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地方去,别搅扰我,因为我并不想跟她结婚。事实就是这样。我带她到那里去,根本不是要害死她,只是想要劝说她,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我并没有把那只船弄翻,至少我并不存心要弄翻。风把我的帽子吹掉了,我们,她和我,同时站起来找帽子,船就翻了..就是这样。船舷打到她的头部。我只看见她在水里挣扎的样子,把我吓坏了,不敢朝她那边游过去,因为我生怕我一游过去,说不定她连我也要拖下去。跟着,她就沉下去了。我就游上了岸。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真相!”可是梅森已经又在盘问他了。“嗯.让我们来看一看。你说你带她到那里去,并没有存心要害死她,是吧?”“没有,先生,我并没有。”“好吧,那么你为什么打定主意,要在大卑顿和草湖的登记簿上写两个不同的名字?”“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她一起到那里去。”啊,是这样。不愿意因为她怀孕闹出什么败坏名声的事情来?”“不愿意,先生。是的,先生,是这样。”“可是,如果事后她的尸体被发现了,她的名声也给败坏了,这你倒并不在乎?”“不过我并没有想到她会淹死啊,”克莱德很狡猾、很机警地回答说。他即刻觉察到对方的圈套。“不过你当然知道,你自己是不回来了。这你很明白,不是么?”“怎么了,并不啊,先生,我并不知道我不回来啊。我以为我会回来的。”“很聪明,很聪明。”梅森心里想,不过没有说出来,接着迅雷不及掩耳地说:“为了你回来的时候,一切显得从从容容、自自然然,你就把自己的提箱带在身边,把她的放在那边。是这样吧?这怎么解释呢?”“不过,我带在身边,并不是因为我要逃跑。我们决定把午饭点心放在里面。”“我们,还是你?”“我们。”“因此,为了带一点午饭点心,你就必须提一只大皮箱,嗳?你不能用一张纸包着,或是放在她的提箱里吗?”“是这样,她的提箱装满了东西,而且,我不喜欢把任何东西用纸包着。”“啊,是这样。太骄傲,太敏感了,嗳?不过,晚上带一只笨重的提箱,前前后后十二英里路。一直步行到三里湾,倒并不觉得有伤尊严,给别人看见,也不觉得难为情。是吧?”“是这样,她淹死以后,我又不愿意别人知道我跟她是在一起的,我就不得不步行..”他把话打住了。梅森只是对他望望,心里想到很多很多要盘问他的问题,很多很多。而且,据他看来,据他推想,这些全是克莱德无法解释的。不过,天不早了,帐篷里还有克莱德的许多没有取回来的东西——他的提箱,可能还有他那天在大卑顿穿的那套衣服,据他听说,是一套灰的,不是这一套。在黄昏时分这么盘问他,如果时间拉长一点,固然也许可以很有收获,不过还得回去;并且,在路上,他还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盘问他。他把话打住了。梅森只是对他望望,心里想到很多很多要盘问他的问题,很多很多。而且,据他看来,据他推想,这些全是克莱德无法解释的。不过,天不早了,帐篷里还有克莱德的许多没有取回来的东西——他的提箱,可能还有他那天在大卑顿穿的那套衣服,据他听说,是一套灰的,不是这一套。在黄昏时分这么盘问他,如果时间拉长一点,固然也许可以很有收获,不过还得回去;并且,在路上,他还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盘问他。接着,他回过头来对斯温克和克劳特大声说:“好吧,伙计们。我告诉你们怎么办。天不早了。要是我们要在今天晚上赶到什么地方,那我们必须赶紧一些。克劳特先生,你把这个年轻人带到另外两只船停靠的地方,在那边等我们。路上只要稍微喊一声,让警长跟西塞尔也知道我们要动身了。等一会儿,斯温克跟我马上就赶紧上另外那只船。”吩咐过以后,克劳特就遵照命令办事。梅森跟斯温克就在愈来愈暗的暮色中朝营地走去。克劳特带克莱德往西走,路上还远远地向警长跟他的助手招呼了一阵,直到听见回答为止。第十章第十章弗兰克·哈里特是这些人中最讲求实际的人。他觉察到这些话的真实性与权威性,马上带路到克莱德原来的帐篷那里,梅森就开始察看提箱和衣袋里的东西。格兰特·克伦斯顿和巴谷特知道桑德拉对克莱德很有情意,就先去找斯图尔特,后来又找了贝蒂娜,最后才找桑德拉,把她从别的一些人那边拉开,才把一切情况悄悄告诉她。她开始弄清当前的情况以后,马上脸色发白,被这个消息弄得晕过去,倒在格兰特的臂弯里。然后被送到她自己的帐篷里。她恢复知觉以后,就叫起来:“我一句话也不相信!这是不确实的!啊,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啊,啊,克莱德!他在哪儿啊?人家把他架到哪儿去了?”可是斯图尔特和格兰特情绪上绝没有像她那么样激动,就提醒她,要她别作声。也说不定是确实的啊。万一真是确实的呢!别的一些人会听到的,不是么?要是不确实的,那他要不了多久就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就可以被释放出来,不是么?现在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桑德拉想到万一这件事有可能——一个姑娘被克莱德在大卑顿杀害了——他自己也被逮捕,被押走了——可是人们,至少是这里的这些人,都知道她对他这么有情意,她的父母也知道,社会上也知道,说不定..不过克莱德一定是无辜的。一定是弄错了。接着,她暗自回想,想到她怎样在哈里特家电话里最初听到那个姑娘淹死的消息。又想到克莱德脸色发白,想到他的病,他简直病倒了。啊,不!不是这样!可是,他在莱科格斯迟迟不来,直到上星期五才来。又没有从莱科格斯写信来。接着,又想到被指控的罪行是多么可怕,就突然再一次晕倒了,一声不响、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格兰特和其他人都认为目前最妥当的办法,是现在或明天一清早就结束野营,动身回夏隆。过了一会儿、桑德拉恢复了知觉,眼泪直流。她说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说她“受不了这个地方”,还要求贝蒂娜和所有别的一些人要帮衬她,别把她晕倒过、哭过的事说出去。因为,不然的话,只会引起人家的闲言闲语。并且,她老是在思量,要是这些都是确实的,她怎样才能把她写给他的那些信追回来!啊,天啊!万一这些信已经落到警察或是报馆手里,给登了出来呢?可是,爱他的心还是在激动着她。另一方面,在她年轻的一生中,她这是第一次受到震动。她这个快乐而好虚荣的人,现在被逼得不能不正视人生中狰狞而冷酷的现实了。一切即刻安排就绪,她和斯图尔特、贝蒂娜、格兰特动身前往湖区东端梅特西克旅馆。因为,据巴谷特说,他们可以在清早从那里动身到阿尔巴尼去,这样,就可以绕道回夏隆。在同一个时候,梅森拿到克莱德在这里的全部东西以后,就急忙忙往西到小鱼湾和三里湾去了。第一晚寄宿在一家农民家里,星期二深夜才赶到三里湾。在路上,还是依照他原来的计划盘问了克莱德,并且盘问得更仔细。因为他搜查了从帐篷里取来的他那些东西,并没有找到那套据说是克莱德那天在大卑顿穿过的灰衣服。到小鱼湾和三里湾去了。第一晚寄宿在一家农民家里,星期二深夜才赶到三里湾。在路上,还是依照他原来的计划盘问了克莱德,并且盘问得更仔细。因为他搜查了从帐篷里取来的他那些东西,并没有找到那套据说是克莱德那天在大卑顿穿过的灰衣服。“不过,衣服不是都湿透了么?”“是的。”“那么,过后是在哪里洗烫的?”“在夏隆。”“在夏隆?”“是的,先生。”“是那里的洗衣店洗的?”“是的,先生。”“哪一家洗衣店?”可惜克莱德记不得了。“那末,从大卑顿到三里湾,一路上你穿的是这件又皱又湿的衣服,是吧?”“是的,先生。”“也没有人注意到,当然喽。”“我不记得有什么人注意,不记得。”“你不记得,嗳?好吧,我们等一会儿再瞧吧。”他断定克莱德毫无疑问在耍阴谋诡计,他是个杀人犯。他并且断定他最后一定能叫克莱德说出衣服究竟藏在哪里或是拿到哪里去洗的。另一个问题是湖上找到的那顶草帽。这怎么解释呢?克莱德当初承认过风把他的帽子吹掉了。这也就是说,他在湖上是戴了帽子的,不过不一定就是在湖面上找到的那一顶草帽。不过,梅森现在一心要在这些见证人在场的时候,证明湖上那顶帽子是什么人的,并且证明他后来还戴了另一顶帽子。“你说被风吹到湖里去的那顶草帽怎么样呢?那时候,你并没有想要找回来,是吧?”“没有,先生。”“也许是紧张的时候没有想到,是吧?”“是的,先生。”“不过,不管怎么说吧,你走过那边树林的时候,戴了另一顶草帽。那另一顶是怎么弄来的?”克莱德这下子给套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就停顿了一下,心想不知道是否会证实他目下戴的这顶草帽就是他在树林里戴的那一顶,一时间心里真是又怕又担心。湖上的那一顶,事实上是在乌的加买的,这又不知道会不会被证实。然后,他就打定主意撒谎了。“可是我并没有另一顶草帽啊。”梅森对这句话理也不理,只是伸过手来,把克莱德头上那顶草帽摘下来,检查里面的标签,莱科格斯斯塔克公司。“嗯,明白了,这一顶是有标签的。是在莱科格斯买的,嗳?”“是的,先生。”“什么时候?”“啊,六月里。”“啊,六月里。”“不是那一顶。先生。”“那么,那一顶到哪里去了?”克莱德再一次顿住了,像掉进了圈套。他心想:我的天啊!这怎么解释才行啊?为什么我要承认说湖上那一顶是我的?可是,他马上又想起,不管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草湖和大卑顿那里的人当然会记得他在湖上是戴了草帽的。“那么,那一顶到哪里去了?”梅森断然问。克莱德终于说:“啊,我以前来过,那次戴的是这顶帽子。回去的时候忘了,前天来又找到了。”“啊,是这样。我看,太便当了。”他开始感动,他的这个对手实在很狡猾,他以后要套住他,非得考虑得更周到一些才行。同时他打定主意,要把克伦斯顿家的人以及参加熊湖野营的每一个人都传来,好查出克莱德这次来的时候戴草帽没有,前一次走的时候,有没有把草帽留下来。他当然是在撒谎,他要揭穿他。从这里起,一直到布里奇堡,到郡看守所为止,克莱德实在没有一刻真正的平静。不管他怎么拒绝回答,梅森老是突然向他提出这类性质的问题:你既然打算在岸上吃午饭,那为什么要一直划到湖的最南端去,那边的风景并不如别处漂亮啊?还有,那天下午其余的时间是在哪里度过的,当然不会总在那一个地方?然后,又跳回到在他衣袋里发现的桑德拉的那些信。他认识她多久了?她好像很爱他,他是不是也这么爱她?是不是因为她答应秋天跟他结婚,他这才打定主意谋杀奥尔登小姐?虽然克莱德拚命否认最后这条罪状,可是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一声不响,那对痛苦、不幸的眼睛凄惨地注视着前方。接着,在湖的西端一家农家阁楼上度过了凄凉的一晚,而且是睡在地板上的草席上。西塞尔、斯温克、克劳特手里拿着枪,轮流监视他。梅森和警长睡在楼下。由于消息不胫而走,天快亮时,就有一些农民过来问:“我们听说在大卑顿弄死那个姑娘的家伙在这里,是真的么?”说罢,就守在门口,看他们在天亮以后乘梅森弄到的车把他押走。在小鱼湾、三里湾也是这样。因为事前显然接到了电话,大批群众——农民、商店老板、避暑的游客、林区居民、孩子们——都围拢来。在三里湾,勃雷、海特、纽柯布因为事先接到了电话,就把所有需要从大卑顿传来的人,一起都传到加布里埃尔·格里格面前,以便提出足够的人证。这是当地一位个儿瘦高、脾气粗暴,而又非常仔细的治安官。梅森向当地法官控告克莱德谋杀罗伯塔,要求依法将他作为要犯关押在布里奇堡的郡看守所里。接着,他和伯顿,以及警长的几名助手,一起将他押到布里奇堡,即刻关押起来。一到看守所,克莱德即刻倒在铁床上,在绝望的痛楚中,抱住自己的脑袋。这时是早晨三点。他们走近看守所的时候,他看见看守所外面有一大堆人,不下五百多人,吵吵嚷嚷,嘲笑,恐吓。因为,消息传来,说他因为想要跟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结婚,所以把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工非常残忍地殴伤之后杀害了,而她惟一的罪过,只是爱他爱得太深。传来一阵阵强烈、带恐吓性的喊叫:“他就在那边,这个卑鄙龌龊的流氓!”“单凭这一点,就要绞死你,你这个年轻的魔鬼,等着瞧吧!”这是跟斯温克差不多类型的一个林区年轻居民说的。他从人群里冲出来,他那对凶狠的、年轻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暴烈的、毁灭一切的眼色。更可怕的是这里小市镇贫民窟里一个胡蜂似的泼辣姑娘,身穿格子布衣服,在拱门朦胧的亮光下冲出来喊道:“你们看,这个偷着逃跑的肮脏家伙,这个杀人的凶手!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是吧?”要绞死你,你这个年轻的魔鬼,等着瞧吧!”这是跟斯温克差不多类型的一个林区年轻居民说的。他从人群里冲出来,他那对凶狠的、年轻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暴烈的、毁灭一切的眼色。更可怕的是这里小市镇贫民窟里一个胡蜂似的泼辣姑娘,身穿格子布衣服,在拱门朦胧的亮光下冲出来喊道:“你们看,这个偷着逃跑的肮脏家伙,这个杀人的凶手!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是吧?”可是一进了牢房,这漫长的一夜,他还是不停地被一些想法折磨得苦不堪言。他想到永远没有缘分的那一切。桑德拉!格里菲思家!贝蒂娜。到了早上,莱科格斯所有那些人都会知道了。最后他母亲也会知道,人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桑德拉这时在哪里啊?梅森回去取那些东西的时候,当然已经告诉她了,还有所有其他人。而且,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他的真面目了,一个阴谋杀人的凶手!不过,不过,要是真有人能够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好了!也许他该在这时候,在事情进一步恶化以前,把当初的情况源源本本地讲给梅森听。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要把他当初的计划、他原来的用意、那只照相机,以及他自己的游水脱逃,都和盘托出。还有那一下无意的一击(而且,关于这一点,谁会相信他啊),他过后把照相机三脚架藏起来,等等。而且,一旦什么都说出来了,那么,无论对桑德拉,对格里菲思,对每一个人,他还不是照样完蛋了么。而且很可能照样因为杀人罪被起诉,被处死。啊,天啊..杀人。而且,现在就得为这个罪状受到审问;对她犯下的弥天大罪也被证实了。人家照样会对他处以电刑,不是么?那么,最恐怖的事就会临到他头上,也许是死刑.而且是因为杀人。他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死!天啊!罗伯塔和他母亲写给他的那些信,要是他没有留在佩顿太太家他那个房间里,该多好。要是他在动身以前,先把那只箱子搬走,譬如说吧。搬到另外一个房间去,该多好。为什么他没有想到这么做呢?不过他马上又想到,在那时干这么叫人起疑的事,说不定还是错的,不是么?不过,人家怎么会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接着,他马上又想到箱子里那些信上去了。因为,他记起母亲的那些信中,有一封提到堪萨斯市的事,这样,梅森就会知道了。要是他早把那些信毁掉该多好。罗伯塔的,母亲的,全都毁掉!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呢?可是,究竟为什么,他也回答不出来,也许就只是一种非常愚蠢的想法,要把不论什么跟他有关的东西,凡是足以表示对他的一点好心,一点温情的东西,都保存好。要是他并没有戴那另外一顶帽子,在树林里没有碰到那三个人,该多好!天啊!他早该知道,人家总会设法追到他身上来的啊。要是在熊湖边的树林里,他能带着他的皮箱和桑德拉给他的信继续往前走,该多好。也许,也许,谁说得准啊,在波士顿或是纽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他也许躲得掉。他一直这么紧张、痛楚,根本睡不着,只是一味踱来踱去,或是坐在那张又硬又古怪的床边上,想了又想。天亮了,一个瘦骨鳞峋、患风湿病的老看守,身穿一件鼓鼓的、磨旧了的蓝制服,端来一只黑铁托盘,里面有一锡罐咖啡、几片面包、一片火腿、一只蛋。他一面把托盘塞进那个高矮大小只容得下这只托盘的洞口,一面好奇而漠然地望着克莱德,尽管克莱德什么都不想吃。容得下这只托盘的洞口,一面好奇而漠然地望着克莱德,尽管克莱德什么都不想吃。克莱德从铁栏里望着他们,尽量装得对他们很有礼貌,因为他现在是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可以对他任意处置。第十一章第十一章可是,肺脏放入水中下沉,这确切证明当罗伯塔落水时还活着,没有死,而是溺水死亡,跟克莱德说的一样。此外并没有其他施加暴力或是挣扎的迹象,虽说她的胳膊和手指的姿势都说明她也许是想伸向什么,或是想要抓住什么。是那只船的船舷?可能是这个么?克莱德的话可能有些真实的地方么?这些情况显然似乎对他有利。可是,梅森和其他人一致认为,所有这些情况似乎清楚他说明一点,那就是,虽说他把她丢进水里以前,也许并没有直截了当把她弄死,可是,他是先打了她,然后把她丢进水里去的,那时她说不定已经失去知觉了。不过,是用什么东西打她的呢?要是他能设法叫克莱德把这一点说出来就好了!然后,灵机一动!虽说法律明文规定,禁止对被告搞逼供,可是他不妨把克莱德带去,逼他到行凶的地方重新走一趟。虽然他也许不能逼他明确地说出什么,不过,把他带到出事地点,让他目击自己当初行凶的地方,他们说不定能从他的动作中找出一点线索,查明那套衣服在什么地方。他用来打她的那样东西、也可能找出一点线索来。因此,在克莱德关押的第三天,他就再一次被押到大卑顿去,克劳特、海特、梅森、勃雷、厄尔、纽柯布和警长斯拉克都一起去了。于是,他用很慢的速度把那个可怕的日子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走过的所有地方,重新走了一遍。克劳特奉梅森之命,跟他去“充好人”,为了博得他的好感,这样可能引他彻底供出来。克劳特要劝他的话是:到目前为止,全部证据已经再确凿也没有了,“不论哪一个陪审团也决不会相信你没有干,”不过,“要是你马上对梅森讲出来,那么,他比谁都容易替你在法官和州长面前说话,替你开脱死罪。说不定就只判无期徒刑或是二十年徒刑。可你现在这样,结果大概是要上电椅,一定的。”不过,当初在熊湖控制着克莱德的恐惧心理,仍然控制着他。因此,克莱德还只是默不作声。因为,既然他并没有打她,至少并没有故意打她,那他为什么要说他打了她呢?再有,既然人家现在还没有想到照相机上来,他为什么要说出他是用什么东西打她的呢?在湖上,本郡的测量员把罗伯塔沉下去的地方与克莱德游上岸的地方之间的距离确切地测量出来。之后,厄尔·纽柯布突然带着一个重要发现来到梅森身边。因为,离克莱德站着把湿衣服换掉的地方不远,在一根木头下面,他当初藏好的那架照相机的三脚架被找到了。有点生锈,有点发霉,不过梅森和所有其他人都认为:拿这东西的分量来说,打在罗伯塔的头上,足以使她倒下。这样,他就可以把她抱到船上,然后把她丢到水里。不过,克莱德一看见三脚架,虽然脸色比过去更加惨白,可是他还是否认他身边带有照相机或是三脚架。梅森即刻决定重新一一传讯所有的见证人,看是否有人记得看见过克莱德有三脚架或是照相机。记得看见过克莱德有三脚架或是照相机。接着,伯顿·伯利断定:他打她的时候所用的东西,说不定根本不是三脚架,而可能是、并且大概是比较起来更重的东西,那就是照相机。因为,照相机侧边足以说明头顶部的伤痕,照相机的平面足以说明她脸上各处的伤痕。由于这个结论,梅森就不让克莱德知道丝毫消息,在这一带林区居民中间找到了几个潜水员,在发现罗伯塔尸体附近的地方潜到水下。结果,六个人在湖底寻找了整整一天,在重赏之下,有个叫杰克·波卡的人,终于把翻船的时候克莱德掉下去的那架照相机找到了。还有更糟的是,一经检查,照相机里面还有一卷胶卷。后来经化学专家洗出来,发现有几张罗伯塔的照片,是在岸上照的、一张坐在一根木头上照的,第二张是站在岸上船边照的,第三张手攀着一棵树的树枝。全都很模糊,被水浸透了,不过还洗得出来。而且这架照相机最宽的一边,踉罗伯塔脸上的伤痕,长短宽窄完全相符。由于这一点,现在似乎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发现了克莱德用来打罗伯塔的凶器了。不过照相机上并没有血迹。那只已经运往市里奇堡进行检查的船,船底或是船帮上也没有血迹。铺在船底里的毯子上也没有。伯顿·伯利是个狡猾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一带荒僻的森林地区二十来个郡里,还能找到。他在默默地寻思:要是必须提出无可辩驳的证据,那么,只要他,或是不论任何人,把手指割破,把血滴到毯子上,或是船帮上,或是照相机的侧面,那多简单啊。还有,从罗伯塔头上取下两三根头发,穿在照相机的侧面,或是绕在缠住她那块面纱的桨架上,这又多容易啊。他默默地思量过一阵以后,真到卢兹殡仪馆弄到几根罗伯塔的头发。因为,他本人深信克莱德确实非常残暴地弄死了那个姑娘。难道为了缺少一点点证明他罪行的证据,就让这个年轻、不肯开腔、爱虚荣的骗子逃脱么?要是他自己把头发缠在桨架上、或是缠在照相机的盖子里面,然后要梅森注意这些地方,作为当初忽略了的东西,那他就逃不脱了!因此,就在海特和梅森再一次亲自量罗伯塔面部、头部伤痕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