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悲剧-46

“而且,星期四晚上,十一点钟光景,你也没有在大卑顿到三里湾的路上碰到三个人?”“怎么了,先生,没有。我当然没有。我告诉过您了,我不在那里。”“好吧,格里菲思先生,我也没有别的话说了。我该办的事,就是为谋杀罗伯塔·奥尔登的案子把你逮捕起来,克莱德·格里菲思。你是我的犯人了。”他取出一副钢质手铐,他这样做没有什么别的作用,只是显显他的职权和威风就是了。这一下弄得克莱德往后一缩,浑身发抖,就像挨了打似的。权和威风就是了。这一下弄得克莱德往后一缩,浑身发抖,就像挨了打似的。“那么,好吧,”威严的克劳特回答说。“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走。”他于是抓住克莱德的一只几乎麻痹了的胳膊。“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克莱德非常害怕地低声问。他们这么往前走的时候,他一想到桑德拉和别的一些人,就觉得人家真是光芒万丈,不可限量,自己却太渺小了。桑德拉!桑德拉!作为一个被捕的杀人犯带回那里去!而且就在她和贝蒂娜的面前!啊,不!“您是要把我带回营地去么?”“是啊,先生,我现在就是要把你带到那里去。我这是奉命办事。区检察官和卡达拉基郡的警长这时候正在那边。”“啊,我知道,我知道,”克莱德歇斯底里地求情道。事到如今,他那镇静的态度差不多全垮了。“不过,您能不能..您能不能..只要我听您的话,跟您走..那边都是我的朋友,知道吧,我不愿意..您能不能带我绕过营地?您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就带我到什么地方。我有一个特别的原因..我..我,啊,天啊,我希望您别在现在就把我带到那边去..行不行,克劳特先生?”据克劳特看来,这个人仿佛还有些像个孩子,并且很软弱,长得清秀,看起来还有些天真,穿得很讲究,态度也规矩,根本不像他当初预料的那么野蛮、残暴、凶狠。说实在的,跟他(克劳特)一向敬重的那个阶层很相配。而且,这个年轻人也许有势力很大的社会关系,不是么?他过去听到一些说法,表明这个年轻人一定属于莱科格斯最有声望的人家。因此,他就略略显得礼貌些,接着说:“好吧,小伙子,我也不想太难为你了,反正我也不是警长或是区检察官,就只是一个逮捕人的警官。下边另外还有人,他们能决定对你该怎么办,我们下去到他们那里,你可以自己问他们去。说不定他们也会认为不必把你带回到那边去。不过,你的衣服怎么办?衣服在那边,不是么?”“啊,是的,不过这没有什么,”克莱德心慌意乱地急忙回答说。“我随时可以取。要是可能的话,我就是不愿意现在回到那边去。”“好吧,那么,走吧,”克劳特先生回答说。这样,他们就一声不响地一起朝前走去。在这黄昏临近的时刻,那一棵棵大树使这条林间小道宛如教堂里肃穆的走道,他们朝前走去,仿佛敬神的人在寺院的殿堂里往前走;克莱德的眼睛慌乱而十分疲乏地端详着西边树木的缝隙里望得见的、略带青灰色的红光。被控告犯了杀人罪!罗伯塔已经死了!而且,对他来说,桑德拉也死了!还有那格里菲思一家!还有他的伯父!还有他的母亲!还有营地上所有这些人!啊,啊,天啊,刚才还有什么东西,且不管它是什么,那么坚决地要他走、为什么他那时候没有走啊?第九章第九章一圈漂亮的帐篷围着湖面,坐在帐篷前面,正在整理鱼竿和鱼线的,是哈利·巴谷特。他穿一件色彩鲜亮的运动衫和一条法兰绒裤子。从几顶帐篷敞开的入口,可以隐约看到一些人,有桑德拉、贝蒂娜、威南特,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刚才游过泳,正忙着化妆。见这一伙人这么体面,梅森就有些迟疑不决了,不知道从政治角度、社交观点看,由他来公开宣布他这次使命的性质,是不是妥当。他就决定还是暂时一声不响的好,一面思量着他早年的生活跟罗伯塔·奥尔登和其他这些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同。据他看,有格里菲思这样背景的人,会这么卑鄙、残忍地对待像罗伯塔这样社会地位的姑娘,并且想摆脱这个累赘,那是很自然不过的事。不过,他一心想让工作尽量有些进展,不管命运可能怎样作对,便终于走近巴谷特,非常酸溜溜地,不过尽量装得很和气、很尊重似地说:“是野营的好地方,是吧?”“嗯,我们是这么想。”“我看,是夏隆一带别墅里、旅馆里来的人马吧。”“嗯。主要是南岸和西岸的人。”“我想,除了克莱德先生以外,没有格里菲思家里别的人吧?”“没有,大概他们还在绿林湖吧。”“我看,您也许跟克菜德·格里菲思先生很熟吧?”“啊,当然,他是跟大伙儿一起来的一个嘛。”“他这次在这儿耽了多久,我是说在克伦斯顿家,您知道吗?”“是星期五来的吧。反正,我是星期五早上看见他的。不过,他一会儿就会回来了,您自己问他好了,”巴谷特就这样结束了谈话。他开始觉得梅森太喜欢多问,而且,他不是跟他或是跟克莱德一路的人。这时,弗兰克·哈里特腋下夹着一只网球拍,大步走过来。“上哪儿去,弗兰克?”“试试看哈里逊今早上在这里辟的球场怎么样?”“跟谁一道去?”“维奥菜特、纳蒂娜、斯图尔特。”“有空地再弄一个球场么?”“当然喽,有两个球位呢。为什么不把贝蒂娜、克莱德、桑德拉找来一道去?”“嗯,看吧,等我把这玩艺儿弄好了再说。”梅森马上想到:克莱德和桑德拉。克莱德·格里菲思和桑德拉·芬琪雷——他口袋里装的正是这个姑娘的信和卡片啊。说不定他在这里会见到她跟克莱德在一起,也许不妨等一会儿跟她谈谈他的事。梅森马上想到:克莱德和桑德拉。克莱德·格里菲思和桑德拉·芬琪雷——他口袋里装的正是这个姑娘的信和卡片啊。说不定他在这里会见到她跟克莱德在一起,也许不妨等一会儿跟她谈谈他的事。“没有,不过弗兰克刚刚走过。他说到球场去,跟她,还有维奥莱特和斯图打球去。”“是么?那么,好吧,桑德拉,来。威南特,你也来。我们去看看地方怎么样。”贝蒂娜一面叫桑德拉的名字,一面回过头来挽住她的胳膊,这样就正好给梅森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非常不幸、并巨显然毫不知情地在克莱德的爱情中代替了罗伯塔的姑娘。他看得清清楚楚,她长得很美,衣着华丽,远不是另一个所能赶得上的。而且还好好活着,不像那一个这时候已经死了,停放在布里奇堡认尸所。就在他盯着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手拉手轻盈地走开了;桑德拉还回过头来对哈雷喊道:“要是你看见克莱德,告诉他过来,好吧?”他回答说:“你说,你那个影子还用得着别人招呼他么?”梅森被这一幕生动、富于戏剧性的表演所激动,于是非常仔细、甚至非常紧张地张望四周。他为什么要摆脱掉那个姑娘,真正的内在动机在哪里,现在已经是清清楚楚了。这个美丽的姑娘,还有他一心一意盼望的豪华生活。试想,像他这样年纪、这样有前途的年轻人,竟然会甘心干出这类骇人听闻的事!简直令人不能置信!而且在弄死那个可怜的姑娘仅仅四天以后,就跟这个美丽的姑娘这样一起玩;而且还希望能跟她结婚,正像罗伯塔希望能跟他结婚一样。这简直是令人难于置信的人生的邪恶啊!既然克莱德并没有露面,他正要打定主意,想宣布自己的身分,动手搜查,扣留他在这里的行李。可就在这时,爱德,斯温克又出现了,并且一摆头,示意梅森跟他走。一走进四周尽是树木的阴影里,就看见尼古拉斯·克劳特,旁边有一一个身材细高、衣着整齐的年轻人,与材料中所说的克莱德年龄相仿。他的脸温文尔雅中显得很苍白,梅森即刻断定这就是克莱德。他立刻走过去,像一只凶恶的胡蜂或是大黄蜂似的,不过先停了一下,问斯温克是在什么地方逮住的,谁逮住的,然后,用锐利而严厉的目光盯着克莱德。这正合乎他这个代表法律权威的人的身分。“这样说来,你就是克莱德·格里菲思,是吧?”“是的,先生。”“嗯,格里菲思先生,我是奥维尔·梅森。大卑顿、草湖所属的那个郡的区检察官。我看,这两个地方,你恐怕应该是很熟悉了吧?”他顿了一下,想看看这句尖刻的话效力如何。他当初以为,克菜德一定会畏畏缩缩,很害怕,可是他却只是用眼睛瞪着他,那对不安的黑眼睛流露出过分紧张的神情。“不,先生,我不能说我熟悉。”因为,他在树林里一步步往回走时,就产生了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那就是,不管人家可能提出什么证据,或是说他犯了什么罪,凡是关于自己的事,关于他和罗伯塔的关系,关于他到大卑顿或是草湖的事,他决没有勇气说出什么来。他没有这种勇气。因为,这么一来,就等于供认他干了他实际上并没有干的罪行。而且决不能,永远永远也不能,让任何人——桑德拉或格里菲思家的人,或是他这些有身分的朋友中的任何人,以为他甚至会有这么一种念头。不过,他们现在都在这里,一叫全应,而且随时都可能走过来,并且知道他被捕的原因啊。他一面觉得必须否认跟这一切有任何关系,而同时,他实在害怕这个人,他这种态度可能使这人更加敌视,更加反感。他那破了相的鼻子。他那对大大的、严厉的眼睛。上并没有干的罪行。而且决不能,永远永远也不能,让任何人——桑德拉或格里菲思家的人,或是他这些有身分的朋友中的任何人,以为他甚至会有这么一种念头。不过,他们现在都在这里,一叫全应,而且随时都可能走过来,并且知道他被捕的原因啊。他一面觉得必须否认跟这一切有任何关系,而同时,他实在害怕这个人,他这种态度可能使这人更加敌视,更加反感。他那破了相的鼻子。他那对大大的、严厉的眼睛。“是的,先生,我刚才听见这里这个人说起过了。”“而且你也承认了?”“怎么了,先生,我当然下承认,”克莱德回答说。他那原来薄薄的、这时变得惨白的嘴唇,包着他那一口整齐的牙齿,闭得紧紧的;他那对眼睛充满了极度的、可是也存心想蒙混的恐惧。“啊,多荒谬!多无耻!你否认上星期三、四在草湖和大卑顿?”“我否认,先生。”“那么,好吧,”梅森这时非常冒火,就用审问的口气说。“我看,你还打算否认你认识罗伯塔·奥尔登,你自己先带她到草湖,然后上星期四在大卑顿和她一起坐船出去,你在莱科格斯已经认识她整整一年,她住在吉尔平太太家,在格里菲思公司你那个部门做工,你在圣诞节还送给她一套梳妆用品呢!我看,你还打算否认你的名字叫克莱德·格里菲恩,说你一向不曾住在泰勒街的佩顿太太家里,说你家箱子里并没有这些信件和卡片,这些罗伯塔·奥尔登寄来的,芬琪雷小姐寄来的,所有这些信件和卡片。”他一面说,一面抽出这些信和卡片,在克菜德面前直晃。他一面滔滔不绝高声大吼,一面把他那张大脸、扁扁的破鼻子、有点凶相的下巴,直冲到克莱德面前,狠狠地、不屑似地对他瞪眼,克莱德竭力想躲开他,明显地一味往后退缩,背脊上一阵阵冷冰冰的,心里、头脑里昏昏沉沉的。这些信!所有与他有关的这些材料!而且在那边帐篷里他的提箱里面,还有桑德拉最近寄给他的全部信件。在这些信里,她还谈到他们打算如何在今年秋天私奔。要是他早把这些东西销毁就好了!可是现在,这个人说不定会发现这些信,一定会发现,说不定还要盘问桑德拉,还有所有其他人。他心都凉了,缩成一团。他这个设计、执行得如此糟糕的计划,使他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感到自己正像力不胜任的阿特拉斯①肩上托着地球一样。不过,他觉得自己又必须说些什么,只是又必须什么都不承认。他终于回答说:“我的名字是叫克莱德·格里菲思,不错。不过,其余的一切都不是实在的。其余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算了吧,格里菲思先生!别想跟我耍花腔吧。这样什么都解决不了。这样对我,对你都没有什么好处。再说,我眼下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要知道,这里这些人就是你说话时的见证人。我刚从莱科格斯来,从佩顿太太家你那个房间来,并且我已经拿到了你那只箱子,还有这位奥尔登小姐寄给你的这些信,这是怎么也否认不了的证据:证明你认识这个姑娘;证明你去①美国已故著名喜剧大师,电影演员。年冬天向她求爱,诱奸了她;然后,在这以后,今年春天起,她因为你,怀了孕,你就先骗她回家,然后这次又骗她跟你出来玩,还告诉她说是要跟她结婚。嗯,不错,你跟她结了婚,结到坟墓里去了。你就是这么跟她结婚的,结到了大卑顿湖的湖底去了!我现在告诉你,我身上带着全部证据,可是你竟然站在我面前,说你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她!嗯,真他妈的见鬼!”年冬天向她求爱,诱奸了她;然后,在这以后,今年春天起,她因为你,怀了孕,你就先骗她回家,然后这次又骗她跟你出来玩,还告诉她说是要跟她结婚。嗯,不错,你跟她结了婚,结到坟墓里去了。你就是这么跟她结婚的,结到了大卑顿湖的湖底去了!我现在告诉你,我身上带着全部证据,可是你竟然站在我面前,说你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她!嗯,真他妈的见鬼!”“嗯,真他妈的活见鬼!”梅森又叫道。“我现在很相信,你确实有这种本领先把一个姑娘活活弄死,然后偷偷跑掉,而且正当她有了身孕的时候!可是,还想否认她自己给你的这些信!嘿,你还不妨否认你在这里,否认你活着。这些卡片和信件,这些怎么说呢?我看,不是芬琪雷小姐寄给你的,是不是?这些又怎么说呢?你难道想对我说,这些不是她寄给你的吗?”他把这些信在克莱德眼前直晃。克莱德意识到,桑德拉一叫就会答应,可能在此时此地把她叫来作证,就回答说:“不,我并没有否认这些信是她寄来的。”“很好。可是在同一房间你那只箱子里那些信,不是奥尔登小姐寄给你的吗?”“关于这一点,我不打算说什么,”当梅森在他面前晃罗伯塔这些信的时候,克莱德有气无力地眨着眼,一面回答说。“啧!啧!啧!真没想到,”梅森盛怒之下咂着舌头说。“真荒谬!无耻!啊,好吧,现在我们对这些不必多谈。到时候,这一切轻而易举就能证实。不过,你明明知道我证据确凿,怎么还会站在这里矢口否认,这我真不明白!你亲笔写的一张卡片。你拿了你自己的提箱,把她的提箱放在肯洛奇车站,却忘记把这张卡片从她的提箱里取出来,卡尔·格雷厄姆先生,克里福德·戈尔登先生,克莱德·格里菲恩先生,你在上面写道:‘克莱德赠给伯特,祝圣诞快乐’的这张卡片。这你还记得么?嗯,就在这里。”他摸摸口袋,把梳妆盒上那张卡片取出来,在克莱德鼻子下面晃了一下。“这你也忘掉了?你自己亲笔写的!”然后停了一下,还是不见回答,他于是接着说:“嘿,你这个笨蛋!多么蹩脚的阴谋家,企图用假名字遮掩别人的耳目,竟然想不到不用自己名字的缩写——卡尔·格雷厄姆先生——克里福德·戈尔登先生!”梅森同时也充分意识到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供认出来才行,一面心里盘算怎样在此时此地引他自己供认,他突然想到克莱德的表情,他那冷冰冰的脸上恐怖的神色使他产生了这个想法:也许他太害怕了,不敢说什么话吧。他就即刻改变战术,至少嗓门放低了些,他嘴边和额角令人害怕的皱纹也展开了些。“听我说,是这么回事,格里菲思,”他说得比刚才要平静得多,直截了当得多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撒谎或是愚蠢地、不加考虑地否认,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这样对你只有更糟,这是实在话。说不定你认为我刚才太粗暴些。这只是因为,为了这件案子,我也真累坏了,拼命想追赶上我当初认为跟你大不相同的那个人。不过,现在我见到了你,知道你这时的心情,已经发生的事实把你吓昏了,我刚才想到,这个案子还可能有些情况,有些可以宽恕的地方,你要是现在把这些告诉我,说不定对这件事的看法就略有改变。当然我并不清楚。你自己应该正确判断,我不过是把这个想法老实告诉你就是了。我想,这些信,当然就在这里。再说,明天我们到了三里湾,这是我的打算,那边还有那天晚上你从大卑顿往南走的时候碰到过的那三个人。还不只这些人,还有草湖旅馆的老板、大卑顿旅馆的老板、出租那只船的看船人,还有从肯洛奇开车送你和罗伯塔·奥尔登的那个向导。人家会把你认出来的。难道你以为人家会认不出你,一个都认不出你,无法肯定你那阵子跟她在不在一起,或是到时候陪审团会不相信他们?”情,已经发生的事实把你吓昏了,我刚才想到,这个案子还可能有些情况,有些可以宽恕的地方,你要是现在把这些告诉我,说不定对这件事的看法就略有改变。当然我并不清楚。你自己应该正确判断,我不过是把这个想法老实告诉你就是了。我想,这些信,当然就在这里。再说,明天我们到了三里湾,这是我的打算,那边还有那天晚上你从大卑顿往南走的时候碰到过的那三个人。还不只这些人,还有草湖旅馆的老板、大卑顿旅馆的老板、出租那只船的看船人,还有从肯洛奇开车送你和罗伯塔·奥尔登的那个向导。人家会把你认出来的。难道你以为人家会认不出你,一个都认不出你,无法肯定你那阵子跟她在不在一起,或是到时候陪审团会不相信他们?”“而且还不只这样,”梅森接着说,口气非常缓和,非常讨好。“还有佩顿太太。她亲自看见我从你房间那只箱子,还有壁橱上面一格里取出这些信件和卡片。还有你和奥尔登小姐工作的那个工厂里所有的姑娘们。她们一得到她的死讯,难道不会想起你跟她所有那些事?啊,多么无聊!不管你怎么想,这些你自己也应该看得清楚。在这些情况下,你当然也不会存心想你能躲得掉。不然的话,你真要变成一个傻瓜了。这你自己也该看得清楚。”他又停了一下,希望他自己供认出来。可是克莱德还坚决认为,关于罗伯塔或大卑顿的事,只要一承认,那就完全毁了。梅森接着说下去时,他只是眼瞪瞪地望着。“好吧,格里菲思,我现在打算再告诉你一件事。即使你是我的儿子或是兄弟,而且在我也不单是想套出你的真话来,而是想要设法挽救你,我要奉劝你的,也不过这些。你要是真心想在这时替自己打算打算,那么像你刚才那样一味否认,对你可真一点好处也没有。在别人看起来,你只不过是自讨苦吃,自己判决自己有罪。为什么不说你认识她,在那儿跟她在一起,她是给你写了这些信,直截了当完事呢?你怎么也躲不掉,即使是你想躲掉也不行。不论哪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即便是你的生母吧,要是她在这里,都会这样劝你。这太可笑了。而且这并不说明你没有罪,反倒说明你有罪。为什么不在此时此地就把这些事实弄个一清二楚呢?这件事,要是其中真有什么足以减轻罪状的情况,那为什么不趁早说出来,免得后悔不及呢?而且,要是你现在就这么办,要是我真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你的忙,那我可以在此时此地向你保证,我非常乐意这么做。因为,归根结蒂,我到这里来,目的并不只是把一个人往死里逼,或是要他供认什么他并没有干过的事,而只是要把案子的真相弄清楚。可是,我既然告诉你说,我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并且可以加以证明,你却连认识这个姑娘这一点还想要否认,那就..”说到这里,这位区检察官就非常疲乏、非常厌恶地把两手往上一举。可是,克菜德还是跟刚才一样一声不响,脸色苍白,虽然梅森揭发了那一切,虽然这番仿佛出于好意、推心置腹的话,仿佛有很深的含义,可他仍旧认为,如若承认他认识罗伯塔,那他就整个毁了。只要一承认,在这里那些人心目中,他就完了。对桑德拉,对这一生,他所有的梦想,会一股脑儿全毁了。有了这些顾虑,因此他还是一声不响。梅森被这弄得反感透顶,终于大喊大叫起来:“啊,那么,很好。这么说,你已经最后打定主意不开口了,是吧?”克莱德这时很忧郁,有气无力回答说:“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我能说的,就是这么一点。”可是即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他也许最好不这么说,也许最好说..啊,怎么说呢?说他认识罗伯塔,当然喽;说在那里跟她在一起,是为这件事去的、不过他从没有存心想弄死她,说她淹死是件意外。因为,他根本没有打她下水啊,只是事出无心,不是么?不过,最好还是不供认他打过她,不是么?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相信他用照相机打她只是出于无心?最好连照相机也不要提起,既然报上一处也没有提到他身边带有照相机。心里还在想,他也许最好不这么说,也许最好说..啊,怎么说呢?说他认识罗伯塔,当然喽;说在那里跟她在一起,是为这件事去的、不过他从没有存心想弄死她,说她淹死是件意外。因为,他根本没有打她下水啊,只是事出无心,不是么?不过,最好还是不供认他打过她,不是么?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相信他用照相机打她只是出于无心?最好连照相机也不要提起,既然报上一处也没有提到他身边带有照相机。“没有,先生。”“那好吧,”他接着说,一面转身对其他人说:“我看旁的办法也没有了,只好把他带到那边去,看他们知不知道他的什么事。也许这样可以从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身上逼出一些什么来,让他去跟他那些朋友照照面。我相信,他的提箱和一些东西还在那个帐篷里。我们把他带到下面去吧,诸位先生,看其他人知不知道他的什么事。”接着,他马上冷冰冰地转过身,这时克莱德一想到即将临头的恐惧,身子已经发抖了,就大叫起来:“啊,千万别这样!您不是真要这么做吧?啊,别这么办!啊,千万别这样!”克劳特开腔了:“刚才在树林里,他就要我问您,能不能不带他到那边去。”“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吧?”梅森听到这一点就叫起来。“脸皮太薄,不好意思见十二号湖上那些小姐、先生。可是连认识那个在你手下做工的可怜的小女工,你都不肯承认。很好。那么,好吧,我文雅的朋友,要么就把你实实在在知道的事情现在就彻底讲出来,要么就到下边去。”他停了一下,看这句话效力如何。“我们不妨把那里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把所有的情况全讲给他们听,看你还愿不愿意站在那里,矢口否认!”可是他觉察到克莱德还有些踌躇的神色,就接着说:“把他带下去,伙计们。”一面就朝营地转过身去,朝那个方向走了儿步。同时,克劳特架住克菜德的一只胳膊,斯温克架住他的另一只,已经把他向前推了几步。克莱德就大叫说:“啊,千万别这样!啊,请您千万别这么办,好吧,梅森先生?要是您同意,我不想到那边去。这并不是说我真有罪,不过您可以把我在那边的东西都拿走,不必非要我到那边去不可呀。而且,这在目前对我影响太大了。”一串串汗珠再一次从他那张惨白的脸上和手上渗出来。他浑身冰凉,像死过去一样。“不想去,嗳?”梅森一面叫道,一面听见他这么说,就停下来。“让他们知道了,有伤你的自尊心,是吧?那么,好吧,要就把我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回答出来,而且要彻底,要干脆,要不就下去,连一分钟也不耽搁!现在,你是打算回答呢,还是不回答?”他再一次转过身来,面对着克莱德。克莱德嘴唇直抖,眼睛流露出慌乱踌躇的神情,终于心神不安而肯定地说:“我当然认识她。我当然认识。当然!这些信就是证明。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并没有害死她。而且我跟她一起到那里去,也并不是存心想害死她。我没有。我没有,我跟您说!这完全是一件意外。我甚至并没有想要带她到那里去。是她要我去..跟她一起逃跑,跑到什么地方去,因为..因为,嗯,这你也知道..她那些信上已经说明白了。而我只是想要她一个人到什么地方去,别搅扰我,因为我并不想跟她结婚。事实就是这样。我带她到那里去,根本不是要害死她,只是想要劝说她,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我并没有把那只船弄翻,至少我并不存心要弄翻。风把我的帽子吹掉了,我们,她和我,同时站起来找帽子,船就翻了..就是这样。船舷打到她的头部。我只看见她在水里挣扎的样子,把我吓坏了,不敢朝她那边游过去,因为我生怕我一游过去,说不定她连我也要拖下去。跟着,她就沉下去了。我就游上了岸。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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