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回忆-7

“他回来后,请他给雷佐里先生打电话。”  雷佐里把旅馆的总机号码以及那位邻居的房间号码留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讨厌这间房间。有人告诉过他,在希腊语中,旅馆叫做XENODOCHION,意思是装陌生人的箱子。它更像一座该死的监狱,雷佐里心想。  这里的家具丑陋:一张陈旧的绿色沙发,两张桌角都已磨损了的带台灯的桌子,一张小写字台与台灯、一把椅子和一张托奎玛达①式的床。  【①托奎玛达(1420~1498),西班牙宗教法庭的大法官。】  接着一连两天,托尼·雷佐里都呆在房间里,等着电话。有时他让听差为他出去买些食物,但是没有任何电话。艾伏·勃罗吉究竟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监视小组在给尼柯林纳巡官和沃尔特·凯利报告,“雷佐里躲在他的旅馆里没有出来。他已有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任何行动。”  “你们能肯定他确实在旅馆里面吗?”  “能肯定,光生。女佣在早上和晚上收拾房间时都看见过他。”  “有没有人打来电话?”  “一个电话也没有。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的?”  “继续监视,他迟早要活动的。你们仔细查一查,看窃听电话的装置是否在起作用。”  第二天,雷佐里房里的电话响了。艾伏·勃罗吉不该打电话到这个房间里来找他的。他已经给这个白痴留下口信,叫他把电话打到他的邻居房间。他本该小心谨慎才是。雷佐里拿起话筒。  “是谁?”  电话里的声音说,“你是托尼·雷佐里吗?”  这不是艾伏·勃罗吉的声音。“你是谁?”  “雷佐里先生,前几天你到我的办公室来看过我,说有一桩生意要和我谈。当时我拒绝了你。我想,或许我们对这笔生意应该再讨论讨论。”  托尼·雷佐里突然感到一阵喜出望外的激动。斯帕格斯·兰伯罗!这杂种看起来已经回心转意啦。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我的一切难题都解决了。我可以把海洛因和古董在同一个时候运走了。  “是的,那当然。我很乐意讨论。你愿意我们在什么时候见面?”  “你能不能今天下午就来一趟?”  看起来,他是急于要做成这笔交易。该死的有钱人全都一样。他们永远不会满足。“好啊!到哪里见面?”  “何不到我办公室来谈呢?”  “我会到你那里来的。”托尼·雷佐里搁上了电话之后感到一路心花怒放。  在旅馆的门厅里,一位受挫的侦探正在那里向总部汇报。“雷佐里刚刚接到一个电话。他就要到那人的办公室里去与那人见面了。但那人并未说过他的名字。我们无法查出这个电话的来处。”  “好。他离开旅馆时你们盯住他。请随时让我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  “是的,先生。”  十分钟后,托尼·雷佐里从地下室的一个窗子里偷偷地爬了出去。这个窗口通向旅馆后面的一条弄堂。他坐的出租汽车中途换了两次,直到他确信已经没有人跟踪,才径直向斯帕洛斯·兰伯罗的办公室走去。  自从斯帕洛斯·兰伯罗去医院里看望了玛丽娜之后,他就发誓要为他妹妹报仇,但他一直想不出一种足够可怕的手段来惩罚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后来,由于乔杰斯·拉图的报告以及皮里斯夫人向他提供的那项情报,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件能够搞垮他妹夫的武器。  他的秘书通知说,“有一位叫安东尼·雷佐里的先生来看你,兰伯罗先生。他事前没有与你约定。我已告诉他,你不能……”  “请他进来。”  “是,先生。”  斯帕洛斯·兰伯罗看着雷佐里面诺笑容、自信地穿过门廊。  “欢迎你光临,雷佐里先生。”  托尼·雷佐里咧咧嘴。“我很高兴见到你。那么,你己经下决心要和我一起干啰,呃?”  “不。”  托尼,雷佐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我没有与你一起干的打算。”  托尼·雷佐里目不转睛地朝他看,心里迷惑不解。“你说你对我有个建议,而且……” ”  “是的,我说过。你愿意利用康斯坦丁·德米里斯船队的船吗?”  托尼·雷佐里一屁股坐在扶手椅上。“康斯坦丁·德米里斯?你在说什么?他从来不……”  “会的,他会的。我向你保证德米里斯先生会乐意将你要的任何东西给你。”  “为什么?他这样做是为了得到什么?”  “不为得到什么。”  “这话使人难以理解。德米里斯为什么愿意作这样的交易呢?”  “你问得好,”兰伯罗在内线联络按钮上按了按。“请送一些咖啡进来。”他朝托尼·雷佐里看了一眼,“你要什么样的咖啡?”  “呃,清咖啡,不要放糖。”  “给雷佐里先生送一杯清咖啡来,不要放糖。”  当咖啡送了上来,他的秘书离开办公室之后,斯帕洛斯·兰伯罗说道,“雷佐里先生,我正要告诉你一个小小的故事。”  托尼·雷佐里小心地注视着他说,“快说吧。”  “碳斯坦丁·德米里斯与我妹妹结过婚。几年前,他结识了一个情妇。她的名字叫诺埃尔·帕琦。”  “是个女演员,对吗?”  “是这样。但她与一个名叫拉里·道格拉斯的男人一起背叛了他。当时因为道格拉斯的妻子不愿离婚,诺埃尔与道格拉斯企图将她谋杀掉,为此他们二人在接受审判。瘫斯坦丁·德米里斯花钱聘请了一位名叫拿破仑·乔塔斯的律师来为诺埃尔辩护。”  “我记得曾经谈到过有关这个案件的一些情况。”  “但有些事情在报纸上是读不到的。你明白,我亲爱的妹夫并没有真的打算拯救他的不忠实的情妇的性命。他要的只是复仇。他聘请拿破仑·乔塔斯律师是要他负责做到使得诺埃尔被定罪。在审判快要结束时,拿破仑·乔塔斯对这两名被告人说,他已与法官达成秘密交易,只要他们认罪就行了。其实这只是一个谎言,他们承认了有罪之后就被处决掉了。”  “也许这位乔塔斯真的以为……”  “请你让我把活讲完。凯瑟琳·道格拉斯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雷佐里先生,她的尸体之所以始终未被发现,其原因就在于她仍然活着。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把她隐藏起来了。”  托尼·雷佐里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等一下,你是说德米里斯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却让自己的情妇和她的情人以谋杀罪被处死?”  “事情就是这样。我对什么是法律,并没有精确的把攒,但我确信,如果事实真相抖了出来,我的妹夫就得在监牢里呆上好长一段时间。至少,他一定会倾家荡产。”  托尼·雷佐里坐在那儿,心里在想着他刚才听到的一切。他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事情使他困惑不解。“兰伯罗先生,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斯帕洛斯·兰伯罗的嘴唇在恬谈的微笑中一抿。“因为我欠了我妹夫一笔人情。我要你去看他。我觉得他会非常高兴地让你利用他的船队的。”  第十四章  他只觉得心潮翻滚难以自制。有一块冰冷的东西深深埋藏在他心里,没有任何温暖的回忆足以将它溶化。它们是在一年以前他对诺埃尔采取了报复行动之后开始的。他本以为一切都早已结束。过去的一切已被埋葬。直到凯瑟琳·亚历山大意外地又回到他的生活中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往事还会沉渣泛起。他曾经不得不把弗雷德里克·斯塔弗洛斯和拿破仑·乔塔斯除掉,因为他们俩曾想同他玩那种死亡游戏。他最终毕竟还是击败了他们。但是,使得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感到惊叹不己的是在惊险的游戏中他所体验到的那种强烈的刺激。生意固然令人着迷,但比起生与死的搏斗来,它就显得平淡无奇了。我是一个杀人犯。德米里斯心想。不——不是一个杀人犯,而是一个刽子手。他不但没有被自己这种行为吓坏,反而觉得它十分令人兴奋。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每星期收到一份关于凯瑟琳·亚历山大的活动情况的报告。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的社交活动只局限于与她一起工作的几个人当中。偶尔,她安照伊芙琳的安排,与柯克·雷诺尔兹一道出去,但由于雷诺尔兹已为德米里斯工作,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德米里斯心想,这个可怜的姑娘一定是悲观绝望透了。雷诺尔兹是令人厌烦的,除了法律之外,他什么也不谈。但这样反而有好处。凯瑟琳对她的伴侣越是感到失望,那对他来说事情就越好办。我得好好感谢雷诺尔兹才是。  凯瑟琳经常见到柯克·雷诺尔兹。她发觉越来越被他吸引住了。他并不漂亮,但很有吸引力。我从拉里那里已经领略过关于漂亮的教训了。凯瑟琳痛苦地想道。老话说得对,行为善良才算真漂亮。柯克·雷诺尔兹能体贴人而且可靠。他是我能够信任的人。凯瑟琳心想。我没有感到任何炽烈的激情的火花。但也许我心中永远也不会再有这种激情了。这应由拉里负责。现在我已经成熟得足以对付一个我所尊敬并且也能把我作为一个伴侣来尊敬的男人了。对这样的男人,我可以与他分享美好的、合乎情理的生活,而不必担心被他从山顶上摔了下来或是被埋葬在漆黑一片的山洞里。  他们一起到剧院去看克里斯托弗·弗莱作的《不应焚烧的夫人》。另外一个晚上,他们一起去看格特鲁德·劳伦斯主演的《九月潮》。他们常去夜总会。所有的乐队似乎都在演奏《第三男子汉主题曲》与《永生的玫瑰花》。  “下星期我打算到圣莫里兹去。”柯克·雷诺尔兹告诉凯瑟琳说。“你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吗?”  凯瑟琳对这件事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她明白,柯克·雷诺尔兹已经爱上她。而且我也爱他。她想。但是爱慕与恋爱是两种不同的事,可不是吗?或许我只不过是陷入一次愚蠢的风流韵事?我在寻找怎样的男人呢?——是另一个拉里吗?——一个使得我神魂颠倒,然而爱上别的女人、还企图杀掉我的男人?柯克·雷诺尔兹是一个非常好的丈夫,我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那天晚上凯瑟琳与柯克在米拉贝里吃饭。在上点心时,柯克说,“凯瑟琳,也许你并不知道,我爱你,我想要同你结婚。”  她感到一阵突然的惊恐。“柯克……”她自己也不明白想说业什么。她心里想,我下面的话将会改变我的一生。要说一声同意是十分简单的事。可是又有什么东西在把我向后拉,是我对往事的恐惧吗?我是否毕生都将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情况下生活?我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凯茜……”  “柯克——我们何不一起到圣莫里兹去呢?”  柯克的脸上露出喜色。“那就是说……”  “我们会明白的。一旦你看到我滑雪,你也许就不要和我结婚了。”  柯克笑了起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我与你结婚。你已经使我成为一个非常幸福的人。我们在十一月五日就上山。那是盍伊·福克斯节。”  “什么是盍伊·福克斯节?”  “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詹姆斯国王当时竭力推行反天主教的政策。因此有一批罗马天主教的著名教徒就想阴谋推翻政府。有一个名叫盍伊·福克斯的军人从西班牙被派到英国来领导这次暴动。他在三十六只桶里放教了一吨炸药,隐藏在英国上议院的地下室里。但是,就在他准备把上议院炸飞的那天上午,有一名共谋者告发了他们,于是他们全部被逮捕了。盍伊·福克斯受到拷问,但他什么也不说。所有的罪犯全都被处死了。现在,英国每年都在那阴谋被发现的这一天里用篝火和鞭炮来庆祝这个日子,小男孩们还制作了一些盍伊的模拟像。”  凯瑟琳摇摇头说,“那可是一个十分不吉利的节日。”  他朝她笑了笑,平静地说,“我保证我们的日子决不会不吉利。”  在他们打算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凯瑟琳洗了头发,两次将头发包扎好又再打开,而且激动得像要呕吐。在她的一生中,她只与两个男人有过肉欲关系,威廉·弗雷泽和她的丈夫。人们还使用“肉欲”这类字眼吗?凯瑟琳心里揣摩着。我的天,但愿我还记得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说,它就像骑自行车一样,一旦你干过这事,就永远忘不了。也许他会在床上对我感到失望,也许我会在床上对我自己感到失望。也许我应该立即停止这份担心,马上去睡觉。  “是德米里斯先生吗?”  “我是。”  “凯瑟琳今天早上到圣莫里兹去了。”  电话里沉寂了一会。  “圣莫里兹?”  “是的,先生。”  “她是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先生。她与柯克·雷诺尔兹一起去的。”  电话里又是一阵更长的沉寂。“谢谢你,伊芙琳。”  柯克·雷诺尔兹!这简直不可能。她究竟看上他什么啦?我等待得太久了。我应该进行得更快一些。对这件事我得采取一点措施了。我不能让她——这时,蜂音传呼器上传来他秘书的声音。  “德米里斯先生。有一位安东尼·雷佐里先生要见你。他事前并没有与你约定过,而且……”  “那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呢?”他问道。然后将内线电话机“啪”地一声搁断了。  可是传呼器又响了。“很抱歉,我又要打扰你了。雷佐里先生说他带来了兰伯罗先生给你的口信。他还说这是十分重要的口信。”  口信?奇怪。他的妻兄为什么要给他带口信呢?“请他进来。”  “是,先生。”  托尼·雷佐里被请进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办公室,他带着欣赏的神情环视信四周,这个办公室甚至比斯帕洛斯·兰伯罗的办公室还要奢华。  “你能见我真是太好了,德米里斯先生。”  “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斯帕洛斯派我来。他认为你与我应该好好地谈一谈。”  “是这样吗?那末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呢?”  “我如果坐下来,你不会介意吧?”  “我并不认为你会在这里呆很久。”  托尼·雷佐里径自坐到德米里斯对面的椅子上。  “我有一个工业计划,德米里斯先生。我把东西远到世界各地。”  “我明白。你是想租用我的一条船。”  “确实是这样。”  “斯帕洛斯为什么派你到我这里来呢?你为什么不租用他的船?现在他正好有两条船闲着不用。”  托尼·雷佐里耸了耸肩膀。“我想,他大概是不喜欢我托运的东西。”  “我不明白,你要托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毒品。”托尼·雷佐里态度优雅地说道。“海洛因。”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盯着他看。  “你是说希望我来……?你给我滚出去,趁找还没有打电话叫警察。”  雷佐里朝电话机那边点点头。“你打电话吧!”  他看着德米里斯伸手去拿话筒。“我也要同他们谈谈。我希望能告诉他们一些关于诺埃尔·帕琦与拉里·道格拉斯的案子的事。”  康期坦丁·德米里斯呆住了。“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有两个人因为谋杀一个女人而被判处死刑,可是那个被杀的女人实际上仍然活着。”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脸色“唰”地变白了。  “你是否认为警察也许会对这个故事更感兴趣呢,德米里斯先生?如果他们不感兴趣,新闻界会感兴趣的,对吗?我现在就能没想得出报纸的标题了,难道你不能吗?我能称你科斯特吗?斯帕洛斯对我说过,你的所有朋友都称呼你科斯特。我想你和我将成为好朋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好朋友是不会互相出卖的。我们可以对你玩的那点花招保守秘密,你看好吗?”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他声音沙哑地说,“你要什么?”  “我来告诉你。我要我用你的一条船——而且,由于你和我是这么要好的朋友,我想你总不会再要我的租用费,是吗?让我们达成一次互惠的交易吧。”  德米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万一事情败露,证明我的船用来毒品走私的话,我的整个船队就都完了。”  “但是,事情不会败露,对不对?在我这一行里,做生意从来不打广告。我们会静悄悄地干。”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表情严峻起来。“你犯了一个大错误,你讹诈不了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知道。你是我的合伙人。你和我正准备合伙做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意,科斯特,你小子要是说一个不字的话,我就马上到警察局和报馆去把整个事件全抖出来。这样,你的名誉与你他妈的企业王国马上就会垮台完蛋。”  接着是一阵久久的、痛苦的沉默。  “我的妻兄是怎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雷佐里呲了呲牙。“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抓住你的睾丸,只要我用力一挤,你就会变成太监。在你的余生里,你就只好唱唱男高音,而且只能到监狱的囚室里去唱了。”雷佐里看了一下手表。“我的天,我的两分钟已经到了。”他站了起来。“现在我给你六十秒的时间去考虑。你可以决定究竟是让我作为你的合伙人从这里走出去——还是让我就这么走出去。”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看上去突然老了十岁。他的脸色变得完全苍白了。如果这个案件的真相透露出去,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他对此并不存在幻想。新闻界肯定会把他生吞活剥了。他会被描绘成一个魔鬼、一个杀人犯。他们甚至还可能对斯达弗洛斯与乔塔斯的死因开始调查。  “你的六十秒时间到了。”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慢慢地点了点头。“好吧,”他嗫嚅地说,“好吧。”  托尼·雷佐里眉开眼笑地对他说,“你真聪明。”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站了起来。“这一次就算让你侥幸成功了。”他说道,“我不想知道你怎么干法或什么时候去干。我会让你的人上我的一条船。我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我同意你的条件。”托尼·雷佐里说。他心里在想,你也许并不很聪明。你只要走私过一批海洛因,你就上了圈套了。科斯特你这小子,我是决不会把你放走的。于是他高声地重复说,“我同意你的条件。”  回旅馆的路上,托尼·雷佐里显得兴高采烈。中了头奖了!缉毒人员是决不会去动一动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船队的。我的天!从现在起我居然能够在他从这里驶出的每一条船上装货了。钞票会源源而来。毒品与古董——报歉啦,维克多。他高声大笑——古代文物。  雷佐里到斯塔迪沃大街的电话亭里打了两个公用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在巴勒莫的彼得·卢卡的。  “彼得,你可以从这里领到你的两只黑猩猩了。你可以把它们放到它们所在的动物园里去。它们就要起运了。是用船运的。”  “你能肯定装箱安全吗?”  雷佐里大笑起来。“比英格兰银行还要安全。见面时我会把情况告诉你的。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现在起,我们就能够每个星期运一次货了。”  “那太好了,托尼。我一直相信,你是靠得住的。”  去你那一套吧,狗杂种。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斯帕洛斯·兰伯罗的。“事情进展顺利。你的妹夫和我将要一起做生意了。”  “祝贺你!听到这消息我真高兴,雷佐里先生。”  当斯帕洛斯·兰伯罗放下话筒时,他笑了。缉毒小组也会很高兴的。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呆在他的办公室里直到深夜。他坐在书桌旁边,对他遇到的新难题进行深入的思考。他已经向诺埃尔·帕琦报了仇,可是现在她又从坟墓里出来找他算帐了。他把手伸进书桌的抽斗里,拿出一张诺埃尔的带镜框的照片。你好,你这母狗。我的天,她真美!你以为这样就会把我毁掉。那好!我们走着瞧吧,走着瞧吧。  第十五章  圣莫里兹是个令人着迷的去处。那里有几英里长的下山滑雪道、步行小径、乘双连雪橇和马拉雪橇用的林间马道,还有马球比赛和上十种各种有趣的活动。这个小小的山村位于阿尔卑斯山南麓的六千英尺高处,弯弯曲曲地环绕着那在英加丁山谷巾闪闪发光的湖泊,坐落在赛勒灵那与皮斯·奈尔之间。它的景色简直使得凯瑟琳兴奋得透不过气来。  凯瑟琳与柯克·雷诺尔兹到神话般的皇宫饭店去登记,达家饭店的门厅里挤满了来自十多个国家的游客。  柯克·雷诺尔兹对接待员说;“我要雷诺尔兹先生与夫人预订的房间。”凯瑟琳把脸转了过去。我应该带上结婚戒指才对。她心里明白,门厅里的人一定个个都在朝她看,知道她在干什么。  “是,雷诺尔兹先生。请到215号套房。”接待员将钥匙交给待应生。“请这边走。”侍应生说。  他们被送进一间很漂亮的套间。这里家具简单,从每一个窗户都可以看到山区壮丽的景色。  服务员离开房间后,柯克·雷诺尔兹把凯瑟琳拥在怀里。“亲爱的,我无法告诉你,你已使得我多么幸福。”  “但愿如此。”凯瑟琳回答说,“我……这已有很久很久了,柯克。”  “别担心,我不会冒失从事的。”  他真是可爱。凯瑟琳想。但是,如果我将我过去的经历告诉了他,他又会有什么感想呢?她过去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拉里,也没有提过那件谋杀案或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可怕的事情。她想使自己与他关系密切,想对他吐露真情,可是又但有什么东西让她欲言又止。  “我看最好还是把行李打开。”凯瑟琳说。  她慢慢地解开行李——十分缓慢地——突然她觉得自己是在敷衍,是害怕她正在做的事结束,因为她害怕下一步所要发生的事。  她听到柯克在另一个房间里叫她,“凯瑟琳……  哦,天哪!他就要说让我们把衣服脱掉了。凯瑟琳吞咽了一下,轻声说,“什么事?”  “我们为什么不出去逛一逛呢?”  凯瑟琳好了一口气,浑身发软。“这是个好主意。”她热心地附和道。我究竟是怎么啦?我现在正在世界上最富有浪漫气息的地方之一旅游,有一位十分爱慕我的迷人的男士为伴,而我竟像被吓坏了似的。  雷诺尔兹惊奇地朝她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  “我很好。”凯瑟琳心情开朗地说。“很好。”  “你看上去有点忧郁。”  “不,我……我是在考虑——滑雪的事。滑雪是有危险的。”  雷诺尔兹微笑道。“别担心。明天我会让你先在平坦一点的山坡上开始滑。我们走吧。”  他们穿上厚毛衣与条纹外套向外面走去,进入清新、寒冷的空气里。  凯瑟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太好了!柯克,我喜欢这个地方。”  “你还没有看到呢,”他咧嘴笑道。“这里的夏天比现在还要美一倍。”  他到夏天仍然还要看我吗?凯瑟琳心中嘀咕着。我会使他感到大为失望吗?我何必担心这么多呢?  圣莫里兹村是个中世纪式的、十分趁人的胜地,村予里到处是古色古香的商店和饭店。在巍峨的阿尔卑斯山中掩映着一些农舍式的别墅。  他们在商店附近漫步。凯瑟琳为伊芙琳与威姆买了些礼品,然后他们在一家小咖啡馆门前停了下来,吃了一份干酪煎肉丁。  下午,柯克·雷诺尔兹租了一架由一匹栗色马拉的雪橇。他们就坐着雪橇沿着白雪覆盖的山间小径朝山上驶去,白雪在雪橇的金属滑板下面嘎喳嘎碴地直响。  “高兴吗?”雷诺尔兹问道。  “喔,高兴。”凯瑟琳朝他看看,心里在想。我今天夜里也要使你高兴。今天夜里,不错,就在今天夜里,我要在今天夜里让你高兴。  那天晚上,他们在旅馆里的“树桩”餐厅用餐。这是具有古老的乡村旅店风味的餐厅。  “这间房间可以追溯到1480年。”柯克说道。  “那么我们最好不要叫面包了。”  “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拉里总是懂得我开的玩笑;我为什么又想起他来了?因为今天晚上我不愿想起这些。我觉得自己就像玛利安唐妮①走向断头台一样。我不要在餐后点心时吃小面包。  【① 玛利安唐妮(1755~1793),法皇路易十六之妻,后被处死于断头台。】  这餐饭的饭莱非常好,但凯瑟琳太紧张了,以致没有好好品尝。当他们用完餐,雷诺尔兹说,“我们上楼去好吗?我已给你在明天一大清早安排了一堂滑雪课。”  “当然。很好,当然。”  他们起身上楼。凯瑟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他马上就会说,“让我们上床吧。”他为什么不该说呢?这本来就是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可不是吗?我不能假装自已是为了滑雪才到这里来的。  他们走到他们的套间。雷诺尔兹打开房门,开了灯。他们走进卧宝。凯瑟琳盯着那张硕大无比的床铺,看上去占了整个房间。  柯克看着她说;“凯瑟琳……你是否在担心什么、”  “什么?”她假装地笑了笑。“当然没有。我……我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  他冲着他灿然一笑说,“没有什么事,我很好。”  “那就好。让我们脱了衣服上床吧。”  我知道他要说的正是这句话。但是这还需要他来说吗?其实我们之间早就应该干过这种事情了。把它说出口来显得多么……多么……愚蠢。  “你说什么?”  凯瑟琳没有觉察到她已经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声来了。  “没有说什么。”  凯瑟琳已经走到床边。这是一张她所见过的最大的床。它是为了情侣们,而且专门为情侣们制造的。这不是一张为了睡觉用的床,而是为了……”  “亲爱的,你要不要脱掉衣服?”  我要脱吗?我已经有多久没有与一个男人睡觉了?已经有一年多了,而且他是我丈夫。  “凯茜……”  “嗯。”我就要脱光衣服了,就要上床了,而我要使你失望了。我并不爱你,柯克。我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柯克。”  他转过身来对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脱掉一半。“什么事?”  “柯克,我……请原谅;你会恨死我的。我……我不能这样。我确实非常抱歉。你一定会以为我……”  她看见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强自笑了一笑。  “凯茜,我告诉你,我会忍耐的。要是你还不想,我……我理解。我们仍然可以在这里过得非常快活。”  她感激地吻了吻他的面领。“哦,柯克,谢谢你。我觉得自己真可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向她保证说,“我理解你。”  她拥抱了他。“谢谢你,你简直是天使。”  “那么,”他叹息说,“我就在起居间的长沙发上睡觉。”  “不,你不能这样。”凯瑟琳高声说,“因为该对这个愚蠢的难题负责的是我,至少我也务必让你感到舒适才是。让我来睡长沙发,你睡在床上。”  “那绝对不行。”  凯瑟琳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想起柯克·雷诺尔兹。我还能够再和一个男人作爱吗?是不是拉里已经把我身上的爱欲全都烧光了、也许,从这一点上说,拉里结果还是真的已经把我杀死了。最后她终于睡着了。  半夜里,柯克·雷诺尔兹被呻吟声惊醒。他在长沙发上坐起身来,听到呻吟声不断,就急忙走进卧室里去。  凯瑟琳在床上扭动得很厉害,双眼紧闭,嘴里嚷着,“不,不要!不要!别管我。”  雷诺尔兹跪下身来,用手臂紧紧地搂着她。“嘘!”他说,“没事,没事。”  凯瑟琳的身体由于抽泣而激烈地颤动,他将她紧紧地抱着,直到她平静下来。  “他们——企图淹死我。”  “这不过是一个梦。”他抚慰说。“你做了一个恶梦。”  凯瑟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的身体还在颤抖。“不,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他们企图杀死我。”  柯克迷惑不解地朝她看。“谁企图杀了你?”  “我的……我的丈夫和他的情妇。”  他摇摇头说;“凯瑟琳,你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且……”  “我说的是真话。他们企图谋杀我,而且他们已经因此而被处死了。”  柯克的脸上充满了不相信的表情。  “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因为它是……对我来说,提起它是件痛苦的事。”  “凯瑟琳……”  他突然感到达是—件严重的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愿与拉里离婚。……而他与别的女人相爱,她们下决心要杀死我。”  柯克现在用心地倾听着。  “一年以前。”  “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他们已经被法庭处死了。”  他举起一只手。“等一下,你是说他们由于企图杀害你而被处死了?”  “是这样。”  雷诺尔兹说,“我对希腊法律并不精通,但我愿意打赌,企图谋杀罪是决不会判死刑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错误。我认识一个在雅典的律师,实际上他是为国家工作的。明天早晨我给他挂个电话,把问题弄弄清楚。他的名字叫彼得·德蒙尼德斯。”  柯克·雷诺尔兹醒过来时,凯瑟琳还在睡。他轻轻地穿上衣服走进卧室,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朝凯瑟琳看着。我多么爱她。我必须找出事情发生的真相,把她心中的阴影去掉。  柯克·雷诺尔兹下楼到饭店的门厅里,给雅典挂了一个电话。“话务员,请接彼得·德蒙尼德斯,我要受话人亲自接电话。”  电话在一个半小时后接通了。  “是德蒙尼德斯先生吗?我是柯克·雷诺尔兹。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不过……”  “我当然记得。你在替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办事。”  “是这样。”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雷诺尔兹先生?”  “请原谅我来打扰你。我刚才遇到一些令人有点困惑不解的情况。这件事涉及到希腊法律。”  “我懂一点希腊法律。”德蒙尼德斯心情愉快地说,“我乐意给你提供帮助。”  “在你们的法律里有没有允许对犯有企图杀人罪的人处以死刑的规定?”  在电话的另一端出现一次长长的沉寂。  “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提这样的问题、”  “现在我与一位名叫凯瑟琳·亚历山大的女人在一起。她似乎认为她的丈夫和他的情妇就是由于企图谋杀她而被国家判处死刑的。这话听起来不合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德蒙尼德斯的声音显得十分认真。“我懂得你的意思。现在你在哪里,雷诺尔兹先生?”  “我住在圣莫里兹的皇宫饭店。”  “让我查一查,就会答复你。”  “非常感谢。情况是这样的,我认为亚历山大小姐可能是想象出这些事情。我希望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好让她放下心来。”  ‘我理解你。我保证你就会得到我的回音。”  清新明朗的天空以及四周美丽的景色把凯瑟琳在前一天晚上所遇到的恐惧心情一扫而光了。  他们两人在村子里吃早餐。当早餐吃完时,雷诺尔兹说,“让我们走过去,到滑雪的斜坡那边,让你领略一下第一次滑雪的滋味吧。”  他携着凯瑟琳到初学滑雪的人所用的斜坡,并且为她聘请了一位教练。  凯瑟琳穿上她的滑雪板,站了起来。她朝自己的双脚看了看说,“样子多古怪。如果上帝把我们弄成这副样子的话,我们的祖先就该是树木了。”  “什么?”  “没有什么,柯克。”  教练微笑道,“别担心,你马上就会滑得像一个行家一样,亚历山大小姐。我们将在柯维里亚·萨斯·仑索尔开始。那是专为初学滑雪的人所用的斜坡。”  “你会感到惊讶,掌握滑雪的诀窍是多么快。”雷诺尔兹给凯瑟琳鼓气说。  他看了看远处的滑雪道拐过身来对教练说,“我想今天我可以尝试一下福克拉·蛤哩茄的滋味了。”  “这听起来味道不错。我喜欢烤烤吃。”凯瑟琳说。  柯克没有笑容。“这是滑雪道的名称,亲爱的。”  “嗨!”凯瑟琳觉得不好意思对他说这只是一个玩笑。我在他身边不开玩笑了。她想。  教练说:“蛤哩茄是一条漂亮但又坡度很徒的滑雪道。雷诺尔兹先生,你可以在柯维利亚标准码根出发,先做做热身运动。”  “好主意,我就那么办。“凯瑟琳,我们在饭店里吃午餐时见面。”  “好的。”  雷诺尔兹挥挥手就走开了。  “祝你玩得痛快。”凯瑟琳喊道。“不要忘记写信。”  “好啦,”教练说,“我们开始干吧。”  使凯瑟琳感到惊讶的是,滑雪课果然非常有趣。开头,她有点紧张,觉得很狼狈,上一个小小的山坡时动作也很笨拙。  “身体向前倾一点,使你的滑写板朝向前方。”  “你去对滑雪板说吧,它们老不肯听话。’凯瑟琳大声宣告。  “你干得不错。现在我们向下滑。把你的膝盖弯曲起来,身体保持平衡。开始滑!”  她摔倒了。  “再来一次。你干得很好。”  她又摔倒了。再一次撩测了。而突然之间,她发觉到一种平衡感,于是她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向下坡飞驰而去,使她心旷神怡。滑雪就像飞行。她喜欢那白雪在她的滑雪板底下吱吱作响,喜欢那风拍打脸孔的感受。  “我喜欢这玩意儿。”凯瑟琳说,“难怪人们爱上它不放。我们要过多久才能到那大的陡坡上去滑?”  教练笑了。“让我们今天就这么滑吧,明天,就是奥林匹克。”  总而言之,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早晨。  她在小餐厅里等候时,雷诺尔兹滑雪回来了。他两颊红润,看上去精力旺盛。他走向凯瑟琳的餐桌,坐了下来。  “喂,过得怎么样?”他问道。  “好极了。我身上什么地方也没有摔伤,只不过滑倒了六次。你知道吗?”她骄傲地说。“到结尾时,我成绩相当好。我认为教练还准备送我去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呢!”  雷诺尔兹微笑说:“好啊!”他开始叙述他给彼得·德蒙尼德斯打电话的事。然而,后来他又决定不说了,因为他不愿使凯瑟琳心里感受。  午餐后,他们出去,在雪地上作了一次长时间的散步,遇到一些商店就停下来进去逛一逛。逐渐地,凯瑟琳感到疲劳了。  “我想要回房间去了。”她说。“我想打个盹儿。”  “好主意。这里的空气相当稀薄。你如果对它不习惯,就容易感到疲劳。”  “那么,你打算干些什么呢,柯克?”  他抬头朗远处的斜坡看了看说:“我想,我可以从蛤哩茄斜坡往下滑。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做到这一点,这是一次挑战。”  “你的意思是——因为那里有……”  “什么?”  “没什么。它看起来怪危险的。”  诺诺尔兹点点头:“正因为这样,它才不失为一种挑战。”  凯瑟琳捏着他的手说,“柯克,昨天晚上的事,我十分抱歉。我……我会设法表现得好一些的。”  “别担心这件事了。你回饭店里去好好睡一觉。”  “我会的。”  凯瑟琳看着他走开,心里在想,他是个多么好的男人!我不明白,对我这样一个傻瓜他究竟看上了什么呢?  整个下午,凯瑟琳都在睡觉。这次,她什么梦也汉有做。当她醒来时,已快到六点钟。柯克该回来了。  凯瑟琳洗完澡,穿上衣服,心里想到今晚的事。不,不是晚上。她自我纠正道,是在夜里,我要好好补偿他。  她走到窗边朝外看。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下来了。柯克一定玩好太高兴了。凯瑟琳心里这样想。她抬头朝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坡上眺望。那就是哈哩茄斜坡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朝一日也能从那里滑下去。  到了七点钟,柯克·雷诺尔兹仍旧没有回来。暮色已经转变为漆黑一片。他不可能在黑暗中滑雪。凯瑟琳想道。我敢打赌他一定是在楼下的酒吧间里喝酒。  她正要走向房门,准备出去时,电话铃响了。  凯瑟琳笑了。我猜对了,他正在打电话要我下楼去一道喝酒呢!  她拿起话筒,心情愉快地说:“喂,你碰见过谢尔巴人①吗?”  【① 谢尔巴人:原指喜马拉雅山上的少数民族,他们善于登山,常被雇来搬运东西上山。此处指山区的土人。】  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声音。“你是雷诺尔兹夫人吗?”  开始,她说不是。接着,她想起柯克在登记薄上登记的情况,又改口说,“是的,我是雷诺尔兹夫人。”  “我恐怕不得不告诉你一些坏消息。你的丈夫在滑雪中出了事故了。”  “嗬!不!它……它很严重吗?”  “我想是很严重。”  “我马上就来,在哪里……”  “我很难过地告诉你,他已经……已经死了,雷诺尔兹夫人。他是在莱盖尔卑滑雪时折断了颈骨死亡的。”  第十六章  托尼·雷佐只看着她裸着身子走出浴室,心想,为什么希腊女人有这么大的屁股?  她钻进床里,睡在他身边,两臂搂着他,悄悄地说,“我很高兴你选中了我。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你了。”  托尼·雷佐里差一点没有放声大笑起来。这条母狗一定是下流电影看得太多了。  “当然。”他说,“我也有同感,心肝。”  他是在卡拉利大街上一家叫作“纽约人”的邋邋遢遢的夜总会里和她勾搭上的。她在这个夜总会里当歌女,是希腊人卑夷地称之为gavyeezee skilo(会叫的狗)的那种女人。在这个夜总会里工作的女郎没有一个是有才能的——至少,在歌喉上一点才能也没有——但只要有人出个价,她们都可以应召被带回家里。这个女人叫海仑娜,是个相当动人的姑娘。她有一双黑眼睛,一张给人以美感的脸蛋和丰满成熟的身躯。她二十四岁。就雷佐里的口味来说,似乎年纪大了一点。可是他在雅典不认识别的女人,而且他对于难讨好的女人也花不起钱。  “你喜欢我吗?”海仑娜忸怩地问道。  “当然,我对你简直是发狂了。”  他开始去抚摸她的身体,感到她的身体颤动起来。他紧紧地将它抓住。  “哎唷!”  “把你的头注下移,心肝。  她摇摇头,“我不干。”  雷佐里盯着她看,“果真是这样?”  接着,他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地扯。  海仑娜尖叫起来。  雷佐里左右开弓地搧她耳光。“再叫一声我就折断你的头颈。”  “放开我,”她呜咽着说,“你把我弄痛了。”  雷佐里把她的头发抓得更紧了。“嗨,你说你对我爱得发疯了,还记得吗?”  他放开她的头发。她朝上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怒火。  “你可以到……”  他的脸色使她停下来没往下说。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令人恐怖的、邪恶的东西。为什么她没有更早一点看出这一些呢?  “我们之间没有理由打架,”她以和解的口气说。“你和我……”  他的手指掐入她的头颈。“我不是花钱雇你来谈天的。”他用拳头朝她脸上打去。“闭上你的嘴,开始干活吧!”  “那当然,心爱的,”海仑娜抽抽泣泣地说,“那当然。”  雷佐里是贪得无厌的。在他得到满足时,海仑娜已经肋疲力竭了。她躺在他身边,直到确信他已经睡着,才悄悄地溜出床外,穿好衣服。她十分难过。雷佐里不曾付她钱。在平常情况下,海仑娜会从他的钱包里拿些钱,为自己增加—份可观的小费。但现在,她的直觉使她决心不拿一分钱就离开。  一个小时之后,托尼·雷佐里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坐起身来看了看手表,这时是清晨四点钟,他向四周看了一下,那姑娘已经跑了。  “是谁?”他叫道。  “我是你的邻居。”声音显得有些愠怒。“有你的一个电话。”  雷佐里用一只手擦了擦额头。“我马上就来。”  他披上睡衣,穿过房间去拿他那条挂在椅子背上的裤子。他检查了一下钱包,发现一分钱也没少。哦,看起来这母狗并不笨。他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他的邻居穿着睡衣和拖鞋站在过道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他怒气冲冲地的道,“你对我说过……”  雷佐里将一百美元的钞票塞到他手中。“我非常抱歉。”他道歉说,“我马上就办好。”  那人忍住不吱声了,怒气也全消了。“没有什么。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在清晨四点钟打电话来把人叫醒。”  雷佐里走进大厅对面的房间,拿起话筒。  “你是谁?”  “是斯帕洛斯·兰伯罗要我打电话给你的。”  “喔,”他突然警惕起来。“是什么麻烦?”  “是关于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事。”  “他怎么啦?”  “他的一条油轮,塞里号,现在马赛港。它停泊在巴兴·德拉·格兰德·乔里埃特。”  “是这样吗?”  “我们已经得知,德米里斯先生已经命令这条船开到雅典来。它将在星期天早晨开进那里的码头。星期天晚上启航。康斯坦丁·德米里斯计划在它启航时上这条船。”  “你说什么?”  “他在逃跑。”  “但是他与我已经有一个……”  ‘兰伯罗先生要我告诉你,德米里斯计划躲到美国去,直到他能找到一个办法来摆脱你为止。”  这卑怯的狗崽子!“我明白了。请为我谢谢兰伯罗先生,说我非常感谢他。”  “这是他乐意做的事。”  雷佐里把话筒放下。  “一切都好吗?雷佐里先生。”  “什么?是的,是的,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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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4
  • x 5
  • x 6
  • 爱心猫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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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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