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悲剧-19

地位,再加上年轻美貌,实在可以算是女性最大的成功。且不谈丽塔吧,就拿跟这里任何人都比不上的霍旦丝·布里格斯来说,也能叫他倾心。可见只要是漂亮的女性,不论胖瘦、人品如何,对他都有多么大的魔力。“蓓拉,”塞缪尔·格里菲思看见克莱德还站在那里,就慢吞吞地说,“你的堂兄,克莱德。”“啊,是啊,”蓓拉回答说。她注意到克莱德的样子非常像吉尔伯特。“你好吧?妈一直在说你这两天要来看我们。”她伸出一两个手指头,然后朝她的两位朋友转过身去,说,“我的朋友,芬琪雷小姐、克伦斯顿小姐,格里菲思先生。”这两个女郎鞠了一躬,两人都神情呆板、一本正经,同时又非常仔细、不加掩饰地对克莱德打量了一番。“啊,他真是很像吉尔,不是么?”桑德拉跟靠着她的贝蒂娜轻声说。贝蒂娜回答说:“再像没有了。他还要好看些,对不对?好看多了。”桑德拉点点头。她首先就注意到,他比她不喜欢的蓓拉那个哥哥好看些,就觉得很高兴,第二,他显然对她很动心。这是她应有的光荣。对迷恋她的年轻人,她一向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她这样琢磨定当以后,又觉察到他的目光老是不停地在她身上转,就认为不必再留意他了,至少暂时是这样。他太容易动情了。可是,格里菲思太太没有预料到这次会来客人。她对蓓拉在这个时候介绍她的朋友也有点不乐意。因为这么一来,马上就引起克莱德在这里的社会身分问题。她说:“你们两位最好还是把衣服放下,坐下来,好吧?我马上招呼纳蒂娜在这一头再摆两只盘子。蓓拉,你坐在你爹旁边。”“啊,不,不必了。”又说:“不,真的,我们是回家去的。我待不了一会儿工夫,”桑德拉和贝蒂娜这么说。不过,她们现在既然来了,克莱德也挺漂亮,她们就存心想知道一下他在社交场合中有没有身分,要是有的话,是何等样的身分。她们俩都明白,对有些人说来,吉尔伯特·格里菲思是很不受欢迎的,特别是对她们这个圈子里来说是这样,尽管她们很喜欢蓓拉。据这两个一心只想到自己的美人儿看来,吉尔伯特为人太好强,太自以为是,有时候太看不起人。至于克莱德,如果从外表看,至少要好驾御得多。要是事实上证明他是处于同等的地位,或是格里菲思家这样看,那他当然就可以参加本地的社交活动,不是么?不管怎么说吧,了解一下他到底富不富,也很有意思嘛。可是这个想法马上由格里菲思太太解释清楚了。她可以说是故意跟贝蒂娜交代似地说:“格里菲思先生是我们在西部的一位侄儿。他来看看能不能在我丈夫的厂里找个位置。他是个必须靠自己打天下的年轻人。我丈夫好心给了他一个机会。”也挺漂亮,她们就存心想知道一下他在社交场合中有没有身分,要是有的话,是何等样的身分。她们俩都明白,对有些人说来,吉尔伯特·格里菲思是很不受欢迎的,特别是对她们这个圈子里来说是这样,尽管她们很喜欢蓓拉。据这两个一心只想到自己的美人儿看来,吉尔伯特为人太好强,太自以为是,有时候太看不起人。至于克莱德,如果从外表看,至少要好驾御得多。要是事实上证明他是处于同等的地位,或是格里菲思家这样看,那他当然就可以参加本地的社交活动,不是么?不管怎么说吧,了解一下他到底富不富,也很有意思嘛。可是这个想法马上由格里菲思太太解释清楚了。她可以说是故意跟贝蒂娜交代似地说:“格里菲思先生是我们在西部的一位侄儿。他来看看能不能在我丈夫的厂里找个位置。他是个必须靠自己打天下的年轻人。我丈夫好心给了他一个机会。”塞缪尔·格里菲思特别宠爱桑德拉;对贝蒂娜怎样,可就说不上了。就是格里菲思太太也不喜欢她,认为她心眼太多,太狡黠。塞缪尔·格里菲思跟桑德拉招呼说,“来,桑德拉,把你的狗拴在餐厅的椅子上。过来,坐在我旁边。把你的外套放在那张椅子上。这里有空,”他招呼她过去。“可是我不能坐了,塞缪尔叔叔!”桑德拉大声说,显得很熟,又有些做作,但很亲密。她存心凭着这样做作来讨人欢喜。“现在已经很晚了。再说,比塞尔也不会规规矩矩的。说真的,贝蒂娜跟我是回家去的。”“啊,真的,爸爸,”蓓拉立刻插嘴说,“贝蒂娜的马蹄昨天扎了一颗钉,今天要跛了。格兰特跟他爸爸都不在家。她想问问您看怎么办才好。”“哪一只脚跛了?”格里菲思关切地问。克莱德这时乘机好好将桑德拉又打量了一番,心想,她多么甜,鼻子小小的,翘翘的,上唇那么调皮地朝上挑。“左前蹄。昨天下午,我在东金斯顿路上跑马。杰利丢了一只蹄铁,一定扎进碎片了,可是约翰怎么也找不着。”“你想想看,扎了钉子以后骑了很久吗?”“大概八英里路吧,一路骑回来。”“啊,你最好还是让约翰上些药,包扎好,再请一位兽医看看。保你没事。”她们俩并没有动身的表示。暂时被丢在一边的克莱德心想,这里的社交界一定是个惬意称心的天地。你看,这里的人显然谁也没有什么心事。他们所谈的,尽是些正在盖的房子呀、骑的马呀、碰到的朋友呀、准备去玩儿的地方呀、想干的事呀等等的。还有那个刚才走开的吉尔伯特,跟一伙年轻人坐汽车到什么地方玩儿去了。还有蓓拉,他的堂妹,就在这条街上漂亮的房子里跟这些女孩子闲聊;可他却关在柯比太太家三层楼上的一个房间里,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每星期只有十五美元,要靠它来维持生活。早上,正当这些女孩子起身去寻欢作乐的时候,他就得在工厂底层干活。再说,他的父母在丹佛照料着小小的寄宿舍和教堂。关于这一层,他在这里甚至讲都不敢老老实实地讲。老实实地讲。是否真是这样,她也没有把握,不过,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不论是真是假,她觉得她喜欢跟克莱德这么说。这么一来,他觉得跟她在一起比较自在,就在不怠慢蓓拉和她家里其他一些人的情况下,设法跟她多谈一会儿。到九点半钟,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相称,很孤单,就站起身来说,他得走了,他明天早晨还得早起。他告辞的时候,塞缪尔·格里菲思送他到门口,送他出门。到这时,跟比他先一着的麦拉一样,他也觉得克莱德相当漂亮,不过因为穷,今后不仅他家里的人,连他自己大概也不会多注意他了。因此,他非常和气,而且存心想弥补缺憾似地说:“出来走走很好,不是么?威克基大街的美,还没有完全显出来呢,春意还不浓。可是,几个星期以后嘛,”他抬起头来,寻找什么似地望着天空,吸了一口四月末的空气,“我们一定要约你出来。到那时候,所有的树啊、花啊,就茂盛了,你就可以看看,这里真是多么美。晚安。”他微微一笑,语气非常诚恳。克莱德再一次感觉到,不管吉尔伯特·格里菲思的态度怎样,他的父亲对他显然并不是漠不关心的。第十一章第十一章不过,他在当时并没有跟惠根或是任何人提一个字。等到星期一早晨,他儿子从别处旅行回来,他就把他叫到办公室来,对他说:“星期六,我巡视了一下厂房,看见年轻的克莱德还在下面落水间里干活。”“那怎么啦,爹?”他儿子回答说。他父亲在这时候这样特别提到克莱德,是什么原因,他很奇怪。“在他以前,别人也在下面干过,并没有害了他们啊。”“不错,不过人家并不是我的侄儿。人家的模样也并不那么像你。”这句话弄得吉尔伯特非常不痛快。“这样不行。我告诉你。我认为这样不很合适。我看,这里的其他一些人也会认为这样不合适。人家也看得见他多么像你,也知道他是你的堂兄弟,我的侄子。我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层,因为我一直没有下去过,可是我认为,让他在下面再待下去,干这类活,那是不妥当的。这样不行。我们得调整一下,调他去干别的什么工作,让他不致于像那么一副样子。”他的眼睛阴沉起来,眉头也皱起来了。克莱德穿着旧衣服,额角上淌着一滴滴汗珠:这样一个印象很不好受。他的眼睛阴沉起来,眉头也皱起来了。克莱德穿着旧衣服,额角上淌着一滴滴汗珠:这样一个印象很不好受。“这一层嘛,不清楚,也根本不必去管它,”老格里菲思说。他觉得他的儿子有些妒忌,因此对克莱德就显得不公平。“那个不是他干的事,我不要他再干下去。他在那里干得也相当久了。我不能让我们这个家族里任何一个姓这个姓的人,失去大家都熟悉的谨慎、有胆识、能干和判断正确的这些特点。这样对生意也不好。凡是赶不上这个标准的,都有不利的影响。你懂得我的意思吧,懂了吧?”“好,我懂您的意思了,爹。”“好吧,那么照我的话去办吧。把惠根找来,叫他设法安插一个什么工作,不是干散工,也不是干工人。当初派他到下面去,就根本错了。各部门里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小小的位置,让他干个头儿什么的,给什么人干个第一助手、第二助手,或是第三助手,可以穿上一套干净衣服,看起来像个样子。必要的话,让他回家去,照样领全薪,到你给他找到什么位置再说。不过我要把他的工作调一调。再说,他现在薪水多少?”“我想,大约十五美元吧,”吉尔伯特细声细气说。“要是让他在这里像个样子,那是不够的。最好给他二十五美元。这个数目超过他的真本领,这我也知道,不过现在不得不这么办。他在这里,得有钱够他生活。从现在开始,我宁愿给他这个数目,也不愿意任何人以为我们亏待了他。”“好吧,好吧,爸爸,请您别生气好吗?”吉尔伯特见父亲发脾气,就这样恳求他。“这不能全怪我。我提出来的时候,您首先就同意的,对不对?不过,我看您这一点是对的。让我来办吧。我会替他找一个像样的位置。”他转身找惠根去了,虽说他心里正在盘算,怎么才能在办好这件事的同时,不致使克莱德产生一个想法,以为他在这里有什么重要似的,要叫他觉得,这样一个安排是为了照顾他,而并不是为了他自己有什么能耐。惠根即刻来了。吉尔伯特很技巧地表示了这番意思以后,惠根就绞尽脑汁,抓抓脑袋,走开了一会儿。随后回来说,克莱德既然那么缺乏技术上的训练,他所能想到的惟一位置,就是担任里琪先生的助手。里琪是负责五楼五个大缝纫间的工头,不过他下面有一个规模小而专门性的部门,虽说不是技术方面专门性的部门,可还是需要专门有一个女助手或是男助手进行监督。这就是打印间,在缝纫那一楼西端一个房间。每天从楼上切布间送去七万五千到十万打各种尺码的,还没有缝好的衣领。女工们就依照附在领子上的尺码的小条或规格,在这里打印。吉尔伯特很清楚,这里负责的助理工头,惟一的工作就是在维持好秩序以外,监督打印工作不致中途停顿。此外,在七万五千至十万打衣领打好送到外面更大的一间缝纫间以后,要把细账登在簿子上。每一名女工打了多少打,都清清楚楚登记下来,以便工钱完全符合工作量。为了这项工作,这里放着一张小桌,还有依照尺码分类的登记簿。切布工人的小条由打印工人从一捆捆衣领里取出来,最后就一打一堆,或几打一堆,交给这位助手,一卷卷归好。这种工作实在不过是一个小职员的工作,过去有时这个工作就按照需要分别由男女青年或是老头子,或中年妇女担任。全符合工作量。为了这项工作,这里放着一张小桌,还有依照尺码分类的登记簿。切布工人的小条由打印工人从一捆捆衣领里取出来,最后就一打一堆,或几打一堆,交给这位助手,一卷卷归好。这种工作实在不过是一个小职员的工作,过去有时这个工作就按照需要分别由男女青年或是老头子,或中年妇女担任。因此,就在这个星期一的下午三点钟左右,把克莱德叫来了。吉尔伯特按他的老规矩,先让他等了十五分钟左右,然后把他叫到这个严肃的大人物面前。“啊,你在下面干得怎么样啦?”吉尔伯特冷冷地、审问似地问。一见堂兄就垂头丧气的克莱德,非常勉强地一笑回答说,“啊,差不多老样子,格里菲思先生。没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我很喜欢这个工作。我想,我学到了一点。”“你想?”“啊,我知道,我当然稍微学到了一点,”克莱德接着说。脸有点红,同时心里感觉到非常反感,一面露出半似讨好半似抱歉的微笑。“啊,这才像一句话。不论是谁,只要像你这样在下面待上这么一段时间,就不可能不知道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接着,认为他也许太严厉了些,就稍微改了点口气说,“不过我叫你来,倒不是为了这件事。另外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谈一谈。告诉我,在你一生中间,不论哪个时候,除了你自己以外,有没有负责管过什么人,或是任何一个人?”“我还没有怎么听清楚,”克莱德回答说。他有些心慌意乱,没有把问题搞清楚。“我是说,有没有什么人在你手下工作过,在什么地方,什么部门,有那么几个人接受你的命令办事?做过什么负责一件事的工头或是助理工头?”“没有,先生,我从没有做过,”克莱德回答说,不过他太紧张,说话的时候几乎有些口吃。因为吉尔伯特的口气很严厉,很冷,简直看不起人。在另一方面,问题的性质弄清楚以后,他倒也注意到了问话的含义。虽说他的堂兄样子很严厉,对他的态度很恶劣,不过他还是看得出,他的老板想叫他做个工头,让他管理一些人。他们一定是这个意思!他的耳朵里、手指上即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连头发根都痒起来了。“不过我见过俱乐部和饭店里是怎么干的,”他随即接着说。“我想,要是给一个机会让我试试,我也许也干得来。”他的两颊绯红,眼睛也闪闪发亮。“不一样,不一样,”吉尔伯特厉声说。“看跟做根本是两回事。没有什么经验的人不妨想得很多,可是做起来就不行了。不管怎么说吧,这个工作需要真正懂行的人才行。”什么经验的人不妨想得很多,可是做起来就不行了。不管怎么说吧,这个工作需要真正懂行的人才行。”“是的,先生,我猜想这也是确实的,”他发表他的意见说。“不过这件事用不到你猜想,”吉尔伯特坚持自己的意见。“你要搞清楚。不懂得的人就是有这个毛病。他们老是只知道猜想。”事实上,吉尔伯特想到现下非得给堂弟兄找个位置不可,尽管他根本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可以配得上这个位置,因此,心里很反感,也无法掩饰他的激怒。“你说得对,我知道,”克莱德为了平息对方的怒气这么说,因为他还是在指望已经暗示过的提升。“嗯,是这样,”吉尔伯特接着说,“你当初来的时候,要是技术上有条件,我原来也许可以安插你在本厂的会计部门。”(“技术上有条件”这几个字,害得克莱德又敬又怕,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是什么意思。)“可是实际情形既然是这样,”吉尔伯特神情淡漠地说。“我们不能不尽我们的力量把你安排好。我们也知道在下面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可是,一时间又没有法子给你找出更好的办法来。”他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不过,今天我叫你上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楼上有个部门暂时有个空缺,家父和我,我们在琢磨,能不能让你来补这个空缺。”克莱德精神大振。“家父和我,”他接着说,“最近一直在考虑,我们愿意帮你一点小忙。不过,正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你在任何方面都缺乏实际训练,这样,事情就特别困难。”他停顿了相当时间,好让这句话打进心坎,让克莱德感觉到自己实在是个没有一点能耐的人。“可是,”他隔了一会儿说,“既然我们当初要你到这里来了,我们还是决定让你在比目下好一些的位置上试试看。让你在下面永远这样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好吧,让我把我心里的打算,说点你听听吧。”接着,他把五层楼上工作的性质作了一番解释。然后,隔了一会儿,惠根被请来了。克莱德向他致意。吉尔伯特说,“惠根,我正在把我们今天早晨谈的事,还有我跟你说过的,就是我们想让他试一试担任部门负责人的事,告诉给我的堂兄弟。请你把他带到里琪先生那里去,让他或是别的什么人,把那边工作的性质跟他讲讲,谢谢你。”他又转身办他的公事了。“讲过以后,请你把他再带回来,”他接着说,“我要再跟他谈一次。”然后他站起身,神气活现地结束了这次谈话。惠根对这次试验还有些迟疑,不过克菜德这个人的前途怎么样,他实在断不定。为了急于想讨好他,就带他到里琪先生那一层楼去。到了那一层楼以后,在机器轰轰声中,克莱德又被带到房子的最西边,带进一个比较小一些的部门,只有一堵矮墙,跟大房间隔开来。这里有二十五名左右的女工,还有带着篓筐的助手。没有缝好的一束束衣领,从楼上通下来的几只管子里不断送下来,这些人就竭力忙着做这项工作。他被介绍给里琪先生以后,就即刻被带到一张有栏杆隔开的桌旁。那里坐着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矮胖女人,长得不很动人。他们走过去时,她就站起身来。“这位是托德小姐,”惠根开口这样说。“安琪埃太太没在,她已经负责了十来天了。托德小姐,麻烦你把这里的工作性质,讲给格里菲思先生听听。请你尽量讲得又快又清爽。然后,下午他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请你帮他把一切事情头尾弄弄清楚,到他明白应该怎么做,自己可以照料自己为止。你能这么办吧,对不对?”起身来。“这位是托德小姐,”惠根开口这样说。“安琪埃太太没在,她已经负责了十来天了。托德小姐,麻烦你把这里的工作性质,讲给格里菲思先生听听。请你尽量讲得又快又清爽。然后,下午他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请你帮他把一切事情头尾弄弄清楚,到他明白应该怎么做,自己可以照料自己为止。你能这么办吧,对不对?”“最要紧的是,”惠根沉吟了片刻,解释说,”送下来打印的成千上万只衣领,数目不能错。还有,打的时候、给缝工送出去的时候,都不能有耽搁。再有,这些女工干活的记录要登得准确,好使她们的上工时数不致弄错。”克莱德终于表示他已弄清他应该注意些什么,他工作的环境怎样。他很不安。不过他很快就作出了判断。要是这个姑娘干得了,那他一定也干得了。里琪和惠根很看重他跟吉尔伯特的亲戚关系,因此态度非常和气,故意在这里多耽了一会儿。他们还说,相信他一定没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事。然后,他跟惠根一起回到吉尔伯特那里。吉尔伯特见他一进门,就即刻问:“啊,结果怎样?行还是不行?你认为干得了,还是干不了?”“嗯,我想,我干得了,”克莱德鼓足了勇气说。不过暗中却觉得,除非运气照顾他,他还可能干不好。要考虑到的事情太多了,在他上面的人照顾他,在他周围的人照顾他,还有他们会不会一直照顾他呢?“那么很好。你坐一会儿,”吉尔伯特接着说。“我还要跟你谈谈楼上工作的事。你看起来这工作很容易,不是么?”“不,我决不能说这个工作像看起来那么容易,”克莱德回答说,神情很紧张,脸色有些苍白。因为,由于缺乏经验,他觉得这是他空前难得的机会了,他得拿出全副本领和勇气来紧紧抓住这个机会。“虽然这样,我觉得我还是干得了。事实上,我知道,我能干,也愿意试一试。”“嗯,好吧,这样说才有点道理,”吉尔伯特干脆地说,一边把口气放谦和了些。“现在,我还要进一步跟你谈一谈这件事。我看,你没有想到这层楼上有这么多女人吧,对不对?”“没有,先生,我没有想到过,”克莱德回答说。“我知道厂房里有个什么地方有这么多女工,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说得对,”吉尔伯特接着说。“这个厂从地下室起到顶楼为止,实际上全是女人在干。拿制作部来说,我可以说,女工和男工,就是十与一之比。因为这一层关系,凡是我们信赖在这里负责的人,他们的道德、宗教情况,非得是我们一清二楚的才行。要不是你跟我们是亲属,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对你有些认识,在我们没有完全弄明白以前,我们也决不会让你在这个工厂里任何部门主管任何人。不过,绝不要以为你跟我们是亲戚,我们对你在上面的每一项工作和你的品行就不严格要求。我们是要严格要求你的;你跟我们是亲属,因此也就更要严格要求。这一点你明白么?再有,为什么格里菲恩这个姓在这里有这么大的意义,明白么?”对你在上面的每一项工作和你的品行就不严格要求。我们是要严格要求你的;你跟我们是亲属,因此也就更要严格要求。这一点你明白么?再有,为什么格里菲恩这个姓在这里有这么大的意义,明白么?”“那么,好吧,”吉尔伯特接着说。“我们委派任何人到任何负责的岗位以前,必须绝对相信他会像绅士那样始终规规矩矩,在这里工作的女工,必须始终受到有礼貌的待遇。不管什么时候,一个年轻人,再不然,对这件事来说,即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吧,要是他进到这里,还以为既然有女人在一起,就不妨玩玩,或是放松他的工作,或是跟女人调笑,或是举止行为随便,那这个家伙在这里就一定待不久。在这里给我们工作的男男女女,必须认识到他们首先是职工,归根结底是职工,自始至终是职工,而且出了厂门也得把这种态度一直带出去。除非他们做到这一点,要是我们听到什么风声,那么,这个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跟我们的关系就算完了。我们决不会要他们,也不会留他们。我们一旦跟他们一刀两断,那就是跟他们一刀两断。”他顿了一下,眼睛瞪着克莱德,仿佛在说:“我想,我已经说明白了吧。拿你来说,我们以后决不会碰到什么麻烦了吧。”克菜德回答说:“是的,我明白了。我想,这是对的。事实上,我也知道非这样不可。”“而且,应该这样,”吉尔伯特接着说。“而且,应该这样,”克莱德应了一声。可是就在这时,他心里想,吉尔伯待所说的话,是不是真实呢。他不是就听到过人们用轻蔑的口气议论过厂里的女工么?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确实没有联想到楼上任何一个女工。他当时的心理是这样的,他对于女孩子特别来得有兴趣,因此,最好他根本不理睬她们.决不跟她们任何人说话,保持一个疏远而冷淡的态度,就跟吉尔伯特要求他的那样。至少,要是他存心要保住这里的位置,就非得这样才行。现在他决心要保住这里的位置,并且依照他堂兄所希望的那样,始终规规矩矩。“那么好吧,”吉尔伯特接着说,仿佛要进一步巩固克莱德对这件事的想法。“我要你告诉我,要是我现在费这么大劲把你安插在这个部门,即便暂时这么办吧,我能不能信任你肩膀上的脑袋一直是清醒的,工作是认真的,不因为你是在一大堆女人、姑娘们中间工作而弄昏了头脑或是心神不定?”“是的,先生,我相信你可以信得过我,”克莱德回答说。对他堂兄这样直截了当的条件,他的印象很深刻,虽说跟丽塔来往过以后,他还是有些迟疑。“要是我不能这样信得过,那就现在把话说清楚,”吉尔伯特紧钉着说。“拿血统来说,你是这个家族的一分子。拿我们助理的地位来说,而且尤其是在这样一种地位,你是代表着我们的。我们决不容许你在这里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不正当的事情。因此,我责成你要检点自己,从此以后,步步当心。决不容许你发生任何一点点给任何人说闲话的事。你懂了吧?”“是的,先生,”克莱德非常庄严地回答说。“我懂得了。我一定检点自己,要不然就把我撵出去。”他在这时认为他是能做到的。楼上那么一些姑娘、女人,现在好像跟他离得很远,跟他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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