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特,吉特,吉特,卡..阿..阿..阿!吉特,吉特,吉特,卡..阿...阿..阿!吉特,吉特,吉特,卡..阿..阿..阿!这只魔鬼似的鸟在那根枯枝上鸣叫——那只怪鸟。接着,罗伯塔的呼叫声还在他耳边,还有她那对眼睛最后狂乱、惨白、恳求的神色还在他的眼前,克莱德就有气无力、阴沉地、茫然地游到岸上。还有那个念头: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真正谋杀她。没有,没有。为了这一点,谢天谢地。他没有。不过(他登上附近的湖岸,抖掉衣服上的水),他杀人了吗?还是没有杀?不是他不肯去救她么?而且他也许能把她救起来啊。而且使她失足落水,尽管是意外,实实在在还是他的过错,不是么?可是..可是..这天傍晚,昏暗、寂静。就在这隐蔽的树林深处,一个僻静的地方,就只他一个人:浑身滴水,干干的提箱在他身边。克莱德站在那里,一面等待,一面设法把身子弄干。不过,在这段时间当中,他把没有用过的照相机三脚架从提箱边取下来,在树林深处找到一株隐蔽的枯树,藏了起来。有什么人看见么?有什么人在张望么?他跟着又回来,可又不知道哪个方向对!他必须往西走,然后往南。他决不能迷失了方向啊!可是那只鸟老是在叫,好刺耳,令人心惊肉跳。还有那一片昏暗,虽然夏夜星斗满天。一个年轻人在一座没有人烟的黑林子里往前走,头上戴着一顶干草帽,手里提着一只皮箱,匆匆地,可是小心翼翼地..向南..向南走去。第三部第三部卡达拉基郡从南面的三里湾村北端一直向北延伸到加拿大边境,南北长五十英里,东西从斯纳区特、印第安湖区到洛克斯卡夫湖区,宽达三十英里。大部分地区是没有人烟的树林和湖区,间或有一些大小村落,像孔兹、草湖、北华莱士、布朗湖。郡政府设在布里奇堡,人口占全郡一万五千人中的两千还不到。这个市镇的中央广场就是本郡那座建筑古老,但并不难看的法院所在地。建筑上有个圆顶,圆顶上还有一只钟,上面有几只鸽子。这个小市镇四条主要的商业街就在法院前面。七月九日,星期五,在这座建筑东北角的郡验尸官办公室里,正有一位验尸官,名叫弗雷德·海特。他身材魁梧,肩膀宽阔,像一位摩门教派长老,留一撮棕色的小胡子。他的脸盘很大,手和脚也很大,还有他的腰也很粗。正当我们提到他的时候,大约是午后两点半钟,他正懒洋洋地翻阅邮购定货单,这是他老婆要他开的。他一面照定单计算货物的价格,给他那五个贪得无厌,什么都要的孩子们购买鞋、夹克、帽子、便帽,给他自己买一件尺码肥大舒适的大衣,带高领、宽腰带,还有他先前见到过的挺神气的大钮扣。他停下来很遗憾地思量着:全家预算每年三千美元,决不够他今年冬天这么奢侈的花费哩。再说他老婆埃拉一心想置一件皮大衣,想了至少有三个冬天了。可是这个念头不管可能有什么结果,终于被电话铃声打断“是的,我就是海特,大卑顿的华莱士·厄普汉。怎么了,是啊,说下去,华莱士..一对青年男女淹死了..好,请你等一下..”他回过头来对着那个政治上很活跃的年轻人。他是以“验尸官文书”的名义向郡里领薪水的,“把这些记下来,厄尔。”跟着又对话筒里说:“好吧,华莱士,现在把全部事实都告诉我..全部..嗯。妻子的尸体找到了,可是丈夫的尸体没有..嗯,一只船在南岸翻了..嗯,什么商标都没有的帽子..嗯,她嘴上、眼睛上有些印痕..她的外套和帽子在旅馆里..嗯,外套口袋里有一封信..写给谁?米米谷郡卑尔兹的泰特斯·奥尔登太太..嗯,他们还在打捞男人的尸体,是吧?嗯,还没有他的影子..知道了。好的,华莱士,嗯,我会通知你的。华莱士,招呼他们把那件外套和那顶帽子都留在原地。让我想一下..现在是两点半。我四点到。旅馆里的汽车在那里接,是吧?好,我搭那辆车来,当然..还有,华莱士,所有在场看见尸体打捞起来的人,希望你把姓名全部记下来。什么?水至少有十八英尺深?嗯,桨架上绊着一块面纱..嗯,一块棕色面纱..嗯,当然,就这样..好吧,那么招呼他们把所有发现的东西都留在原地,华莱士,我马上就来。嗯。华莱士,谢谢..再见。”海特先生慢吞吞地挂上听筒,慢吞吞地从他坐着的那张胡桃木色的大椅子上站起来,摸摸浓密的小胡子,一面对那个身兼打字员、文书,以及一切杂务的厄尔·纽柯布望了一眼。“你都记下来了,是吧,厄尔?”“是的,先生。”“嗯,你最好把你的帽子和外套拿上跟我一起去。我们得赶上三点十分的车。你可以在车上填好几张传票。我看你最好带十五张到二十张,稳当一点好,然后把所有在场的人的姓名都记下来。还有,最好打个电话给海特太太,说今晚我怕不能回家吃晚饭了,甚至连末班车怕也赶不上了。我们还可能不得不住一夜。这类案子说不定会有什么情况,最好还是稳当点好。”“嗯,你最好把你的帽子和外套拿上跟我一起去。我们得赶上三点十分的车。你可以在车上填好几张传票。我看你最好带十五张到二十张,稳当一点好,然后把所有在场的人的姓名都记下来。还有,最好打个电话给海特太太,说今晚我怕不能回家吃晚饭了,甚至连末班车怕也赶不上了。我们还可能不得不住一夜。这类案子说不定会有什么情况,最好还是稳当点好。”厄尔·纽柯布,这个细高个儿,头发蓬松的年轻人,年纪大约有十九岁,神情非常严肃,虽说有时也喝醉酒。他马上一面抓了一把传票往口袋里塞,一面给海特太太打电话。然后,向报馆说明大卑顿有两人双双溺死的新闻,随后抓起那顶比他的头大两号的蓝边草帽,急匆匆朝下面大厅走去,可是在敞着门的区检察官办公室对面遇见了泽拉·桑德斯。她是个老处女,是本地稍有名望而机灵的区检察官奥维尔·但·梅森的速记员。她正朝审计主任办公室走去,见到这个一向从容的纽柯布先生心事重重、急匆匆的样子,便很奇怪,随即喊道:“喂,厄尔。这样急匆匆地干什么?为什么跑得这么快?”“我们听说大卑顿有两个人双双淹死了。说不定事情比这还要糟。海特先生要去,我跟他一起去。我们得搭三点十分的车。”“谁说的?是这里的人么?”“还不知道,不过恐怕不是吧。那个姑娘衣袋里有一封信,是寄给米米谷郡卑尔兹什么人的,一位姓奥尔登的太太。等我们回来,我会告诉你的;再不然,我会在电话里告诉你。”“我的天啊,这要是一桩犯罪案件,那梅森先生也想知道的,是吧?”“当然,我会打电话给他的;再不然,海特先生会打的。要是你看见巴迪·派克,或是卡勒尔。巴德纳尔,告诉她们说,我得出去走一趟。还有,请你替我打一个电话给我妈,好吧,泽拉,也告诉她一下。我怕我来不及了。”“当然可以,厄尔。”“谢谢。”他的上司平常生活单调沉闷,现在遇上这件新鲜事,纽柯布的兴趣就很大。他非常高兴,甚至热切地连跳带蹦走下卡达拉基郡法院南面的台阶。而桑德斯小姐知道她的上司因与即将召开的本郡共和党代表大会有关的事出去了,他办公室里这时并没有别的什么人听她的新闻,就朝审计主任办公室走去。她不妨把这次关系重大的湖上惨剧,根据她所听到的消息,对聚集在那里的人传播一番。第二章第二章可是,隔了一会儿,下面这件事实引起了更大的骚动。正午时分,有个渔人约翰·蒲尔——一个林区居民,终于钩住死者的衣服把罗伯塔打捞起来。她的面部、嘴唇、鼻子和右眼的上下,显然受过伤。在帮同打捞的那些人看来,立刻感到很可疑。那个由乔·莱纳帮着摇橹,终于把罗伯塔打捞起来的约翰·蒲尔,一见她以后,就叫起来:“啊,这可怜的人啊!她这身子简直像没有什么分量似的。她还能沉下去,我看真怪。”跟着,他伸出两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拉住她,把她拖进船舱,水滴滴荅荅滴着,已经没有气了。这时,跟他一起的一些人,就招呼其他打捞的人。他们即刻围拢来。湖水把她那又长又密的棕色头发冲得遮住了脸,他就一面把她的头发挽到后面去,一面接着说:“我可以肯定地说,乔!看这儿。这孩子像是给什么东西打过!看这儿,乔!”旁边其他船上的林区居民和旅馆里的客人都纷纷望着罗伯塔脸上青中微带棕色的伤痕。甚至在罗伯塔的尸体被送到北边的船棚去的时候,在大伙儿继续打捞失踪的男尸的时候,就有人说出了下面这些怀疑的话:“啊,这好像有点怪,这些伤痕..而且..不是么?这样一只船,在昨天这样的天气,竟然会打翻,有点出奇。”“究竟他在不在下面,我们一会儿就会见分晓啦!”经过好几小时的打捞,还打捞不到以后,大伙儿心里终于做出一个结论,认为他很可能根本不在下面,这对大伙儿可是一个难受而且叫人激动的事。在这以后,把克莱德、罗伯塔从肯洛奇一路带到这儿来的向导,跟大卑顿、草湖两处地方的旅馆老板谈过以后,便断定了如下这儿点事实:(一)溺死的姑娘的手提箱留在肯洛奇,而克里福德·戈尔登把他的皮箱随身带着;(二)在草湖跟在大卑顿登记的卡尔·格雷厄姆和克里福德·戈尔登,两个姓名截然不同,经两家旅馆老板研究,登记这两个姓名的人,经认定相貌一模一样;(三)那个自称克里福德·戈尔登或卡尔·格雷厄姆的人曾向开车送他们到大卑顿的向导探问那天湖上人多不多。这样,过去所有的怀疑进一步归结到确切无疑的一点,就是其中有鬼。简直没有什么怀疑的余地。验尸官海特来到以后,人们告诉他说,住在这里北面林区的居民非常痛心,而且,他们坚决怀疑。他们不相信克里福德·戈尔登或卡尔·格雷厄姆的尸体沉在湖底。海特也去察看了一下那具由他们很小心地放在船棚里一张帆布床上的无名女尸,发现她又年轻,又漂亮,心里也感到奇怪。这不单是由于她的相貌,而且由于围绕着这件事的可疑的气氛。更糟糕的是,他回到旅馆老板的办公室以后,在罗伯塔那件外套的口袋里找到的那封信也交给他看了。这样,他心里也就断然倾向于阴沉而又绝对可疑方面了。他读了如下的信:的信:我们到这里来了,而且我们就要结婚了,不过这只是让您一个人知道。请您别给爸爸或任何其他人看,因为现在还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圣诞节的时候,我已经把原因告诉过您了。您不用担什么心,或是提什么问题,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说您已经接到我的信,知道我在哪里,并不是对任何人都讲啊。您千万别以为我日子过得不好,因为我会过得很好的。紧紧地拥抱您,在您两边脸上亲一个热烈的吻,妈妈。千万让爸爸知道一切都很好,可是不要对他或埃米莉、汤姆、基福说什么,知道了吧?热烈地亲您。爱您的伯特七月八日于纽约州草湖。又过些日子,我会把新的情况通知您的。在这以前,务必把这看作您我之间的秘密。信纸的右上角和信封上都印得有“纽约州草湖草湖旅馆杰克·伊文思产业”的字样。至于这封信,显然是在他们以卡尔·格雷厄姆夫妇名义在草湖住了一夜以后,第二天早上写的。年轻姑娘们的荒唐啊!从这封信看起来,显然他们是以夫妇的名义住进那家旅馆,可是事实上他们却还没有结婚。他一面读,一面很不安,因为他自己也有几个女儿,而且是他非常喜欢的。不过,这时,他另有一个想法。本郡四年一次的选举快到了,十一月就要投票。到时候,今后三年中全郡所有的官职都得重新选过,他自己这份差使也包括在内。此外,任期六年的本郡法官一席也轮到今年改选。到八月里,也就是约摸六周以后,本郡共和、民主两党的代表大会即将举行,推举这些官职的两党候选人。可是,到现在为止,在这些官职中,现任区检察官除了本郡法官一席可能还有当选希望外,其他官职是没有当选希望的,因为他已经连续担任过两次区检察官了。至于他的任期所以这样长,那是因为他不只是内地政界那类能说善辩的人,而且,他既然是本郡司法界地位最高的官员,以他的地位就便于给他的朋友们帮各种各样的忙。可是,到了现在,除非他运气好,能提上名,并且能当选本郡的法官,不然,失败啊,政治上的失意啊,就在眼前了。因为,到现在为止,在他的全部任期中,从没有过什么真正重要的案件,足以显一显他的本领,从而可以理直气壮、有成功希望地要求人民继续选举他。可是这一件..可是,据验尸官聪明的预见,目下这件案子不正是一向求之不得的机会,可以叫人民把注意力和选票集中于一人之身,也就是集中于现任区检察官的身上么?这是一向对他有帮助的密友,而且对他的信誉和力量可以大有裨益,并且通过他,对本党全体候选人也有帮助。这样,在这次选举中,全体都可能当选,这样,现任的区检察官不只可以提名,而且可以当选为任期六年的法官。政界里过去还有比这更稀奇古怪的事哩。他即刻打定主意,凡是有关这封信的任何问题,他一概不予答覆。因为凭这封信就有希望很快把这个下落不明的罪犯追查出来(如果真有罪犯的话);而且,在目前的政治情况下,对于揭开这个谜,谁的功劳最大,谁就最受拥护。他就即刻命令厄尔·纽柯布和送罗伯塔、克菜德到大卑顿的那位向导回到这对男女下车的肯洛奇火车站,去通知那里:在任何情况下,在那里保管着的手提箱,除了交给他本人或是区检察官的代表之外,绝对不能交给其他任何人。然后,他正想打电话到卑尔兹去,调查一下那里有没有奥尔登这家人家,家里有个女儿叫做伯特,也可能叫做阿伯塔。正在这时,在他看起来真可以说是叨天之福,有两个男子和一个小孩,是这一带捕兽的猎人,他们打乱了他的计划。一大群熟悉这次惨案的人拥着他们走来,几乎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把他们带到了他的面前,因为他们掌握情况——非常重要的情况!据他们报告说(他们的话还不时被打断;说得不对的地方,也不时被纠正):在罗伯塔溺死的那天下午五点,他们从大卑顿以南十二英里左右的三里湾出发,想到这个湖上或是附近捕鱼,打猎。据他们现在一致作证,就在那天晚上,约摸九点钟光景,当他们走近大卑顿南岸的时候,约摸在大卑顿以南三英里光景,他们碰到一个年轻人。他们当初以为是个陌生人,正从大卑顿的旅馆往南到三里湾的村落去。据他们说,拿这一带来说,他算是一个穿得很漂亮、很讲究的年轻人了,戴着一顶草帽,提着一只皮箱。他们当时心里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要步行呢,而且是在这么个时候。因为第二天清早就有一班往南开的火车,到三里湾只需一个小时。再说,他遇见他们时,为什么这样惊慌?据他们说,他在林子里遇见他们时,就往后一跳,好像吃了一惊似的。而且更糟的是他显得很慌张,像要转身就跑的样子。自然,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身边带的灯扭得很小,亮光还很亮,而且他们脚步很轻,凡是留意野生动物声响的人都是这样的。可是另一方面,这一带当然是最安全的地带,来往的人大多是跟他们一样的诚实公民,那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必要跳起来,好像要躲到矮树林里去似的。可是,当那个身边带着灯的年轻人勃德·布鲁尼格把灯扭大时,那个陌生人好像恢复了镇静。他们招呼了一声“好啊”,他隔了一会儿回答说:“你们好?到三里湾还有多远?”他们回答说:“约摸七英里光景。”跟着,他就往前走。他们也走他们的路,一路谈论着这次遇见的事。里保管着的手提箱,除了交给他本人或是区检察官的代表之外,绝对不能交给其他任何人。然后,他正想打电话到卑尔兹去,调查一下那里有没有奥尔登这家人家,家里有个女儿叫做伯特,也可能叫做阿伯塔。正在这时,在他看起来真可以说是叨天之福,有两个男子和一个小孩,是这一带捕兽的猎人,他们打乱了他的计划。一大群熟悉这次惨案的人拥着他们走来,几乎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把他们带到了他的面前,因为他们掌握情况——非常重要的情况!据他们报告说(他们的话还不时被打断;说得不对的地方,也不时被纠正):在罗伯塔溺死的那天下午五点,他们从大卑顿以南十二英里左右的三里湾出发,想到这个湖上或是附近捕鱼,打猎。据他们现在一致作证,就在那天晚上,约摸九点钟光景,当他们走近大卑顿南岸的时候,约摸在大卑顿以南三英里光景,他们碰到一个年轻人。他们当初以为是个陌生人,正从大卑顿的旅馆往南到三里湾的村落去。据他们说,拿这一带来说,他算是一个穿得很漂亮、很讲究的年轻人了,戴着一顶草帽,提着一只皮箱。他们当时心里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要步行呢,而且是在这么个时候。因为第二天清早就有一班往南开的火车,到三里湾只需一个小时。再说,他遇见他们时,为什么这样惊慌?据他们说,他在林子里遇见他们时,就往后一跳,好像吃了一惊似的。而且更糟的是他显得很慌张,像要转身就跑的样子。自然,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身边带的灯扭得很小,亮光还很亮,而且他们脚步很轻,凡是留意野生动物声响的人都是这样的。可是另一方面,这一带当然是最安全的地带,来往的人大多是跟他们一样的诚实公民,那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必要跳起来,好像要躲到矮树林里去似的。可是,当那个身边带着灯的年轻人勃德·布鲁尼格把灯扭大时,那个陌生人好像恢复了镇静。他们招呼了一声“好啊”,他隔了一会儿回答说:“你们好?到三里湾还有多远?”他们回答说:“约摸七英里光景。”跟着,他就往前走。他们也走他们的路,一路谈论着这次遇见的事。厄尔·纽柯布即刻向上司建议,要求准许他打电话给三里湾那家旅馆老板,看这个神秘的陌生人会不会碰巧被人撞见过,或是住在他们那里。可是他并没有在那里。此外,除了这三个人,显然还没有其他任何人遇见过他。他真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似的,虽说后来在当天黄昏时分就确切知道:在这些人碰巧遇见那个陌生人的第二天早晨,有个年轻人,模样跟所说的差不多,提着一只皮箱,不过戴的是一顶便帽,不是草帽,搭乘那只来往于三里湖和夏隆之间的小汽船”天鹅“号去夏隆了。可是,除此以外,好像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线索了。至少到这时为止,在夏隆好像没有一个人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去过或是离开过。就是船长,据他后来作证,也并没有特别注意他上船的情形,那天还有十四个人下水,他讲不出其中任何一个人确切的样子了。可是,拿大卑顿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所有在场的人都逐步肯定地接受了那个结论。就是说,不管这人是谁,总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一个兽性的流氓!因此,所有的人都非常热切、而且愈来愈急迫地希望把此人追捕归案。这个无赖!这个杀人凶手!这一带地方就纷纷通过口述、电话、电报,把这桩惨剧的新闻报告给阿尔巴尼的《百眼巨神报》、《时代统一报》,莱科格斯的《明星报》等等报纸,并且还加上一个暗示,说其中说不定隐藏着一桩性质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第三章第三章这件案子也许很令人惋惜,而且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可是还有另外一面,跟他自己关系更大。他该不该到卑尔兹去,把女儿的凶讯通知那封信上所写的奥尔登太太,同时再打听一下那个跟她一起的男子的性格和现在的下落?还是应该先到布里奇堡区检察官梅森的事务所去,把本案源源本本告诉他,由这位先生去承担那个苦差使,去使那个也许是很有身分的人家凄凄惶惶,痛苦不堪?这里牵涉到一个政治局势的问题,必须加以考虑。他自己固然不妨就担当起来,自己也就可以得到一点声誉,可是还不能不考虑到党的全面情况。今年秋天的候选人名单,毫无疑义应该由一个强有力的人领衔,这样,也可以让这个名单更有分量;而现在这个干金难买的好机会来了。第二条路好像更明智些。这样可以给他的朋友、区检察官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怀着这样一种心理回到了布里奇堡,心事重重地闯进区检察官奥维尔·但·梅森的事务所。梅森觉察到验尸官这种神情说明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也就全神贯注地端坐在那里。梅森是一个身材矮、胸背宽、身体结实的人。在他少年时期的后半段时间,不幸撞坏了鼻子,以致他原来讨人喜欢、甚至吸引人注意的那张脸破了相,变成了一个非常不讨人喜欢、甚至阴险的脸相。可是实际上他一点也不阴险。他倒是个罗曼蒂克而感情丰富的人呢。他幼年时很穷困,在他后来比较得意的年月里,也就是这一点,使他把那些人生遭遇比较顺心的人看作得天独厚。他是个穷苦农民寡妇的儿子,曾经亲眼看到他母亲在万分艰困的情况下度日。因此,他在十二岁时就把年轻人应享的欢乐差不多全部放弃了,以助他母亲一臂之力。后来在十四岁那年,他在滑冰的时候摔了一跤,把鼻子撞坏了,从此就破了相。在这以后,在年轻人找对象的竞争中,他自己觉得很吃亏;他最渴望的一些女友,都给别的一些年轻人占去了。因此,他对他脸上这一点缺陷就愈加敏感了。这样,结果造成了弗洛伊德①学派通常所说的那种性心理的创伤。可是在十七岁那年,他设法引起了布里奇堡《共和报》发行人兼编辑的注意,后来这个人派他正式担任本市的新闻采访员。再后来,他担任了阿尔巴尼《时代统一报》、乌的加《明星报》派驻卡达拉基郡的通讯员。最后在十九岁那年,他终于获得难得的机会,在布里奇堡前任法官戴维斯·理查佛那里研究法律。几年以后,他做了律师,本郡一些政客、生意人看中了他,连续六年,设法送他去做本州众议院的议员。在那里,因为他能谦逊而又伶俐,同时雄心勃勃地奉命办事,就受到本州首府那些人的赏识,同时又能保持本乡庇护他的那些人的好感。再后来,他回到布里奇堡,因为稍有演说才①消磨时间(to kill time),这里“消磨”(kill)与“杀死”同音同字。能,先被推举为任期四年的区检察官助理。在这以后,被选为审计主任。再后来,两次被选为区检察官,每次任期四年。在本市爬上这样的高位以后,他终于与本市一家有点儿钱的杂货店老板的女儿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能,先被推举为任期四年的区检察官助理。在这以后,被选为审计主任。再后来,两次被选为区检察官,每次任期四年。在本市爬上这样的高位以后,他终于与本市一家有点儿钱的杂货店老板的女儿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啊,海特上校?”“啊,奥维尔,我刚从大卑顿回来。照我看来,似乎我已经替您找到了一个案子,得多花您一点时间了。”海特鼓起大眼睛,这比他那篇模棱两可的开场白涵义要深得多了。“您是说那边溺死人的事么?”区检察官回答说。“是啊、先生。就是这件事,”验尸官回答道。“您自然有您的理由,认定那里的事有鬼,不是么?”“啊,真正的情形是这样,奥维尔,我认为毫无疑问,这是一件谋杀案,”海特疲倦的眼睛闪着阴沉的光。“自然,最好还是稳当些,这我只跟您一个人讲的。因为,即便是到现在,我还不能绝对肯定说那个年轻人的尸体并不在湖底。不过,我觉得非常可疑,奥维尔。昨天和今天,至少有十五个人乘游艇在那个湖的南面一带打捞。我招呼了几个人到处测量水的深度;在所有各处,水深没有超过二十五英尺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他的影子。昨天,他们打捞了不过几小时,就在下午一点钟光景把她打捞起来。她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啊,奥维尔,很年轻,我看不会超过十八或二十岁。不过,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有些非常可疑的地方,叫我不得不想到他并没有溺死在湖里。说实话,照我看来,我过去遇到过的案子,从没有比这更恶毒的他一面说,一面在他那件磨得很旧、鼓鼓的衣服上的右边口袋里东摸西摸,终于掏出罗伯塔那封信,递给他的朋友。在区检察官看信的时候,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嗯,这好像是可疑,不是么?”他看完后说。“您说人家还没有找到他。嗯,您有没有跟这个女人联系,看她对这件事有什么线索?”“没有,奥维尔,我还没有,”海特慢吞吞、若有所思地回答说。“我把原因告诉您。事实是,昨天晚上我在那里打定了主意,决定在我有什么行动之前,最好先跟您谈一谈,目前这里的政治情况您是明白的。这样一件案子处理得恰当,对今年秋天的舆论有什么影响,这您也是明白的。我当然也认为我们不该把犯罪案件跟政治混在一起,不过,在另一方面,我们当然没有什么理由不把这个案件设法处理得对我们有利些。因此,我觉得最好先来看看您再说。自然,如果您要我去,奥维尔,那我就可以到那里走一趟。不过,我看,说不定最好由您去,并且调查一下,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再把他的各方面都调查一下。像这一类的案子,要是我们能弄个水落石出,从政治角度看起来,能有什么意义,这您是明白的。而且我认为您正是干这件事最适当的人,奥维尔。”“谢谢您,弗雷德,谢谢您,”梅森回答说,神情很严肃,一面用那封信轻轻拍着桌子,对他的朋友瞟了一眼。“您这意见,我非常感激。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