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3

“指挥官,要是我们想离开这里,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搁,那里有一座冰山在航路上移动,它可能会堵住所有的出口,我们可就成了囚徒了。”  山敦重新估计了一下形势。  “以后你们再向我解释你们的行为,你们别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转向那些叛乱者。“暂且到船上去。”  水手们赶紧各就各位。“前进”号飞速前进,炉子装上了煤,应该在速度上超过浮动的冰山。这是船与冰山之间的一场斗争,前者为了通过要向南行,后者则向北偏移,准备挡住一切出口。  “升火,升火!”山敦喊道,“开足马力,布伦顿,听见我的话了吗?”  “前进”号像一只鸟儿一样在零散的冰块之间穿行,船首快速地劈冰,由于螺旋桨的作用,船壳抖动起来,气压表显示出蒸汽的巨大压力;蒸汽发出了沉闷的嘶嘶响声。  “关上排气阀!”山敦喊道。  机械师按照他的话做了,尽管这有可能把船炸掉。  但他的垂死挣扎纯属徒劳,冰山被海底的一股水流攫住了,飞快地漂向那条航路。船离那儿还有三链远,而冰山则像一个楔子一样插到那个畅通的缺口处,紧紧地贴在邻近的冰山上,挡住了所有的出口。  “我们完了!”山敦喊道,他忍不住说了这句冒失话。  “完了!”船员们喊道。  “能逃就逃吧!”一些人说。  “把小船放到海里去!”  “到食品储藏室去!”佩恩和他们一伙人中的几个喊道,“要是淹死我们,就在杜松子酒里淹死我们吧!”  这些人真是乱到了极点,他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山敦感到焦头烂额。他想指挥,他结结巴巴,他犹豫不决,他无法用语言表达他的思想。医生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约翰逊坚忍地交叉双臂,闭口不言。  突然,一个坚定的、有力的、庄严的声音传来,说出了这些话。  “各就各位!准备转弯。”  约翰逊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很快就让人开动轮舵。  时机已到,船全速驶向冰墙。  但正当约翰逊本能地照他的话做的时候,山敦、克劳伯尼、船员们,所有的人,乃至离开灶台的司炉华伦、离开火炉的黑人斯特朗,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人走出那个舱室,只有他有钥匙……  这个人,就是水手加里。  “先生!”山敦面色苍白地喊道。“加里……您……您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指挥?”  “达克!”加里又发出了令全体船员震惊的哨声。  狗听到叫它的真名,一下子跳上了艉楼,安静地匍伏在它的主人的脚下。  全体船员沉默无语。只有“前进”号上的船长才能拥有的这把钥匙,他派来的用来确定他的身份的那条狗,不可能弄错的指挥者的语调,这一切都给水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足以树立加里的权威。  何况,加里变得认不出来了,他拿掉了遮住脸的大胡子,他的脸显得更加冷静,更加坚毅,更加庄严,他穿着放在舱里的制服,指挥者的外在标志出现了。  而且,“前进”号上的船员原本就灵活多变,他们不由自主地异口同声地喊道:  “乌拉!乌拉!船长乌拉!”  “山敦,”他对他的助手说,“让船员们站好队,我要检阅。”  山敦服从了,他下命令的声音都变了。船长走到他的军官和水手们面前,对每个人都说了该说的话,并且根据他们过去的不同表现区别对待。  他视察完毕之后,又回到艉楼上,以平静的语调说了如下的话:  “军官们、水手们,我是一个英国人,像你们一样,我的格言是海军上将纳尔森曾经说过的话:  “英国等待每个人尽自己的职责。”  “做为英国人,我不愿意,我们也不愿意最勇敢的人到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去。做为英国人,我不能容忍,我们不能容忍别人得到向北行驶最远的荣誉。只要有人的足迹踏上极地。这就应该是一个英国人的足迹!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船。我装备了这条船,我把我的财富用在了这项事业之上,我将为此献出我的生命和你们的生命,但这条船将在世界的北极漂荡。满怀信心吧。从今天起,只要我们向北挺进每一纬度,你们就会得到25000法郎。但是,我们现在位于72纬度,还有90纬度,算算看。我以我的名字向你们起誓。它意味着坚韧不拔和热爱祖国。我就是哈特拉斯船长!”  “哈特拉斯船长!”山敦喊道。  这个为英国水手们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在船员们当中真是震耳欲聋。  “现在,”哈特拉斯又说,“让船在冰山上抛锚,熄灭炉火,每个人都恢复正常工作,山敦,我要跟您讲讲船上的事情,您到我的舱里来,还有医生、沃尔和水手长,约翰逊,让队伍解散吧。”  哈特拉斯镇定而且冷静,他悄悄地离开了艉楼,山敦则确保船抛锚。  这个哈特拉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名字会给船员们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约翰·哈特拉斯,伦敦一个啤酒批发商的独生子,父亲1852年死去了,留下了万贯家财。他年轻的时候就进入海军服役,全然不顾留给他的巨额财富。他从事这项事业并非由于经商的志向,而是地理发现的本性萦绕在胸,他总是梦想着踏上别人还未留下足迹的地方。  在他20岁的时候,他就有了瘦削而又多血质的人的强健的体魄:一张坚毅的脸,棱角分明、高高的、与眼睛垂直的额头,眼睛俊美而又冷峻,薄嘴唇下面突出着一张沉默寡言的嘴巴,中等身材,全身的肌肉硬梆梆、紧绷绷的,造就一个具有能经受得住任何考验的禀性的人。看到他的模样,就会感受到他的果敢;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感受到他的冷静的激情。这是一种永不退缩、随时准备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同样的信心掌握别人的命运的性情。在追随他的事业之前应该三思而后行。  约翰·哈特拉斯带有英国人的骄傲,有一天他这样骄傲地回答了一个法国人。  法国人在他面前以自以为是礼貌、甚至是友好地说道:  “如果我不是法国人,我情愿当英国人。”  “如果我不是英国人,我,”哈特拉斯回答,“我情愿当英国人。”  人们可以通过这个回答判断这个人。  他首先愿意的是为他的同胞保留地理发现的专利权,但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些人在以前的世纪中发现的道路上收效甚微。  美洲归功于热那亚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印度归功于葡萄牙人瓦斯科·德·伽马,中国归功于葡萄牙人费尔南·当德拉达,火地岛归功于葡萄牙人麦哲伦,加拿大归功于法国人雅克·卡尔迪埃,巽他群岛、拉布拉多群岛、巴西、好望角、亚速尔群岛、马德拉群岛、新地岛、几内亚、刚果、墨西哥、勃朗角、格陵兰岛、冰岛、南海、加里福尼亚、秘鲁、勘察加半岛、菲律宾群岛、斯匹次卑尔根群岛、合恩角、白令海峡、塔斯马尼岛、新西兰、新不列颠、新荷兰、路易丝安那、约翰一梅恩岛归功于冰岛人、斯堪的纳维亚人、俄国人、葡萄牙人、丹麦人、西班牙人、热那亚人、荷兰人;但没有一个英国人出现在他们当中,哈特拉斯绝望地看到他的同胞被排除在做出15和16世纪伟大发现的航海者的光荣团体之外。  到了现代哈特拉斯才感到些许的安慰:英国人逐渐得到了回报,斯塔特、康纳尔·斯图亚特、博克、威尔斯·金、格雷发现了澳大利亚,帕利瑟发现了美洲,西里乐·格拉汉姆、瓦丁顿、卡明汉姆发现了印度,博顿、斯贝克、格兰特、利维因斯顿发现了非洲。  但这还不够,对于哈特拉斯而言,这些勇敢的航海家与其说是发现者,倒不如说是改进者,应该找到更好的,约翰甚至愿意发明出一个国度来,以便有幸发现它。  但是,他注意到尽管英国人在那些过去的发现者中不占主流,尽管要追溯到库克1774年发现的新卡里多尼亚岛和他1778年死在那里的三明治岛,在地球的某个角落还是有让他们竭尽全力的地方。  这就是北美洲的北部陆地和海洋。  最后,极地发现的图表开列如下:  新地岛 韦卢夫比发现 1553年  威加兹岛 巴卢夫发现 1556年  格陵兰东海岸 戴维斯发现 1585年  戴维斯海峡 戴维斯发现 1587年  斯匹次卑尔根岛 韦卢夫比发现 1596年  哈德逊德 哈德逊发现 1610年  巴芬湾 巴芬发现 1616年  在最近几年来,哈恩、麦肯西、约翰·罗斯、巴利、富兰克林、理查逊、比齐、詹姆斯·罗斯、贝克·蒂兹、辛普森·雷阿、依格菲尔德。贝尔彻、奥斯汀、凯莱特、摩尔、麦克·克林多克、肯尼迪、麦克·克鲁尔接连不断地踏上了这些陌生的土地。  人们已经明确了美洲南海岸,大致发现了西北航线,但这还不够,还有更好的需要做,这更好的约翰·哈特拉斯曾经两次试图自己出资装备两条船,他想要到达极点,实现英国人发现的创举,创造出更伟大的业绩。  到达极点,这是他生命的目的。  哈特拉斯在南部海域进行了几次出色的航行之后,于1846年第一次经巴芬海到达北部海域。但他没能越过74纬度,他乘的是多桅单帆船哈里发克斯号,他的船员遭受了激烈的动荡,约翰·哈特拉斯的大胆的冒险给推到了极点,从此之后水手们对于在这样的船长领导下进行类似的远征几乎不为所动。  但是1850年,哈特拉斯终于召集了20多个意志坚定的人搭乘双桅纵帆帆船“再见”号,尽管这些人的意志坚定是源于他们的勇敢得到的高价钱。就是借此机会克劳伯尼医生与约翰·哈特拉斯取得了联系,他并不认识后者,他请求参加航海,但是医生的位置已经有人了,这对医生来说是件幸事。  “再见”号沿着1817年阿伯丁的“海王星”号向斯匹次卑尔根北部行驶,一直到76纬度,需要在那里越冬;但是条件实在太艰苦了,天气如此寒冷,全体船员没有一个人再见到英国,只有哈特拉斯例外,他在浮冰上行走了两百海里之后,被一条丹麦捕鲸船送回国。  一个人回来产生的反响非常大。从今之后谁敢追随哈特拉斯进行疯狂的冒险?但是他还不甘心、决心重新开始。他的父亲,啤酒批发商死去了,他成了一个大富豪的财产拥有者。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桩地理事件,它对约翰·哈特拉斯产生了最为显著的影响。  一条名为“前行”号的船搭乘了17个人,由批发商格林内尔装备、凯恩博士带领派去寻找约翰·富兰克林爵士,1853年经由巴芬海和史密斯海峡一直行驶到北纬92°之外,比任何一位先驱者都更接近极点。  但是这艘船是美国的,这个格林内尔是美国人,这个凯恩也是美国人!  人们很容易理解英国人对美国佬的蔑视在哈特拉斯的内心转化为仇恨,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赶超他的勇敢的对手,到达极点。  两年以来,他隐姓埋名地在利物浦生活,他装扮成一名水手。他在理查德·山敦身上看到了他需要的人,他通过匿名信发出了这些提议,以同样的方式通知了克劳伯尼医生。“前进”号得以建造。武装和装备。哈特拉斯非常谨慎,不让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可能找不到一个人陪伴他,他决定只是在紧要关头才接过指挥权,而此前要充分招募他的船队,以免打退堂鼓,他曾经为他的船员留下了不菲的报酬,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追随他到世界的尽头。  他要去的地方终究是世界的尽头。  但是,形势变得非常关键了,约翰·哈特拉斯再也不能犹豫了,他说出了真相。  他的狗,忠实的达克,他的航海伴侣,第一个认出了他,那些勇敢者对此感到幸运,那些胆怯者则感到不幸,有一点不容置疑,“前进”号的船长是约翰·哈特拉斯。  第十三章 哈特拉斯的计划  这个勇敢的人物的出现给船员们带来了不同感觉:一些人完全跟他站在一边,出于热爱金钱或者勇敢的精神,其他的人决心冒障,将他们反抗的权利保留到最后,毕竟对付这样一个人看来实在是困难重重,每个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5月20日是星期日,是船员们休息的日子。  船长召开了军官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由哈特拉斯、山敦、沃尔、约翰逊和医生组成。  “先生们,”船长用他惯有的既温柔又庄重的声音说,“你们知道我要去极点的计划,我想知道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您怎么看,山敦?”  “我没什么看法,船长,”山敦冷冷地回答,“只要服从命令就够了。”  哈特拉斯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惊奇。  “理查德·山敦,”他同样冷冷地接着说,“我请您讲一讲我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的,船长,”山敦回答,“事实替我说话,这类的冒险到目前为止一直是失败的,我希望我们能更加幸运。”  “我们一定会。你们,先生们,你们怎么想?”  “在我看来,”医生说,“我觉得您的计划是可行的,船长,既然航海者们总有一天会到达北极这一点是显然的,我就不明白这为什么不能由我们来完成。”  “而且由我们来完成是有理由的,因为我们是因此而采取措施的,我们可以利用我们前人的经验。而且在这方面,山敦,请接受我对您为船的装备付出的辛劳的谢意,船员中有几匹害群之马,我会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但总的来说,我对您只有赞扬的了。”  山敦冷冷地鞠了鞠躬,他本以为在“前进”号上拥有指挥权,原来是一场空。哈特拉斯明白这一点,也不再坚持了。  “至于你们,先生们,”他边说边转向沃尔和约翰逊,“我不能担保会有比你们更勇敢、经验更丰富的军官了!”  “确实如此!船长,我是您手下的人,”约翰逊回答,“尽管您的举动在我看来有点大胆,但您能一直指望我。”  “同样指望我,”詹姆斯·沃尔说。  “至于您,医生,我知道您的价值。”  “好的,您比我懂得的多,”医生激动地说。  “现在,先生们,”哈特拉斯又说,“你们应该知道支持我宣称到达极点的几桩无可辩驳的事实。1817年,阿伯丁的‘海王星’号驶至斯匹次卑尔根岛北部82纬度的地方。1826年,著名的巴利在极地海洋航行了三次之后,也从斯匹次卑尔根岛的岬角出发乘雪橇、小船一直来到北部150海里之处。1852年,伊格菲尔德船长沿着史密斯的道路一直驶到北纬78°35′。所有这些船只都是英国的,由英国人指挥,都是我们的同胞。”  哈特拉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我应该补充一点,”他接着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好像这些话说不出口似的,“我应该补充的是,1854年美国人凯恩指挥‘前行’号到达的纬度更高,他的中尉摩尔顿穿过了冰原,将美国的船驶到了82纬度之外。说了这些,我就不再提这些了。但是,应该知道的是,‘海王星’号、‘事业’号、‘伊莎贝拉’号、‘前行’号上的船长都观察到,自这些高纬度开始,就有一个完全没有浮冰的极地海底盆地。”  “没有浮冰!”山敦喊了起来,打断了船长的话。“这是不可能的!”  “您将会注意到,山敦,”哈特拉斯平静地接着说,他的眼睛闪了一下,“我给您讲讲足以成为证据的事实和名字,我要补充的是,1851年佩尼船长在惠灵顿海峡停泊期间,他的中尉斯图亚特也发现面对的是一片畅通无阻的海洋,这一奇特的现象为爱德华·比尔彻爵士证实,他于1853年在诺瑟姆伯兰德海湾过冬,所处纬度是76°52′,经度是99°20′;这些报告是不容置疑的,不接受它们是没有诚意的。”  “但是,船长,”山敦又说,“这些事实是如此互相矛盾……”  “错了,山敦,错了!”克劳伯尼医生喊道,“这些事实不违背任何科学的事实,船长会让我告诉您的。”  “说吧,医生!”哈特拉斯回答。  “好的,听听这个,山敦:通过地理事实和研究等温线显然可以得出结论,地球上最冷的地点并不是在极点那里;它像地磁点一样,离极点还有许多度。同样,布鲁斯特、伯格海姆以及几个物理学家的计算证明,在我们这个半球有两个冷点:一个在亚洲的北纬79°30′,东经120°;另一个在美洲的北纬78°西经97°,后者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您看,山敦,它在极点下12°以外的地方,好啦,我问问您,为什么在极点海洋不像北纬66°夏季那样没有浮冰,也就是说巴芬湾南部的那个样子?”  “说得好,”约翰逊回答说,“克劳伯尼先生讲起话来就像一个内行人一样。”  “这是很可能的,”詹姆斯·沃尔又说。  “简直是胡思乱想,主观臆断!纯粹的假设!”山敦固执地反驳道。  “好的,山敦,”哈特拉斯又说,“考虑一下两种情况:要么海洋没有浮冰,要么正好相反。在这两种情况下,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到极点去。如果海上没有浮冰,‘前进’号会毫不费力地把我们带过去,如果海上有浮冰,我们就用雪橇来冒险吧。您应当承认,这并非不可行,我们一旦乘船到了北纬83°,我们到极点不超过六百海里。”  “这六百里又算得了什么,”医生激动地说,“确实有一个哥萨克,阿莱克西·马考夫,沿着俄国的南部海岸乘着狗拉的雪橇在冰洋上花了24天走了800海里?”  “您听到了,山敦,”哈特拉斯回答,“告诉我,英国人难道比不上一个哥萨克?”  “不,决不!”急性子的医生说。  “不,决不!”水手长重复道。  “那么,山敦呢?”船长问。  “船长,”山敦冷冷地回答,“我只能重复我最初对您说的话:我服从。”  “好的。现在,”哈特拉斯又说,“想想我们目前的状况,我们被浮冰困住了,今年我看不大可能到史密斯海峡去,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哈特拉斯在桌子上摊开1859年海军部下令出版的精美的地图。  “跟随我吧,我请求你们。如果史密斯海峡把我们困住了,在巴芬海西岸的朗卡特海峡情况则不同。我想,我们应该沿这个海峡上溯到巴罗海峡,从那里再到比齐岛,我们沿着惠灵顿海峡向北,越快越好,一直到连接惠灵顿海峡和皇后海峡的航道出口,也就是能够看到没有浮冰的海面的地方。而且,我们是在5月20日,再过一个月,如果情况对我们有利,我们就会到达这一点,从那儿我们就向极点进发。你们觉得怎么样,先生们?”  “很显然,”约翰逊回答,“只能走这条路。”  “好啦,我们就走这条路,明天就出发。星期天就当作休息日,您,山敦,负责监督颂经正常进行,这些宗教仪式对人的思想能起到拯救的作用,特别是一个水手应当相信上帝。”  “好啦,船长,”山敦说,他同中尉和水手长一道出了门。  “医生,”约翰·哈特拉斯指着山敦说,“这是一个受到冒犯的人,骄傲把他给毁了,我再也不能指望他了。”  第二天,船长一大早就让人把独木舟放到海上,他去确定锚地的冰山,锚地的宽度不超过182米。他还注意到,由于冰山的缓慢的压力,这个锚地有缩小的危险,应该快点打开一个缺口,否则这条船就会被这虎钳一样的冰山压碎,从约翰·哈特拉斯采用的方法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他首先在冰墙上凿了一些台阶,然后来到一座冰山的顶端,他从那儿看出,向西南方向开辟一条道路是很容易的。根据他的命令,水手们在山体中心凿了一个炮眼,这件工程很快就着手进行了,星期一就完成了。  哈特拉斯无法依靠八至十磅火药的爆破筒,它对如此巨大的冰山起不到任何作用;它只在击碎冰原方面有用。他让人在炮眼里放上了一千磅火药,它的爆破方向已经经过了周密的计算,炮眼里的炸药装了一条包裹了马来树胶的长长的捻绳,其力量可以达到外面。通往炮眼的道路充满雪块和冰凌,第二天夜里的寒冷使得他们像花岗岩一样坚硬。总之,由于东风的影响,气温降到了-11℃。  第二天七点钟,“前进”号开动了蒸汽机,准备利用一切出口,约翰逊负责点燃炸药,经计算,捻绳在点燃火药之前已经燃烧了半小时。约翰逊有足够的时间返回船上。最后,他用十分钟完成了哈特拉斯的命令,回到了他的岗位之上。  船员们站在甲板上,天气干燥而晴朗,雪已经停了。哈特拉斯与山敦和医生站在艉楼上,拿着秒表计算时间。  八点三十五分的时候,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比人们想象的声音要小得多,冰山的轮廓突然改变了,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一股浓重的白烟升上高空,长长的裂缝出现在山体之上,高处的部分被抛向远方,在“前进”号周围跌落,成了碎片。  但是道路还未畅通,巨大的冰凌支撑在邻近的冰山之上,悬在半空。人们担心,冰墙倒塌,再次合拢。  哈特拉斯观察了一下形势。  “沃尔森!”他喊道。  军官跑来了。  “船长!”他说。  “把前面的大炮装上三倍的火药,”哈特拉斯说,“装得越坚实越好。”  “我们要用炮弹轰击冰山?”医生问。  “不,”哈特拉斯回答,“这没有用处,不用炮弹,沃尔森,而是三倍的火药。快点干。”  过了一会儿,大炮装上了火药。  “没有炮弹怎么办?”山敦小声说。  “看看就知道了,”医生回答。  “我们准备就绪了,船长,”沃尔森喊道。  “好,”哈特拉斯回答。“布伦顿!”他冲机械师喊道,“注意,前面有冰塔!”  布伦顿打开进气阀,螺旋桨开始运动起来,“前进”号接近炸毁的冰山。  “看清道路!”船长对军需官喊道。  后者听从了命令。当船离它只有半链远时,哈特拉斯喊道:  “开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传来一声巨响,大气震动得摇摇欲坠的冰块突然纷纷落入海中。大气层的震动对此已经足够了。  “开足马力,布伦顿!”哈特拉斯喊道,“径直前进,约翰逊!”  约翰逊掌舵,船在紧贴着泛着泡沫的波浪的螺旋桨推动下,在畅通无阻的道路上飞速行驶,时机已经成熟了。“前进”号刚好经过了那个出口,随后裂口在它身后封上了。  这一时刻令人激动万分,船上只有一个人的心是坚定而平静的,那就是船长的心。全体船员们从活计中猛醒过来,忍不住喊了起来:  “乌拉,约翰·哈特拉斯!”  第十四章 寻找富兰克林的远征  5月23日星期三,“前进”号又开始了冒险的航行,在浮冰群和冰山之间弯弯曲曲地敏捷地航行,多亏有了发动机这个许多极地航海者所缺乏的驯服动力。它看来是在移动的暗礁之间戏耍,仿佛它认出了一位有经验的主人的手,它像一个敏捷的骑师胯下的一匹马,听凭它的船长的差遣。  温度上升了。温度计在早晨六点钟的时候指示-3℃,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指示-2℃,在午夜的时候指示-4℃,东南风缓缓地吹拂着。  星期四早晨将近三点钟的时候,“前进”号来到了朗卡斯特海峡入口处美洲海岸上的“领地湾”,伯尼角很快就映入了眼帘,几个爱斯基摩人向船走来,但哈特拉斯没有闲空等待他们。  雄踞利物浦岬角的比亚姆一马丁悬崖被抛在左侧,消失在夜晚的雾气之中,雾气不利于绕过海岬角,这个海角毕竟低了点,与海岸上的冰山混为一体,这种情况常常使得极地海洋的航道测量变得异常困难。  开始大量地出现剪水鹱、野鸭和白色的海鸥。观测到的纬度是74°01′,经度由秒表而来77°15′。  卡特林娜和伊丽莎白两座山在云端上露出了它们的雪帽子。  星期五六点钟,在海峡的右海岸经过了瓦伦德海角,左海岸经过了海军港湾,这个海湾几乎未得到急于向西进发的航海者的勘察。大海变得波涛滚滚,海浪常常横扫船的甲板,抛下碎冰块。北部海岸的陆地看起来非常奇特,那高高的几近平整的陆台,反射着阳光。  哈特拉斯想要向南部的陆地进发,目的是尽早经过比彻岛和惠灵顿海峡的入口,但一座随之而来的冰山令他大为沮丧,迫使他走南边的路。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5月26日,“前进”号在雾雪交织的天气里绕过了约克角,一座高高的、类似悬崖的山脉显示出这是约克角,气温有所回升,接近中午的时候出了一会儿太阳,这样就能更好地进行观测了,纬度是74°4′,经度是84°23′,“前进”号来到了朗卡斯特海峡的一端。  哈特拉斯在地图上向医生指出了已经走过的路和要走的路。但是,此刻船所处的位置相当有意思。  “我宁愿,”他说,“更向北一些。但既然不可能,什么也无济于事,看,这就是我们的确切位置。”  船长在离约克角不远的地图上做了标记。  “我们处在这个四面迎风的交叉路口,这个十字路口是由朗卡斯特海峡、巴罗海峡、惠灵顿海峡、摄政王海峡的入口构成的,这是所有这些海域的航海者的必经之地。”  “好,”医生回答,“这该会令他们进退两难,这是一个真正的十字路口,正如您所说的,四条大路在这里交汇,而且我看不到真正的道路的指挥牌!巴利、罗斯、富兰克林这些人是怎么做的?”  “他们什么也没做,医生,他们听天由命,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向您保证,一会儿巴罗海峡在这个人面前关闭了,来年的时候又对另一个人开放了,一会儿船又不可避免地被拖到摄政王海峡。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由于外物的力量,人们最初认识了这些动荡不安的海洋。”  “多么奇特的地域!”医生看着地图说。“这里的一切都被扯破、撕碎、粉身碎骨,没有任何秩序,没有任何逻辑!看来北极附近的陆地如此支离破碎,为的就是接近它变得更困难,而另一半球的陆地的末端是平静的、细长的点,像合恩角、好望角和印度半岛一样!是赤道的更快的速度使事物发生了变化,而两极的土地在世界形成的原初时代由于缺乏一定的旋转速度没能凝固、彼此堆积在一起。”  “有可能,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有逻辑,没有动因。什么都不会发生,上帝有时允许科学家们发现这种动因。所以,医生,使用这种权利吧。”  “不幸的是我得保密,船长。但这海峡里的风刮起来多么可怕呀!”医生又说,他把风帽弄得严严实实的。  “是的,特别是北风猛刮,我们会偏离航道。”  “它应该把浮冰推向南方,让航道畅通无阻。”  “它的确应该,医生,但风并不总做它应该做的事情。看!这个大浮冰群看来是进不去。总之,我们要努力到格里福斯岛,然后绕科恩瓦里斯岛一周来到皇后海峡,不经过惠灵顿海峡。但我一心想要到比齐岛去,再次补充煤的储备。”  “为什么?”医生惊诧地问。  “毫无疑问,根据海军部的命令,这个岛上备有大量的储备物资,以便供应未来的航海,尽管克林多克船长1859年8月拿走了一些,向您保证,还有剩下的给我们用。”  “实际上,”医生说,“这些海域十五年来已经有过探险者,直到得到福兰克林失踪的确凿证据的时候,海军部总是在这些海域为五六条船提供给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在图上看到的格里福斯岛,几乎就在交叉路口的中心,也成了航海者们通常会面的地方。”  “这是真的,医生,富兰克林的不幸航行倒是让我们认识了这些遥远的地区。”  “一点不错,船长,因为自从1845年以来航海活动变得多了起来。只是到了1848年人们才会乘富兰克林的两条船‘厄端波斯’号和‘恐怖’号的失踪。还有海军上将的老朋友、66岁的理查逊博士来到加拿大,沿科泊迈因河一直驶到极地海洋,在詹姆斯·罗斯方面,他是‘事业’号和‘勘察者’号的指挥者,1818年航行到厄泊纳未克到了约克角,也就是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他每天都朝海里扔一只桶,装着让人知道他的位置的纸片,有雾的时候,他就开炮,夜里,他燃起烟火,点起篝火,很谨慎地总是张一面小帆,最终他于1848年——1849年在利奥伯尔港过冬,在那里,他获取了大量的银狐,在它们的脖子上套上铜项圈,上面刻着有关船的情况和生活用品的储备情况,然后让它们四散奔逃,后来到了春天,他开始乘雪橇踏上北索漠塞特的海岸,由于到处是危险,生活物资匮乏,几乎所有人都生病或变残废了,他们树起冰块搭成的路标,其中埋了铜滚筒,上面有些必要的说明文字,表明航海已经失败,他失踪之后,迈克·克鲁尔中尉勘察了巴罗海峡的南海岸,但毫无结果。值得注意的是,船长,詹姆斯·罗斯麾下有两位后来非常知名的军官,一位是迈克·克鲁尔,他开辟了西北航线,一位是迈克·克林多克,他发现了富兰克林船队的遗骸。”  “今日两位出色的、勇敢的船长,两个勇敢的英国人。医生,接着讲您如此熟悉的这些海洋故事,在这些大胆冒险的故事中总有可学的东西。”  “好的,讲到詹姆斯·罗斯的结局,我要补充的是,他试图到麦尔维尔岛以西的地方。但他险些丢掉他的船只,他被浮冰困住了,不由自主地被带到了巴芬海。”  “带到了!”哈特拉斯耸了耸肩说,“不由自主地被带到了!”  “他什么也没发现,”医生接着说,“自1850年开始,英国船只不断地开往这些海域,任何人只要发现‘厄端泊斯’号和‘恐怖’号的船只,就可得到5 0法郎的奖赏。早在1848年,凯莱船长和摩尔船长就指挥‘先驱’号和‘普洛弗’号,试图通过白令海峡进入。我要补充的是,在1850年和1851年期间,奥斯汀船长在科恩瓦利斯岛过冬,本尼船长乘‘救援’号和‘决断’号到惠灵顿海峡探险,老约翰·罗斯,磁极的英雄,再次乘他的游艇‘费利克斯’号出发,寻找他的朋友,‘阿尔伯特王子’号在富兰克林女士的资助下进行了首航,最后格林内尔派黑文统率的两条美国船被卷到了惠灵顿海峡之外,抛入了朗卡斯特海峡。就在这一年,迈克·克林多克,奥斯汀的中尉一直推进到麦尔维尔岛和敦达斯角,这是巴利1819年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他们在比彻岛发现了富兰克林1845年过冬的迹象。”  “是的,”哈特拉斯回答,“他的三个水手埋葬在那里,这三个人可比其他人有运气呀!”  “从1851年到1852年,”医生接着说,他用手势对哈特拉斯的见解表示赞同,“我们知道‘阿尔伯特王子’号在法国中尉贝洛的带领下进行了第二次航行。他在摄政王子海峡的贝蒂一巴依过冬,勘察了索莫塞特的西南部,确定了直到漫步者岬角的海岸。在此期间,‘事业’号和‘勘察者’号从英国回来,在克林逊和迈克·克鲁尔的统率下在白令海峡与凯莱和摩尔汇合,而当克林逊回到香港过冬的时候,迈克·克鲁尔继续前进,经过1850——1851、1851——1852、1852——1853年三次越冬之后,发现了西北航线,但对富兰克林的命运一无所知。从1852年到1853年,由三条帆船‘救援’号、‘决断’号、‘北星’号和两条机动船‘先锋’号和‘勇敢’号扬帆出海。指挥者是爱德华·比尔彻爵士,船长凯莱担任大副,爱德华爵士探测了惠灵顿海峡,在诺瑟姆伯兰德海湾越冬,察了海岸,凯莱一直推进到麦尔维尔岛的伯里德港,探察了北部的土地,并未获得多大进展,但在英国却纷纷传闻说,两条被抛弃在浮冰中的船在离新苏格兰海岸不远的地方就能见得到。富兰克林夫人立刻就装备了小型螺旋桨蒸汽船‘伊莎贝尔’号,船长伊格菲尔德先上溯到巴芬湾,直到80°纬度的维多利亚岬角,然后又回到了比彻尔岛,没有取得什么成果。1855年初,美国人格林内尔筹措资金,进行一次新的探险,凯恩博士试图到达极点……”  “但他没有成功,”哈特拉斯激烈地喊道,“应该赞美上帝:他没做到的,我们会做到!”  “我知道,船长,”医生回答,“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这次航行与寻找富兰克林紧紧联系在一起。何况,它没有任何结果。我刚才忘记对您说,海军部将比彻岛当作了探险活动的总聚集地,于1853年责成‘费利克斯’号蒸汽轮船和船长伊格菲尔德向那里运送物资;这个水手与贝洛中尉一起去,但与这个勇敢的军官失去了联系。后者已经是第二次为英国效忠了,我们能够知道这次事故的更加详尽的情况,因为我们的水手长约翰逊就是这场灾难的见证人。”  “贝洛中尉是一个勇敢的法国人,”哈特拉斯说,“英国会永远记住他。”  “当时,”医生接着说,“比尔彻分队的船只开始一点一点往回撤。并非所有的船只都后撤,因为爱德华爵士不得不于1854年将‘救援’号抛下,迈克·克鲁尔的‘勘察者’号1853年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就在这时候,雷博士接到了一封日期为1854年7月29日地址为拒斥湾的一封信,他去美洲的时候经过了这个海湾,由此得知,吉约姆王土地上的爱斯基摩人有来自‘厄端珀斯’号和‘恐怖’号上的各种物品。这次探险的命运就毫无疑问了,‘弗利克斯’号、‘北星’号和克林逊的船只回到了英国,在极地海域再也没有英国的船只了。但尽管政府看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富兰克林夫人还抱有希望,她用剩下的财产装备了‘狐狸’号,这条船由迈克·克林多克统率,他于1857年出发,在我们出现的地方越冬,1858年8月11日到达了比彻岛,在贝洛海峡第二次越冬,1859年2月重新开始寻找,5月6日发现了有关‘厄端泊斯’号和‘恐怖’号命运的确凿无疑的证据,这一年的年末回到了英国,这就是过去15年在这些悲惨的地区发生的一切。自从‘狐狸’号返回之后,没有一条船到这些危险的海域碰运气了!”  “好吧,我们来碰碰运气。”哈特拉斯回答。  第十五章 被抛在南方的“前进”号  傍晚天气晴朗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塞平角和克拉伦斯角之间的陆地。克拉伦斯角向东延伸,然后向南,通过一片低地与西海岸相连。进入摄政海峡的时候海上没有浮冰,但是,仿佛大海想要封锁“前进”号北进的道路,它在利奥波德港之外形成了一个无法进入的浮冰群。  哈特拉斯心里十分不快,但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只好用爆竹炸开利奥波德港的入口。他于5月27日星期天中午到达了港口,船牢牢地锚在巨大的冰山上,冰山像岩石一样坚实、坚硬和坚固。  船长立刻在医生、约翰逊和他的狗达克的陪伴下向冰山驶去,在那里靠岸。达克高兴得跳了起来,毕竟,自从它认出船长,它就变得特别和善,特别温和,它对船上的某些人充满了仇恨,它的主人像它一样不喜欢这些人。  港口的浮冰在东风的吹拂下已经消融了;陡峭的陆地顶端点缀了优美的蜿蜒起伏的积雪。詹姆斯·罗斯建造的房屋和信号灯,在某种程度上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那些食物都被狐狸和熊抢走了,还能看得出它们刚刚留下的足迹。人类的手在这场劫掠中也是不陌生的,因为在海湾的边缘可以看到爱斯基摩人雪屋的遗迹。  埋有“事业”号和“勘察者”号上的六个水手的六座坟墓由于地势的起伏,还可以辨认出来,它们赢得了任何有害的种族的尊敬,人类或动物。  第一次踏上这北方的土地,医生就有了真情实感。人们几乎无法体会看到大自然在寒冷地区保存得如此完好的房屋、帐篷、雪屋、商店的遗迹时那种心灵为之一震的感觉。  “到了!”他对他的同伴们说,“这就是詹姆斯·罗斯本人称作避难营的地方!如果富兰克林远征到过这里的话,他就得救了。这就是扔在这里的发动机,这是搭在平台上的火炉,‘阿尔伯特王子’号的船员们1851年就以此来取暖,东西都保持了原样,简直就像是船长肯尼迪昨天刚刚离开这个休憩的港口一样。这就是他和他的手下人几天内栖身的那只小艇,因为这个肯尼迪同他的大船分开之后,最后被中尉贝洛搭救了,他不顾十月份的严寒来同他汇合。”  “我所知道的一个勇敢的值得尊敬的军人。”约翰逊说。  当医生怀着一个古董商的热情寻找从前冬季泊船留下的痕迹时,哈特拉斯忙着收集数量很少的粮食和燃料。第二天就把这些东西运到船上。医生四处走动,离船不太远,找到了观察的最好的位置,气温有所上升,积雪开始融化,医生看到了绝大部分的北方鸟类,如海鸥、潜鸟、大海鸟、绒鸭,绒鸭看起来像普通的鸭子,白色的胸脯和背,蓝色的肚子,蓝色头颈的上部,其余的部分都是白色的羽毛,杂有几抹绿色,它们当中的许多只已经拔光了腹部的美丽的绒毛,公鸭和母鸭用绒毛遮盖它们的巢。医生还看到庞大的海豹在冰面上呼吸,但他一个也抓不住。  他在漫步的时候发现了海里的石头,上面刻着如下的字样:  [EI]  1849  表明“事业”号和“勘察者”号都到这里来过,他一直走到克拉伦斯角,这就是约翰和詹姆斯·罗斯1833年焦虑地等待着冰山融化的地方,地上满是动物的骨头和颅骨,还可以分辨出爱斯基摩人居住的痕迹。  医生想在利奥波德港树起一个路标,做个标记,指明“前进”号的航线和远征的目的。但是哈特拉斯坚决反对,他不愿意在他身后留下某个竞争者可以利用的痕迹。尽管医生很有道理,他不得不对船长的意志让步。山敦并非最后一个责备这种固执己见的做法的人,因为,一旦发生了事故,任何一条船都无法为“前进”号提供援助。  哈特拉斯不想考虑这些理由。星期一晚上他已经装完了货物,他还在考虑排开浮冰群北进;但是,经过了这些危险的行动,他只好再次沿摄政海峡而下,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停在利奥波德港,这个港口现在是畅通的,明天就可能被堵上了,因为在这些海域常会发生冰田意想不到的漂移的现象,航海者们特别要提防这一点。  虽然哈特拉斯没让人觉察出他的流露在外的焦虑,他内心还是感到无比焦虑。他想到北边去却不得不向南走!这样他能到什么地方?难道他要退回到约翰·罗斯1833年过冬的波西亚湾的维多利亚港?在这时候贝洛海峡还会是畅通无阻吗,而且绕北索漠塞特一周之后,他还能通过皮尔海峡而上吗?或者,他像他的先行者一样,许多个冬天都被困在这里,不得不耗尽力气和食物?  这些恐惧在他的脑海里踊动着,但总得出发,他让船掉头向南行驶。  摄政王子海峡从利奥波德港到阿德拉依德海湾一直保持着大致相同的宽度,“前进”号在冰山之间飞快地行驶,它比以往的船只更幸运。从前大部分船只在这条海峡下行驶都需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即使在更好的季节也是如此;事实上这些船除了“狐狸”号之外,都没有蒸汽机可用,处于不定向风而且常常是逆风的随意摆布之下。  船员们离开北部地区都感到非常高兴,他们对到达极点的计划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们对于哈特拉斯的一意独行自然感到害怕,他的出了名的胆大一点也不教人放心。哈特拉斯利用一切机会向前进,不顾及会发生什么后果。但是在北部海域行船,前进固然是好事,但是还应该保持位置不变,一旦找不到位置,就会发生危险。  “前进”号开足了马力向前行驶,冒出的黑烟沿冰山明亮的顶峰呈螺旋式上升。天气不断变化,很快就从干冷转向雪如雾。船的吃水程度很浅,紧靠着西海岸航行,哈特拉斯不愿错过进入贝洛海峡的机会,因为波西亚湾在南部的出口只有位置不大确切的愤怒海峡和赫克拉海峡。这个海湾着是没有贝洛海峡就会变成一个死胡同,或者毫无用处。  夜晚,“前进”号看到了埃尔文海湾,通过那些高高的垂直的岩石就可以辨认出来。星期二早晨,看到了贝蒂湾,1851年9月10日,“阿尔伯特王子号”在这里抛锚,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医生戴着眼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海岸。这个地方集中了那些勾勒出北索英斯特地理轮廓的多次远航。天气晴朗,能够分辨出环绕海湾的深谷。  可能只有医生和水手长约翰逊对这些荒凉的地区感兴趣。哈特拉斯总是俯身在他的地图上,很少讲话,船越往南,他就变得越沉默,他经常登上艉楼,在那里双臂交叉,眼睛看着天空,接连数小时望着地平线。要是他下命令的话,命令既简单又突兀。山敦保持着一种冷冷的沉默,他开始逐渐收敛自己,他与哈特拉斯只存在工作上必需的关系,詹姆斯·沃尔对山敦仍旧很忠实,根据他的行为调整自己的行为。其他的船员等着出事,以便趁机为自己捞取好处。在船上再没有统一的思想,没有干大事必须的思想统一。哈特拉斯非常清楚这一点。  白天的时候人们看到两条捕鲸船飞快地向南驶去,还看到一头白熊,人们开了几枪向它致意,但是没有明显收效。船长知道在这种时刻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因而不允许追击这只野兽。  星期三早晨,经过了摄政海峡的末端,紧接着西海岸岬角的是一片深深的弯弯曲曲的陆地。医生察看了地图,认出了索莫塞特房屋岬角或愤怒角。  “对了,”他对他通常的谈话对象说,“这就是1815年派到这些海域的第一条英国船失事的地方,巴利那时正在进行第三次极地航海,‘愤怒’号在第二次冬季停泊时饱受摧残,船员们只好丢下它,乘备用船‘赫克拉’号返回英国。”  “显然有第二条船是有好处的,”约翰逊回答说,“这是极地航海者不该忽略的谨慎措施,但是哈特拉斯船长可不是能容纳这样一个同伴的人!”  “您觉得他不谨慎吗,约翰逊?”医生问。  “我?我什么也觉不出来,克劳伯尼先生,好了,看看岸上这些木桩,它们还支着已经腐烂一半的破破烂烂的帐篷呢。”  “是的,约翰逊,巴利就是在这儿卸下了他船上的所有货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造的屋顶的材料是经‘愤怒’号上流行的手工改造过的第二层方帆。”  “自1825年以来这该有了很大变化。”  “但变化不大,约翰逊。1829年,约翰·罗斯发现他的船员住在如此不坚固的房屋里安然无恙。1851年,当阿尔伯特王子派人到那里探险的时候,这座房屋还在,肯尼迪船长让人修了修,这件事发生在九年之前。我们去拜访一下肯定很有意思,但哈特拉斯不会愿意停下来的!”  “他无疑是有道理的,克劳伯尼先生,如果在英国时间就是金钱的话,在这里,时间就是救世主,哪怕迟一天,甚至一个小时,就会让整个航行前功尽弃。还是让他照他的想法做吧。”  6月1日星期四那天,叫做克莱斯韦尔的海湾被“前进”号切对角线而过;自愤怒岬角,海岸向北升至高达300英尺的悬岩,向南则有下降的趋势;几座积雪的山峰映入眼帘的是轮廓清晰的平板,其余的山峰则显得奇形怪状,在雾中像是尖尖的金字塔。  这天的天气变得温和起来,但是能见度变低了;陆地看不到了;温度升至0℃;几只松鸡飞来飞去,成群的野鹅向北飞去;船员们脱掉了一些衣服,在极地可以感受到夏季的影响。  傍晚,“前进”号在离岸四分之一海里、12英文深的地方绕过了加里角,随后它靠岸行驶,一直到勃兰特福德海湾。在这个纬度上应该有贝洛海峡,约翰·罗斯爵士1828年航海时对此并未产生怀疑;他的地图指示的还是一片连续不断的海岸,他尽可能仔细地标出指出了哪怕一点点本同寻常之处;应该承认,在他航海的那个时代,海峡的入口是被冰山封锁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同陆地区别开来。  这个海峡事实上是由肯尼迪船长在1852年4月所做的一次探险活动中发现的;用贝洛中尉的名字为它命名,“名正言顺的献礼,”他说,“献给为我们的航海事业做出重大贡献的‘法国’军官。”  第十六章 磁极  哈特拉斯接近这个海峡的时候,愈发变得焦虑了;毕竟,他的航海的命运就要决定了;至此为止,他所做的已经超过了他的先行者;其中最幸运的要算迈克·克林多克,他用了15个月的时间到达极地海洋的这个地区;但这是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说一无所获,假如他无法通过贝洛海峡;他无法走回头路,只能被困到来年。  他只愿意一个人仔细地检查海岸;他登上了喜鹊窝,星期六上午在里面呆了数个小时。  船员们完全意识到了船的情况;船上的人沉默了好久;发动机放慢了速度;“前进”号离陆地的距离不能再近了;海岸上耸立着冰山,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季它们也融化不了;必须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才能在它们当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哈特拉斯把地图与陆地进行对比。接近中午的时候太阳露了一会儿脸,山敦和沃尔趁机仔细地观察,大声地告诉了哈特拉斯。  所有的人都有半天的时间处于焦虑的状态。忽然,在接近两点钟的时候,从前桅杆上的高处传来了大声的喊话:  “向西行,开足马力!”  船立刻服从了;它将船首转向指定的方向,大海在螺旋桨的推动下泛起了泡沫,“前进”号全速冲到两条骚动的冰河之间。  道路找到了;哈特拉斯下到艉楼之上,冰山引航员再次登上了他的岗位。  “那么,船长,”医生说,“我们还是进到这条著名的海峡?”  “是的,”哈特拉斯压低了声音回答,“但并非进去了就完事大吉,还得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回到了他的船舱。  “他说的有理,”医生自言自语,“我们在这儿就像掉进了陷阱一样,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要是还得在这海峡里过冬!……好极了!我们并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危险的人,别人既然能摆脱困境,我们同样能走出危险!”  医生没说错。就在这个地方,在一个被迈克·克林多克称作肯尼迪港的一个隐蔽的小港里,此刻,可以认出高高的花岗石带和两岸的陡峭的山崖。  贝洛海峡宽度为1海里,长度为17海里,水流速度为每小时6-7海里,它被高度为600英尺的群山环绕。它把北索莫塞特同波西亚那片土地分隔开来;众所周知,船在那里行动并非完全自由。“前进”号虽然小心翼翼地前进,但毕竟是在前进,在这狭窄的地区暴风雨相当频繁,船没法逃避它那惯常的狂暴;根据哈特拉斯的命令,第三层帆和第二层帆的桅桁拉低了,桅杆也放低了;尽管如此,船还是异常疲惫,暴雨挟带着波涛扑面而来;蒸汽以惊人的速度向东飞去;船在漂动的浮冰中间有点冒险的意味;气压计下降了785毫米;很难继续呆在甲板上;而且大部分人还在坚守岗位,为的是不要无端受苦。  哈特拉斯、约翰逊、山敦呆在艉楼上,全然不顾打旋的雨雪,应该补充的是,医生私下里想了想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立刻登上了甲板,大家听不见对方说话,也几乎看不见对方;给他留下了沉思默想的余地。  哈特拉斯试图穿透雾障,因为据他估计,他应该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到海峡的末端;然而看来所有的出口都封闭了起来;哈特拉斯只好停下来,牢牢地锚定在一座冰山上;但他一整夜都很紧张。  天气异常令人恐怖。“前进”号时刻都有挣断锁链的危险;人们担心冰山在狂暴的西风作用下脱离它的根基,偏离这条船。军官们时刻保持警惕而且忧虑重重;漫天大雪夹带着来自大浮冰冰面上的飓风带来的真正的冰雹;这简直如同尖利的利箭一样布满天空。  在这恐怖的夜里气温奇特地上升;温度计上的刻度是14℃,医生异常惊奇地感到在南方划过了几道闪电,紧接着从远方传来了雷声。这似乎证实了捕鲸人斯科勒斯比的说法,他在北纬65°以远的地方也看到了类似的现象。巴利船长1821年也亲眼目睹了这个奇特的天气现象。  接近早晨五点钟的时候,天气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气温突然下降到零点,风向朝北并且开始平静下来。人们可以看到海峡的西出口,但完全被堵住了。哈特拉斯贪婪地看了一眼海岸,暗想这个通道是否真正存在。  但是船起航了,在冰川之间缓慢地前行,浮冰撞碎在船舷上,连连发出响声;那个时候浮冰群厚度达六至七英尺;应该小心谨慎地躲开它们的压力,因为,船一旦抵挡了这个压力,它就很可能被抬起和侧倾。  中午,人们第一次欣赏到了壮观的日出景象,一道光晕连同两个幻日;医生观察了一下,做了准确的测量;外部的弧形只有在地平线直径每一端的30°范围内才能看得见;太阳的两张面孔看起来非常明显;明亮的弧形由外到里的颜色分别是:红、黄、绿、淡紫,最后是没有确定的外部界线的白色。  医生想起了托马斯·杨关于此类气象的巧妙理论。这位物理学家假设某些由冰棱组成的云悬在大气层中;照在这些冰棱上的光线被分解成60°或90°角。在平静的天气光晕是无法形成的。医生感觉这个解释非常巧妙。  对北部海域习以为常的水手们通常把这种现象看作下大雪的前兆。如果这种观察应验的话,“前进”号的情况就变得非常复杂了。哈特拉斯决意一往直前,在那天余下的时间和后来的夜里,他一刻也没有休息,用望远镜观看地平线,冲向绳梯横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海峡出口的机会。  但是早晨,他必须停在过不去的大浮冰群面前。医生在艉楼上找到了他。哈特拉斯立刻把他拉到后面,这样他们就不必担心谈话会被听到。  “我们被困住了,”哈特拉斯说,“不可能走得更远了。”  “不可能?”医生说。  “不可能!‘前进’号上的所有火药都不会让我们前进四分之一海里!”  “那么怎么办?”医生问。  “我怎么知道,这不幸的年头该受到诅咒,居然会有这么多凶兆!”  “好啦,船长,需要过冬的话,我们就过冬好了!这地方跟别的地方没有两样!”  “毫无疑问,”哈特拉斯低声说,“但不应该越冬,尤其是在六月份,越冬充满了生理上和精神上的危险,船员们的士气很快就会因为这充满真正的痛苦的长长的休憩而低落下来。而且,我只打算在接近极点更近的地方越冬!”  “是的,但是命中注定巴芬湾被封住了。”  “但是别人发现它畅通无阻!”哈特拉斯愤怒地叫了起来,“对于这个美国人,这个……”  “请看,哈特拉斯,”医生说,故意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过是在6月5日,我们不要绝望,一条通道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您知道冰山有一种能分裂成多个碎块的趋势,即使在晴朗的天气,仿佛在构成浮冰的不同群落之间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在起作用,我们不一会儿就会发现没有浮冰的海面。”  “好吧,让它出现吧,我们会穿越它的!很可能在贝洛海峡之外我们很容易经过比尔海峡或者迈克一克林多克海峡北上,然后……”  “船长,”这时候詹姆斯·沃尔走过来说,“我们差点被浮冰从我们的轮舵上掀下来。”  “好吧,”哈特拉斯回答,“差点就差点吧。我可不同意把它拿掉,我宁愿不管白天黑夜,时时刻刻做好准备。沃尔先生,请注意尽量保持好它,躲开浮冰,但要让它呆在原位,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是……”沃尔又说。  “我不接受什么建议,先生,”哈特拉斯严厉地说,“去吧。”  沃尔回到他的岗位上。  “啊!”哈特拉斯说,他作了一个愤怒的动作,“我要用我生命中的五年时间找到向北的道路!我不知道更危险的道路了。更加困难的是,在离磁极这么近的地方,罗经静止不动了,指针变得要么不爱动,要么动个没完,常常改变方向!”  “我承认,”医生回答,“这是一次危险的航行,但最终,从事这项事业的人早就料到了这些危险,没有什么令他们大惊小怪的。”  “啊!医生!我的船员们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您刚刚看到了,军官们已经在持观望态度了。给水手们的经济上的好处本来可以决定他们的举动,但他们有他们坏的一面,因为出发之后,他们最想回来了!医生,在这件事上我得不到支持,要是我失败了,应该责备的不是这个或那个水手的错误,而是某些军官的居心不良……啊!他们会因此而付代价的!”  “您多虑了,哈特拉斯。”  “我一点也没有夸张!您以为船员们对于我在道路上遇到的障碍感到愤怒吗?正相反!他们希望让我放弃我的计划!而且这些人并没有嘀嘀咕咕,只要‘前进’号朝南行驶,就一直会这样下去,这些疯子!他们幻想着他们接近了英国!但是我一旦再向北航行,你们就会发现事情变了!我发誓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会让我偏离我的行动纲领!我的船经过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出口,一旦我应当留下它的踪迹,我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船长的愿望应该在某种程度上得到满足。根据医生的预计,晚上会忽然发生变化,由于风、水流或气温的某种影响,冰田会四分五裂,“前进”号勇猛地前进,用它那钢制的船首击碎了浮冰,它整夜都在航行,星期二接近六点钟的时候,它走出了贝洛海峡。  但当哈特拉斯发现向北的道路封得严严实实的时候是多么怒火冲天啊!但他还有足够的忍耐力控制他的绝望心绪,仿佛唯一畅通的道路就是该选定的道路,他让“前进”号沿富兰克林海峡而下,既然不能沿皮尔海峡而上,他决定绕威尔士亲王的领地一周,然后到迈克一克林多克海峡。但他非常清楚山敦和沃尔不可能搞错,知道如何利用他那绝望的希望。  6月6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天空下着雪,光晕的预兆已经结束了。  在36小时内,“前进”号沿着弯弯曲曲的波西亚海峡前进,无法接近威尔士亲王的领地,哈特拉斯开足了马力,烧了大量的煤,他一直想在比彻岛重新进行装备,星期四他到了富兰克林海峡的末端,发现通向北方的道路难以跨越。  这实在令人绝望,他再也不能走回头路了,浮冰推他前行,他看到他的道路在身后不断地封住,仿佛在他一小时以前刚刚经过的地方从未有过畅通无阻的海洋。  如此下来,“前进”号不但不能向北行,而且一刻也不能停,以免被封住,它在冰山面前逃跑就像一条船在暴风雨面前逃跑一样。  6月8日星期五,它来到波西亚海岸附近,就在詹姆斯·罗斯海峡的入口处,应不惜任何代价避开它,因为它只有在西边才有出口并且直达美洲。  中午在这个地点进行的观测表明纬度为70°5′17″,经度是96°46′45″,医生知道这些数字之后,就把它们标在图上,发现它最终到了磁极上,就在约翰爵士的侄子詹姆斯·罗斯确定这个奇特景象的地方。  邻近海岸的地势很低,高度有60多英尺,离大海约一海里。  “前进”号上的锅炉有必要进行清洗,船长将船锚定在一片冰田之上,允许医生在水手长的陪同下到陆地上去,他则对一切同他的计划无关的东西无动于衷,他又埋进舱里,贪婪地看起极地的地图来。  医生和他的同伴很容易就到了陆地上,前者想做实验,拿了一付罗经,他想检验一下詹姆斯·罗斯的劳动,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发现了后者竖起的石灰石土丘,他跑了过去,通过一个入口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锡盒,詹姆斯·罗斯将它发现的笔录放在里面,30年来似乎没有一个活的生物曾经来到这个孤寂的海岸。  在这个地方,一个指针磁化了轻轻地悬垂着,立刻在磁力的作用下处于有点垂直的状态。吸引中心距离很近,几乎就在指针下端。  医生小心翼翼地做着实验。  如果说詹姆斯·罗斯由于他的工具不够精确,只发觉垂直指针的倾斜角为89°59′,真正的磁极则在这个地方的一分的地方。  “这就是地球的磁极!”他用脚敲地喊道。  “就是这里吗?”约翰逊先生问道。  “就在这里,我的朋友。”  “那么,”水手长接着说,“应该放弃任何有关磁山或磁化堆的推测了。”  “是的,我的正直的约翰逊,”医生笑着回答,“这些都是轻信者的假设!正如您亲眼所见,没有任何一座山能够吸引船只,除去它们的铁器,一只锚一只锚的,一颗钉一颗钉的,您的鞋也如同在地球上任何别的地方一样自由。”  “那么如何解释……”  “人们无法解释,约翰逊,我们对此还不够博学。但是确定无疑,像数学一样精确的是,磁极就在这里,在这个地方!”  “啊,克劳伯尼先生,船长对北极的了解要是这么多,他该是多么高兴啊!”  “他会的,约翰逊,他会的。”  “愿上帝保佑吧!”后者回答。  医生和他的同伴在做实验的确定地方竖起一个标志,接着有人向他们打手势要他们回来,他们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回到了船上。  第十七章 约翰·富兰克林爵士的灾难  “前进”号直接穿越了詹姆斯-罗斯海峡,但这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还用了锅子和火药,船员们感到无比疲惫,气温幸好还是可以忍受的,比詹姆斯·罗斯时代高出了华氏30°,气温计指示2℃。  星期六经过了费利克斯角,它位于北部海域的中等群岛之一,吉约姆国王领地的北端。  船员们感到一种强大而痛苦的压力,他们对这个他们沿岸航行的群岛投去好奇然而悲哀的目光。  终于他来到了吉约姆国王的这片领地,这是上演现代最恐怖的悲剧的剧场!在西边几海里的地方就是“厄端珀斯”号和“恐怖”号失事的地方。  “前进”号的水手非常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回富兰克林海军上将和既得的成果,但他们不知道这次灾难的惨痛的细节。但是,当医生在地图上追寻船的航程时,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贝尔。伯尔顿、辛普森凑近他,跟他谈话,很快他们的同伴接踵而至,为一种特别的好奇心所驱使,在这段时间内,船飞速前进,海岸及其海湾、海角、岬角像一幅巨大的全景画一样在眼前掠过。  哈特拉斯在艉楼上快速大步地走着,医生站在甲板上,大部分船员都围住了他,他知道这种局势非常微妙,也知道在这种场合做一次演说会起到什么作用,他接着约翰逊开头的谈话说了下去:  “你们知道,我的朋友们,富兰克林开始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他像库克和纳尔逊一样当过见习水手,年轻时代参加了伟大的航海,他决心1845年投身于寻找西北航线,他带领“厄端珀斯”号和“恐怖”号。这两条久经考验的船1840年在詹姆斯·罗斯统率下刚刚完成了到南极的远征。富兰克林所在的“厄端珀斯”号上军官同水手加在一起共有70人。菲茨一詹姆斯为船长,高尔·勒维斯孔德为中尉,德沃、萨尔让、库什为水手长,斯坦利为外科医生。“恐怖”号有68人,船长克罗齐尔,中尉是小霍格德逊和欧文,水手长是霍尔斯比和托马斯,外科医生是佩迪。你们能够在这些地区的海湾、海角、海峡、岬角、峡湾、岛屿读到绝大多数不幸者的名字,没有一个人能再见他的祖国!总共有138人,我们知道富兰克林的最后几封信是从迪斯科岛发出的,日期是1845年7月12日。‘我希望’,他说,‘今夜开往朗卡斯特海峡,’自打他从迪斯科海湾出发之后发生了什么?‘威尔士亲王’号和‘事业’号捕鲸船的船长最后一次见到这两条船是在麦尔维尔海湾,从这天起,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但是,我们可以追随富兰克林向西行,他进入了朗卡斯特海峡和巴罗海峡到了比齐岛,1845——1846年他在那里过冬。”  “但人们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木匠贝尔问道。  “通过1850年奥斯汀远征时在岛上发现的三座坟墓得知的。这些坟墓里埋葬了富兰克林的三个水手。接着,‘狐狸’号中尉胡勃逊找到了日期为1848年4月25日的文件。通过这些文件我们得知,‘厄端珀斯’号和‘恐怖’号越冬之后沿惠灵顿海峡而上直到77纬度,但他们并没有继续北上,显然这条道路无法通行,他们只好南行……”  “这就是他们的失误!”一个坚定有力的声音说。“在北方才能得到拯救。”  每个人都转过身去。哈特拉斯倚在艉楼的栏杆上,向他的船员们发出了可怕的警告。  “毫无疑问,”医生接着说,“富兰克林的意图是回到美洲海岸,但在这条不幸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雨,1846年9月12日,两条船在费利克斯角西北方几海里的地方遇到了浮冰,他们一直被带到了胜利岬角的北一北一西,就在这儿,”医生指着海上的一点说。“在这19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这些不幸的人?毫无疑问,他们勘察了邻近的区域,为了求生什么都做,因为海军上将是一个坚定有力的人物!要是他没能成功……”  “那是因为他的船员可能背叛了他,”哈特拉斯闷声闷气地说。  水手们不敢抬起眼睛,这些话重重地击在他们心上。  “总之,这致命的文件还告诉我们,约翰·富兰克林爵士1847年6月11日积劳成疾而死。让我们记住他吧!”他脱下帽子说。  听者默默地模仿他。  “这些没有首领的不幸的人在这10个月中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们呆在船上,直到1848年4月才决定离开,138人中剩下105人,33个人死去了!船长克罗齐尔和菲茨一詹姆斯在胜利角竖起了一个标志,他们把最后的文件存放在那里。你们看,我的朋友们,我们正在经过这个海角!你们还可以看到这个标志的残迹,就在约翰·罗斯1831年来到的这个偏僻的海角!这是珍妮·富兰克林角!这是富兰克林角!这是勒斯孔德角!这是厄端珀斯海湾,在这里还能找到用一条船的残骸制造的小艇,就放在雪橇上!在那里还发现了银匙,大量的弹药,巧克力,茶叶,圣经!因为这活下来的105人在克罗齐尔船长的带领下向大鱼河进发!他们能到什么地方?他们会到哈得逊湾吗?几个人幸存下来?自从最后一次出发后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成了什么样,我来告诉你们!”哈特拉斯强有力地说。“的确,他们竭力想到哈得逊湾,他们分成了许多队!的确,他们向南出发!的确,1854年,雷医生的一封信中写道,1850年爱斯基摩人在吉约姆国王的领地上遇到了40人的一支队伍,他们猎捕海牛,在冰上行走,拖着一条船,消瘦、苍白,困苦不堪。后来,他们在陆地上发现30具尸体,5具在附近的一个岛上,有些人只埋了一半,其余人抛在那里没有坟墓,有的在翻船下面,有的人在帐篷的碎片底下,这里有一名军官,望远镜挎在肩上,步枪放在身旁,离大锅最远,锅里还剩了一些可怕的食物!听到这些消息,海军部请驻在哈得逊湾的军团派最得力的人到事故发生地点。他们沿巴克河而下一直到河口。他们到了蒙特利尔岛、马可诺什岛、奥格尔角。但一无所获!所有这些不幸的人都死于饥荒,死于痛苦,死于饥饿,试图通过吃同类来延长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他们在南行路上的结局,路上充满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好啦!你们想踏着他们的足迹?”  哈特拉斯震撼人心的声音、狂热的动作、激昂的模样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效果。船员们因邻近这个不幸的地区而显得群情激昂,异口同声地喊道:  “向北!向北!”  “好啦!向北!在那里能得到拯救,获得荣誉!向北!老天为我们做出了选择!风向变了!道路畅通无阻!准备出发!”  水手们奔向他们的工作岗位;冰川隧渐消融,“前进”号飞快前进,开动马力向迈克一克林多克海峡驶去。  哈特拉斯预计会出现更为畅通的海面是有道理的,他沿富兰克林预先设定的路线而上;他沿着威尔士亲王领地的东海岸行驶,东海岸当时已经确定了,但对岸还不为人知。显然浮冰向南方崩散是由东方的地狭的作用,因为这个海峡看起来完全畅通无阻;“前进”号有可能赢得失去的时间;它开足马力,6月14日,它就过了奥斯波尔湾和1851年航海时到达的偏远地点。海峡里的浮冰仍旧很多,但“前进”号不再面临被浮冰封锁的危险。  第十八章 向北进发  船员们看来已经恢复了遵守纪律和服从命令的习惯。活儿不多而且不累,给他们留下了许多余暇。气温保持在结冰点以上,解冻会给这次航行带来最大的障碍。  达克驯服面和善,与克劳伯尼医生结下了诚挚的友情,他们非常要好。但在友情方面总有一个朋友向另一个朋友献身,应该承认医生不是另一个朋友。达克想让他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医生像一条狗对待主人一样服从它。达克,对船上的大部分军官和水手都很友好;只是由于本能它对山敦的友好行为躲躲闪闪的;它对佩恩和华伦怀恨在心,这是怎样的怀恨啊!它的仇恨很难抑制,只要他们走过,它就忍不住咆哮起来。这些人毕竟再也不敢袭击船长的狗,“他的驯顺的精灵”,正如克里夫顿所说。  总之,船员们已经恢复了信心,变得规规矩矩的。  “看来,”有一天詹姆斯·沃尔对理查德·山敦说,“我们的人对船长的讲话挺当回事的,他们看来不再怀疑会获得成功。”  “他们错了,”山敦回答,“要是他们思考的话,要是他们观察形势的话,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是越来越不谨慎了。”  “但是,”沃尔说,“我们来到了一片更为畅通的海洋,我们会朝着已经熟悉的道路返航;您不是在夸大吧,山敦?”  “我什么也没夸大,沃尔;愤恨,嫉妒,随便您怎么想,虽说是由哈特拉斯引起的,但并没有蒙住我的双眼。告诉我,您看过煤桶了吗?”  “没有,”沃尔回答。  “好啦!下去看看,您就会发现我们的给养消耗得多么快。原则上,我们本该扬帆航行,螺旋桨留待逆流或逆风时使用,我们的燃料应该使用得极为节俭,因为谁能知道我们要在海洋的什么地方被困上多少年呢?但是哈特拉斯在一往直前的狂热心态的驱使下,来到这个进不去的极地,没有考虑这样一个细节。不论是逆风还是顺风,他都开足马力,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我们很有可能被困住,要么就会出事。”  “您说的是真的,山敦?这太严重了!”  “是的,沃尔,非常严重,不仅是由于发动机,发动机要是缺乏燃料,在关键时刻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是由于迟早要越冬。况且,应该想想在这个地区有多冷,温度计里的水银常常结冰。”  “但是,要是我没弄错的话,山敦,船长想在比彻岛补充给养,他会在那里找到大量的煤。”  “在这样的海上,想上哪儿就能上哪儿吗,沃尔?还想找到这种没有浮冰的海峡吗?要是他错过了比彻岛,要是他无法到达,我们怎么办?”  “您说的有道理,山敦,我看哈特拉斯有些莽撞,但您为什么不向他提出这几点意见呢?”  “不,沃尔,”山敦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苦涩回答,“我决心闭口不言;我对船不再负责,我等待着发生什么事情;别人指挥我,我服从,我不发表意见。”  “请允许我告诉您,您错了,山敦,因为这涉及到共同利益,船长的莽撞会给我们大家造成危害。”  “要是我跟他讲了,沃尔,他会听我的吗?”  沃尔不敢做肯定的回答。  “但是,”他补充道,“他会听全体船员的意见。”  “全体船员!”山敦耸了耸肩膀说,“但是,我可怜的沃尔,您难道没看见吗?他们被一种别的感情支配着,而不是他们怎样得救!他们知道他们向72°纬度前进,每前进一度,他们就会得到1000英镑!”  “您说的有道理,山敦,”沃尔回答,“船长掌握了稳住他的手下人的最好办法。”  “毫无疑问,”山敦回答,“至少目前是这样。”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没有危险或者疲惫,且在畅通无阻的海上航行,只这一点就够了;哈特拉斯用钱收买了他们;但用钱做事,做不好事情。一旦到了困难的情况下,有了危险、饥荒、疾病、沮丧、寒冷,我们像疯子一样扑向它们,您看这些人是不是还想得起报酬来!”  “那么,您的意思,山敦,哈特拉斯不会成功?”  “不会,沃尔,他不会成功;在这种事情上,在领导者之间应该有一种完全一致的意见,一种同情心,但这里没有。我觉得哈特拉斯是个疯子;他的整个过去证明了这一点!总之,我们走着瞧吧!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家被迫将船的指挥权交给一个不大冒险的船长……”  “但是,”沃尔说,他带着怀疑的神色摇了摇头,“哈特拉斯自己总会有……”  “他会有,”山敦反驳道,他打断了军官的话,“他会有克劳伯尼医生,一个只想着学问的学者,约翰逊,一个只会遵守纪律,不愿费力气思考的水手,可能还有一两个人,比如木匠贝尔,至多四个人,我们在船上有18个人!不,沃尔,哈特拉斯对船员们没有信任感,他很清楚,他是用金钱引诱他们;他巧妙地利用富兰克林的玄难让这些动摇不定的人振奋精神;但这不会常久的,我告诉您,要是他不能在比彻岛登陆,他就失败了!”  “要是船员们会怀疑……”  “我劝您,”山敦激动地说,“不要跟他们说这些话;他们自己会体会出来的。这个时候,毕竟还是继续走北上的道路为妙。但谁知道哈特拉斯以为是向北极的航行不是走回头路呢。在马克一克林多克海峡的尽头是迈尔维尔海湾,那里有许多海峡可以通往巴芬湾。要是哈特拉斯注意到了就好了!东边的道路比北边的道路更好走。”  通过这些话就可以知道山敦的用心了,船长很有理由将他看成叛徒。  山敦的想法毕竟是合情合理的,特别是他把船员们目前比较满意归因于他们很快就会越过北纬72°。对金钱的渴望攫住了船上最不勇敢的人的心。克里夫顿非常准确地计算了每个人应得的钱数。  除去船长和医生,他们不享有奖金,“前进”号上还有16人。奖金为1000英镑,每个人每走一度可以拿到72.5英镑。要是到了极点,走过的18°可以给每个人带来1125英镑的财富,这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这个梦想花去了船长18000英镑;但他的财富足以供他在极地进行一次这样的漫游。  算这笔帐极大地点燃了船员们的贪欲,这一点人们尽管相信,不止一个人梦想着跨越这个镀金的纬度,而他们在半个月之前,还对南下沾沾自喜呢。  6月16日,“前进”号沿着阿沃斯角航行。罗林森山脉的雪峰高耸入云;雪和雾使它显得异常庞大和遥远;气温保持在零上几度;任意分布的瀑布沿着山脊飞流而下;雪崩连续不断,巨大的声响就像大炮发出的不间歇的轰鸣声。冰川呈长长的条状分布,在空中反射着白光。北部的自然属性与解冻在眼前呈现出壮观的景象。船离岸很近地航行;人们在几个隐蔽的岩石上看到了非常罕见的欧石南,它们那粉色的花朵羞怯地自冰雪中探出来,颜色有点发红的稀薄的地衣,一种矮柳树的嫩枝在地上匍伏着。  终于在6月19日那天,船经由著名的北纬72°绕过了曼托角,它是翁曼尼海湾的一端;船进入了迈尔维尔海湾,伯尔顿给这个海湾起了个绰号叫做“银海”,这个快乐的水手在这方面开了许多粗俗的玩笑,令好心的克劳伯尼开怀大笑。  尽管东北风很强,“前进”号的航行还是相当顺利的,6月23日,它经过了北纬74°。它来到了麦尔维尔海域,这是这些地区最大的海洋之一。巴利船长1819年进行了一次伟大的航海,第一次渡过了这片海洋,就在这里他的船员们获得了政府契约允诺的5000英镑。  克里夫顿很满意地注意到从72°到74°还有2°;这样他就可以赚得125英镑。但有人提醒他说,在这些地区财富算不了什么东西,只有享有财富才算是有财富:看来只好等待在利物浦的酒店里花天酒地地享乐和心满意足地搓着手了。  第十九章 看见一条鲸  麦尔维尔海域尽管易于航行,但并非没有浮冰,可以看到巨大的冰原一直延伸到天边;这里那里出现了几座冰山,但一动不动,就像在冰原中间锚住了一样。“前进”号开足马力沿着宽阔的航路轻快地前进。风向频频发生变化,突然从罗经的一端跳到另一端。  在北极的海洋风向发生变化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事实,常常地从风平浪静转为狂风暴雨几乎只需几分钟。这就是哈特拉斯6月23日感受到的。即使在宽阔的海湾中也是如此。  最常见的风通常是从浮冰群吹向畅通的海面的,极为寒冷。这一天,温度降了几度,风朝南吹,巨大的暴雨掠过冰原的表面,随后由雨水转为大雪。哈特拉斯立刻下令将辅助螺旋桨的船帆收起来,但收得不够快,结果第三层小帆转眼的功夫就被卷走了。  哈特拉斯以最冷静的态度指挥船员们干活,在暴风雨的时候不离开甲板;他不得不逃离这种天气向西边进发。风卷起巨浪,巨浪当中从周围冰原上分离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浮冰;船摇摇晃晃地像是孩子的玩具,浮冰的碎片猛撞到船壳上;它不时地垂直升到山一样的浪尖上;钢制的船首,聚集了漫射光,像正在融化的金属杆一样;然后它又跌入了深渊,一头扎进滚滚的烟雾里。而螺旋桨则露出水面,空转着,发出可怕的声音,浸在水中的叶片在空气中震颤着。雨夹雪倾盆而下。  医生不能错过这样一个一直淋湿到骨头的机会,他站在甲板上,陷入一种一位学者能从这种场景出感受到的全身心的热烈崇拜之中。离他最近的人也无法听见他的声音;他默默地注视着;但在他注视的同时,他看到了最北地区奇异和特别的一种现象。  暴风雨限于一个特定的区域,范围不超过三四海里。事实上,经过冰原表面的风大大地丧失了它的威力,它的破坏力不能远播;医生不时地通过海上的暂时平静看到冰原之外的晴朗的天空和平静的大海。“前进”号只要沿着道路航行,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只是它有被抛向随波逐流的这些移动的礁石上。但几小时之后,哈特拉斯还是将他的船开到了平静的海面上,而那在地平线肆虐的狂暴的飓风,在离“前进”号几链远的地方苟延残喘。  麦尔维尔海域没有显示出同样的特征;在风浪的影响下,大部分的冰山离开了海岸向南漂移,从四面八方交叉相撞。可以数得过来的有几百座;但海湾非常宽阔,船很容易就能避开它们。这些浮动的巨大的物体使得这个景象显得异常壮观,它们的速度各不相同,看起来就像在这宽阔的赛场上角斗一样。  医生激情澎湃,这时辛普森,鲸炮手走过来让他看大海不断变化的颜色;这些色彩从深蓝变为橄榄绿;长长的条状从北一直延伸到南,边缘截然分开,一望无际。有时候,透明的水面从完全模糊的水面延伸出来。  “好啦,克劳伯尼先生,您觉得这景象如何?”辛普森说。  “我想的,我的朋友,”医生回答,“正是捕鲸人斯科尔比对这些色彩纷呈的水面的颜色所想的:这就是这些蓝色的水中没有成千上万的微小动物和水母,而绿色的水中恰恰有这些东西;他在这方面做了许多实验,我倒乐意相信。”  “哦!先生,从水的不同颜色中还可以得出别的结论来。”  “真的吗?”  “是的,克劳伯尼先生,以鲸炮手的名义起誓,如果‘前进’号只是一艘捕鲸船,我们就算是交了好运了。”  “但是,”医生回答道,“我看不到一点鲸鱼的迹象。”  “好!我们不久就会看到的,我向您保证。对于捕鲸人来讲,在这个纬度遇到绿色的水流真是交了好运了。”  “为什么?”医生问道,行家们说的话令他非常感兴趣。  “因为在这绿色的水中,”辛普森回答,“可以捕到大量的鲸。”  “什么原因,辛普森?”  “因为它们在这里能找到更为丰富的食物。”  “您对这一点很肯定吗?”  “哦!我已经在巴芬海试过100次了,克劳伯尼医生;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麦尔维尔湾不会这样。”  “您说的可能有道理,辛普森。”  “看,”后者边回答边从舷墙上俯下身子,“看看,克劳伯尼先生。”  “啊,”医生回答,“简直就像是船驶过的痕迹!”  “哦,”辛普森回答,“这就是鲸留下的脂肪物质,相信我,留下这种东西的动物离得不会太远!”  事实上,空气中充满了深重的鲜鱼味道。于是医生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面,鲸炮手的预言不久便得到证实。福科的声音从高高的桅杆顶部传过来。  “一头鲸,”他喊道,“在我们的下风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指定的方向;一股从海上升起的不高的龙卷风出现在离船一海里的地方。  “在那儿!在那儿!”辛普森喊道,他凭自己的经验是不会弄错的。  “它没影了,”医生回答。  “会找到它的,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辛普森非常遗憾地说。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尽管没人敢问,哈特拉斯下令开动捕鲸船;他不愿放过这个给他的船员提供消遣的机会,而且还可以得到几桶油。允许捕鲸令船员们感到非常满意。  四个水手坐上了捕鲸船:约翰逊坐后面,负责指挥;辛普森坐在前面,手里拿着鱼叉。人们无法阻止医生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海面相当平静。捕鲸船飞速前进,十分钟之后,它离船就有一海里了。  鲸重新吸了一口气,又扎了下去,但它很快回到水面,在十五英尺以外的地方留下了从鼻孔里排出来的蒸汽和粘液的混合物。  “那里!那里!”辛普森说,他指着离小艇800码的一个点说。  小艇飞快地驶向这头动物,大船这边也看到了它,开小马力接近它。  巨大的鲸目随着波浪时隐时现,显出黑乎乎的脊梁,像是宽阔的海面上空兀的礁石;一头鲸在没被追捕的情况下游得并不快;这头鲸懒洋洋地上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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