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悲剧-42

我想,您已经大致提出了一个最妥当的处理办法。除了您自己,您能肯定没有别的人看过这封信么?”我想,您已经大致提出了一个最妥当的处理办法。除了您自己,您能肯定没有别的人看过这封信么?”“很好,弗雷德。那么这件事暂时别对任何人多说什么,好吗?当然喽,我马上就到那边去。不过,此外你还发现了什么?”梅森先生精神抖擞,像在盘问似的,精力很充沛;那神情,仿佛对他的老朋友也有些专断。“很多,很多,”验尸官回答说,口气显得很明智,又很严肃。“那姑娘右眼下面和左边太阳穴上,有几处可疑的伤痕或是印痕,奥维尔;嘴唇和鼻子上也有;好像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可能被什么东西,被一块石子,一根手杖,或是他们发现漂在那里的桨什么的打过似的。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奥维尔,至少模样、身材都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不过并不太规矩,我马上讲给你听。”讲到这里,验尸官停了一下,掏出一块手帕,非常清脆地清了清鼻子,跟着从容地摸了摸胡子。“我还没有时间请法医到那里去;并且,要是来得及,我打算星期一在这里亲自验尸。我已经招呼卢兹殡仪馆的人今天就到那里去,把她的尸体运到这里来。不过,到现在为止,在所有已经发现的证据中,奥维尔,最可疑的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作的证。他们住在三里湾,星期四那天晚上,他们步行去大卑顿,想去打猎,捕鱼。我已经招呼厄尔记下他们的姓名,发了传票,下星期一传讯他们。”接着,验尸官把他们作证时说偶然碰到克菜德的话源源本本讲了一遍。“啊,啊!”区检察官叫起来。他很注意了。“还有一件事,奥维尔,”验尸官接着说,“我招呼厄尔跟三里湾那些人通了电话:那里的旅馆老板啊,邮政局长啊,那边镇上的警官啊。不过惟一见过那个年轻人的,好像就只有往返于三里湾与夏隆之间的那艘小汽船的船长。也许你也认识这个人吧:是穆尼船长。我已经给厄尔留下话,也要发传票传讯他。据他说,星期五早上八点半光景,再不然就是正当他的第一班船就要开往夏隆之前,就是这个年轻人,再不然就是一个模样跟他非常相像的人,手里提着皮箱,戴着一顶便帽,上船来,买了到夏隆的船票,后来在夏隆上了岸。那三个人遇见他的时候,他戴的是一顶草帽。据船长说,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小伙子。很活泼,衣着很讲究,很像一个社交场中的年轻人,而且很自高自大。”“是啊,是啊,”梅森跟着说。“我也招呼过厄尔跟夏隆的人通了电话,随便他能找到什么人都行,看是否看见他在那里上岸,可是到昨天晚上我离开那里为止,好像没有什么人记得他。不过我已经留话给厄尔,要他把他的相貌打电报通知避暑的地方所有的旅馆和附近各处的火车站。这样,要是他在附近任何地方,都会注意他。我想,你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办。不过,我看,最好您给我一个许可证,让我去提肯洛奇车站那只皮箱。里面也许有什么我们应该了解的东西。我打算亲自去提。然后,要是来得及,我想今天到草湖、三里湾、夏隆去一趟,看还能发现什么。不过,我想,奥维尔,这恐怕显然是件谋杀案。他带那个年轻姑娘到草湖旅馆去的情形,后来在大卑顿又登记了另一个名字,还有,他要她把她的皮箱留下来,自己的皮箱却带在身边!”他非常严肃地晃了晃脑袋。“这些都不是诚实的年轻人干的事,奥维尔,这你也明白。我不明白的是,她的父母怎么会让她跟一个男人出走,并且根本就不认识他。”他要她把她的皮箱留下来,自己的皮箱却带在身边!”他非常严肃地晃了晃脑袋。“这些都不是诚实的年轻人干的事,奥维尔,这你也明白。我不明白的是,她的父母怎么会让她跟一个男人出走,并且根本就不认识他。”“啊,真他妈的,”他叫起来。只因海特这个虔信宗教而保守的人在场,他才把更激烈的粗话压下去。“我坚决相信,我们要追查的案件事关重大,弗雷德。我确实这么想。据我看来,这件事太恶毒了,上天不容的暴行。我看,第一步真正该做的事是跟那里通个电话,看看有没有奥尔登这样一家人,确实住在那里。坐车直接去,最多不会超过五十英里路,不过路真坏,”他接着说。然后又说:“那个可怜的女人。我真怕这种场面。我也知道,这是使人痛苦的场面。”跟着,他就把泽拉叫来,要她调查一下有没有泰特斯·奥尔登住在卑尔兹附近。还要弄清到那里去该怎么走。后来,他又说:“首先该办的事是把伯顿找回来,”(伯顿是伯顿·伯利,是他的法律方面的助理,周末旅行走开了。)“并且由他代行一切。这样,我马上去看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时候,凡是您需要的东西,像许可证之类,他都可以给您,弗雷德。还有,要是您招呼厄尔回到那里去、请把那只提箱拿回来。我会把那个做父亲的也一起带来,让他认一认尸。不过,在我下一次跟您见面以前,关于这封信,关于我到那里去的事,先不要对别人说,知道吧。”他抓住朋友的双手。“同时,”他接着说,他这时觉得自己正面临着一件大事,说话的时候就有些装腔作势,“我要谢谢您,弗雷德。我当然应该谢谢您,而且这件事我绝不会忘记。这您也明白,对吧?”他直瞪瞪地望着朋友的眼睛。“这件事的结果说不定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好。在我历次任期中,这好像是最大、最重要的一个案子了。要是我们能够在今年秋天这里的事决定以前,赶快把这件事妥善解决掉,那这件事说不定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呢?”“正是如此,奥维尔,正是如此,”弗雷德、海特发表意见说。“正像我刚才说过的,我并不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一类事跟政治混在一起,不过,既然事情发生了..”他若有所思地没有把话说下去。“同时,”区检察官接着说,“要是您招呼厄尔,把当初发现船、桨、帽子等的确切地方用照相机拍几张照片,并且把发现尸体的地方标出来,尽可能把所有的见证人都传来,所有这些费用单据我可以交给审计主任核销。明天或是星期一,我得开始紧张的工作,亲自照料一切。”说到这里,他紧紧握住海特的右手,跟着拍拍他的肩膀。海特被这位区检察官的各种表示弄得心里非常感激,因此对前途也满怀希望,于是拿起他那顶很古怪的草帽,把他那件宽大的薄上衣扣好,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去跟他那个忠实的厄尔通长途电话,向他发出指示,并且准备告诉他说,他马上亲自回到凶案的出事地点来。第四章第四章“是泰特斯·奥尔登先生么?”“是的,先生,我是。”“奥尔登先生,我叫梅森。我是从布里奇堡来的,是卡达拉基郡的区检察官。”“嗯,先生,”泰特斯回答说,心想这么远一个郡的区检察官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一个机缘跑来找他。梅森只是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他不得不告诉他的那个消息多么悲惨啊,对这样一个显然很懦弱、不中用的人可是个致命的打击。他们俩在屋前那棵又大又黑的枞树下面站住了。枞针中的风正轻轻地发出亘古不变的低语。“奥尔登先生,”梅森开口说,他那严肃而委婉的神情比平常还要地道。“您有个女儿叫伯特,或是叫阿伯塔,是不是?我不敢说这名字会不会弄错了。”“罗伯塔,”泰特斯·奥尔登纠正说。他一面说,一面有一种生怕会遇到什么意外的麻辣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梅森为了让这个人在说不定会垮掉以前,先把他存心想知道的事全部有条有理地告诉他,就问他说:“再说,您认不认识附近一个叫做克里福德·戈尔登的年轻人?”“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泰特斯慢吞吞地回答说。“再不然,一个叫做卡尔·格雷厄姆的?”“不知道,先生。我也记不起有谁叫这个名字。”“我也这么想,”梅森叫起来。这与其说是对泰特斯说的,不如说是对他自己说的。“再说,”他说得很圆滑,又带点命令的口吻,“您女儿现在在哪里?”“怎么了,她现在在莱科格斯啊。她在那里工作。不过,您为什么要问这个?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为了什么事来看过您?”他强笑了一下。同时,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他那对蓝眼睛露出很不安的神色。“等一等,奥尔登先生,”梅森接着说,态度非常温和,可是又非常坚决有力。“等一会儿,我会把一切都讲给您听。现在我得问您几个必要的问题,”他诚恳而同情地盯着泰特斯。”您最后看到您女儿,到现在有多久了?”“怎么了,她是上星期二早上从这儿动身到莱科格斯去的。她在那里格里菲思衣领衬衫公司做工。可是..?”“听我说,等一等,”区检察官态度坚决地说。“等一会儿,我会把什么都讲给您听的。她也许是在这里过周末的。是吧?”“她请假在这里休息了约摸一个月,”泰特斯慢吞吞地、精确地解释说。“她身体不大好,回家来稍微休息一下。不过,她动身的时候已经好了。您的意思不是说,梅森先生,她出了什么岔子,不是吧?”他抬起一只细长的、黝黑的手,摸摸下巴、脸颊,露出非常不安的询问的神情。“要是我早想到会有这类事..”他用力捋他那愈见稀疏的灰头发。说。“她身体不大好,回家来稍微休息一下。不过,她动身的时候已经好了。您的意思不是说,梅森先生,她出了什么岔子,不是吧?”他抬起一只细长的、黝黑的手,摸摸下巴、脸颊,露出非常不安的询问的神情。“要是我早想到会有这类事..”他用力捋他那愈见稀疏的灰头发。“没有,先生,我们没有。她决没有受伤,是吧?她没有闯什么祸,是吧?可是,不,这绝不可能。可是您提出这些问题,说话的时候又是这副神气。“他这时有点发抖,一只手本想摸摸自己苍白的薄嘴唇,却茫然地摸着下巴。区检察官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罗伯塔给母亲的那封信,并且只把信封上的字迹给他看了一下,问:“这是您女儿的笔迹么?”“是的,先生,这是她的笔迹,”泰特斯回答说,他稍微提高了嗓门。“可是,这是怎么一同事,区检察官先生?您怎么会有这个信?里面写些什么?”他不安地捏紧双手,因为从梅森的眼神里,他现在清楚地看出某种性质的惨剧。“这..这..是什么,她在这封信里怎么说?您非得告诉我不可..万一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他紧张地朝四周望着,好像想进屋去求救似的,想告诉他妻子大难临头了。梅森注意到自己害得他多么痛苦,马上紧紧地、可是很和气地抓往他的胳膊,跟着说:“奥尔登光生,现在正是我们一生中最不幸的时刻、特别需要我们把所有的勇气都拿出来。要我告诉您,我也很为难,因为我这个人也尝过人生的滋味,我很清楚您会多么难过。”“她受伤了。也许她死了,”泰特斯叫起来,几乎是尖声大叫,他的瞳孔也变大了。奥维尔,梅森点点头。“罗伯塔!我的头生女儿啊!我的天啊!天父啊!”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好像挨人打了一拳似的,斜靠在附近一棵树上,这才站稳了。“可是怎么样?在哪里?是在厂里机器旁边?啊,天啊!”他转过身来,好像要到他妻子那里去似的,身体强壮、鼻子早破了相的区检察官用力想拉住他。“等一等,奥尔登先生,等一等。您现在决不能就去找您太太。我也知道这是非常难受的,可怕的,不过,让我先跟您解释一下。不是在莱科格斯。不是在什么机器旁边。不是!不是..是淹死的!在大卑顿。星期四,她在那里游玩,您懂了吧?您听见了没有?星期四。星期四,在大卑顿,她坐在一条船上,给淹死了。船翻了。”泰特斯神情激动,说话也激动,这使区检察官非常心慌。他一向喜欢镇静地把经过说清楚,即便假定是意外溺死的经过吧,也是这样。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无法镇静地讲清楚。梅森讲起罗伯塔时,一提到死这个字眼,奥尔登心理状态就狂乱起来。他先还提出一些问题,现在却只是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呻吟,仿佛他这身子已经呼吸不畅了似的。同时,他的身子往前冲,仿佛痛得缩做了一团,接着又使劲拍打两只手,再后来就使劲用双手捶太阳穴。“我的罗伯塔死了!我的女儿啊!啊,不,不,罗伯塔!啊,我的天啊!没有淹死啊!这不可能!她妈一小时前还在讲起她呢。她一听到这消息就会把性命都送掉的。我的性命也会断送了啊。是啊,一定的。啊,我这可怜、可爱、可爱的女儿啊!我的宝贝啊!我经不起这个打击啊,区检察官先生。”怜、可爱、可爱的女儿啊!我的宝贝啊!我经不起这个打击啊,区检察官先生。”“可是,奥尔登先生,”梅森安慰他说。“为了您自己,为了您的太太,我现在非得要求您镇静下来不可,协助我认真地考虑一下这件事,就像她不是您的亲生女儿那样。除了我给您讲的那些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别的事情呢。不过您得镇静下来才行。您必须让我讲下去。这一切是非常可怕的,我也非常同情您。我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不过,还有几件可怕而痛心的事实,您一定愿意知道。听我说。听我说。”跟着,他一面还拉着泰特斯的胳膊,一面尽快而有力地把有关罗伯塔之死的各项补充事实和可疑的地方作了说明,最后把她的信交给他看,并且用这些话做结束:“一桩犯罪案件!一桩犯罪案件,奥尔登先生!这是我们在布里奇堡的看法;再不然,至少是我们这么担心,奥尔登先生,要是对这件事用一个难听而冷酷的字眼,那就是显而易见的谋杀。”他顿了一下,奥尔登一听到这个犯罪的字眼,就直瞪瞪地望着,仿佛还没有十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跟着,在他直瞪瞪望着的时候,梅森就接下去说:“我固然尊重您现在的心境,不过,作为我那一郡的主掌司法的人,我觉得我有责任今天来到府上,向您或是您的太太,或是您的其他家眷调查一下,对这个克里福德·戈尔登,或卡尔·格雷厄姆,或不论他是准,总之,是诱骗您的女儿到荒凉的湖区的那个人,”可知道些什么。我固然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您心里是多么悲痛,奥尔登先生。不过,我坚决认为,您一定也有这个心意,而且也有这个责任,应该尽您一切的力量,协助我们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这封信似乎足以说明您的太太至少知道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事,至少知道他的名字。”他一面郑重其事、心情迫切地拍了拍这封信。乍听得检察官话里有话,似乎他女儿的惨死,是遭人用横暴手段暗害死的,于是泰特斯内心生物的本能、好奇心、怨愤,以及追根究底的癖好,都起了作用,使他神志清醒过来,严肃地静听区检察官所说的话。他的女儿不单单是溺死的,而且是被暗害的,被一个年轻人谋杀的。据这封信上说,她还想跟他结婚呢!可是他,她的父亲,甚至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他的妻子知道,他却不知道,这多怪!而且罗伯塔竟然还不让他知道。他一向生活在宗教和传统的环境里,并且对于一切城市生活,以及城市内违反上帝旨意的种种错综复杂的情形,抱怀疑态度。这时,他心里即刻涌起一个先奸后弃的城里人的形象,也许是一个有点钱的年轻人,是罗伯塔到莱科格斯以后遇见的。这个人骗她说愿意跟她结婚,这样就诱奸了她,可是又不肯实践诺言。于是他心里立刻激起一个非常强烈、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心愿,要对这个敢于对他女儿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实行报复,不管他是哪一个。这流氓!这淫棍!这凶手!他跟他妻子还一直以为罗伯塔为了帮助他们,帮助她自己,正不声不响在莱科格斯兢兢业业、高高兴兴地过着艰苦而老实的生活。而从星期四下午开始一直到星期五,她的身体却躺在湖底。可他们却睡在舒舒服服的床上,或是在各处走动,根本不知道她这可怕的情况。就在这时,她的尸体还停放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或是什么地方的“野尸招领所”,所有热爱她的人,一个都没有在旁守着她,照料她,到了明天,她又要被那些冷酷无情、丝毫不关心的官吏运到布里奇堡去了。一个都没有在旁守着她,照料她,到了明天,她又要被那些冷酷无情、丝毫不关心的官吏运到布里奇堡去了。①同时,要求立即行动的急切心情主宰着他,他接着说:“我非得马上告诉我太太去不可。啊,是这样,我非得就去不可。不,不,您在这里等候。我非得先告诉她不可,要独自一个人去告诉她。我就回来。我就回来。您等在这里好了。我也知道这消息要送掉她的命。不过非得让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说不定她能告诉我们是谁,我们就能在他远走高飞以前逮住他。可是,啊,我这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的、亲爱的罗伯塔啊!我这善良、好心、忠厚的女儿啊!”他语无伦次,眼睛和脸上都流露出如疯如狂的痛苦,一面转过身来,瘦削的身子踉踉跄跄像个机器人似地朝那间披屋走去。他知道,奥尔登太太正在屋里准备明天星期日特为添几样菜。可是一到那里,他就在过道上停下来,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荏弱的人类在那残忍的、无法解释的、冷漠的“生命”的力量面前感觉到的可怜、可哀的神情全在他身上表露出来!奥尔登太太回过头来,一见他紧张的神情,她自己那双手就无力地垂下来。他眼睛里的含意,把她心中正思量着的质朴、疲倦、可是很宁静的一些想法即刻驱散得无影无踪了。“泰特斯!天啊!究竟是什么事啊?”他向上举起双手,半张着嘴,眼帘又异样地、古怪地紧闭着,刹那间睁得大大的,跟着叫出“罗伯塔”这个名字!“她怎么了?她怎么了?泰特斯,她怎么了?”没有一点声息。只是嘴、眼睛和手还在慌乱地一牵一动。接着说..“死!她给..给淹死了!”紧接着,他就整个倒在房门外面一张长凳上。奥尔登太太一时间眼睛发直,开头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跟着完全明白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就摔倒在地板上。泰特斯望着她点点头,仿佛说:“对了。会这样的。一想到这件可怕的事所感到的那种痛苦暂时算躲掉了。”跟着,他慢吞吞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帮她把身子躺好。然后,他慢吞吞地走出门去,来到屋前。奥维尔·梅森正在前面破败的石级上坐着,在夕阳西照下推想着这个孤苦伶仃、不中用的农民怎样向他妻子诉说这场灾难。他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尽管这样一件案子对他自己是有利的。可是他宁可它并没有发生。一见泰特斯·奥尔登,他就马上跳起来,在那个骷髅一般的人之前,跑进了披屋。只见奥尔登太太在那里,几乎跟她女儿一样纤细、柔弱,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就把她抱在自己结实的臂弯里,冲过吃饭间,抱进起坐间。那里有一张破旧的躺椅,就把她放在上面。他按了按她的脉搏,接着急忙去找水。一面想找人,找儿子、女儿、邻居,不论哪一个。可是什么人也没有看到。他就拿了水匆匆忙忙回来,洒了一些在她脸上和手上。“附近有什么医生吗?”他这是跟跪在他妻子身边的泰特斯说话。①弗洛伊德(1856 —1936),奥地利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医师,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认为存在于所谓潜意识中的性本能是决定个人命运与社会发展的永恒力量。“卑尔兹..有..克兰医生。”“卑尔兹..有..克兰医生。”“威尔科克斯先生,”他指着威尔科克斯家那个方向。罗伯塔最近还用过他家的电话哩。“看着她。我就回来。”他马上跑出门去,想去找克兰医生或别的医生。过了一会儿,他就跟威尔科克斯先生和他的女儿一起回来了。接着,等啊,等啊,等到邻居有一批人赶来了。再后来,克兰医生也来了。他就跟他商量:能否在今天跟奥尔登太太谈他今天特地为之而来的那件非谈不可的神秘案件。克兰医生看梅森先生一脸严肃、法官似的神情,印象很深,便认为也许最好还是谈吧。后来用海洛因给奥尔登太太医治。所有在场的人又纷纷对她低声致哀,她终于慢慢缓过来一些,再经过一番劝慰就可以先把缓和一些的情况讲给她听,然后,问她罗伯塔信中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物的名字。奥尔登太太只记得有一个人,罗伯塔提起过对她特别殷勤。这只是在圣诞节前提起过那么一次。这个人就是克莱德·格里菲思,是莱科格斯的富翁塞缪尔·格里菲思的侄子,罗伯塔工作的那个部门的主任。可是梅森和奥尔登夫妇即刻感到:单凭这些当然决不能说一个大人物的侄子谋杀了罗伯塔。金钱!地位!说实话,面临着这样一个案件,梅森也变得踌躇起来。照他的观点看来,这样一个男子跟这样一个姑娘,社会地位似乎太悬殊了。不过,这还是可能的。为什么不可能呢?既然她像海特所说的长得非常漂亮,那么,像这样有地位的年轻人,不是会比别人更可能对罗伯塔这样一个姑娘偶尔偷偷地献献殷勤么?她不是在他伯父工厂里做工么?而且她不是很穷么?再说,正像弗雷德·海特已经指出过的,这个姑娘临死前在一起的那个人,不管他到底是谁,总之,她没有结婚就先跟他同居了。这不正是有钱、好色的年轻人对待穷苦姑娘老一套的手法么?他自己早年也曾经跟无常的机运和那些早早发迹的人斗过,上面这个想法就很合他的心意。那些卑鄙龌龊的有钱人!那些白眼对人的有钱人!可她的父母还坚决相信她的天真和德行哩。进一步讯问奥尔登太太的结果,只问出下面这个事实,就是她从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甚至也没有听到过其他年轻人的名字。她或是她丈夫补充的惟一情况,只是说罗伯塔最后一次回家的一个月中,身体一直不舒服,在家里精神委顿,休息了相当久。还有,她写过不少信,由她交给乡邮员或是投在下面叉路口的信箱里。奥尔登先生也好,奥尔登太太也好,都不知道这些信是写给谁的。不过,梅森即刻想到,乡邮员大致会知道的。还有,在这段时间当中,她一直忙着做几件衣服,至少做了四件。还有,她住在家里时,在后半段时间当中,接到过几次电话,泰特斯听威尔科克斯说起过,是一个叫做贝克的先生打来的。还有,她动身的时候,只带了她带回来的那些行李,她那只小箱子和她的手提箱。那对箱子她在火车站打了行李票。可是除了托运到莱科格斯以外,到底还托运到别的什么地方,泰特斯就不知道梅森对贝克这个名字非常注意,他心里突然涌出如下这些名字:“克里福德·戈尔登!卡尔·格雷厄姆!克莱德·格里菲思!”这些名字的第一字母是相同的;还有,这些名字读起来音节变化很相近。他马上犹豫了一下。要是这个克莱德·格里菲思跟这一犯罪案件毫无牵连,那才是怪事哩!他马上就想直接去找那个乡邮员,去讯问他。不过泰特斯·奥尔登这个人是重要的,不只是可以作为一个见证人,去认明罗伯塔的尸体和她留在肯洛奇火车站的那只手提箱里的东西,并且可以劝说那个乡邮员放胆说话。他现在就要求他把衣服穿起来,陪他一起去,一面向他保证,说一定会同意他明天就回来。不过泰特斯·奥尔登这个人是重要的,不只是可以作为一个见证人,去认明罗伯塔的尸体和她留在肯洛奇火车站的那只手提箱里的东西,并且可以劝说那个乡邮员放胆说话。他现在就要求他把衣服穿起来,陪他一起去,一面向他保证,说一定会同意他明天就回来。见到这具尸体是晚上十点,在卢兹殡仪馆的大厅里。泰特斯·奥尔登跪在女儿身边,感情激动地抓住她那双冰冷的小手,放在他自己的嘴唇上,一面激愤地瞪着她那长长的棕色头发衬托着的温柔的脸庞。在这样一种场合下,要做出没有感情色彩的论断,即使是法律范畴的论断吧,也都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在场的人一个个掉下泪来。泰特斯·奥尔登使这个场面增添了悲剧性的气氛。正当卢兹殡仪馆里的人以及他们隔壁汽车行里的三个朋友,还有布里奇堡《共和报》到场的代表埃弗雷特·比克、《民主报》的总编辑兼发行人萨姆·达克逊,在卢兹殡仪馆通往汽车间的那扇边门外,从人群头上或是挤在人堆里虔敬地张望的时候,泰特斯突然站起来,疯狂地朝梅森冲过去,一面大声喊道:“我求您把干这件事的流氓找出来,区检察官先生。这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受了多大的痛苦。她是给谋杀死的啊,就是这么一回事。除了是谋杀的凶手以外,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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