嘀咕,但还是服从命令;他们明白此时走回头路是不可能的。向北进比向南退的危险小,应该考虑过冬了。  水手们彼此之间讨论这种新的形势,一天,他们甚至与理查德·山敦谈论这件事,他们很明白他是赞同他们的。后者不顾他作为军官的职责,不怕别人在他面前议论船长的权威。  “您的意思,山敦先生,”格里珀问他,“我们再不能走退路了?”  “现在太晚了,”山敦回答。  “那么,”另一个水手又说,“我们只能考虑过冬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人家不愿意相信我……”  “下次!”佩恩答,他已经恢复了日常工作,“人家就会相信您的。”  “因为我不是领导者……”山敦反驳道。  “谁知道呢?”佩恩表示异议。“约翰·哈特拉斯愿走多远就走多远,但别人不必跟着他。”  “只要想想,”格里珀又说,“他第一次航海到巴芬海和那些跟他一起去的人!”  “‘永别’号,”克里夫顿说,“就是在他的率领下在斯匹次卑尔根海域失事的!”  “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格里珀回答。  “他一个人带着他的狗,”克里夫顿反驳道。  “我们不愿意为这个人随心所欲而牺牲自己,”佩恩补充道。  “也不愿意丢下我们好不容易挣得的报酬!”  提到这一点的无疑是克里夫顿。  “我们一旦越过了78°,”他补充道,“我们离得不远了,每个人可以挣到9375法郎,6×8°!”  “但是,”格里珀回答,“如果我们不带船长回来,就失去这些钱了吗?”  “不,”克里夫顿回答,“只要证明非回来不可。”  “可是船长……毕竟……”  “放心好了,格里珀,”佩恩回答,“我们会有一个船长,一个好的船长,山敦先生知道。当一个船长发疯了,就把他废了,另外任命一个。不是吗,山敦先生?”  “我的朋友们,”山敦躲躲闪闪地回答,“你们在我身上会发现一颗忠实的心。但还是等待事态的发展吧。”  哈特拉斯的头脑里斗争非常激烈。他坚定不移、精力充沛,总是充满信心,勇往直前。总之,如果他不曾指挥他的船的前进方向,他的船表现得会非常英勇;他用五个月走过的路程,别的航海者要走两三年!哈特拉斯现在发现只有过冬了;但这种情况不会吓倒坚强和坚定的心灵,历尽艰辛、饱经磨难的心灵;勇敢而锻炼得很坚强的心灵!詹姆斯·罗斯爵士和迈克·克鲁尔难道没在北极地区过了三个冬天吗?既然已经这么做过,难道不能再做下去吗?  “但是,”哈特拉斯重复,“做得更多,如果需要的话!啊!”他遗憾地对医生说,“我为什么没能进入巴芬海北部的史密斯海峡呢,要不我现在就到了极点了!”  “好!”医生不动声色地回答,他会在需要的时候生出信心来,“我们会到的,船长,会到99经度,而不是75°,这是真的,但这又有什么重要呢?如果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经线通北极更是确信无疑了。”  8月31日,气温达到-10℃。航海季节结束的时候到了;“前进”号将艾克斯毛斯岛抛在右舷,三天后,经过了圆桌岛,这个岛在比尔彻海峡之中。在不太久远的年代,大概通过这个海峡可以到达巴芬海,这时不能做此打算,这片海域完全被浮冰堵塞了,不可能为“前进”号提供一点水流;以后的八个月要面对这一望无际、一动不动的冰田。  幸运的是,还可以向北再走几分,条件是要用大滚筒碾碎新的浮冰或者用鞭炮把它们击碎,让人感到害怕的是,在低温的条件下,大气非常平静,因为道路很快就合拢了,连逆风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一个平静的夜晚,一切都冻结了。  但是,“前进”号处在当前的情况下是不能越冬了,它四面受到风、冰山、海峡的偏流的夹击;首要的事情是找到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处;哈特拉斯希望到新科尔努依海岸去,在阿尔伯特岬角之处的地方找到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海湾。他顽强地向北航行。  但是9月8日,一个连续不断的、无法进入的、无法超越的浮冰群横亘在他北上的道路当中;气温降到了-12℃。哈特拉斯焦急地寻找出路、但是没有用,他多次让他的船冒险,以非凡的才智进行冒险的举动。人们可以说他冒失,欠考虑,疯狂,盲目;但是,作为一个好水手,他是当之无愧的;而且属于最杰出的!  “前进”号的情况真的变得相当危险;因为,大海在它后面合拢了,几小时之内,浮冰异常坚固,人们可以在上面跑来跑去,拖船,非常安全。  哈特拉斯无法绕开障碍,决心从正面轰击;他用了力量最大的爆破筒,装有八到十磅的火药;人们开始在厚厚的浮冰上面凿孔;在孔里装满积雪,小心翼翼地将爆破筒放在一个平行的位置上,以便能炸开最大面积的浮冰;接着点燃了导火线,导火线由马来树胶管保护起来。  人们开始爆破浮冰群,因为不能把它锯开,锯子立刻就沾在上面。无论如何,哈特拉斯指望明天经过这里。  但是,夜里刮起了狂风;大海在浮冰表层下面涌动起来,浮冰像被潜水艇摇晃起来,领航员恐怖的声音传了过来:  “注意后方!注意后方!”  哈特拉斯朝指定的方向看了看,他在黄昏的余辉下看到的景象非常恐怖。  一个高高的浮冰群向北席卷过来,像雪崩一样飞快地奔向大船。  “所有人都到甲板上来!”船长喊道。  这座移动的冰山只有半海里远了;浮冰涌动着,互相赶超,像被可怕的飓风席卷的沙粒一样互相撞击;空中回荡着可怕的声响。  “这就是,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对医生说,“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危险。”  “是的,”医生平静地回答,“这真够可怕的。”  “我们需要抗击的一次真正的袭击,”水手长又说。  “总之,就像大洪水之前的一群巨兽,人们原以为它们是住在北极的!它们互相驱赶着!它们急着当跑得最快的。”  “而且,”约翰逊补充说,“它们当中有的拿着尖利的长矛,我劝您还是抵抗吧,克劳伯尼先生。”  “这是真正的围城!”医生喊道:“好,我们到城墙上去吧!”  他赶紧到船尾,全体船员都拿着铁铲,铁杆,橇棍,准备抵御这可怕的进攻。  雪崩来了,占据了高处,它席卷而来的浮冰在周围堆积起来:按照哈特拉斯的命令,用船首的大炮轰击,击破这具有威胁力的阵线。但它来了,扑到了船上;传来了一声断裂声,因为船右舷的髋部被撞,船壳的一部分断裂了。  “谁也不许动!”哈特拉斯喊道,“注意浮冰!”  浮冰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攀援而上;重达数担的浮冰扑向船的舷墙;最小的腾起的也有桅楼那么高,像利箭一样落了下来,击碎了侧支索,切碎了索具。船员们被这数不清的敌人搞得焦头烂额,它们这种气势足以压碎100条像“前进”号这样的船只。每个人都尽力阻挡这些入侵的石头,不止一个水手受到利箭的伤害,其中包括伯尔顿,他的左肩全被扎烂了。声音异常恐怖。达克在这新型的敌人面前狂吠着。黑夜增加了形势的恐怖,遮掩不住这些疯狂的石头,它们在空中发出最后的星星点点的白光。  哈特拉斯的命令一直在这奇怪的、不可想象的、超自然的、人与浮冰的斗争中回响着。船屈服于这巨大的压力,向左舷倾斜过去,大桅桁的一端已经靠在冰原上,有压碎桅杆的危险。  哈特拉斯明白这种危险;这种时候很恐怖;船有彻底翻转的可能,桅杆会被卷走。  一个巨大的冰块,有船那么大,沿着船壳升起来;它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升起来,它逐渐上升,已经超过了艉楼;如果它扑向“前进”号,那就全完了;它很快就立了起来,它的高度超过了第三层帆的桅桁,它的底部开始摇晃起来。  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每个人都涌向右舷上。  但是在这时候,船完全升起来。人们感到它抬高了,在一段无法估量的时间内,它在空中飘浮,然而它下降了,重又落到浮冰上,在那里,它摇晃了一下,船壳板裂开了。发生了什么?  它被上涨的潮水托了起来、又被从后面相撞的冰块推了出去,越过了无法越过的浮冰群。一分钟过去了,这一分钟如同一个世纪,经过这奇特的航行之后,它落在障碍物的另一端。在一片冰田之上;它的重量使得冰田下沉,船随即恢复了原状。  “越过了浮冰群!”约翰逊喊道,他扑到船首。  “赞美上帝!”哈特拉斯回答。  然而,船还是在一片浮冰中间,浮冰将船从四周包围起来,尽管龙骨在水中,它还是没法动;但是,如果它一动不动,冰场就带着它一起动。  “我们偏航了,船长!”约翰逊喊道。  “随它去吧!”哈特拉斯回答。  难道,还有可能抗拒这种拖拉吗?  白昼来临了,非常清楚,由于海底潜流的影响,冰田迅速向北漂移,这移动的冰山载着“前进”号,“前进”号牢牢地固定在冰田中央,人们看不到边际;哈特拉斯预计会发生一场灾难,船很可能被从一边抛出去或被浮冰撞碎,他让人在甲板上放了大量的食物,宿营的工具和船员们的被子;他依照迈克·克鲁尔船长在同样的情况下的所作所为,让人在船的周围围上了一圈充气的吊床,好让它不受太大的损害;很快浮冰在-14℃气温的影响下堆积起来,船被一堵冰墙围住了,只露出了桅杆。  七天以来,它都在这样航行;阿尔伯特海角构成了新一高尔努依的西端,9月20日这个岬角被迅速掠过,很快就消失了;人们注意到冰田从这时候起开始向东航行,它这样要到什么地方去?要在什么地方停下?谁能知道呢?  船员们等待着,观望着。最终,9月15日,夜里三点左右,冰田无疑与另一个冰田相撞,突然停住了;船剧烈地摇晃起来;哈特拉斯这一天已经测定了位置,他看了看地图,他在北方,看不到任何陆地,经度是95°35′,纬度是78°15′,在这个地区的中心,在这片陌生海洋的中心,地理学家们认为寒冷之极就在这个地方!  第二十四章 过冬的准备  南半球从纬度上来看比北半球更加寒冷;但是新大陆的温度比地球上其他地方的温度低15°,在美洲,这些地区以寒冷之极著称。是最让人畏惧的。  全年平均温度只有-19℃。科学家们用下述观点解释这个问题,克劳伯尼医生在这方面同意他们的观点。  按照他们的观点,在美洲南部最常刮的风是西南风;它们来自温度均和适中的太平洋;但是为了到达北部海域,它们不得不穿越广大的、为冰雪覆盖的美洲大陆地区;与大陆接触之后变得非常寒冷,带给极北地区的是刺骨的寒冷。  哈特拉斯来到了寒冷之极,超出了他的先驱者亲眼目睹的地方;他预料到在一条迷失在浮冰之中的船上与一半的叛乱船员在一起,会度过一个可怕的冬天。他决心以他素有的坚定不移同各种危险作斗争。他直面他的处境,决不低头。  他开始借助约翰逊的经验采取过冬的所有必要措施,按照他的计算,“前进”号从最后一块已知的陆地、也就是新一高尔努依已被拖出了250海里;他被束缚在一块冰田上就像在一张花岗石床上一样,任何人类的力量都无法将他解救出来。  在这片北极冬天到来的广阔海洋里没有一滴融化的水。冰田在一望无际的地方起伏不定,但视野并不开阔。远非如此。结冰的原野上屹立着许多冰山,“前进”号被其中三座最高的冰山像圆规的三足一样包围起来;只有东南风能刮到这里。只要人们想到的是岩石而不是浮冰,是绿色而不是冰雪,大海波涛泛起,船在一片美丽的海湾静静地抛锚,避开最可怕的狂风的吹打。可是在这个纬度上多么令人悲伤啊!多么令人悲哀的自然啊!想一想多么令人悲伤!  船即使一动不动,还是要用锚牢牢地固定住;要考虑到会解冻或海底水流起伏。约翰逊了解到“前进”号在寒冷之极的这种情况,对过冬采取了更为严格的举措。  “我们会遇到更棘手的事!”他曾经对医生说,“船长真有运气!在地球上最可恶的地方困住了!咳!您看我们会脱身的。”  至于医生,在他心底里,他对这种情况感到一阵狂喜,他可不愿把这机会让给别人呢!在寒冷之极过冬,多么好的运气啊!  船员们首先忙于外部工程;帆还是系在桁上,而不是收在舱底,首批过冬者就是这么做的,帆只要折叠在箱子里,浮冰很快就会给它造成一个不透水的表面;第三层帆的桅杆也没有收起来,喜鹊窝仍放在原处。这是一个天然的观测台。只有常用的索具收了起来。  必须截断船周围的冰场,它对船的压力很大。浮冰聚集在船的两侧,力量很大;它没有停在通常的浮冰线上。漫长而又艰苦的劳动。几日之后,船体的入水部分被解除了禁锢,船员们利用这个机会把船仔细检查了一下;它没受什么损害,多亏了它的坚固的结构,只有铜船壳几乎全被掀掉了。船不再受束缚了,升高了将近九英吋,人们忙着按船壳的形状沿斜面切割浮冰;用这种方法,冰田就回到了船的龙骨下面,自身能够抵抗任何压力。  医生加入了劳动;他敏捷地使用着雪刃;他那快活的性情感染了水手们。他给别人教益,自己也学到不少东西。他非常赞同在船底下对浮冰进行这种处理。  “这是一个很好的预防措施。”他说。  “没有这个,克劳伯尼先生。我们就支持不住了。现在,我们可以毫不畏惧地建造一堵与船缘一样高的雪墙,而且,如果我们愿意,我们还可以加厚10英尺,因为并不缺材料。”  “好主意,”医生又说,“雪在导热方面效果不好,它反射而不吸收,内部温度不会跑到外边去。”  “果真如此,”约翰逊又说,“我们造一座防寒的堡垒,但也可以抵御野兽,如果它们有雅兴拜访我们的话;造完之后,会起到很好的作用,您看着吧,我们在这堆雪里凿两个楼梯,一个出口在船首,另一个出口在船尾;用刀子在上面凿完台阶之后,我们就在上面泼水;水变成像岩石一样坚硬的冰,我们就有了一座皇家的楼梯。”  “很好,”医生回答,“而且应当承认,寒冷引起冰雪是一件幸事,这使得它造就了抵御它的东西。不这样的话,我们就很难办了。”  最后,船被指定埋伏在厚厚冰层之下,这样它就可以保持内部的温度;用厚厚的柏油布造就、覆盖着冰雪的一个层顶建在甲板上,把甲板全部遮住了;油市低垂下来,盖住了船的两侧。甲板避开了外界的一切压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走廊;它被两英尺半的积雪覆盖;积雪经过踩踏和捶打变得非常坚实;人们在上面撒了一层沙子,沙子互相挤压,变成了一条相当坚实的碎石子路。  “再多一点,”医生说,“再有几棵树,我觉得简直到了海德公园,或者就像到了巴比伦空中花园。”  人们在离船较近的地方挖了一个洞;这是在冰田里挖的一个圆坑,一口真正的井,应该经常使用;每天早晨,人们都把井口结的冰敲碎;它用来在发生火灾的时候提供水源,或者供船员们出于卫生的需要洗澡用;为了节省燃料,人们还很留意地从深层汲水,那里的水下那么冷;人们是用一台机器做这件事的,一个法国科学家发明了它;这台机器达到一定的深度之后,就可通过一个圆柱筒里的一个活动的双层底汲取附近的水源。  通常人们在冬季的时候把船里的一切东西都拿出来,为的是保留更大的空间;人们把这些东西放在货仓的地上。但在离海岸较近的地方能做的,对于一条在冰原上抛锚的船却行不通。  一切都放在船里,用来抵御这些纬度的两大敌人:寒冷与潮湿;前者带来了后者,后者更为可怕;人们可以抵御寒冷,却又死于潮湿;应该采取预防措施。  在北极海域航行的“前进”号具有过冬的最好装备:船员们的房间设计得非常合理;人们在角落里打起仗来,那里首先比较潮湿;然而,由于气温有所降低,在融板上特别是在角落里结了一层冰,冰融化以后,那里经常潮湿。船员的圆形餐厅应该更加舒适;毕竟有一个大炉子取暖,通风条件也比较好,应该适于居住;墙上贴了黄鹿皮,而不是羊毛织物,因为羊毛阻住了凝结在上面的蒸汽,使空气变得潮湿。  隔板放倒在艉楼上,军官们有一个更大的公共餐厅,由于有一个火炉,空气更为流通,更加暖和。这个餐厅同船员们的餐厅一样,前面都有一个客厅,隔断了同外面的一切直接对流。通过这种方法,热量就不会丧失了,人们就会逐步从一种温度过渡到另一种温度。人们把落雪的衣服放在客厅里;人们用放在外面的刮具擦脚,这样就不会把任何不卫生的东西带进来。  油市筒用来供应火炉通风所需的空气;其他管道供水蒸汽散发。在这两个餐厅里还安装了冷凝器,接收这些水蒸汽,以免让它们结成水滴,每星期倒两次水,有时里面会有很多斗冰块。这就是对付敌人的措施。  用气筒可以把火生得很好,也很容易;人们发现只要少量的煤,就足以将餐厅里的气温保持在10℃。但哈特拉斯让人测了测他的煤桶,发现即使最大限度地节省,他的燃料只能用两个月。  安装了一台衣物烘干机,因为衣服要经常洗;不能把衣服在空气中弄干,这样它们变得又硬又脆。  发动机的易碎的零件也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存放零件的房间神秘地关闭着。  船上的生活必须严肃地加以考虑;哈特拉斯非常仔细地制定了方案,贴在公共餐室里。人们早晨六点起床;吊床每星期晒三次;两个房间的地板每天用热沙擦两遍;每餐都有滚烫的茶水,食物每星期尽可能地变换花样:有面包、面粉、牛油和葡萄干制作的布丁,糖,可可,茶,大米,柠檬汁,干肉,咸牛肉和猪肉,白菜,醋渍蔬菜;厨房在公共餐厅外面;虽然无法保住它散发的热量,但是烹制食物会造成很多水蒸汽和潮气。  人的健康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食物的不同种类:在这些高纬地区,人应该尽可能多的消费动物食品。医生主持制定了食谱。  “应该以爱斯基摩人为榜样,”他说,“他们从自然中获得了教益,在这方面他们是我们的先生;如果阿拉伯人,如果非洲人只要几颗椰枣和一把大米就够了,在这里吃很重要,还要多吃。爱斯基摩人每天要吸收10到15磅油。如果这种方法你们不愿意用,我们只好求助于大量含糖和脂肪的东西了。总之,我们需要碳,我们生产碳吧!把煤放到炉子里是个好办法,但是别忘了把我们自己身上的炉子填满!”  依照这种方案,船员们务必整洁;每个人必须两天用冰水洗一次澡,水是灶眼提供了,这是保持原有热量的好办法。医生自己做出了榜样,他这么做首先是出于这件事在他看来非常讨厌的考虑;但很快他就不再以此为借口了,因为他在这极为有利健康的沐浴中找到了一种真正的乐趣。  当船员们在非常寒冷的天气里到外面从事劳动、打猎或者勘测,他们特别留意不能冻伤,也就是身体的某部位冻伤;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就赶紧用雪摩擦,重新让血液循环。而且,人们仔细地在全身穿好羊毛衣服,穿的是黄鹿皮大衣和海豹皮裤子,完全可以起到防风的作用。  船的各种整理工作及船上的安置工作花去了大约三个星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到了10月10日了。  第二十五章 詹姆斯·罗斯的一只老狐狸  这一天,气温下降到-16℃。天气相当平静,在没风的情况下,寒冷很容易忍受。哈特拉斯趁着晴朗的天气去勘测周围的平原;他爬上北方最高的一座冰山,借助望远镜只看到了连绵的冰山和冰原。看不到一块陆地,看到的只是一派混乱的景象,样子极其悲凉,他回到船上,试着计算他可能在这里呆多久。  猎手们,其中包括医生、詹姆斯·沃尔,辛普森、约翰逊、贝尔不失时机地为船上提供鲜肉,鸟类已经消失了,它们到南方寻找不太酷烈的气候。只有这个纬度特有的岩鹑在冬季来临的时候没有退缩。人们很容易就能把它们打下来,它们数量很多,保证储存大量的猎物。  野兔、狐狸、狼、白鼬、熊并不罕见;一个法国的、英国的或挪威的猎手没有抱怨的权利;但是凶狠的野兽丝毫不让人靠近;在与它们融为一体的白色平原上把它们区分出来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在天气变得酷寒之前,它们变色,换上了冬天的皮毛。医生与某些自然科学家的观点相反,他认为这种变化不是由于气温大幅度降低,因为它发生在十月份之前;它同样不是生理原因,而恰恰是天意的安排,想要北极的动物有方法应付严寒的北极冬天。  人们经常通过海牛、鲸以及通常归在海豹属下的动物;猎手们特别着意于猎捕它们,为得到它们的皮和脂肪,脂肪特别适合当作燃料。况且这些动物的肝脏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一种良好的食品;数起来有数百头,在离船北部两三海里的地方,冰田几乎都被这些庞大的哺乳动物的洞窟穿透了;只是,它们有一种突出的本能识别猎人,很多受了伤,潜到浮冰底下轻而易举地逃走了。  但是19日,辛普森在离船400码的地方捉住了一头;他仔细地把它逃跑的洞口堵住了,这样野兽就在猎人们的控制之下了。它挣扎了很长时间,数次中弹之后,最后被打死了。它长达九英尺,它的头类似于叭喇狗头,颌里有16颗牙齿,胸部的大鳍像鱼翅一样,尾巴很小,长了另一对鳍,这些都可以作为鲸门的一个完美的标本。医生想要保留它的头作为自然史的收藏品,留着它的皮以备将来使用,就让人把它们用快速而又省钱的方法进行处理。他把动物的身体放在洞口,成千上万的小虾把肉吃得一点儿不剩;半天之后,工作完成了,利物浦行会最老练、最负盛名的鞣革工也做不了这么好。  太阳一过了秋分点,也就是9月23日,可以说北极地区的冬季开始了。这颗乐善好施的星球,一点一点降到地平线之下,10月23日最终消失了,它的倾斜的光线掠过那积雪的山峰。医生以科学家和旅行家的身份向它做最好的道别。在二月份之前他不会再见到它了。  不要以为在这阳光完全消失的漫长日子里漆黑一团,每个月月亮都尽量代替它发挥作用;还有星星的亮光,行星的光辉,北极常见的极光和白雪的地平线之处的特别的反射光;而且,太阳此刻正处于南部最高的磁偏角处,12月21日,在北极地平线处接近13°角;因此每天有几小时的黄昏时光。只是,雾气和雪团常把这些寒冷的地区拖入完全的黑夜之中。  但是,直到这时候,天气还是不错的;只有山鹑和野兔怨声载道,因为猎人们不让它们得到片刻的休息;人们为狐狸设了许多陷阱,但这些多疑的动物不上当;许多次它们扒了陷阱底下的雪把诱饵吃掉,却不冒什么风险;医生把它们送给了魔鬼,心里还是对送给他这样的礼物感到非常难受。  10月25日,温度计指示的只有-20℃。刮起了无比狂暴的飓风;漫天飞雪,没有一丝光亮照到“前进”号上。数小时以来,大家都在为贝尔和辛普森的命运担心,他们打猎走得太远了;他们第二天才回到船上,他们在黄鹿皮里躺了一整天,飓风横扫他们上方的天空,雪把他们埋了五英尺。他们险些冻伤,医生费了很大劲才能使他们的血液重新循环起来。  暴风雪不停歇地持续了八天,人们无法到外面去,一天之内气温的变化达15到20度。  他们不得不空闲下来,各做各的事。有的人睡觉,其余的人吸烟,某些人在低声交谈,约翰逊或医生走近之后,他们就停下来;在船上的这些人之间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维系,他们只有在一起进行晚祷,礼拜天念主日经和做圣事时候才聚集在一起。  克里夫顿算得非常清楚,过了北纬78°之后,他那部分酬金就升到了9375法郎;他发觉这是个整数,就不奢求比这个更多了。大家同意他的意见,开始幻想享用这笔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了。  哈特拉斯几乎没了踪影。他既不参加打猎,也不参加散步。他对让医生赞叹的气象现象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活着只有一个想法;它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到北极。他想的只是最终获得自由的“前进”号重新开始探险旅程。  总之,船上人的普遍感受是悲伤,没有什么比这更伤心的了,看到这条船像囚犯一样,不再处于它天然的状态,在厚厚的冰层下面改变了它的形态;它什么也不像;它生来是运动的,却没法动;人们将它改造为木屋,货仓,居所,而它本来是抗击暴风雨的。这种不正常,这种不自然的情况,在人们心里引起了无以名状的焦虑和遗憾的感觉。  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医生整理旅行日志,这种叙述是忠实的再创造:他从不游手好闲,他平和的性情没有改变。只是他非常满意地看到暴风雨结束了,重又开始日常的打猎了。  11月3日早晨六点,气温是-21℃,他在约翰逊和贝尔的陪伴下出发了;冰原连成了一片;前些日子雪下得很大,冻得结结实实的,地上很适于行走;空气中有一种干燥刺骨的寒气,月亮发出无比纯洁的光亮,那束令人惊异的光照亮了冰原的每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足迹的四周发出光来,在猎人走过的路上留下光亮的痕迹,他们巨大的影子异常清晰地投射在冰面上。  医生带上了他的朋友达克;在追捕猎物方面,他喜欢它胜过格陵兰种犬,这是有原因的;后者在类似的情况下用处不大,看起来没有温带地区的狗那么富有热情。达克一边跑一边在路上嗅着,经常在熊的新鲜的足迹上停下来。但是,尽管它非常机警,猎手们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仍然没有碰到一只野兔。  “难道猎物已经预感到有向南迁的需要了吗?”医生在冰丘脚下休息的时候说。  “可能是这样,克劳伯尼先生,”木匠回答。  “我可不这么想,我看,”约翰逊回答,“野兔、狐狸和熊就是这种气候造就的;我看,它们消失的原因是上次的暴风雪;但是,只要刮起南风,它们立刻就会出现。啊!要是您说的是驯鹿或者麝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在麦尔维尔岛,发现了大群这类动物,”医生又说,“这个岛更靠南,这点不错,而且在巴利冬季停泊的时候,巴利总是随意捕到这种美妙的猎物。”  “我们可不大同意,”贝尔回答,“只要我们能弄到熊肉,就不该有什么抱怨的。”  “这恰恰就是困难所在,”医生反驳道,“我看熊太希罕了,而且野性十足;它们还不够文明,没法到前面来挨枪子儿。”  “贝尔说的是熊肉,”约翰逊又说,“但是这种动物的脂肪此刻比它的肉和皮毛更招人惦记。”  “你说得对,约翰逊,”贝尔回答,“你总是想着燃料的事。”  “怎么能不想呢?即使最大限度地节约使用,我们剩下的也用不了三个星期了!”  “对,”医生说,“真正的危险在这里,因为我们才到十一月初,二月份是北极地区一年中最冷的月份;总之,要是没有熊的脂肪的话,我们就得用海豹的脂肪。”  “不会太久,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回答,“这些动物不久就会弃我们而去的;由于寒冷或恐惧,它们不会再出现在浮冰表面上了。”  “那么,”医生又说,“我看应该绝对把目标对准熊,我承认,这恰恰是这些地区最有用处的动物,因为它单独就可提供对人有用的食物、衣服、光和燃料。你听到了吗,达克?”医生抚摸着狗说道,“我们需要熊,我的朋友;找去!看吧!找去!”  达克此刻正在嗅浮冰,它被医生的话语和抚摸振奋起来,立刻像箭一样出发了。它奋力狂吠着,尽管它跑远了,猎人们还能听到它那有力的叫声。  声音的传播范围在低温下是惊人的,它等于北极天空中星辰的光亮;光和声波能传到很远的地方,特别是在干冷的极北的夜晚。  猎人们在远处犬吠声的指引下沿着达克的足迹奔了过去;他们走了一海里,到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因为在这样的气候中肺部立刻被窒息了。达克在离一个巨大的东西50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东西在一个小丘上晃动着。  “我们可是梦想成真了!”医生叫了起来,把枪准备好。  “一头熊,千真万确,一头漂亮的熊,”贝尔说,他也照医生的样子做了起来。  “一头特别的熊,”约翰逊说,等待他的两个同伴开枪后再开枪。  达克拼命地叫着。贝尔向前走了20步,开枪了;但野兽看样了没有中弹,因为它继续笨重地摇晃着脑袋。  约翰逊走近了,他先仔细地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  “好!”医生喊道:“还是没打中!啊!讨厌的折射!我们不在范围之内;我们永远也适应不了!这头熊离我们有1000步!”  “向前走!”贝尔回答。  三个伙们迅速地奔向一点也没受到枪声惊吓的动物;它看起来身强力壮,猎手们顾不上进攻的危险,就已沉浸在征服者的欢乐之中了。他们到了适当的距离之后,便开了枪;熊无疑受了致命伤,猛然跳了一下,倒在小丘脚下。  达克扑了上去。  “这头熊,”医生说,“打倒它并不难。”  “只要开三枪,”贝尔带着轻蔑的神色说,“它就倒地了!”  “这可有点奇怪,”约翰逊说。  “除非我们到的时候,他正衰老而死。”医生笑着回答。  “千真万确,不论老的还是小的,”贝尔反驳道,“都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啊!看看吧!”贝尔喊道,“它多么强壮啊!”  “真的!”医生说,“我们杀死了一头熊,倒下的却是一只狐狸!”  约翰逊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啊!”医生叫道,他气值得笑了起来,“还是折射!总是折射!”  “您这是什么意思,克劳伯尼先生?”木匠问。  “是的,我的朋友;它在体积上骗了我们,就像在距离上骗了我们一样!它让我们在狐狸皮底下看见了一头熊!猎人们在类似情况下不止一次地搞错过!好啦!这就是我们想象付出的代价。”  “确实,”约翰逊回答,“熊也好,狐狸也好,我们还是要把它吃掉。我们拿走吧。”  但是,正当水手长要把野兽放在他的肩上。  “这才是更有用的!”他叫道。  “是什么?”医生问道。  “看,克劳伯尼先生,看!这头野兽的颈上有一个项圈!”  “一个项圈?”医生反问,地朝野兽俯下身去。  的确,磨损了一半的一条钢项圈出现在狐狸的白毛当中;医生相信在上面会找到刻的字母;他用手转了一圈,把项圈从脖子上拿下来,看上去它已套上去很久了。  “这是什么意思?”约翰逊问。  “这意味着,”医生答道,“我们刚刚杀死了一只年龄在12岁以上的狐狸,我的朋友们,一只1848年被詹姆斯·罗斯捉住的狐狸。”  “这可能吗!”贝尔叫道。  “这没有疑问;我很后悔我们打死了这只可怜的狐狸!詹姆斯·罗斯过冬的时候,想方法用陷阱捉住了大量的银狐;人们把铜项圈套在它们的脖子上,并在上面刻下他们的船只‘事业’号和‘勘察者’号的情况以及生活物资的储藏情况。这些动物越过广大的地区寻觅食物,詹姆斯·罗斯希望它们中有的会落到富兰克林远征队的某个人手中。这就是所有的解释,这头可怜的动物,也许救过两个船队的性命,现在毫无用处的倒在我们的枪口下。”  “的确,我们不要吃它吧,”约翰逊说,“毕竟,这是一条12岁的狐狸!无论如何,我们要保留它的皮,作为这次奇遇的见证。”  约翰逊把动物放在他的肩上。猎人们按照星星指定的方向向大船走去;他们的远征并非一无所获;他们打下了许多对海鸟。  在到达“前进”号一小时之前,发生了一种现象,让医生感到非常奇怪。这是一次真正的流星雨;数以万计,就像是最后放的最精彩的烟火中的火箭。月光黯淡了。眼睛不能随心所欲地观赏这种持续数个小时的景象。莫拉夫兄弟1799年在格陵兰岛上看到了同样的流星。这简直就像是老天在这荒凉的纬度赐给地上的一个真正的节日。医生回到船上后,夜里观察这种现象,它直到将近早晨七点才结束,当时空中非常沉寂。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块煤  看来熊的确捕不到了;11月4日、5日和6日捕杀了几头海豹;接着,风向发生了变化,气温上升了许多度;但是雪团重新开始以无可比拟的狂暴力量肆虐起来。离开船是不可能的,人们奋力同潮湿做斗争。周末的时候,冷凝器里面已经装了许多斗冰块。  11月15日天气发生了变化,气温计在某些大气条件的影响下降到-31℃。这是目前为止测到的最低温度。在平静的天气里这种寒冷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刮起了风,风像尖刀一样刺过天空。  医生对于这样被囚禁起来感到很遗憾,因为雪被风吹得很结实,走起路来很牢靠,他本来可以做一次远行。  但是,应该说,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任何剧烈活动都会很快让人气喘吁吁。一个人做不了他平时工作的四分之一;铁工具很快就不能用了;要是用手拿的时候不小心,手就会感到类似于灼伤的疼痛,皮肉就会粘在不小心使用的工具上。  船员们被困在船上,只好在加了顶的甲板上散步两小时,上面允许吸烟,而在公共休息室是不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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