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看那件可爱的小外套,”她开头说,显出狂喜的样子,仿佛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件外套漂亮的式样吸引住了。她整个神态表明这是她第一次的新鲜印象。“啊,这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可爱、最美、最俏的小东西么?”她接着这么说。她越是想要它,她那装腔作势的表演也越是上劲。“哦,看看那领子、那袖子、那口袋。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时髦的东西么?”她用眼梢瞟着克莱德,看看他的印象是不是像她希望的那样深刻。“啊,看看那件可爱的小外套,”她开头说,显出狂喜的样子,仿佛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件外套漂亮的式样吸引住了。她整个神态表明这是她第一次的新鲜印象。“啊,这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可爱、最美、最俏的小东西么?”她接着这么说。她越是想要它,她那装腔作势的表演也越是上劲。“哦,看看那领子、那袖子、那口袋。不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最时髦的东西么?”她用眼梢瞟着克莱德,看看他的印象是不是像她希望的那样深刻。他心里难过地盘算着,霍旦丝存心要的话,准能找到什么人替她买,譬如说吧,她刚才提到的那个年轻的汤姆·基勒。而且,更糟的是,她正就是这么一类姑娘啊。再说,要是他不能替她买下来,那么,为了他没有力量替她当这些差,她就会看他不起。她大声说,“只要有了这样一件外套,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给的呢!”这话使他又气恼,又不是滋味。她本来并不想这样直截爽快地说出来,她原想把心底深处的念头非常技巧他说给克莱德听的。克莱德虽说没有经验,而且为人也根本不精明,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倒也很能够领会。这是说..这是说..暂且他还不很愿意把这句话的意思弄清楚。现在啊..现在啊..只要他能有买下这件外套的钱,那多好啊。他觉察到她正在想一个什么办法,要把这件外套弄到手。不过”他有什么办法呢?怎么办呢?要是他能够设法替她弄到这件外套,要是他能够答应她,说过些日子能给她弄到这件外套,只要不太贵,那就怎么样呢?他有没有胆量在今晚,或是明天,总之,等他把外套的价钱弄明白以后,就跟她说,只要她肯..那末,..那末,啊,外套也好,不论她真心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她买。不过,一定要有把握,拿准她决不是像过去那样耍小手腕,存心玩弄他。他可决不愿意替她买了外套,却又什么都得不到手——这绝对不行!他一想到这一层,就站在她身边兴奋得简直颤栗起来了。她呢,站在那里望着外套,心想除非他放聪明些,替她把这件外套弄到手,并且能懂得她真正的意思——她有心为了这件外套付出什么代价——那末,好吧,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连这一点都不能或是不想替她出力的人,他别以为她会跟他厮混。绝对不行!他们继续朝盖斯比酒店走去。吃饭的时候,自始至终,她很少讲到别的事,只是说那件外套多好看,穿在她身上一定多么漂亮。“放心好了,”她挑衅地说,因为她感觉到克莱德对自己有没有力量替她买这件外套还把握不定,“我一定得想一个什么办法,把这件外套弄到手。我想,要是我走进店里去,问一问罗宾斯坦先生,约好先付一笔相当的数目,那他们就会给我的。我们店里另一个女孩子,有一次就是这样把外套买到手的,”她又在撒谎了,希望藉此引诱克莱德在这件事上给她出力。不过,克莱德怕价钱太大,犹犹豫豫,没有说出他打算怎么办。他甚至连这类东西的价钱也估摸不出来,也许要两百,甚至于三百美元,他怕答应下来也许办不到。许办不到。“不..不知道,”她起初还有点犹豫,一时还拿不准,是说出真正的价钱呢,还是说得贵一些。因为,如果她要求分期付款,罗宾斯坦先生也许会讨价更高。不过,她要是说得太贵,克莱德说不定就不愿意帮她的忙了。“不过我知道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五美金。再贵,我也不肯花这个钱了。”克莱德大大舒了一口气。到底还不是两三百美元。他就想、要是她能跟人家讲好,先付一笔相当的数目,譬如说,五十或是六十美元,在以后两三个星期当中,也许他无论如何总可以设法凑齐。不过,要是一百二十五美元必须一次付清,那霍旦丝就非得等一些时候才行;再说,他非得先弄清他是否能得到犒赏,得切切实实弄清楚才成。“这倒是个好主意,霍旦丝,”他大声说,不过绝没有表示为什么赞成这个办法。“为什么你不这样办呢?为什么你不先问清价格,需得先付多少?也许我能帮点忙。”“哦,那太好了!”霍旦丝把手一拍。“哦,你当真能帮忙?哦,这不是太好了么?我就准知道我弄得到这件外套。我知道,我跟他们好好谈谈,他们一定会给我的。”正跟克菜德预料和担心的那样,她好像忘掉了一件事,就是凭着他,这件外套才弄得到手。可是现在这情形,就跟他当初预料到的完全一样,由他付钱这一层,已经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了。但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就接着说:“哦,你这样帮我的忙,不是世界上最甜、最可爱的人是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怎么也忘不了的。你等着瞧吧。你不会后悔的。你就等着吧。”她突然朝他送来一个欢快、甚至慷慨的秋波。他这人也许太好对付,太年轻,可不是卑鄙下流之辈,她现在打定主意,决定要酬谢他。只要她拿到这件外套,这也许是一周以内的事吧,至迟两个星期吧,那她就要对他特别好,让他尝点甜头。为了充分说明她这个念头,让他了解她真正的心意,她就用眼睛脉脉含情、心照不宣地瞟着他,这浪漫的小动作,把他弄得软绵绵的,神思很恍惚。得到她这般的厚爱,简直叫他有点害怕,因为凭了他的想象,他感到一种乱人心曲的活力,不是他所能匹敌的。他此刻在她面前只觉得软软的,当他一想到她的真情意可能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都有点心慌意乱了。尽管如此,他这时还是说,如果这件外套不超过一百二十五美元,再分期付款,第一次付定洋二十五美元,以后每次付五十美元,两次付清,那他就可以设法办到。她回答说,她准备明天就去看一看。也许能说动罗宾斯坦先生,先付二十五美元,即刻就把外套给她;不然的话,就到第二周周末也行,到那时,就差不多可以付清了。接着,她真的对克莱德非常感激,当她走出酒店,像猫得意时呜呜叫那样,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件事她永远也忘不掉,他等着好了,她要为他第一次穿这件外套。要是那时他不上工,他们就不妨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否则她一定设法在星期日坐汽车出去兜风以前,拿到这件外套。至于这次出游,原来是他,或者不如说是赫格伦提议的,不过也可能延期。次穿这件外套。要是那时他不上工,他们就不妨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否则她一定设法在星期日坐汽车出去兜风以前,拿到这件外套。至于这次出游,原来是他,或者不如说是赫格伦提议的,不过也可能延期。后来他回到家里,梦幻似地想着白天的事,心想,第一期付款没有什么困难,即便要五十美元也行,心里觉得很满意。因为,在默许的鼓舞之下,他打算去跟拉特勒或是赫格伦开口借二十五美元,等到外套钱付清以后再归还。可是,啊,美丽的霍旦丝啊。她那魁力,那颠倒众生的无限喜悦啊。想想看,她终于要成为他的人儿啦,很快啦。这显然是属于梦境中的那一套——不可置信的事变成真的啦。第十六章第十六章“不过我拿走这件外套时,先付整整五十美元呀,”霍旦丝争辩说。“很好。不过余下的六十五美元,有谁做担保?什么时候给呢?”“下星期二十五美元,再下星期二十五美元,下下星期十五美元。”“当然。不过假定你拿走外套以后,第二天汽车把你撞倒了,撞死了,那怎么办?我的钱到哪里去拿?”啊,这是个麻烦的问题。而且她真也没有办法证明有谁能付这笔钱。而且,在这以前,非得有这一套麻烦,先订立一个合同,然后由什么真正有地位的人,譬如一个银行家,来担保。不行,不行,这里不是分期付款的商店。这里是现金交易,外套卖给她只要一百十五美元,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一块钱也不能少。少一块也不行。罗宾斯坦先生舒了一口气又说下去。后来霍旦丝问他能不能由她先付给他七十五美元现款,其余四十美元一周内付清。133这样可以把外套给她,让她带回家了吧?“不过一星期..一星期..等一个星期又算得了什么呢?”罗宾斯坦先生争辩说。“要是你下星期或是明天能付给我七十五美元,其余四十美元能在一星期或是十天内付清,那又何必不等这一星期,把一百十五美元一起带来呢?到那时,外套就是您的了,什么麻烦也没有。外套放在这里。明天再来给我二十五,或三十美元定洋,我就从橱窗里把外衣取出来,替您锁好,就没有什么人会看见这件外套了。下一周或是下两周之内,把余下的款带来。那这件外套就是您的了,”罗宾斯坦先生把这个程序解释了一番,就像这是很难懂似的。不过这道理一经说出之后,听起来理由也很充分。霍旦丝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同时,这些话也害得她的精神很受了一些挫折。想想看,就是不能够当场拿走。不过,她一出商店,精神又振作起来。规定的期限反正就会过去的,而且,要是克莱德能很快履行他所同意的办法,外套就是她的啦。目前重要的是要他拿出二十五或三十美元来,以便落实这绝妙的协议。不过,她觉得需要一顶新帽子配这件新外衣,就决定说要价一百二十五美元,不说是一百十五美元。这个结果告诉克菜德以后,他认为这办法非常合理,从各方面说来都是这样,自从上次霍旦丝跟他谈过以后,他心里老是紧张着,现在可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说来说去,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在第一周当中筹到三十五美元以上的钱。下一周可以好些,因为,他自己想,要是办得到,他打算跟拉特勒借二十至二十五美元,加上他可能赚到的二十至二十五美元的小账,就足够付清第二期的款子了。再下一周,他打算跟赫格伦至少借十至十五美元,也许再多借一些,要是这样还凑不齐,他打算把几个月前买的一只表抵押掉。这样至少可以凑齐了;当初买这只表花了五十美元呢。不过,他又想到,还有爱丝塔在她那间蹩脚的房间里,等待着她自己惟一的一次风流韵事极端不幸的结局。他又想,既然他很怕卷进爱丝塔以及他自己家庭的经济问题里去,那她怎么办呢?他父亲一向在经济上不能对母亲帮什么忙,现在也还是这样。不过,万一因此拉扯到他身上来,他又怎么办?为什么他父亲老是沿街叫卖钟啊、毯子啊,还要在街上布道呢?到底他父母为什么不能把布道这个想法甩掉呢?一的一次风流韵事极端不幸的结局。他又想,既然他很怕卷进爱丝塔以及他自己家庭的经济问题里去,那她怎么办呢?他父亲一向在经济上不能对母亲帮什么忙,现在也还是这样。不过,万一因此拉扯到他身上来,他又怎么办?为什么他父亲老是沿街叫卖钟啊、毯子啊,还要在街上布道呢?到底他父母为什么不能把布道这个想法甩掉呢?不过,他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不帮衬她一点,尤其是他穿了这身衣服,还忙东忙西的,老推托说是工作,事实上也许并不能像他所想的那样瞒过她。自然,仅仅两个月前,他才答应过每周多给她十美元,总共五个星期,而且他也照这么做了。不过,这也许反叫她认为,他能拿得出额外的数目,尽管他当初说过,他这是想尽一切办法,硬挤出来的。不过,他对霍旦丝的欲念这个问题横在他的眼前,即便他很想帮助母亲,也办不到。隔了一会儿,他走进起坐间,母亲照例马上领他坐到布道用的长凳上,最近,这间屋黯然失色,冷冷清清。“我原不想跟你讲这件事,克莱德,不过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现在你长大成人了,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人好依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决不告诉别人,不告诉弗兰克、朱莉娅,或是你父亲。我不愿让他们知道。爱丝塔已经回到堪萨斯市来了,而且出了事,我不知拿她怎么办。我的钱这样少,你父亲又根本不能帮我什么忙。”只见她那只疲乏而心事重重的手摸摸额角,克莱德就知道下文是什么了。他最初的想法是假装自己并不知道爱丝塔在城里,因为他一直这样假装,已经有好久了。不过,现在,他母亲老老实实说了出来,要是他真要继续装下去,那就非得装做吃惊的样子才行。他说:“是的,我知道。”“你知道了?”母亲大吃一惊。“是的,我知道,”克莱德又重复一遍。“那天早上,我走过波特里街,看见您走进那间屋,”他相当平静地说,“后来我又看见爱丝塔朝窗外望。因此,您走后,我就进去了。”“这有多久了,”她问。无非是想让自己有点时间先考虑一下再说。“啊,我看,大概在五六个星期以前。在这以后,我又去看过她几次,不过爱丝塔要我不必提起。”“啧!啧!啧!”格里菲思太太咂着舌头。“那么你知道出什么事了。”“是的,”克莱德回答说。“啊,终归避免不了,”她无可奈何地说。“你没有跟弗兰克或是朱莉娅提起过吧?”“没有,”克莱德若有所思地回答说,心想他母亲想保守秘密,结果失败得多惨啊。她骗不了人,他父亲也不行。他自以为比双亲精明得多。“啊,你决不要提起,”母亲郑重其事提醒他。“我认为,不让他们知道最好。现在这样已经是够糟糕的了,”她接着说,把嘴一撇;这时,克莱德心里却想着自己跟霍旦丝的事。道最好。现在这样已经是够糟糕的了,”她接着说,把嘴一撇;这时,克莱德心里却想着自己跟霍旦丝的事。她摇摇头,用力搓着两只大手;克莱德瞪着眼,心里想着目前的境况和对他可能产生的影响。她坐在那里,一想到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就觉得丧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就跟一般人一样在欺骗人啊,可不真是这样。而克莱德就在面前,对她弄虚作假,以及这一套布置,都一清二楚;她自己呢,显得又愚蠢,又不老实。不过,她一直在设法不让他,不让他和家里其他人卷进去,不是吗?现在他大了,该懂得这个道理了。她现在就进一步解释说,为什么她觉得这一切多么可怕。另一方面,还解释为什么她因此非得找他帮助才行。“爱丝塔该临盆了,”她突然生硬地说。说话时没有看,显然也不愿意看着克莱德,不过她决意要尽量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不久就要请医生,还得雇一个人,我不在的时候好照料她。我非得在什么地方弄点钱不可,至少要五十美元。你不能设法弄到这笔钱,跟你那些年轻朋友借,行吧,只借几个星期?你知道,你很快能还上,只要你打算这么办。在你还清以前,房租钱你就不用给我了。”她望着克莱德,显得很紧张、急迫,他只觉得这个请求有不可抗拒的力量震撼了他的全身。他还来不及说什么来加重笼罩在她脸上的阴影,她又接着说:“上次的钱是给她的,你也知道,好让她回来,当她的..她的..”她踌躇了一会儿,想挑选恰当的字眼,不过后来终于接着说,“丈夫在匹茨堡离开了她以后。我想她已经告诉过你了。”“是的,她告诉过我了,”克莱德沉重而忧郁地说。说来说去,爱丝塔的情况显然是严重的,不过在这之前他没有好好想过就是了。“啊,妈,”他大声说。他想到口袋里的五十美元,想到这笔钱预定的用途,心里非常苦恼,这数目刚好是他母亲要凑的数目。“我不知道我做得到,还是做不到。我跟那里的伙计都还不熟,不好开口。再说,人家赚的根本不比我多。我也许能借到一点钱,不过这样不很好看。”他哽住了,咽了口唾沫,因为,对自己母亲这么撒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实上,他过去从没有为这么棘手的事撒过谎,而且又撒得这么卑鄙。他口袋里正有五十美元,一面是霍旦丝,另一面是他母亲和姊姊,而这笔钱就能充分解决他母亲的问题,就像能解决霍旦丝的问题一样,而且用得更正当。要是不帮助她呢,这太可怕了。他实在怎么能拒绝她呢?他神情不安地舐着嘴唇,一只手摸着额角,因为他不安得连脸上都淌出汗来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觉得自己真不自然,真卑鄙,真不中用。“你自己眼下能给我点钱么,有么?”他母亲半带着恳求的声音说。因为爱丝塔处在那样的情况下,需要准备不少东西,立刻需要现款,她的钱可又那么少。“没有,我没有,妈,”他说,一时满面羞惭地看着母亲,接着马上看着别处;要不是他母亲自己神情恍惚,也许会从他脸上识破他的虚伪来。这时候,为了替母亲难过,他自己也觉得一阵阵自怜自卑交织着的痛苦。丢掉霍旦丝,这念头他受不了。他非有她不可。不过,他母亲这么孤孤单单,这么窘迫。这真可耻啊。他真下流,卑鄙。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要为这事受到惩罚啊?霍旦丝,这念头他受不了。他非有她不可。不过,他母亲这么孤孤单单,这么窘迫。这真可耻啊。他真下流,卑鄙。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要为这事受到惩罚啊?“我告诉你我能做到什么个程度,”他接着说,显得很蠢,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母亲这时正发出一阵“啧!啧!啧!”失望的声音。“五美元能对您有什么帮助么?”“嗨!反正总有点用处,”她回答说。“我用得着。”“嗯,我可以给您这几块钱,”他说,心想可以靠下星期的小账把这笔钱补上,并且但愿一星期内运气能好一些。“我再想想办法,看下星期有什么办法。下星期我也许能给您十美元。我还不能说一定。上次给您的钱,有些是我不得不去借来的,到现在还没有还清,要是我又去借,人家会想..啊,您一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母亲叹了一口气,心想她不得不这样全靠自己的儿子,这多么不幸。而且正当他刚刚工作的时候。将来,他对这一切会怎么想啊?对她..对爱丝塔..对家庭,会有什么想法?因为,虽说克莱德有他自己的一番雄心、勇气,要出去工作等等,可是在她看来,他并不是身体怎么结实,也并不是在道德上或是心灵上坚如磐石的人。拿他的神经和情操来说,他显然是得自父亲的多,得自她的少。而且他多半非常容易激动,容易流露出紧张和痛苦,仿佛这两种情绪他都顶不住似的。但是为了爱丝塔、为了她丈夫,以及他们共伺不幸的生活,现在,过去,她却一直把大部分的负担堆在他身上。“啊,要是你没有办法,那就是没有办法嘛,”她说。“我非得再想想别的法子不可。”不过,眼下,她看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第十七章第十七章是赫格伦首先提议,主张他跟他饭店里一些朋友一起参加这次有趣的旅行。不过,向各方面发出邀请以后,来了一个消息,说金巴克先生在几周内可能要回来了。因此,威拉德·斯巴塞即刻决定,最好还是不要再用这部车。也许金巴克先生突然回来,他就措手不及了。他把这困难告诉了赫格伦,赫格伦热衷于这次旅行,根本反对这个主意。为什么不至少再用一次呢?他已经激起朋友们对这次旅行的兴趣,很不愿临了叫大家扫兴。结果决定星期五从中午起玩到下午六点。霍旦丝既然改变了她的计划,现在也决定伴克莱德一起去玩;克莱德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不过赫格伦对拉特勒和希格贝解释过:用这部车既然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大家必须在远一点的地方集合,男的在十七号街、西大街附近一条僻静的街道上集合,再开到方便姑娘们集合的地方,那就是二十号街和华盛顿街的交叉路口。从那里起,他们可以开足马力,经过西派克路、汉尼拔桥,朝东北方向到哈莱姆、北堪萨斯市、米那维尔,然后经过自由路、莫斯比路到爱克塞尔索阿温泉。他们的主要目的地是那里的一家小旅馆——威格华姆——在爱克塞尔索阿这一头一两英里处,是全年经常营业的。实际上是一家饭店兼舞厅和旅馆。有一架维克多牌留声机,一架威尔柴牌自动钢琴,可以伴奏。在那里,像这类的旅游团并不是很稀少的,到过那里几次的赫格伦和希格贝都把那里形容得美不可言。菜好,通到那里的路也很出色。在那边,下面有一条小河,至少夏天能划船或是钓鱼。到冬天,一结冰,就有人溜冰。眼下正月里,自然路上铺满了雪,不过车子不难开,而且风景美得很。离开爱克塞尔索阿不远,有一个小湖,每年到这时就完全结冰了,据一向想象力过分丰富、脾气急躁的赫格伦说,他们不妨到那里溜冰去。“你们听到了吧,是谁在主张这次旅游去溜冰?”拉特勒用嘲笑的口气评论说。因为,照他的想法,这类场合,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一类助兴的体育活动,而是纯粹为了调情说爱。“喔,妈的,人家的主意就算是可笑,也不必挖苦,行么?”方才提出这个见解的人反驳他。除了斯巴塞以外,惟一对这件事踌躇的就是克莱德。因为,在他看来,汽车并不是斯巴塞的,而是他主人家的,这先就不妥当,甚至叫人非常反感。用人家的东西,这主意他就不喜欢,即便暂时用一下也不行。可能会出什么岔子啊。可能被发觉。“你觉得坐这部汽车出去有危险么?”出发前几天,他弄清汽车的情况以后,就这么问拉特勒。“哦,我不知道,”拉特勒回答说。这类的想法和花招,他一向习惯了,并没有什么不安。“弄这部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吧?要是他要弄这部车,那是他的事,是吧?要是他要我去,我就去。我为什么不去呢?我惟一关心的事,只是准时把我带回来。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罢了。”“哦,我不知道,”拉特勒回答说。这类的想法和花招,他一向习惯了,并没有什么不安。“弄这部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吧?要是他要弄这部车,那是他的事,是吧?要是他要我去,我就去。我为什么不去呢?我惟一关心的事,只是准时把我带回来。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罢了。”这个星期的星期五刚过中午,参加旅行的人就准时在约定的几个地方集合了。赫格伦、拉特勒、希格贝、克莱德在铁道附近十八号街、西大街集合。赫格伦的女朋友梅塔·阿克塞尔罗特,拉特勒的朋友露西尔·尼古拉斯,希格贝的朋友蒂娜·考格尔,还有蒂娜·考格尔带来的打算介绍给斯巴塞的另一个姑娘劳拉·赛浦,在二十号街、华盛顿街集合。只有霍旦丝临时对克莱德说,她要回家去取一样东西,请他们把车开到四十九号街、杰纳西街她住的地方,他们照她的意思把车开了去,不过也并不是一点也没有抱怨。那是一月下旬的一天,烟雾迷濛,云层很低,尤其是在堪萨斯市的四郊。有时候像要下雪的样子,对市里的这些人来说,这是最有趣、最美的景致了。他们很喜欢雪。“啊,我希望下雪,”蒂娜·考格尔在有人说到可能下雪的时候,这么说。露西尔·尼古拉斯接着说:“啊,有时候,我真喜欢看雪景啊。”他们经过西勃勒夫街、华盛顿街、二号街,过汉尼拔桥,到哈莱姆,再从这儿沿着弯弯曲曲、两旁山峦起伏的沿河马路,到了伦道夫山和米那维尔。再过去,就经过莫斯比路。自由路,沿途道路比较好,还可以瞥见一些小小的农家和一月里积雪的荒山,很是赏心悦目。克莱德虽然在堪萨斯市待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有到过堪萨斯州的堪萨斯市以外较远的地方:西面根本没有去过;东面没有到过斯乌贝公园原始森林以外的地方;沿堪萨斯河或是密苏里河,一面最多到阿琴廷,一面到伦道夫山。因此,这样出来旅行——长途旅行——真叫他非常心醉。这跟平常刻板的生活多么不一样啊。而且霍旦丝这一回情意很深。她坐在他身边,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