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悲剧-25

虽说格里菲思一家人最近对他漠不关心,可是单凭这一点就叫他走起路来比过去更神气了。即便他们和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谁也不承认他的地位,②这种玩具多半是供孩子们玩的,上有木马等。可是他还不时带着过去从没有过的信心和自我陶醉的感情对镜自审。罗伯塔现在感觉到,她个人的前途真是完全决定于他的意志和任性了,因此经常奉承他,尽量对他献殷勤,给他方便。事实上,她也真是完全依照她对人生正当法则的观念,认为她现在是他的人了,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就像妻子对丈夫一样,他要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可是他还不时带着过去从没有过的信心和自我陶醉的感情对镜自审。罗伯塔现在感觉到,她个人的前途真是完全决定于他的意志和任性了,因此经常奉承他,尽量对他献殷勤,给他方便。事实上,她也真是完全依照她对人生正当法则的观念,认为她现在是他的人了,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就像妻子对丈夫一样,他要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再说,从六月中旬以来,格里菲思一家人一直不住在市内。自从他们动身以后,克莱德心里一直想到他们,还想到他们跟他自己的生活和这个城市的关系。他们那所大房子门关着,一片寂静。有时候走过,只看见花匠或是偶然看见一个司机或佣人。353对他来说,这所大房子还是一座神圣的殿堂,差不多可以这么说,是崇高地位的象征,将来他运气一好,他也可能爬得那么高。他心里总是去不掉一个念头:他的前途必须跟他眼前的宏伟气派以某种形式结合起来。关于格里菲思一家人和他们一帮社会贵族们在莱科格斯近郊的动态,他除了经常从本地两家报纸的社交栏内看到一些以外,也一无所知。这两家报纸总是用奉承的口气把本市一些有地位的人家的交往描写一番。他看了这些记载,往往心头浮起种种景象:吉尔伯特·格里菲思怎样坐着他那辆大汽车飞驰;蓓拉,贝蒂娜、桑德拉怎样在报上所说的漂亮别墅里一起跳舞,在月下划船,打网球,骑马等等。就是正当他跟罗伯塔在什么地方幽会的时候吧,他也会这么联想。这件事刺痛了他的心,几乎叫他受不往,有时还启发他,使他看清了自己跟罗伯塔的关系,并且看得一清二楚。归根结蒂,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厂里的一个女工!是住在田庄上,在田庄上干活的女儿,为了谋生活不能不干活的姑娘。可是他呢,他只要运气好一些!他对这里高贵生活的种种梦想,难道就这样幻灭了么?有时在他心境不好,尤其在她委身于他以后,他就是这样想的。她的身分实在跟他不同,至少跟他还在热切仰慕的格里菲思这家人的身分不同。可是,不管他看了《明星报》上这类新闻以后心思如何,他还是要回到罗伯塔那里去,趁把他吸引到她身上的另一种力量现在还没有消失,从美丽、欢快、甜蜜的种种角度看起来,还是把她看得十分可爱、可贵、可取,认为她具有一切美人儿所具有的品质和魅力。不过,格里菲思一家人和他们的一帮朋友们,如今又回到本市来了,莱科格斯又一次在企业方面、社交方面显出活跃的气氛。每年至少有七个月都是这佯的。于是,他就又被这气氛迷住了,甚至比过去更加着迷。威克基大街和邻近几条街上的房子多么美,那一带活跃的气氛太迷人了!啊,要是他也是其中的一分子,那该多好啊!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尽管格里菲思一家人跟他们那帮朋友,在社交方面不愿意承认他的地位,可是跟当地社交场所不发生关系而认识他的人都承认他的地位。就在当天,也许是因为今年春天他升任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而且塞缪尔·格里菲思最近还停下来跟他说过话,像副经理之一鲁道夫·斯密里先生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还非常亲热而随和地问起他打不打高尔夫球;还说要是打的话,明年开春,是否有意思参加阿莫斯基高尔夫球俱乐部玩玩去。这是本市几英里路以内的两个有名的高尔夫球俱乐部中间的一个。这不正说明斯密里先生认为他是够得上参加社交活动的人物了么?不正说明他和厂里其他很多人,都开始了解到,且不说他跟厂里的关系吧,至少跟格里菲思这家人,他是有些重要关系的?不然又作何解释呢?除了这个想法,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吃过晚饭以后、他又可以跟罗伯塔相会了,是在她房间里相会,而且时间是那么早,在十一点,也许还要更早些,这就使他兴致很高,更加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在马路上走了。他们俩偷偷发生了这么多次关系以后,不知不觉地胆子都大起来。到现在为止,他们一直没有被人发觉,他们就以为以后可能也不会被人发觉。万一发觉,为了避免马上造成丑闻,她不妨暂且推说克莱德是她的哥哥或是表兄。他们商量过以后还决定:为了防止别人议论和再一次发觉,罗伯塔就不妨在这以后搬到别处去。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来往了。搬一次家是容易做到的,至少也比不能自由来往好。对这一点,罗伯塔也不得不表示同意。不过,这一回,碰上了一个新的关系,插进了一段事,把他的想法完全转到另一方面去了。他来到威克基大街比较豪华一些的房子前面。虽说他还不知道是谁住在那里,却很感兴趣地定睛望着一道高高的铁栏杆和里面整齐的草坪。街上暗淡的灯光照着那里。他还看得见草坪上有一堆堆刚落下来的枯黄的树叶,被一阵风卷着飞舞飘荡起来。他觉得这所房子肃穆、宁静、幽雅而美丽。这种庄严、富丽的气派使他非常动心。中间一扇门上面点着两盏灯,向四周投下一道光圈。他走近这扇门的时候,有一辆车身结实的大型轿车径直开到门口停下来。司机先下车,把车门打开,克莱德即刻认出是桑德拉·芬琪雷在汽车里,身子微微向前倾。“走边门,大卫,告诉米丽亚姆“走边门,大卫,告诉米丽亚姆说我不能等她了,我要到杜布尔家吃晚饭,不过九点钟总可以回来。要是她不在,就把这张字条留下,快点儿,好吗?”她的声调和神情很傲慢,但惹人喜欢、正是今年春天迷住他的那副样子。在这同时,她以为是吉尔伯特·格里菲思沿着人行道走过来,就喊道:“啊,今天晚上你自己走走啊?要是能等一下,可以坐我的车去。我刚才叫大卫送张条子进去。他马上就来。”桑德拉对蓓拉和格里菲思一家人有钱有势虽然很动心,可是并不喜欢吉尔伯特,她本来想跟他结交,可是他一开始就对她冷淡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他伤了她的自尊心。对她这样虚荣、自大的人来说,这是最忌讳的事了,她怎么也不能原谅他。人家即使有一点点自以为是,她都不能容忍,也不会容忍,尤其是蓓拉的这个自负、冷淡、以自我为中心的哥哥。她觉得;他太自以为了不起了。这种人太自负,因此对谁也不肯伺候。“嘿!这个傻瓜。”她一想到他就有这么一种看法。“他究竟以为他自己是怎样一种人呢?他自然以为自己是这一带的什么人物啦。自以为是洛克菲勒或摩根什么的。可是据我看,真是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可取的地方,一点也没有。蓓拉我是喜欢的。我觉得她很可爱。可是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啊,我看他还想姑娘们倒过来伺候他呢。好吧,我才不是这种人呢。”每逢人家告诉她吉尔伯特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桑德拉的评论大致就是这样。在吉尔伯特这方面,他也时常听到蓓拉讲起桑德拉自以为是的那一套,她的那种神气、她的心愿等等。他时常这样批评:“哈,这个瞧不起人的小家伙!她究竟自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是地道的、狂妄的小傻瓜!..”不过,莱科格斯的等级森严,够得上资格的人很少,因此,凡是“圈子里”的人对“圈子里”的其他人不得不敷衍。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向这个被看错了的吉尔伯特打招呼。正当她从车门口把身子移过去一些,想空出地方来的时候,克莱德被这突如其来地打招呼几乎愣住了,他从装腔作势和沉思中惊醒过来,自己也弄不清是否耳朵听错了,于是走拢来。他那一副神情简直可以说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狗,脾气温顺、会讨人喜欢、相当亲热而渴望着什么。“啊,晚上好,”他大声说,一面脱下帽子一鞠躬,一面又说,“你好吧?”心里却想这正是美丽娇好的桑德拉啊。几个月前,在伯父那里见过她一面。今年夏天,他一直在报上看到她社交活动的消息。如今,她就像过去那样可爱,坐在这辆漂亮的汽车里,显然是跟他在打招呼呢。可是桑德拉即刻发现她自己弄错了,他并不是吉尔伯特,因此很窘,一时间不知怎样才能从至少是有些棘手的局面中脱身。“对不起,你是克莱德·格里菲思先生吧,我现在看清楚了。这是我弄错了。我把你当作吉尔伯特了。在灯光下,我真是看不清楚。”她有一阵子显得很窘,很是不安,很踌躇。这克莱德也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这是因为她认错了人。对他来说,这中间的含意并不是有面子的;对她来说,也很不①俱指“风流人物”。唐璜是欧洲传说中的人物,英国著名诗人拜伦、法国著名剧作家莫里哀及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均有以唐璜的故事为内容的作品;洛萨里奥是英国十八世纪剧作家尼古拉斯·罗所著《忏悔的人》中人物。好意思。因此他心里很慌乱,急于想走开。好意思。因此他心里很慌乱,急于想走开。不过,桑德拉马上注意到克莱德比他的堂兄长得更漂亮,更腼腆,对她的美貌和社会地位显然很动心。她就一面娇媚地一笑,一面俯身说:“这没有什么。请上车吧。你到哪儿去,我来送你。啊,请你别客气。我非常乐意送你去。”克莱德知道她是认错了人才招呼他,就马上流露出一种神情,她一见就知道他感到又委屈,又惭愧,又失望。他眼里露出委屈的神色,嘴边露出犹疑不决、不好意思而又悲哀的微笑。“啊,是啊,当然,”他慌慌张张地说。“我是说,要是你高兴,我也明白为什么会那样。这没有什么。不过,要是你不高兴,那就不必麻烦。我原以为..”他原来把身子转过去一半,想走开了,可是他深深被她吸引住了,身子实在移不动。她又说:“啊,请你务必上来,格里菲思先生。你上来,我就非常高兴。大卫肯定要不了一会儿工夫就把你送到了。方才的事,我也很抱歉,真是非常抱歉。不过,你也知道,也不是说你不是吉尔伯特·格里菲思就..”他踌躇了一下,然后迟疑不决地走上前来,上了车,坐在她旁边。她对他很感兴趣,立刻望着他,心想,幸亏不是吉尔伯特,因而很高兴。为了能把克莱德看个仔细,同时也为了对克莱德露一露她自以为会动人心魄的那种美态,她就把车顶上一盏灯打开。司机回来以后,她就问克莱德要到哪里去。他无可奈何地把住址告诉了她,因为跟她住的这条街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汽车朝前飞驶,他心里急于想怎样充分利用一下这个非常短促的时刻,让她对他有一个好印象,也许,啊,谁能说得准呢,这使她有那么一点愿望,愿意在将来什么时候跟他再见见面。他真是一心盼望自己能成为她那个天地中间的一分子啊。“承蒙你用车带我,真是太好了,”他把脸转过来对着她,一面笑,一面说。“我没有想到你是招呼我的堂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走过来。”“啊,这没有什么。不必再提了。”桑德拉调皮地说,声调里带有一种软绵绵、甜蜜蜜的意味。她这会儿觉得,她第一次对他的印象决没有像现在这样鲜明。“这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过,这样搞错了,我反倒很高兴。”她接着说,语气很肯定,同时露出动人的微笑。“我看我宁可带你,不愿意带吉尔。我们相处不太好,他跟我。我们在哪儿见面,就在哪儿吵嘴。”她微微一笑,方才一时间的窘迫,这会儿已经完全过去了。她正以公主的姿态朝后面靠着,同时非常感兴趣地打量着克莱德端正的面貌。她心想,他那对眼睛多么温柔,充满着笑意。她心里还想,他是蓓拉和吉尔伯特的堂兄弟,看样子还得意呢。“啊,这太糟啦,”他说,态度不很自然、并且想装得在她面前很有自信心,甚至精神抖擞,结果却装得很别扭,劲道也不够。“啊,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我们不过偶然吵吵嘴就是了。”她发现他在她面前很紧张、怕羞,说话也很窘,想到把他弄得这样迷迷糊糊、别别扭扭,觉得很得意。“你还在替你伯父办事么?”“啊,是的,”克莱德赶紧回答她,仿佛要不是替他伯父办事,她就会看不起他似的。“我现在负责一个部门。”“啊,真的么,我还不知道呢。你也知道,自从那一回以后,我还没有见过你呢。我看,你没有好多时间可以出来走动走动,是吧?”她很聪明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的这些亲戚并不怎么注意你啊。”不过,她现在倒真是有些喜欢他了,就改了口气说:“啊,真的么,我还不知道呢。你也知道,自从那一回以后,我还没有见过你呢。我看,你没有好多时间可以出来走动走动,是吧?”她很聪明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的这些亲戚并不怎么注意你啊。”不过,她现在倒真是有些喜欢他了,就改了口气说:“啊,是的,”克莱德很老实而讨人喜欢地说,“你也知道,我非得这样不可。工作把我拖住了。不,我在报上老是看见你的名字,还看到你参加赛马、网球赛的消息。六月里还看见你参加化装游行呢。我当然觉得你真美,几乎像一个天使。”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爱慕、讨好的神色,使她相当心动。多惹人喜欢的年轻人,跟吉尔伯特多么不一样。她不过是偶然招呼他一下,他就显得那么神魂颠倒地迷恋着她。这就叫她替他有点儿难过,有那么一点点,因此也就对他和蔼了些。再说,要是吉尔伯特知道他的堂兄弟已经完完全全被她征服了,那他会怎么想啊?他一定会多么生气,他,这个明明把她看作傻瓜的人?要是有什么人把克莱德带一把,让他比他(吉尔伯特)所希望的还要更风头些,这样才能好好教训他一顿。这个想法非常中她的意。不过,很遗憾,汽车已经开到佩顿太太家门口停下来了。对克莱德来说,对她来说,这一回巧遇好像就这样结束了。“承你说得好,我不会忘记的。”当司机打开车门,克莱德下车的时候,她调皮地一笑。他下了车,为这次见面气派之大、意义之深,弄得神经很紧张。“啊,你就住在这里啊。你打算整整一冬都在莱科格斯吧?”“啊,是的。我想一定是这样。至少我希望这样,”他说,充满着恋恋不舍的神情。他的眼睛也充分表达出他这个心思。“好吧,也许下一次我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再跟你碰头吧。至少我这样希望。”她点点头,把手指伸出来给他握握,嘴张得圆圆的,非常迷人地微微一笑。他已经心急得到了发傻的程度,说道:“啊,我也是这样。”“再见!再见!”车开的时候她喊道。克莱德在后面望着这辆车,心想不知他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亲近地再见到她。啊,他竟然又这样和她相遇了!而且,她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样。克莱德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回她对他根本没有注意。他转过身来,朝他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满怀希望,也有些渴望。桑德拉呢,..汽车向前驶去的时候,她心里想,为什么格里菲思这家人对他显然不怎么注意呢?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至于他跟罗伯塔的关系,既然是现在这样一种情况,那么在意义方面,在分量方面,就不足以抵消桑德拉这样一位姑娘和她所代表的一切对他气质方面、想象力方面所产生的吸引力了。你想吧,温布林格·芬琪雷电气吸尘器公司是这里最大的制造业之一。高高的墙,高高的烟囱,矗立在莫霍克河边,多么神气。再说,威克基大街上芬琪雷的住宅就在格里菲思附近的那一家,是那一排有名的住宅中间最漂亮的人家。那一排建筑的式样都是最新式、最讲究的,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乳白色的大理石跟荷兰郡沙石搭配起来砌成的。而且,芬琪雷这家是这里人们提起来最令人羡慕的人家。啊,要是能跟这个十全十美的姑娘来往更亲密些,那该多好!要是能得到她的欢心,凭了这点欢心进一步成为她那个美妙天地中的一分子,那该多好啊。他不也是格里菲思,跟吉尔伯特·格里菲思一样的漂亮么?要是他也有那么多钱,就只要一部分,那他不是一样地神气么?要是能像吉尔伯特·格里菲思那样打扮起来;像他那样坐一部漂亮的汽车到处出风头,那该多美!要是能这样,跟你打赌好了,这样一个姑娘肯定会喜欢他,说不定还会爱上他呢。真是一个捧着玻璃器皿的阿那尔柴①啊。可是现在呢,他闷闷不乐地想,他只能够盼着,盼着,盼着。去他的吧!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到罗伯塔家里去了。他不妨捏造一个什么借口,明天早上对她说,伯父或是堂兄把他叫去做什么事去了。他既然是这么一种心境,他就无法去,也不想去。他一心羡慕的金钱、美貌、社会地位,对他这样好比流水一般浮动的性格,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在桑德拉这方面,事后想到她跟克莱德的这次接触,想到他这样的神情,除了是爱慕她以外,实在没有别的字眼可以形容,也就确实心动起来,特别因为他跟他堂兄那种傲慢的态度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服饰、他的举止态度,还有他所说在厂里面担任什么职务的话,仿佛都说明他的地位也许比她当初想象的要强一些。不过,她也想到虽说整整一个夏天,她一直跟蓓拉在一起,也不时碰到吉尔伯特、麦拉和他们的父母,可是从没有听到他们提到克莱德一个字。关于他,她所知道的情况,只不过是当初格里菲思太太所说的那些,他是他们的穷侄儿,是她丈夫把他从西部带来,为了好帮帮他的忙。不过她这次观察克莱德的结果,觉得他好像绝对不是那么委琐或是穷困,反倒觉得他相当有趣,也可以说,相当潇洒,相当漂亮,而且她也看得出,他显然迫切希望能够被她这样的姑娘看中。而且这种情意是吉尔伯特的堂兄弟,一个格里菲思家族的人流露出来的,这可是相当光彩的事。①玛丽的异体。她后来来到杜布尔家。这家人的中心人物是道格拉斯·杜布尔,是一个得发的律师,老婆已去世。他又是这一带的一个投机商。由于他的儿女,由于他自己善于应付人,办案也能干,因此博得莱科格斯上流社会人士的欢心。她一到就急忙对这位律师两个女儿中大的一个杰尔·杜布尔报告这段新闻:“知道吧,今天我碰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接着,就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讲给她听。杰尔好像觉得很有意思,晚饭后,就讲给杜布尔这一家的另外一位姑娘格特鲁德和独生子特雷西听。她后来来到杜布尔家。这家人的中心人物是道格拉斯·杜布尔,是一个得发的律师,老婆已去世。他又是这一带的一个投机商。由于他的儿女,由于他自己善于应付人,办案也能干,因此博得莱科格斯上流社会人士的欢心。她一到就急忙对这位律师两个女儿中大的一个杰尔·杜布尔报告这段新闻:“知道吧,今天我碰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接着,就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讲给她听。杰尔好像觉得很有意思,晚饭后,就讲给杜布尔这一家的另外一位姑娘格特鲁德和独生子特雷西听。“啊,我也见过他,”格特鲁德也说。“他有时戴一顶帽子,穿一件有腰带的外套,就像吉尔伯特·格里菲思那样的,是吗?阿拉贝拉·斯塔克有一次指给我看过。后来有一次星期六下午,杰尔跟我看见他走过斯塔克公司。我看他要比吉尔生得漂亮些。”这就坚定了桑德拉对克莱德的想法,她就接着说:“贝蒂娜·克伦斯顿跟我,今年春天有个晚上在格里菲思家里遇见过他。那时候,我们觉得他太腼腆。不过我希望你们现在认识认识他,他确实很漂亮,眼睛再温柔也没有了,笑得再美也没有了。”“啊,听我说,桑德拉,”杰尔·杜布尔说。除了贝蒂娜跟蓓拉以外,她是这里的姑娘中跟桑德拉最接近的一个,因为她跟她在斯纳特克学校是同班同学。“我知道有一个人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吃醋。”“吉尔·格里菲思喜欢不喜欢听到人家说他堂兄弟比他漂亮?”特雷西·杜布尔也是这样随声附和。“啊,假定..”“啊,他呀,”桑德拉不耐烦地鼻子哼了一声。“他自以为多么了不起。我敢打赌说,就是因为他,格里菲思一家人才不愿意跟他们家堂兄弟来往。现在我想到了这一层,愈想愈认为肯定是这么一回事。蓓拉自然是愿意的,因为我在春天听她说起过,说她觉得他生得很漂亮。至于麦拉,她是不会得罪什么人的。要是我们有谁什么时候带他一把,请请他,自然是偶然这样,对吧.只不过为了好玩,看看他怎么样,这该多有趣。还可以看看格里菲思这家人态度怎么样。我很清楚格里菲思先生、麦拉、蓓拉是没有什么的,不过吉尔准定气坏了。我自己不便出面,因为我跟蓓拉太熟了,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他们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停顿了一下,心里想到贝蒂娜·克伦斯顿,也想到她多么不喜欢吉尔跟格里菲思太太。“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舞、骑马、打网球这类玩意儿。”她说到这里,觉得很有意思,就在心里盘算,周围的人都看着她。杰尔·杜布尔是个跟她一样不安分而性急的姑娘,不过没有她那样漂亮、有风韵,她说:“这不是变成恶作剧了么?你看,格里菲思一家人不会很生气吗?”“他们生气又怎么样?”桑德拉接着说。“他们除了不理睬他以外,还能怎么样,是吗?再说,有谁在乎他们,这我倒要知道。请他的人才不在乎呢。”“好吧.你们这些家伙、你们是想在城里闹一场是非来,是吧?”特雷西·杜布尔插嘴说。“我料定会有什么后果。吉尔·格里菲思决不会高兴,你们放心好了。我要是他,我也决不高兴。你们要是存心弄得大家伤感情,那你们就干你们的好了,不过我料定会有什么后果。”那你们就干你们的好了,不过我料定会有什么后果。”在莱科格斯,能够把子弟送到斯纳特克学校读书的那些讲究一些的人家,他们的子女有一个没有正式组织,而且不过是偶然聚会的聚餐跳舞俱乐部,名叫“不定期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没有一定的组织、职员或是会址。不论什么人,只要他的阶级出身、社会关系够格,而且愿意参加这个俱乐部,都可以在家里举行一次聚会,邀请别的会员们吃晚饭,跳舞,或是吃茶点。桑德拉心里盘算怎样能找到一个方便的路子,可以把克莱德介绍给大家,她想到要是能怂恿这个俱乐部的某个成员,但不是她本人,发起一次聚会,然后在她提议之下,把克莱德也请来,这多方便啊。譬如说,由杰尔·杜布尔发起一次聚餐跳舞会,招待“不定期俱乐部”的成员,克莱德也在被邀请之列,这多方便。借这个机会,她就可以再一次见到他,看看他到底对她爱慕到什么程度,并且可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因此,十二月里的第一个星期四就定为这个俱乐部和俱乐部朋友们举行小规模聚餐的日子,女主人是杰尔·杜布尔。被邀请的有桑德拉、她弟弟斯图尔特、特雷西·杜布尔、格特鲁德·杜布尔、阿拉贝拉·斯塔克、贝蒂娜、她的弟弟,还有乌的加和格洛弗斯维尔两个地方的其他一些人。还有克莱德。不过为了让克莱德这次不致出岔子,不致让人家对他有什么不好的评论,她们事前约好,不止她一个人,还包括贝蒂娜、杰尔、特雷西都在内,都准备特别招待他,照顾他。她们要设法在跳舞的时候,每次都有人伴他跳,而且不管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也好,或是在跳舞的时候也好,绝不让他孤零零一个人,而要很技巧地一个一个轮流招待他、直到聚会结束为止。只要这样一安排,就可能有其他人对他发生兴趣。这样、就不但不致于叫人议论说,在莱科格斯上流社会里就只桑德拉一个人对他彬彬有礼。而且,这还能刺激吉尔伯特,使他更加难受,至于蓓拉和格里菲思家的其他一些人怎么样姑且不去说它。事情就照计划进行了。事情就照计划进行了。不定期俱乐部定于十二月四日假威克基大街一百三十五号道格拉斯·杜布尔府第举行冬季聚餐舞会敬请光临,并赐复杰尔·杜布尔小姐为荷。后面的字迹跟信封上的一样蹩脚,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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