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实在神思恍惚。因此,克莱德这种装出来的好心,尽管说不上是真情,她也乐意听进去。这样她就在他摆布之下,决定再等一个时候再说。据他现在的说法,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不只积一点钱,而且可以在工作方面安排一下,好让他至少可以抽一点时间出来,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跟她结婚。她就可以在别的什么地方成为一个合法结婚的女人,她跟小孩就可以得到安顿,而他就可以回到莱科格斯来,尽他自己的能力寄钱给她,尽管关于这一点,他还并没有解释清楚。不过自然得有一个条件,就是除非得到他的许可,不管在什么地方,她绝对不能说出他已经跟她结婚,也决不能以任何方式表示他是她那个小孩的父亲。另外有一点谅解,她也曾再三坚决表示过她一定愿意这么办,只要他走了这一步,跟她结婚,那就是:她需要跟他离异。理由是遗弃或是什么的。地方需得离莱科格斯远一点,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关于时间方面,讲好是在他跟她结婚以后的相当时间以内,尽管他对这一点根本不满意,只是认为他跟她结婚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对这一点根本不满意,只是认为他跟她结婚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也明明知道,除非有意外的什么力量来搭救他,不然的话,他现下正是在向一场大灾难直闯过去,而且要不了多久,这场灾难就逃不掉了。因此,他甚至有这么一种离奇怪诞的想法,就是万一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罗伯塔再也不接受任何拖延的一套,就要把他揭发出来,那他就不妨根本否认他跟她有过她所指控的这类关系,说他跟她的关系,自始至终只是部门主任对职工的关系,此外并没有什么别的进一步的关系。可怕啊,确实可怕!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在五月上旬,正当罗伯塔由于怀孕的各种征象和病象,正在对克莱德解释说,而且说得非常坚决:即便她再镇静,再勇敢吧,六月一日以后,她也无法再在厂里工作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厂里的姑娘们很可能会觉察出来。这是她怎么也受不住的。而正在这个时候,桑德拉跟他说,至迟六月四日或是五日,她、她母亲、斯图尔特和一些佣人准备到十二号湖他们的新居去看看目下正在建造,预计在避暑季节开始以前完工的一些设备进行得怎么样了。在这以后,至迟不会迟过十八日,克伦斯顿家、哈里特家和别的一些人家,一定也都到了,蓓拉、麦拉也非常可能来。到那时候,克伦斯顿家会邀请他去度周末的。关于这件事,她会通过贝蒂娜安排好。在这以后,如果情形顺利的后,哈里特家、芬特家,以及住在那儿的别的一些人家,自然也会邀请他去度周末。还有绿林湖上的格里菲思家,由于蓓拉的关系,他也可以不费力地到那里去。到七月里他休假两星期的时候,他不妨住到松树湾的卡西诺去。再不然,只要她提一提,克伦斯顿家、哈里特家也许会邀请他的。总之,克莱德认为他不必花多少钱,只要他平常在这里紧一紧,这笔钱就可以筹出来,而他就可以充分领略一下平常老是见到报上谈起的湖上生活,至于他可以在人家的别墅里见到桑德拉,那就更不必提了。再说,这些别墅的主人对他到他们那里去和他种种爱慕的表示,倒并不像桑德拉的父母那样敌视得厉害。据她这时候跟他说,由于他继续对她那么殷勤,以及人家告诉他们的那一些话,她的父母已经平生第一次谈起要到欧洲去作一次长期的旅行。这样,她、她母亲、斯图尔特,就可能在国外至少待上两年。看到克莱德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脸、他的神情阴沉起来,她自己也很难过,就马上接着说,千万别难过,千万别难过啊,事情一定有办法,这她是有把握的。因为从现在起,到那一天为止,在这段时间里,除非能有一件什么事,如果并不是由于她现下对克莱德的热情,就是她手段巧妙地来一下突然的进攻,把她母亲对他的观念转变过来,不然的话,说不定她自己势必不得不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想一个什么办法,根本打破她母亲的计划,至于这到底是什么办法,这时候她还不肯说出来,虽说克莱德因热昏了头,就推想是私奔,是结婚,以为这么一来,不管她父母怎么样想,也就反对不起来了。事实上,在桑德拉心里,类似的念头,也的确在朦朦胧胧地形成,只是她一直在压抑着就是了。她接着对克莱德解释说,她母亲显然想引导她来一个纯粹门当户对的结合,跟前年一向对她特别献过殷勤的一个年轻人结婚。她还非常兴高采烈地说,她既然对克菜德这么热爱,要她答应这件事,那可不容易。“我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年龄还没有到,”她很起劲地说起通俗的口头语来了。“自然,他们就凭这一点,拿住了我。可是到十月里啊,我年龄就到了。在这以后,他们就奈何不得我了。这我倒希望你也该明白。我愿意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要是这里不行,那好吧,要达到目的,路不只一条啊。”法,这时候她还不肯说出来,虽说克莱德因热昏了头,就推想是私奔,是结婚,以为这么一来,不管她父母怎么样想,也就反对不起来了。事实上,在桑德拉心里,类似的念头,也的确在朦朦胧胧地形成,只是她一直在压抑着就是了。她接着对克莱德解释说,她母亲显然想引导她来一个纯粹门当户对的结合,跟前年一向对她特别献过殷勤的一个年轻人结婚。她还非常兴高采烈地说,她既然对克菜德这么热爱,要她答应这件事,那可不容易。“我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年龄还没有到,”她很起劲地说起通俗的口头语来了。“自然,他们就凭这一点,拿住了我。可是到十月里啊,我年龄就到了。在这以后,他们就奈何不得我了。这我倒希望你也该明白。我愿意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要是这里不行,那好吧,要达到目的,路不只一条啊。”从现在起到十月为止,这段时间当中的困难该怎样才能克服,这他可一点也没有想到。罗伯塔几次三番要求他跟她结婚,这他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他心想,对她还不妨拖一下再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自己也非常痛苦,非常不安。他意识到下面这件事实:在他一生当中,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正站在一场大灾难的边缘。在社会上一般人看起来,她母亲也一定认为这样,说不定他有责任至少该把罗伯塔搭救出来。可是拿爱丝塔来说吧,有谁来救过她?她的情人?他一点悔恨的心思都没有,就抛开她一走了事,可她也并没有死啊。啊,罗伯塔的情形并不比她的姐姐糟到哪里去,凭什么她一定要这样毁了他的一生?凭什么一定要逼他干这件事,等于在社会地位方面、在唯美的观点方面、在热情方面、在感情方面,逼着要他自杀呢?要是她能放过他,那在将来,他就可以大力帮助她啊,自然是拿桑德拉的钱帮助她。他决不能、也决不会容许她对他这么干。不然的话,他的一生要就此毁了啊!第四十章第四十章不过,她同时又把自己没有人理睬的可怜情况跟斯塔克小姐做了一个比较,平常气愤、怨恨的心思也就更深了。这太不应该,太不公道了。自从他们上一回把这件事讨论过一下以后,在这几个星期中间,不论是在厂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克莱德根本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至于到她房间里来看她,那更不用提了。因为他真怕她又提起那个他怎么也解决不了的老问题。这样就使她感到,他不只是不理睬她,而且还极度地怨她。她看到这个本来极平常、然而又极富于象征意义的镜头以后回家的时候,心里面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悲哀、痛心。因为,爱情啊、安慰啊,这一切都已经成为泡影,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来..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再来。阿,多可怕啊..多可怕啊!差不多也正在这个时候,克莱德也看到了一次跟罗伯塔有关的场面。在有些人看起来,也许认为只是命运的嘲讽,甚至恶意捉弄,才会发生这件事。这个星期天,他们大伙儿依照桑德拉的计划,在初春的周末玩一下,就坐汽车向箭湖开去,准备到杜布尔家的别墅去。车开到这条路上一定要经过卑尔兹附近,必须朝东绕,朝罗伯塔家的那个方向开。后来开到一条自北向南的公路口(这条路从特里贝兹密尔斯一直通过来,经过奥尔登家的田庄)。他们的车就朝北转弯,开到这条路上。几分钟以后,就径直开到奥尔登田庄边上的叉路口,那里有一条从东往西的路通到卑尔兹。开车的特雷西·杜布尔说,最好有人下车到附近农家问一问,看这条路是不是直通到卑尔兹。克莱德离车门最近,就跳下了车。他望了一下信箱上的名字。这只信箱放在路边转弯的地方,显然是坡上那家破烂不堪的农家的。他一望就大吃一惊,上面的名字是泰特斯·奥尔登——罗伯塔父亲的名字。他马上想到,她过去曾说她的父母住在卑尔兹附近,这样一来,这一定是她的家了。他就收住脚步,踌躇了好一阵子,到底是继续往前走呢,还是怎么样。因为他有一回把自己一张小照送给了罗伯塔,她可能在这里给他们看过。而且,这块凄凉破烂的天地是跟罗伯塔有关系的,因此也就是跟他有关系,单是这一点,就足以使他一心只想掉头就走了。可是,车上坐在他旁边的桑德拉注意到他踌躇的神情,就叫道:“怎么一回事啊,克莱德?怕汪、汪、汪么?”他就即刻意识到要是他不马上往前走,人家对他的议论一定更多了,因此就沿小径往上走。可是,他把这间房子再仔细打量一下以后,脑子里就勾起了种种极端不安、极端苦恼的念头。实在多糟的一所房子啊!即便是在春光明媚的时节吧,还是显得那么荒凉破败!屋顶破败、下塌了。北面那个裂了的烟囱下面只是乱糟糟一堆水泥抹过的石块;南面那个往下陷、要倒下来的烟囱是用几根圆木撑住的。那条从路边往上铺的高低不平的小径,他正沿着这条小径往上走!一块块已经裂开的石块就算是大门前的石阶了,他见了真是灰心丧气。还有那些连粉刷都没有粉刷的披屋,给四周的环境一衬,显得尤其惨淡。走,人家对他的议论一定更多了,因此就沿小径往上走。可是,他把这间房子再仔细打量一下以后,脑子里就勾起了种种极端不安、极端苦恼的念头。实在多糟的一所房子啊!即便是在春光明媚的时节吧,还是显得那么荒凉破败!屋顶破败、下塌了。北面那个裂了的烟囱下面只是乱糟糟一堆水泥抹过的石块;南面那个往下陷、要倒下来的烟囱是用几根圆木撑住的。那条从路边往上铺的高低不平的小径,他正沿着这条小径往上走!一块块已经裂开的石块就算是大门前的石阶了,他见了真是灰心丧气。还有那些连粉刷都没有粉刷的披屋,给四周的环境一衬,显得尤其惨淡。他觉得仿佛肚子上给人家打了一拳,只觉得一阵阵虚弱,一阵阵要吐,就走近大门口。而且,仿佛故意进一步折磨他似的,开门的正是泰特斯·奥尔登。他身上穿一件破烂不堪、臂弯都露出来的上衣、一件鼓鼓的旧斜纹布裤子,脚上穿一双又蹩脚、又没有擦油、又不配脚的乡下鞋。他只是凭了面部表情,表示在问人家有什么事。克莱德看到他这一身衣服,又看到他那眼睛、嘴巴跟罗伯塔一模一样,就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问了一下坡下从东到西那条路是否经过卑尔兹,跟北面那条公路接起来。他这时候但愿他说声“是的”,他就可以掉头就跑。可是泰特斯却特为从石级上一步步走下来,走到院子里,用胳膊做了个姿势,表示如果要走一段舒舒服服的路,最好沿特里贝兹密尔斯这条从北往南的路,至少再走两英里,然后往西拐。克莱德匆匆谢了他一声,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急忙跑开了。他这时心里想,正当莱科格斯给他这么好的机会,有桑德拉,还有这眼看就宴来到的春夏两季,还有爱情、风流艳事、寻欢作乐、地位、权力,等等,可罗伯塔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一点:要他马上把这一切一股脑儿都放弃掉,跟她一起到别处去结婚。偷偷地溜到一个老远老远的地方去!啊,多可怕啊!而且,在他这个年纪就有了小孩!啊,他为什么会这么傻,这么意志薄弱,竟然跟她发生了私情?就只是为了不多几个寂寞的晚上!啊,为什么他当初不能等一等呢?要是能这样的话,目下这另一个天地不是一样开着门等着他么?要是他当初能够等一等啊!可是现在呢,毫无疑问,除非他能够马上不费力地摆脱掉她,否则另一个天地叫人眼花缭乱的款待,一定都会收回去,而他自己原来的那个天地,一定会伸出它那双惨淡穷困的手,重新把他围困起来,就像他自己家庭的穷困当初曾经把他围困起来,差点把他扼杀掉那样。他甚至还有一种想法,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有这么一种朦朦胧胧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姑娘跟他,出身极端相像,怎么会一开始就彼此吸引住了,好怪啊。为什么会这样?人生真是多么奇怪啊?比这些更折磨他的是,怎样才能摆脱目前这个局面呢。而就从这时起,在他这次旅行当中,他心里所想的,就只是再找找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要罗伯塔或是她的父母跟他伯父或是吉尔伯特提一个字,那他一定什么都毁了。这个念头弄得他心神很不安。虽然他刚才还很起劲地跟别人谈起等一会儿怎么玩啊,可是一上车,他就一声不响地闷坐着。桑德拉坐在他旁边,刚才一路上还不时低声跟他谈起她今年夏天的计划,现在并没有一下子就恢复刚才的谈话,只是轻声说:“小宝宝怎么啦?(克莱德心里极端不高兴的时候,她往往装做小孩那样跟他说话。这一套往往马上就见效,他觉得又甜,又麻辣辣的。他有时候把她叫做“他那个说话像小女孩的姑娘”。)脸阴沉下来了。刚刚还是一脸笑嘻嘻。好喽,好喽,脸马上就高兴起来吧。对桑德拉笑一笑。要做一个好孩子,捏捏桑德拉的胳膊吧,克莱德。”刚才的谈话,只是轻声说:“小宝宝怎么啦?(克莱德心里极端不高兴的时候,她往往装做小孩那样跟他说话。这一套往往马上就见效,他觉得又甜,又麻辣辣的。他有时候把她叫做“他那个说话像小女孩的姑娘”。)脸阴沉下来了。刚刚还是一脸笑嘻嘻。好喽,好喽,脸马上就高兴起来吧。对桑德拉笑一笑。要做一个好孩子,捏捏桑德拉的胳膊吧,克莱德。”啊,与其掉进这样一个坑里,还不如他一逃了事,虽然从此失去桑德拉,就像当初在堪萨斯市撞死了那个小孩以后一逃了事一样,从此以后,这里的人再也听不到他一点消息。不过,这么一来,他就会失掉桑德拉,失掉这里的种种关系,失掉他的伯父,失掉这么一个天地!多大的损失啊!多大的损失啊!又得到处流浪,到处受罪;又不得不再一次写信给他母亲,说明他所以逃跑的原因,而这里要是有人写信去,就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这就更糟。而且,他那些亲戚对他会有什么想法啊!而且,他最近还写过信给他母亲,说他在这里很得意。他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总是碰到这类事?他这一生难道是注定了非这样不可么?一处一处逃,到别处去从头来过,到头来也许还只是弄得更糟,又不得不逃。不,他决计不再逃了。他得勇敢地面对现实,怎么也想个办法解决它。他非得这样不行!天啊!第四十一章第四十一章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是说,在他到十二号湖去看桑德拉以前,他就得跟她一起走,事实上以后也永远再见不到她了。而且,他自己很清楚,她坚持的这件事所必须花的那些钱,他还没有积起来。罗伯塔虽然跟他说,她自己已经积蓄了一百多美元,只要他们一结婚,他们就可以动用这笔钱,或是只要他一决定到什么地方去,这笔钱也可以贴补必需的花费。可是不管她怎么说,还是没有什么用。他一心一意只认为,这么一来,他就什么都牺牲了。并且,为了尽他的力量赡养她,他就得跟她一起到附近什么地方去,有什么事干就干什么事。可是,这么一变,变得多惨啊!他所有灿烂的美梦一股脑儿都吹了。可是,他伤尽了脑筋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方法,除非她暂时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家里去。他现在这么说,而且自以为说得很巧妙,那就是,在他看起来,为了就要临到他们俩身上的这次大变化,他也需要有几个星期的准备啊。他撒谎说,虽然他想尽了一切方法,还一直没有能把他当初希望的一笔款子积起来。他至少还需要三四个星期凑成这个数目。在他看起来,为了应付这次计划之中的变化,必须要有这么一笔数目才合适。他记得,不是她自己也曾估计过,说至少得一百五十美元或是两百美元么,在她眼里看起来,这是一笔相当大的数目了,而事实上,除了最近一次的薪水以外,克莱德所有的,不过四十美元,而他所梦想的,只是凭了这一笔钱和在动身以前所能设法弄到的不论多少钱,作为到十二号湖去的花费。不过,为了劝她先回家去住一个短时期的主张能说得更振振有辞,他就接着说,不是她也应该稍微做好一些准备么?这次动身,又要结婚,又要在社交方面来一次根本的改变,那她总不能不添一些衣服就走啊。为什么不把这一百美元或是其中的一部分用在这一方面呢?他实在急得没有办法了,甚至连这个主意都使出来了。罗伯塔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前途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不管是嫁妆也好,小孩用的东西也好,既没有买,也没有买的打算。她想,他这个主意,跟别的主意一样,反正总是跟一味拖延有关,不过暂且不管他这个主意有什么坏心眼,要是她花两三个星期时间,找哪一个过去有时帮她妹妹做过的裁缝,钱花得不多,针线还过得去,至少做一两件合适的衣服,也不能说是坏主意,做一件灰色的、有花的罗缎衣服,准备下午穿的,照她在电影里见过的那种式样做。要是克莱德履行诺言,她结婚的时候就可以穿这一件。为了跟这件惹人欢喜的小小的衣服配得起来,她打算再做一只小巧玲戏的灰色的丝帽,要帽边突出的那一种式样;帽沿下面做成粉红色或是深红色的樱桃,再加一件淡雅的蓝哔叽旅行装和棕色的鞋、棕色的帽子一配,她就可以跟不论哪一个漂亮的新娘比一比了。尽管这么一准备就又得耽搁一些时间,还要花钱;尽管克莱德可能根本就不跟她结婚;尽管在他们俩看起来,也都认为这种结婚,可以说是褪了色,不是那么光彩的事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心里面还去不掉这么一个想法:结婚是一件大事,甚至是神圣的事情,在她眼睛里看来,这还是有声有色的事,是含有传奇色彩的,即使是在目前这样叫人无法满意的情况下,结婚还离不开这些。说来也怪,虽然他们俩中间发生了这样烦恼紧张的关系,可是她还是拿最初遇见他的时候那种眼光看待克莱德。他是格里菲思家族的一个成员啊,一个社会地位真正优越的年轻人,虽然经济上并不是这样。身分跟她相同的姑娘,以及身分远比她高得多的姑娘,谁都乐意跟他结合,就是结婚。也许他并不愿意跟她结婚,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有地位的人。而且,只要他肯把她多放在心上一点,那么跟他在一起,她是可以非常幸福的。不管怎么说,有过一个时候,他是爱她的。人家说过,凡是男人,至少有些男人是这样(她听见母亲和别的一些人说过的),只要一有了小孩,那他们对母亲的态度就会大大地改变,有的时候是这样。他们连母亲也欢喜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所同意过的话,他能够严格遵守,那她就可以有那末短短一段时间,很短的一段时间,有他在她身边帮助她,帮她渡过这场大灾难,把他的名字传给她的孩子,帮助她,一直到她能够重新站稳脚跟为止。的打算。她想,他这个主意,跟别的主意一样,反正总是跟一味拖延有关,不过暂且不管他这个主意有什么坏心眼,要是她花两三个星期时间,找哪一个过去有时帮她妹妹做过的裁缝,钱花得不多,针线还过得去,至少做一两件合适的衣服,也不能说是坏主意,做一件灰色的、有花的罗缎衣服,准备下午穿的,照她在电影里见过的那种式样做。要是克莱德履行诺言,她结婚的时候就可以穿这一件。为了跟这件惹人欢喜的小小的衣服配得起来,她打算再做一只小巧玲戏的灰色的丝帽,要帽边突出的那一种式样;帽沿下面做成粉红色或是深红色的樱桃,再加一件淡雅的蓝哔叽旅行装和棕色的鞋、棕色的帽子一配,她就可以跟不论哪一个漂亮的新娘比一比了。尽管这么一准备就又得耽搁一些时间,还要花钱;尽管克莱德可能根本就不跟她结婚;尽管在他们俩看起来,也都认为这种结婚,可以说是褪了色,不是那么光彩的事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心里面还去不掉这么一个想法:结婚是一件大事,甚至是神圣的事情,在她眼睛里看来,这还是有声有色的事,是含有传奇色彩的,即使是在目前这样叫人无法满意的情况下,结婚还离不开这些。说来也怪,虽然他们俩中间发生了这样烦恼紧张的关系,可是她还是拿最初遇见他的时候那种眼光看待克莱德。他是格里菲思家族的一个成员啊,一个社会地位真正优越的年轻人,虽然经济上并不是这样。身分跟她相同的姑娘,以及身分远比她高得多的姑娘,谁都乐意跟他结合,就是结婚。也许他并不愿意跟她结婚,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有地位的人。而且,只要他肯把她多放在心上一点,那么跟他在一起,她是可以非常幸福的。不管怎么说,有过一个时候,他是爱她的。人家说过,凡是男人,至少有些男人是这样(她听见母亲和别的一些人说过的),只要一有了小孩,那他们对母亲的态度就会大大地改变,有的时候是这样。他们连母亲也欢喜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所同意过的话,他能够严格遵守,那她就可以有那末短短一段时间,很短的一段时间,有他在她身边帮助她,帮她渡过这场大灾难,把他的名字传给她的孩子,帮助她,一直到她能够重新站稳脚跟为止。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桑德拉从十二号湖写给他一些充满欢乐情调的信,讲到稍等一个时候,他到那儿去时有些什么东西在等着他。碧绿的水,白色的帆,网球,高尔夫球,骑马,开车。这一切,她已经全都跟贝蒂娜商量定了,正像她前次说的那样。此外还有接吻,接吻,接吻!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二章克莱德,我最亲爱的:我的小宝宝怎么样了?一切都好么?这里简直是辉煌得不得了。已经到了很多人,每天还有人来。松树湾的卡西诺和高尔夫球场已经开放了,玩的人很多。就在这时候,我还听得见斯图尔特和格兰待坐着汽艇往格雷湾开去的声音。你务必快一点来,亲爱的。这里实在太好了,言语也不足以形容出来。有一片碧绿的路,可以骑马飞奔;每天下午四点,可以在卡西诺游泳、跳舞。我刚刚骑狄克跑了一圈才回来,妙极了。吃过中饭,还要遛一趟马,把这些信发出去。贝蒂娜说,她今天或是明天要给你一封信,随便哪一个周末,随便哪一天,都可以派用处,因此,只要桑达说一声来,你就来,听到了吧,不然的后,桑达要狠狠地打你的啊。你这又坏又乖的孩子。他是不是还在那一个糟透了的厂里工作得很辛苦?桑达希望他现在在这里,跟她在一起。我们就可以骑马啊.开车啊,游泳啊.跳舞啊,等等的。别忘了你的网球拍和高尔夫球棍。卡西诺的空地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网球场哩。今天早晨我骑马的时候,有一只小鸟简直从狄克的脚底下飞出来把它吓了一跳.它就拚命狂奔,害得桑达颠得不得了。克莱德替他的桑达难过么?今天,她写了很多信,吃过中饭,骑马发信,赶下一班寄出以后,桑达、贝蒂娜和尼娜要到卡西诺去。你希望你自己也在那里一起玩么?这样,我们就可以跟着“滔迭”的曲子一起跳舞啦。桑达真爱这支歌。不过,现在她得打扮去了。明天再写信给你,坏孩子。一接到贝蒂娜的信,马上就回信啊。这些印子都看清楚了么?是接吻的印子啊。大的,还有小的。都是给坏孩子的。每天写信给桑达,她也会写的。再给你几个吻。六月十日于松树湾。克莱德急忙回她一封信,措词跟她的来信相仿。可是,就在同一次邮班,至少在同一天,却寄来了罗伯塔这么一封信。亲爱的克莱德:我就要睡了,不过我得写几行寄给你。这次来,一路真累,几乎病倒了,第一,你也明白的,这并不是我愿意来(孤单单一个人来)。我觉得什么事都是颠三倒四、捉摸不定,虽然我现在努力抑制自己别这么想,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我们的计划.而且你就会照你自己所说的到我身边来。(他读到这里,一方面因为想到她所住的那个悲惨的乡下,心里觉得要吐,可是另一方面,由于罗伯塔跟那个乡下这么一种不幸的、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关系,他早先对她悔恨怜悯的心情,这时候又涌起来。归根结底,这并不是她的错啊。她前途没有多大的希望好说,除了干活或是普普通通地结个婚,此外就什么都说不上了。这么久以来,在她们两人都不在的时候,他可以说是第一次能够清清楚楚地想想,而且能够深深地同情她,尽管还是很优郁地同情她。信上接着说:)不过,这里的风景现在正美。树木绿得多美,花都盛开了。每次我走近南面的窗口,就可以听见果树园里蜜蜂的嗡嗡声。在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直接回家。我决意在荷马停一停,看看妹妹、妹夫,因为,即便下一次还能见到他们,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我真是一点也没有把握。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就是体体面面地见他们,要就是从此永远也不见他们。千万别以为我这是心肠太硬,或是心存不良。我只是很悲哀就是了。他们在那里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家,克菜德,很漂亮的家具、一架自动钢琴,还有其它的东西。阿格尼丝跟弗雷德在一起过得很美满。但愿她永远这样。我不禁想到,只要我的梦想实现,那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多么可爱的家啊。我在那里的时候,弗雷德差不多总是不停地逗我,问我为什么还不结婚,后来我就说:“啊,好吧,弗雷德,别以为我一定不会在最近就结婚啊。最懂得如何等待的人,到头来就最幸福,知道吧。”“是啊,除非你变成服务员,”①他就是这么反驳我。不过,又见到了妈妈,我才真是高兴啊,克莱德。她是那么慈祥,那么耐心,那么肯帮助人。世界上最亲、最爱的母亲。我真是怎么也不愿意叫她难过。还有汤姆跟埃米莉。我到了以后,他们每晚都有朋友来,他们还要我参加,可是我身体不好,他们要我做的这些事,我实在不能样样都参加,打牌啊,游戏啊,跳舞啊,等等。(克莱德读到这里,心里不禁想起那个破烂的家,而她就是其中的一分子。这个家,他最近还见过一次呢,啊,那所摇摇欲坠的房子!还有那快倒下来的烟囱!她那个样子难看的父亲。跟桑德拉寄来的信上所写的,恰好是一个强烈的对照。)爸爸、妈妈、汤姆、埃米莉,好像老是在我身边打转,想尽办法照顾我。一想到他们要是知道的话,心里会多么难过,这时候,我就只觉得无限悔恨,因为我自然只好推托说,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有时候觉得这么累,这么打不起精神,妈妈总是不断地说,我必须休息一个长时期,或是根本辞掉不干,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不过,她自然还不知道,亲爱的人,多可怜啊。要是她知道的话!有时候,我心里是怎么一种感觉,我真无法告诉你,克莱德。啊,亲爱的!可是不行啊,我不该把我自己的悲哀感染给你啊。我决不愿意这样,我以前也告诉过你,只要你照我们讲好的那样,到我身边来,把我接去。而且我以后决不会这样了,克莱德。目下我就已经不老是这样了。我已经开始准备,把应做的事做起来,前后一共要花三个星期时间。这样除了工作以外,我就没有时间再想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了。不过,你会来接我的,是不是,亲爱的?这一次,你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害得我失望,害得我痛苦了吧。啊,时间好长啊,自从我前一次圣诞节到这里来一直到现在。不过你实在对我很好。我可以担保,决不变成你的负担,因为我也很清楚,你现在其实再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了。因此,只要我能够逃过这场急难,此外随便发生什么事,我根本不怎么在乎了。不过我确确实实可以担保,我决不变成你的负担。啊,亲爱的,上面这些气话请你别放在心上。这些日子里,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跟我早先不一样。讲到我为什么回家来吧。家里人以为是要做些衣服,准备参加莱科格斯一个什么宴会,还以为我一定过得太幸福了。啊,这样也好,总比另一种想法好。要是我不请女裁缝安西太太来,为了买这些东西,我也许得到芳达来。如果我来,只要你存心想在下次见面以前再见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