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你就不妨来一趟,虽然我看你恐怕并没有这个意思吧。在我们动身以前,我希望能见你一面,跟你谈谈,如果你高兴的话。我正在做这些衣服,一心想见你一面,可是又知道你并不愿意这么办.这想起来也真滑稽,克莱德。不过,你要我离开莱科格斯到这里来,总算你成功①见《圣经·旧约·创世记》。了,而且你现在正像你所说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我想你应该很满意了吧。比起去年夏天,我们老是在湖上、在到处玩的时候,要快乐得多了吧?不过,不管现在多快乐,克莱德,为了我,你当然有资格这么玩,不会太难受,找也知道你现在好像觉得很难过,不过有一件事我倒希望你别忘了,那就是,我要是也像有些我所知道的人那样,我也许就会提出更高一些的要求,而且我一定会那样做。可是,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这类人,也永远做不到像这类人。只要你照我所说的那样,帮我逃过这重难关,那时候,你如果真的不需要我,那你走好了。了,而且你现在正像你所说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我想你应该很满意了吧。比起去年夏天,我们老是在湖上、在到处玩的时候,要快乐得多了吧?不过,不管现在多快乐,克莱德,为了我,你当然有资格这么玩,不会太难受,找也知道你现在好像觉得很难过,不过有一件事我倒希望你别忘了,那就是,我要是也像有些我所知道的人那样,我也许就会提出更高一些的要求,而且我一定会那样做。可是,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这类人,也永远做不到像这类人。只要你照我所说的那样,帮我逃过这重难关,那时候,你如果真的不需要我,那你走好了。啊,亲爱的,我刚才写的那些可怕的话,实在不是我心里的话,不过,我是这么忧郁,这么累,这么寂寞、有时候就自己抑制不住。我需要有人讲讲话,并不是这里随便哪一个人,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我又谁都不能告诉。不过,我刚才不是说过,我决不再忧郁,再沮丧,再发脾气,可这一次我又没有怎么做到,不是么?不过,我保证下次一定改好,明天,或是再隔一天,因为,我给你写信,心里就觉得轻松了些,克莱德。我在这里等着的时候,好不好请你写几行给我,给我打打气,不管是你真心也好,不是真心也好,我实在需要得太迫切了。再有,你自然一定会来的,不是么?我一定非常幸福,非常感谢你,怎么也一定努力做到不过分麻烦你。你寂寞的,伯特六月十日于卑尔兹。正是这两种情景强烈的对照,使他最后下定了决心,那就是他决不跟罗伯塔结婚,决不,甚至也决不到卑尔兹去接她,或是放她到这里来找他,只要他能够逃脱这一着。因为,他去,或是她回来,那么,由于桑德拉的关系他最近才在这里找到的欢乐,不是全都要吹了么。今年夏天,他就无法跟桑德拉一起在十二号湖上玩;他就不可能跟她一起跑掉,跟她结婚,不是么?天啊,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子了么?现在横在他面前的这种可怕的困难,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么?六月里一个暖洋洋的晚上,他下班回来,就在家里发现了这些信。他绝望之余,就倒在床上一味地呻吟。这多么不幸啊!这几乎怎么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多么可怕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劝她走开,住在那里,或是在家里再多待一些时,由他每星期寄十美元去,甚至十二美元,足足是他薪水的一半?再不然,她不是可以到附近什么市镇去,到芳达、格洛弗斯维尔、施纳克达特,她离得又不远,还可以自己照料自己,租一间房子,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等到那一个性命交关的日子到了,她不是可以去找个医生或是护士么?他也许可以帮她到时候找哪位医生,只要她答应不提他的名字。可是,竟然要他到卑尔兹去,或是到什么地方去跟她碰头,而且要在两星期内,甚至还不到两星期就这么办。他不干,他不干。要是她逼着他这么干,他就只好孤注一掷地蛮干,逃掉,或是..或是在应该到卑尔兹去以前,或是在她考虑到的那个时间以前,说不定到十二号湖去,然后,如果做得到,就设法说服桑德拉,啊,这可能性多荒唐不经,多荒唐不经啊,说服她跟他一起出走,跟她结婚,即便她还没有到十八岁,然后..然后..既然结了婚,那她家里就无法要他们离婚了。而且,罗伯塔又找不到他,只有发牢骚的份,啊,不是他可以否认么,说事实并不是这样,说他跟她从来没有什么关系,除了部门主任对手下一般职工的关系以外。他并没有介绍给吉尔平家里人见过面,也没有跟罗伯塔一起到格洛弗斯维尔附近去见格伦医生,而且她当初跟他说过,她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发牢骚的份,啊,不是他可以否认么,说事实并不是这样,说他跟她从来没有什么关系,除了部门主任对手下一般职工的关系以外。他并没有介绍给吉尔平家里人见过面,也没有跟罗伯塔一起到格洛弗斯维尔附近去见格伦医生,而且她当初跟他说过,她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白,她那对坚定、指责、骇异、纯洁的蓝眼睛是世界上他最受不住的东西。再说,他能那么干么?他有那么一份勇气么?要是他这么干,一切都会很顺利么?桑德拉一旦听到,她还会相信他么?不过,不管怎么说,为了进行这个打算,不管这打算将来终于实行也好,不实行也好,那他即使要到十二号湖去,也必须事前写封信给桑德拉,说他要来了。这件事他随手就办好了,给她的信写得很热情,流露出无限的相思。同时,他决意根本不给罗伯塔回信。不妨给她打一个长途电话去好了。她最近就告诉过他,说她附近一个邻居装有电话,要是他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不妨用这个电话。为了这些事写信给她,尤其在这么一个时候,即便写得非常当心,刚好足以把她最需要的关于这类关系的证据落在她的手里,尤其正当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跟她结婚了。这一切多狡猾啊!显然,这是太下流、太肮脏了。可是,只要罗伯塔肯跟他讲点道理,那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干这类下流狡猾的计划啊。可是,啊,桑德拉啊!桑德拉啊!再有,她描写的那一座就在十二号湖西岸的巍巍的别墅啊。这一定是多么美丽啊!他实在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不得不像他现在正着手的那样干起来。布置起来啊!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啊!跟着,他就站起来,出去把寄给桑德拉的这封信发掉。出门以后,他买了一份晚报,希望看看本地报纸上关于他认识的那些人的消息,暂且排遣排遣。他看见阿尔巴尼的《时代统一报》第一版上有这样一段新闻:帕斯湖上双重惨剧.独木舟倾覆,湖面上漂着帽子两顶,匹兹菲尔德附近避暑胜地恐有两人丧生,不知姓名姑娘尸体已经捞起,另一同来游客尸体尚未捞获。因为他对于划独木舟兴趣特别大,其实对所有水上活动,他兴趣都很大,再加上凡是划船、游泳、跳水等等,他的技术特别高明,因此,他就非常起劲地读着:麻省贝恩海岸六月七日电..日前此地发生一起翻船惨剧,显然已有两人丧生。当天有不知姓名的一男一女,据说来自匹兹菲尔德,到本地以北十四英里之帕斯湖,据称有意游玩一日.结果发生了惨剧。星期二晨,有一男一女对卡西诺租船处老板托马斯·卢卡斯说,他们来自匹兹菲尔德。上午十时他们租小划艇一只,携带提篮一个,篮内大致盛有午餐食品,向湖上北端划去。昨晚七时未见他们返回,卢卡斯先生遂与其子杰弗里,乘汽艇在湖上巡逻一周,发现小划艇在北岸附近浅滩倾覆,但未见游客踪影。他当即认为游客可能为逃避船租,弃船而走,遂将游艇带回船坞。但今晨,卢卡斯先生担心发生惨剧,遂与其子及助手弗雷德·沃尔什,再度巡察北岸一带,发现该男女游客帽子两顶漂浮于岸边杂草丛中。当即发动打捞,于今日下午三时.捞起女尸一具,已移送地方当局。仅知该女郎系与该男游客同来,其他详情不知。男游客尸体至今未寻获。出事地点附近,水深达三英尺,另一游客尸体能否寻获,尚无把握。十五年前,该处亦寻获。出事地点附近,水深达三英尺,另一游客尸体能否寻获,尚无把握。十五年前,该处亦女游客所穿短上衣衣里上缀有匹兹菲尔德某商店商标。鞋上印有该地雅各布商店标记。此外.无任何证据足以说明死者身分。据地方当局推断,倘死者携有手提袋,也已沉入水底。至于该男游客,据悉身材修长,皮色黝黑,约摸三十五岁上下,身穿淡蓝色套服,头戴草帽,帽上系有蓝白两色帽带,该女子大致不满二十五岁,身高五英尺五英寸,体重一百三十磅。深褐色长发;前额垂短发。左手中指戴嵌紫晶之小金戒一枚。匹兹菲尔德及其附近各城市业已接获通知,但该女游客至今身分不明。这段新闻在夏天经常发生的事故当中,是一件很普通的新闻,克莱德并不怎么注意。自然,一男一女到小湖上去,大白天乘一只小船玩,竟然会丧生,不免有些蹊跷。再有,出事以后,竟然无人能确定他们的身分,这也有些奇怪。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而且,那个男子却就此不见了。”他把报纸往旁边一扔,起初并不怎么注意,就想别的事情,想到他目前的问题,想到他该怎么办才好。可是,过了一会儿,因为正想着这些,正当他在上床以前想去关灯,心里还在想着他自己在这里遇到的那个复杂的问题,突然,他浮起一个念头。(是什么恶魔偷偷地跟他这么说的啊?是什么邪恶的鬼精灵向他提出这么邪恶的暗示啊?)假定是他跟罗伯塔,不,假定是他跟桑德拉,(不,桑德拉游泳游得很好,他也游得很好。)是他跟罗伯塔在什么地方一起乘一只小船,假定就在这个时候,正当这可怕的纠纷这么折磨着他的时候,恰好翻了船,那怎么样呢?这不是刚好躲掉了么?这个关系重大、害死人的问题,不就好逃掉了么!在另一方面,啊,不行,别这么心急啊!一个男子汉要解决像他这么一个困难的问题,难道心里一定要想到犯罪才解决得了么,不是一桩太可怕的罪行了么?这类事他怎么也不该去想啊。这是不应该的,不应该的,大大地不应该。只是假定,自然只是由于意外,假定真发生了这类事呢?这样,他跟罗伯塔所有的一切麻烦,不就一股脑儿解决了么?不会为她再害怕什么,甚至也不会力桑德拉再害怕什么,再弄得头痛。他现下所有的一切困难就这样无声无息、不露痕迹、不必争吵就解决了,而且,从此以后,他就永远只有欢乐的份儿了。就只是意外,而不是故意落水,然后,他前途就无限光辉灿烂啦!不过,在这么一个时候,为了罗伯塔竟然念头动到这类事情上去,(为什么他心里老是要把她跟这件事联在一起啊?)这本身就太可怕了,他绝对不该,绝对不该让这么个念头钻到他的心里啊。绝对不能,绝对不能,绝对不能!他绝对不能。这太怕人了!可怕啊!竟然想到杀人,简直是嘛!杀人!!!不过,罗伯培给他写的信,跟桑德拉的信对比一下以后,他一直是那么激动,就在这时也还是这样,桑德拉对生活的描绘是那么可爱、那么迷人,而且,据她这回描写起来,他的生活也会这样。因此,他所有的问题,用另一种办法,显得很轻易、很自然就可以一起解决了。这个念头他怎么也赶不掉,只要这类的意外能临到他跟罗伯塔的头上,那就好了。归根结底,并不是他在布置什么罪行啊,不是么?他不过是想到这件意外的事情,不过是想到,假定这件事临到他这件事情上面,或是只要能临到他这件事情上面,不是么?..啊,可是,这“只要能临到”啊。啊,这是恶毒、邪恶的念头啊,他千万不该想啊。他千万不能想啊。“他千万不该。”可是..可是..他游得非常高明,当然一定能游上岸来,不管是多远。可是罗伯塔呢,去年夏天他跟她在各处湖边一起游过,他是知道的,她不会游。那就..那就..啊,那就,除非他救她,当然..呢,去年夏天他跟她在各处湖边一起游过,他是知道的,她不会游。那就..那就..啊,那就,除非他救她,当然..可是,不!不!虽然他一心想摆脱掉她,可是为了这一点,竟然想到这类意外,单单这一点就是罪恶的,恶毒的,可怕的!他绝对不能放任自己的心瞎想到这类事情上去,即便是一刹那也不行。这太不应该了,太卑鄙了,太可怕了!啊,多么可怕的念头啊!想想看吧,他竟然会有这种念头!尤其不是在别的时候,而是在这么个时候,正当她要求他跟她一起出走的时候!死!杀人!害死罗伯塔!可是,当然得逃避她啊,她这种无情无理、怎么也动摇不了、怎么也改变不过来的要求!他早已很冷了,他直冒冷汗,就只因为想到这件事。而现在啊..正当..正当..!可是他决不能想到那件事情!而且,还没有生下来的孩子也得死啊!!不过,人家怎么会竟然有计划地干出这类事呢?是故意的么?不过,有很多人就是这么淹死的,小伙子啊、姑娘啊、男人啊、女人啊,在这里啊、那里啊,夏天全世界到处都发生这类事。当然。他并不愿意罗伯塔遭到这类事。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时候。即便说他不行,他也决不是这么一类人啊。他不是的。他不是的。他不是的。单单只是这么一个念头,他手上、脸上就直冒冷汗。他不是这类人。规规矩矩、脑筋清清爽爽的人决不会想到这类事情。他也决不去想它,就从现在这个时刻起。他怨恨自己,只觉得一阵阵战粟,他恨这类狰狞的念头竟然会这样闯进他的脑海,他就起身把灯点起来,尽量抱着一种冷静、谴责的心情,重新看这段使人心乱如麻的新闻。他觉得,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把这段新闻所勾引起来的一些暗示,从此驱得一干二净。接着。他看过以后,就穿好衣服,走出房去散散步,沿威克基大街,沿中央路,一直走到橡树街,然后回过头来,沿着云杉街,再沿着中央路走。他觉得一路走就一路抛掉了那种到现在为止一直烦恼着他、引诱着他的念头。隔了一会儿,他觉得好过些了,舒畅些了,更自然些了,更近人情一些了,跟他原来的希望一样,他就回到自己房里,再去睡觉,心里觉得,这一次邪魔最阴险、最可怕的作怪,总算给他完完全全克服了。从此以后,他决不能再想到这方面去!他决不能再想到这方面去。永永远远,永永远远,永永远远,决不能再想到这方面去,永永远远。然后,没有多久,他做了一场心惊肉跳的短短的恶梦,梦见一只凶猛的黑狗要咬他。他心里一吓就吓醒了,这样算是逃过了恶狗的牙齿,然后就又睡着了。可是现在啊,他正在一处很怪、很阴森的地方,是深谷中一处树林里,再不然就是在一个山洞里,或是一处高山中狭窄的峡谷里。那里有一条小路,从这里一直通出去。起初好像是一条很好的小路。可是,他愈是沿这条路往前走,就愈显得窄,愈走愈窄,也愈黑,到后来,这条路就根本找不到了。接着,他回过头来,想看看他能不能找到回头的路,只见背后盘着一大堆蛇,最初还以为只是一堆矮树呢。但见上面至少有二十来条毒蛇狰狞的头、叉形的舌头、玛瑙色的眼睛。他马上转过身来,可是前面又有一只带角的猛兽,身子非常巨大,走动的时候,矮树都被它踩在脚下,挡住了他的去路。万分绝望之余,他吓得使劲叫起来,终于又吓醒了,这一晚就再也睡不着了。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三章不过,要他接受这么一种邪恶的主意,并且照这样去干..那绝对不行!不过,他自己的问题明明放在眼前,而且每时每刻愈来愈紧迫。因为,每天,至少每隔两天,他总接到罗伯塔的信或是桑德拉的字条,她们两人的信总还是保持着那种对比:一面是舒适,一面是不幸;一面是欢乐,一面是由于挫折,由于对前途把握不定而感到阴郁。在罗伯塔方面,他只是匆匆打了个电话给她,因为他不愿意给她写信;而且电话里也尽量含糊其辞。她好吧?他接到了她的信,知道她现在还在乡下的家里,他很高兴。在这种天气,在乡下一定要比在厂里好得多。当然,这里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突然涌来一批定单。因此,这两天来相当难搞,此外一切还是老样子。他正为某个她也知道的计划,尽量设法省一点钱下来,不过,除此以外,他并不为别的什么事担心,她也千万不要担心。他一直没有写信,这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而且也没有工夫写,有这么多事需要做,可是,在她原来的老地方,现在看不见她这个人了,他很想念,希望马上就能跟她见面。要是她像她说的那样,要到莱科格斯来,并且觉得实在有这个必要见见他,嗯,这总有办法,也许有办法,不过,目前是否必要呢?他这么忙,而且隔一阵子当然就会跟她见面的。就在同一个时候,他写信给桑德拉说,准定在十八号,要是可能的话,就是在本周未,他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因为他一心想着桑德拉,加上跟罗伯塔有关的一些事他实在无力对付,只是在心里这么耍戏法,找借口。后来,想起垂涎已久的跟桑德拉再一次见面,至少是在一次周未跟她见面的机会,终于给他弄到手了。而且,那个环境是他平生从没有领略过的。他到达十二号湖边旅馆游廊附近的夏隆公用码头的时刻。迎接他的有贝蒂娜、她的兄弟,还有桑德拉。他们乘格兰特的汽艇,开到山脚下来接他。那印第安山码头碧绿的湖水啊。两岸排着一行行挺拔的、黑黑的、剑戟似的松树;湖边西岸,但见一排黑影,树木的倒影照得一清二爽。到处是大大小小、白色、粉红色、蓝色、棕色的别墅。还有船棚。湖边还有凉亭。还有一些宽敞而间或堂皇的避暑别墅。克伦斯顿家、芬琪雷家,还有别的一些人家就是这样。在那些地方,湖边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码头。526那绿色、蓝色的独木舟和汽艇啊。松树湾还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旅馆和凉亭,早来的人已经惬意地在那里游玩了!再说克伦斯顿家的码头和船棚吧,贝蒂娜最近物色到的两只捉狐狸的俄国种猎狗正躺在岸边草地上,显然是在等着她回来。侍候她一家的佣人就有半打,其中一个名叫约翰,就等在这里,替克莱德提那只箱子,还有网球拍、高尔夫球棍。可是对他印象最深的是错落有致、设计巧妙的这所大房子。边上栽有天竺。走廊阳光充足。细柳枝编的棕色阳台很宽敞。湖上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还有各式各样的客人,他们的汽车,他们的身分各不相同。这些人此刻都穿着玩高尔关球或是网球的衣服,或是穿着便装,正散在各处,神情很闲散。526那绿色、蓝色的独木舟和汽艇啊。松树湾还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旅馆和凉亭,早来的人已经惬意地在那里游玩了!再说克伦斯顿家的码头和船棚吧,贝蒂娜最近物色到的两只捉狐狸的俄国种猎狗正躺在岸边草地上,显然是在等着她回来。侍候她一家的佣人就有半打,其中一个名叫约翰,就等在这里,替克莱德提那只箱子,还有网球拍、高尔夫球棍。可是对他印象最深的是错落有致、设计巧妙的这所大房子。边上栽有天竺。走廊阳光充足。细柳枝编的棕色阳台很宽敞。湖上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还有各式各样的客人,他们的汽车,他们的身分各不相同。这些人此刻都穿着玩高尔关球或是网球的衣服,或是穿着便装,正散在各处,神情很闲散。克莱德也注意到他刚到才一小时,这次周未的活动就安排得满满的了。不过,他心中有数,他跟桑德拉一定可以挤出时间来叙一叙,而且还不只是一会儿工夫,而可能是好几个小时。到那个美妙的时刻,他就可以明白,以她这个人多种多样的气质,会有什么美妙的机会等待着他。对他来说,尽管罗伯塔的事沉重地压在他心头,可是,至少在这个周未,他不妨把它丢在一边,就像自己是在天堂里一样。到了克伦斯顿家的网球场上,桑德拉穿一件打网球时穿的雪白的短衫,下面是短裙,头发用一条带黄蓝两色点子的手帕束起来。她那优美、幸福的神情,好像是过去从没有过的。她嘴唇上挂着的微笑啊!每次对他一瞟,眼睛里那种欢乐、笑盈盈、情意无限的眼色啊!她跑来跑去,把球打给他,那神态活脱脱地像是一只鸟在飞翔,她那拿着球拍的手举得高高的,好像只是一个脚趾轻轻触着地面,头往后仰,嘴唇微张着,始终在微笑。她叫着二十比零、三十比零、四十比零的时候,总是笑着着重那一个零字①,他听了又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又觉得很悲哀。因为他知道,从这一点看,他是多么高兴,那就是,要是他现在就能自由自在地占有她,那她就是他的人了啊。可是啊,他自己筑起了一堵黑色的墙啊!后来又有这么一个镜头,明朗的太阳向一块草地洒下一片水晶般璀璨的阳光,这片草地从高高的松树那边,一直延伸到泛着银色涟漪的湖边。湖上六七处地方,但见小船上闪光的白帆——白的、蓝的、黄的,五颜六色的船①.. “waiter”可解释为“等待的人”,也可解释为“侍者”、“服务员”。克莱德做过服务员。此处就成了双关语。身,逍遥自在的情侣划着独木舟,在阳光下划过水面!夏季逍遥,温暖,色彩缤纷。舒适、美、爱情正是去年夏天他非常寂寞的时候梦想着的啊。身,逍遥自在的情侣划着独木舟,在阳光下划过水面!夏季逍遥,温暖,色彩缤纷。舒适、美、爱情正是去年夏天他非常寂寞的时候梦想着的啊。当天晚上,在布鲁克肖家又遇见一群漂亮的人物,都是桑德拉、贝蒂娜和别的一些人的朋友。在舞厅里又遇见桑德拉,只见她笑容满面。为了免遭人家的议论,特别是她的父母的议论,她装做先前并没有遇见克莱德,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在这里。“你也上来啦?这太好了。住在克伦斯顿家么?啊,这不是太好了么?就在我们隔壁。啊,我们可以常见面了,怎么啦?明天早上七点钟以前骑马慢慢遛一会儿怎么样?贝蒂娜跟我差不多天天去。我们还打算明天来一次野餐,要是没有别的事打岔;还打算划独木舟,开车兜风。别担心骑不好。我可以招呼贝蒂娜把杰利让给你骑,它简直是一只绵羊。衣服也不用担什么心。格兰特有的是。下两个舞我跟别人跳,第三个我跟你坐坐,好吧?外面阳台上,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真美啊。”她招招手走开了,不过她的眼色好像在说:“我们彼此心中有数。”后来,到了黑影里,边上没有人看的时候,她把他的脸捧着,凑向她,热情地吻他。在深夜以前,他们沿着离房子较远的湖边小径散步,在月光下拥抱。“克莱德来了,桑德拉喜欢。多想念他啊,”他吻她的时候,她捋捋他的头发。克莱德想到横在他们俩中间的那个黑暗无比的阴影,就狂热地、拼命地吻她。“啊,我亲爱的小姑娘,”他叫道。“我美丽、美丽的桑德拉!要是你知道我多么爱你啊!要是你知道啊!我但愿能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但愿能这样啊。”可是目前他不能,也可以说是永远也不能。目前横在他俩中间的那堵黑墙,即便是其中一小部分吧,他也决不敢告诉她。因为凭她的教养,凭人家替她规定好的恋爱和结婚的尺度,她是永远也不会懂得,也决不肯为爱情作出这么大的牺牲,虽然她是这么爱他。而且,她马上就会离开他,他马上会被抛弃,而且,她眼睛里一定会流露出多么害怕的神色!她望着他的眼睛,望着他又苍白又紧张的脸,天空的月色照见他眼睛里惨白的小小的火花,她就在他紧紧抓住她的时候叫道:“他真是这么爱桑德拉么?啊,可爱的孩子!桑德拉也爱他啊。”她双手捧住他的头,抱得紧紧的,不断热烈地吻了十来次。“而且,桑德拉决不会放弃她的克莱德。她决不会。你等着瞧吧!不管目前发生什么事,什么都不在乎。也许事情不很容易办,不过她决不会。”跟着,突然之间,这也是由于她讲究实际,生性如此,她叫起来:“可是,我们现在得走了,马上就走。不,现在连一次也不准再吻了。不,不,桑德拉说现在不。人家要找我们的。”接着,一挺身,挽着他的胳膊,就急匆匆拖他回屋里去了,刚好遇见正在寻找她的巴尔玛·瑟斯顿。玛·瑟斯顿。然后,到了一处地方,有一条很陡的路穿过黑郁郁的树林,一直通到一处碎石嶙峋、两边长满了青苔的泉边。桑德拉正要往这条路走下去的时候,对克莱德喊道:“从这里下来。杰利认识这条路,不会摔跤的。来,给它喝口水。你给它喝口水,回来的时候就走得快一些,人家这么说。”等到他从那条路下去,下马给马饮水的时候,她就叫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晚上妈妈听说你也赶上来的时候,她那脸色啊,你真该看看才好。自然,她不能肯定我对这件事从中玩过什么花样,因为她还以为贝蒂娜也喜欢你呢。这是我搞的。让她有这么个想法。不过,我看啊,不管怎么说,她总疑心这件事有我插了一手,这是她不怎么喜欢的。不过,除了她过去说过的那一套以外,她说不出个理由来就是了。我刚才还跟贝蒂娜谈过了,她答应支持我,尽力帮我的忙。可是,从此以后,我们得格外谨慎才好。因为,我看,万一妈妈太疑心了、那她会干出什么事来,我真没有什么把握,说不定甚至现在就要我们离开这里,就只是为了让我见不到你。你也知道,她认为我不论对谁都不该有什么兴趣,除了她中意的人。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对斯图尔特也这样。可是,只要我们跟我们那一帮的不论哪一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只要当心一些,别表示出你多么爱我、那我看她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至少在目下还不会。再迟一些,到了秋天,我们回到莱科格斯,情形就会不同了。到那时候,我年纪到了,我就得看看我能怎么做。我从没有爱过什么人,不过我确实爱你,嗯,我决不会放弃你,就是这么一句话。我决不会。而且他们也决计勉强不了我!”她把脚一蹬,用皮靴踢了一下。这时那两匹马正懒洋洋地朝四周张望。克莱德由于她第二次对他作这么明确的表示,既兴奋,又惊异;另一方面,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使他非常激动。私奔、结婚,要是存心想提出,那现在就是机会。这样,就可以把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吓人的利剑摘掉。因此,他就用眼睛盯着桑德拉,他那对眼睛既充满了慌乱的希望,又充满了慌乱的恐惧。要是他突然提出这个建议,她一害怕就可能拒绝他,也可能改变主意。而且,他没有钱,万一她接受这个主张。他心里也没有什么确定的地方,他们可以一起去。不过,说不定她有什么地方呢,也许她有。只要一答应,不是说不定她会帮助他么?当然这样。总之,他觉得他必须说,至于运气好坏,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