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叔叔,”她来回转动手镯,说到。“威廉。维珍尼亚的儿子。”“对。维珍尼亚是我的奶奶。我爸爸是迈克尔。所以你是我姨婆……”我停了下来,捧着脑袋。“疯了。我怎么知道你长得什么样?我怎么会白日梦见你呢?”“你不是在做白日梦!”她扬起下巴,好像被人冒犯了一样。“我是真实的!”“你不可能是真的,”我不耐烦地说。“你已经死了!那你是什么,……鬼魂?”随后是诡异的寂静。女孩望向别处。“我不信鬼魂。”她不屑地说。“我也不信。”我学着她样说到。“不信。”门开了,我被吓了一跳。“莱拉。”牧师走了进来,涨红了脸,紧张地说。“我跟警察谈过了。他们希望你能去一下警察局。”三原来谋杀在警察局里要严正对待的。这一点我想我早就该明白了。他们把我带进个小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塑料椅子,墙上贴着宣讲锁紧你的车辆的海报。他们给了我一杯茶,还有一张表格让我填写。一位女警官告诉我,过一会儿有个侦探要过来跟我谈谈。我想要歇斯底里地大笑。或者爬到窗外去。“我跟侦探说什么好啊?”门一合上,我便喊了出来。“你的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让我怎么说你是被谋杀的?在画室里被烛台尖给谋杀的?”莎蒂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我说话。她坐在窗台上,摆着双腿。不过我仔细看去,发现她并不是坐在窗台上,她飘在上头,距离有一寸。她顺着我的视线,发觉我注意的是那个缝隙,讨厌地挤弄了个脸色。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位置,直到她看上去像是刚好坐在窗台上,然后又开始毫无顾忌地摆起腿来。她只不过出现在我的脑中,我坚定地告诉自己。要理性地思考。如果是我的大脑编造出她来的,那么我的大脑也能摆脱她。走开吧,我尽可能努力地想,摒住呼吸,握紧双拳。走开,走开,走开……莎蒂看着我,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看着好奇怪,”她说。“你是胃疼吗?”我刚打算回答她,门打开了。我的胃还真有一阵疼痛呢。是个穿着便衣的侦探,这比穿制服的侦探还要可怕。天哪。我这下可麻烦了。“莱拉。”侦探伸出手来。他又高又壮,深色的头发,感觉很有活力。“我是詹姆斯督察。”“嗨。”我紧张地尖声回答道。“很高兴见到你。”“好。”他很公事地坐了下来,掏出支笔。“我了解到,你阻止了你姨婆的葬礼。”“是的。”我尽可能镇定地点头回答。“我就是觉得她的死有些蹊跷。”詹姆斯督察做了笔记,然后抬起头来。“为什么?”我眼神空荡地回看着他,心扑通扑通地。我没有答案。我应该编个理由的,很快编一个。我真是个白痴。“这个……你不觉得这很可疑么?”我最后开始即兴发挥了。“她就那么死了?我的意思是说,人不会就这么毫无预见地就死了!”詹姆斯督察不解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有一百零五岁了。”“那又怎么样?”我充满信心地答道。“一百零五岁的人就不能被谋杀了?我觉得警察不会这么有偏见。”詹姆斯督察的脸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逗乐了还是恼了。“你觉得是谁谋杀了你的姨婆?”他说。“是……”我揉了揉鼻子,争取点儿时间。“这个……很……复杂……”我无助地看了一眼莎蒂。“你真没用!”她喊道。“你得编个故事,不然他们不会信你的!他们也不会推迟葬礼!就说是养老院的护工!说你听见他们在那儿商量这事儿了。”“不!”我忍不住就吓得喊了出来。詹姆斯督察用怪异的眼神我了我一下,清了清他的嗓子。“莱拉,你真的有理由,让你确信你的姨婆的死不寻常吗?”“说是养老院的护工!”莎蒂的声音传到我耳里,就跟响亮的刹车声一样。“说啊!说啊!说啊!”“是养老院的护工,”我绝望地脱口说到。“我这么觉得。”“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詹姆斯督察的语气很平稳,不过他眼神警觉。就在他的跟前,莎蒂飘在那儿,生气地看着我,手在那儿比划着,像是要把话从我嘴里逼出来。这副景象真把我给吓坏了。“我……呃……我在酒吧里无意听到他们在那儿说来着。关于下毒药还有保险。我当时没多想什么。”我无力地说。“可再后来,我姨婆就死了。”我这整个故事根本就是从日间肥皂剧里找来的嘛,就是我上个月请病假的时候看的。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詹姆斯督察深邃地看了我一眼。“你要以此做证词。”天哪。证词,这是个多么可怕的词啊,就像是税务官和腰椎穿刺一样可怕。我扣着手指在桌子底下祈祷,然后憋出一句,“是的。”“你看到那些人了么?”“没有。”“养老院的名字是什么?在哪个区?”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抬头看着莎蒂,她合着双眼,似乎在回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晴畔养老院,”她慢悠悠地说到。“在波特斯巴。”“波特斯巴地晴畔养老院。”我重复道。接着是片刻的寂静。詹姆斯督察写完记录,来回转动着钢笔。“我要跟一个同事咨询一下。”他站起身来。“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刚来开房间,莎蒂就向我投来不屑的眼神。“你这样就算尽力了?他根本就不会信你!你应该帮助我的。”“就随便指责别人犯了谋杀的罪行?”“别傻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你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是谁。老实说,你的故事也太没戏了。投毒?在酒吧里无意听到的?”“你让我临时编造这些的!”我反驳道。“而且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关键是,我们需要推迟我的葬礼。”她突然凑到距离我两寸那么近,饱含恳求地眼神看着我。“这不能发生。你不能让它发生。还不可以。”“可是……”她就在我眼跟前消失了,我惊讶地眨了眨眼。天哪,这可真讨厌。我觉得自己像是漫游仙境的爱丽丝一样。任何一分钟,她都可能重新出现,手里拿着当作球棍的火烈鸟,大喊“砍掉她的脑袋!”我小心翼翼地倚靠在椅背上,真希望那些事情也都能消失。我又眨了几下眼,试着梳理一下这一切。可这也太超现实了。我正坐在警察局,编造一起谋杀案,还被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女孩呼东唤西。我突然想起来,我中午什么都还没吃呢。说不定都是低血糖弄的。说不定我有糖尿病,这是初期症状。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边纠结不清。什么都不对劲。把发生的一切探个究竟也没什么意义。我还是就这么由它去吧。“他们会追查下去的!”莎蒂又出现了,说起话来快得我都跟不上了。“他们会认为这可能是你得幻觉。但他们还是会继续查办的,为的是以防万一。”“真的吗?”我难以置信地说。“那个警察在跟另外一个警察说话,”她气喘吁吁地说。“我刚跟着他们。他把你的笔录给他看了,还说‘来了个神经病。’”“神经病?”我忍不住生气地重复道。莎蒂不理我。“后来他们提到说,有另外一家养老院里确实发生过谋杀案。听起来好可怕。有个警察说他们还是打个电话过去比较好,以防万一,另一个也同意了。咱们没事了。”没事了?“你没事了!我有!”门又开了。莎蒂赶忙说,“问问警察葬礼打算怎么处理。问他。问他!”“那又不是我的问题——”我刚说一半,詹姆斯督察把脑袋探了进来。“莱拉,我会找一位警官来给你录口供。然后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处理。”“哦。呃……谢谢。”我知道莎蒂正意有所指地瞪着我呢。“那怎么……”我犹豫地说到。“怎么处理……遗体呢?”“遗体会先安放在太平间。如果我们决定继续侦察,那遗体就会一直存放着。等到证据齐全之后,我们会把发报告给法医,由他验尸。”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门一关上,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然后又突然浑身发抖。我在警察面前编造了一起谋杀案。这可是我做过得最恶劣的事了。比我八岁的时候吃完半包饼干之后不告诉妈妈,还把饼干盒藏在花园里得玫瑰丛后边,看着她在厨房到处找还要恶劣。“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伪证吗?”我对莎蒂说。“你知道他们可以把我逮起来吗?”“他们也可能把我给逮起来啊,“莎蒂嘲讽地说。她又坐到窗台上。“你从没被警察抓起来过?”“当然没有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有么?”“好几次!”她轻松地说。“第一次是晚上在镇上的喷泉里跳舞。可好玩了。”接着她笑了起来。“我们去参加化妆舞会,刚好带了几幅假手铐。有个警察正把我从喷泉水池里往外拉呢,我那个朋友班迪就恶作剧,把他给铐上了。他气坏了!”她笑得不可抑制。天,她可真讨厌。“真有意思。”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我不想进监狱,也不想被染上什么可怕的毛病。”“如果你刚才的故事能更有说服力地话就不会有事了。”她止住笑。“我从没见过这么没用的人。你说的话一点都没有说服力,而且前后不一致。这样他们根本就不会继续调查,我们也就没有时间了。”“要什么时间?”“当然是要时间来找我的项链了。”我的脑袋垂了下来,磕到桌面。她还真是没完没了。“你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起头来说到。“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条项链?为什么就要这条?是别人送你的还是什么啊?”她许久没说话,眼神迷蒙。只有她的双脚有节奏地前后摆动着。“那是我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我父母送的礼物,”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戴着那条项链的时候,感觉很幸福。”“真不错,”我说。“可是——”“这条项链跟了我一辈子,我戴了一辈子。”她的口气突然变得很激动。“不管丢了什么,我都得留着它。它是我拥有得最宝贵的东西。我需要它!”她坐立不安地把玩着双手,低着头,我只能看到她下巴的侧面。她又瘦又苍白,看上去就好似一朵凋零的花朵。我涌起一股对她的同情,正打算说,“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项链的。”结果她在那儿伸了个懒腰,举起纤细的胳膊说,“好无聊啊。好想去夜店玩。”我瞪着她,刚才的怜悯全然消失。她就这么报答我?“如果你真的这么无聊,”我说,“不如我们回去把葬礼办了。”莎蒂一手捂住嘴巴,喘着气说,“你不会这样吧。”“我说不定会的。”有人敲门,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一个穿着深色衬衣和长裤,面容可亲的女人探头进来。“你是莱拉?灵顿?”一个小时过后,我做完了所谓的“笔录”。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场面。真是一团糟。我先是忘了养老院的名字。然后又把时间顺序给搞混了,只得想办法说服女警官我走那半英里路只花了五分钟。我最后只得跟她说我在受训,打算成为一个职业竞走选手。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脸红害臊。她绝对不会相信我的。我怎么看也不像个职业竞走选手啊。然后我说自己去酒吧之前先去了朋友琳达家。我根本就没有叫琳达的朋友。我不想提到我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她问我琳达姓什么。我来不及想就脱口而出“戴维斯”。那是因为我刚好看到女警官制服上写着,她就姓戴维斯。起码我没编造什么奇怪的名字。这位女警官还不错,没表示什么不满。她也没说他们打算如何处理这桩案子。她礼貌地谢过我之后,给我找了个出租车公司的电话。说不定我得去蹲监狱。太好了,我现在就需要这样。我生气地看着莎蒂。她躺在桌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刚才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一会儿纠正我说的话,一会儿建议我要那么说,一会儿又开始回忆当年她和班迪开着警车驰过田野,两个警察在后面怎么也赶不上她们,还说“太好玩了。”“还是那句话,不客气。”我说。“谢谢。”莎蒂懒懒地说到。“好了。”我拿起包包。“我走了。”莎蒂马上坐起身来。“你不会忘了我的项链吧?”“我觉得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忘记了。”我翻了个白眼。“再努力想忘都忘不了啊。”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除了你,谁都看不到我,谁也帮不了我。拜托你了。”“你不能就这么要我帮你找项链,”我气愤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的项链长什么样子……”“是条镶了莱茵水晶石的玻璃珠子项链,”她赶紧说到,“大概垂到这儿……”她在腰际比划道。“搭扣是镶嵌珍珠母贝的——”“好吧。”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没看到过。要是我看到的话,会通知你的。”我大摇大摆地从她跟前走过,开门走进警察局的大厅,掏出手机来。大厅里的灯光很亮,塑料地板脏兮兮的,还有一张没人看管的桌子。两个穿着连帽衫的大个子在那儿吵架,有个警察在那儿安抚他们。我让了过去,找了个比较安全的角落。我掏出戴维斯警官给我的出租车公司电话,正准备拨电话,发现大概有二十条留言。不管它,一定是我那紧张过头的爸妈留的……“嘿!”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停下手中的事。“莱拉?是你吗?”一个棕黄色头发,穿着圆领衫和牛仔裤的男人冲我挥手。“是我!马克?飞利浦森,高三的同学。”“马克!”我大喊,突然认出他来。“我的天啊!你还好吗?”我只记得马克在学校乐队是低音吉他手。“很好!”他满脸关切地朝我走来。“你在警察局做什么?没什么事吧?”“哦,我很好。我在这儿……”我挥挥手示意他没事。“有个谋杀案。”“谋杀案?”他看起来很惊讶。“对。没什么大事。我是说,那是挺大的……”我看到他的表情赶忙改口。“我最好不要说太多了……总之,你还好吧?”“很好!我和安娜结婚了,你记得她吗?”他晃了下银色地婚戒。“我现在画画维生,在这儿兼差。”“你当警察了?”我难以置信地说到,搞得他哈哈大笑。“警局的画师。我把别人形容的嫌疑犯画出来,赚钱交房租啊……那你呢,莱拉?结婚了吗?有没有对象?”我就这么看了他好一阵子,脸上的笑容还僵在那儿。“有个交往了一阵的男友,”我过了好久才说。“后来分手了。不过我已经想通了,现在过得很好,真的。”我用力捏着手里的塑料杯,都已经碎裂了。马克的表情有点儿尴尬。“那……回头见了,莱拉。”他举手道别。“你回家没问题吧?”“我会叫出租车的。”我点头说。“谢谢,真高兴遇见你。”“别让他走!”莎蒂得声音出现在我耳边,把我给吓了一跳。“他可以帮忙!”“闭嘴,别烦我了,”我从嘴角低声说到,对着马克露出灿烂的微笑。“再见,替我跟安娜问好。”“他可以画项链!那样你就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了!”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问他!赶紧的!”“不要!”“问他!”她尖利的声音快把我的耳膜给震穿了。“问他问他问他——”天哪,她快把我逼疯了。“马克!”我喊得很大声,连那两个穿连帽衫得家伙都停下架来看着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个小忙想请你帮……”“没问题。”马克耸耸肩膀。我们从贩售机买了两杯茶,走进旁边的房间,拉过两把椅子在桌子跟前坐下。马克把他的纸和画笔拿了出来。“好吧。”他抬了抬眉。“项链。我还没画过呢。”“我有一次在古董市场看到的,”我随口说。“我想找人做一条类似的项链。可我不太会画画,刚好想到你或许可以帮我……”“没问题。你说吧。”马克喝了口茶,纸笔就绪,我抬头看着莎蒂。“是串珠项链,”她举起双手,就好像能摸到它一样。“两排几乎透明得玻璃珠子。”“两排玻璃珠子,”我说。“几乎是透明的。”“好的。”他点头道,已经在那儿画圆形的珠子了。“像这样吗?”“再椭圆一点,”莎蒂凑着他的肩头看过去。“长一些。中间串着莱茵水晶石。”“珠子还要椭圆一些,”我带着歉意地说。“中间串着莱茵水晶石。”“没问题……”马克把刚才画的擦掉,改成比较长的珠子。“像这样吗?”我抬头看着莎蒂。她专注地看着他。“还有那只蜻蜓,”她低声说。“你可不能把那只蜻蜓给忘了。”接下来的五分钟,我复述着莎蒂的话,马克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慢慢地,项链成形了。“就是这样,”莎蒂终于说到。她低头看着图画,眼里闪闪发亮。“我的项链就长这样!”“太好了,”我对马克说。“你画出来了。”好一会儿,我们一齐在那儿端详着图画,没出声。“很漂亮。”马克歪着脑袋说。“很特别。让我想起什么。”他看着图画皱着眉,然后摇了摇头。“我忘了。”他看了一眼表,“恐怕我得走了——”“没关系。”我赶紧说到。“太感谢你了。”他走了之后,我拿起纸片看着那条项链。我承认,它的确很漂亮。玻璃珠子和闪亮的莱茵水晶石串成的长项链,中间坠着一个大大的蜻蜓做装饰,上面镶嵌了更多的莱茵水晶石。“这就是我们在找的东西啊。”“没错!”莎蒂很激动。“没错!从哪儿开始找呢?”“你在开玩笑吧!”我拿起外套,站起身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找。我只想回家喝杯酒,吃印度鸡肉咖喱配烤饼。这是现在最流行的食物。”我看到她疑惑的神情,解释道。“然后上床睡觉。”“那我该怎么办?”莎蒂突然泄气地说到。“我不知道!”我走出房间,进到大厅。刚好有辆出租车,一对老夫妇刚下车,站在人行道上。我赶紧冲出去,喊道,“出租车?可以送我去奇尔本吗?”车开动之后,我把画纸铺在腿上看,想象着它在现实生活中的样子。莎蒂说珠子是浅黄色略带彩虹色的。就算是在这幅画里面,莱茵水晶也泛着光芒。可以想象真的项链一定更漂亮,也很值钱。就在那一瞬间,我兴奋极了,想着要找到它。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又恢复了理智。这条项链说不定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它存在,要找到一条属于死去的老太太的项链,说不定还是她很多年之前就弄丢了或是弄坏了的,真是可以说……只有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应该是三十亿分之一。我折起图画,收进包包里面,然后瘫在座位上。我不知道莎蒂在哪儿,我也不在乎。我闭上双眼,任凭手机在那儿震动,小睡了过去。今天可真是不一般啊。四第二天,我就只剩那张项链的图画在手了。莎蒂消失不见了,整件事就像一场梦。八点半,我坐在书桌前,喝着咖啡,低头看着那副画。我昨天究竟是中什么邪了?一定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我的脑袋里才会装这么些事情。项链、女孩、漂浮的幽灵……这都是我的想象而已。这是我头一回认同爸妈的想法。我也开始担心我自己了。“嗨!”我们公司的助理凯特推门进来,把地上的文件给推倒了。是我刚才开冰箱拿牛奶的时候,把这堆文件给弄到地上了。我们办公室地方不大。“葬礼还好吗?”凯特挂起外套。她的挂衣钩在复印机后面,她只能往后靠才能够着。幸好,她柔软度还不错。“不怎么样。我后来还去了警察局。我精神出了点儿状况。”“天哪!”凯特看上去被吓坏了。“你没事吧?”“还好。我是说,我觉得还好……”我要打起精神。我匆忙把项链的图画折了起来,塞进包里,把拉链拉上。“我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凯特正在用皮筋绑她的金发。“你爸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压力特别大。”我紧张地抬起头。“你没有跟他说娜塔莉离开了的事情吧。”“没有!当然没有了!”凯特已经被培训得很好了,知道哪些事不能告诉我爸妈——全都不能。“总之,”我缓过劲来说到。“算了。我现在没事了。有留言吗?”“有。”凯特超级有效率地拿起她的笔记本。“思琳昨天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她今天还会打给你的。”“好的!”思琳是我们公司最近的好消息。我们把刚她推荐到一家叫做玛克桑的软件公司做运营总监。她下周就要开始新工作了。她大概是打电话过来致谢吧。“还有别人吗?”我刚说着,电话响了起来。凯特看了下来电显示,瞪大了眼睛。“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赶忙说到。“里奥尼达体育用品公司的珍妮特来过电话,说要问问你现在情况如何。她说九点正会打过来。现在这通电话就是她。”她看到我惊慌的眼神,说到,“你要我来接吗?”不要,我想躲到桌子底下去。“嗯,好吧,你最好接一下。”我紧张得胃里边都在翻腾。里奥尼达体育用品公司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他们是一家规模庞大得体育用品公司,在英国各地都有商店,我们答应给他们找新的市场营销总监。应该这么说。娜塔莉答应给他们找市场营销总监。“那我帮您转接过去。”凯特用她最拿手的助理口吻说到,不一会儿,我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我绝望地看了凯特一眼,拿起电话来。“珍妮特!”我拿出我最最自信的声音来。“真高兴你来电话了。我正打算给你打过去呢。”“嗨,莱拉,”电话那头传来珍妮特?葛雷蒂熟悉的沙哑嗓音。“我就打过来问问你目前的状况。我要找娜塔莉。”我从来没当面见过珍妮特?葛雷蒂。不过她在我的想象里,她足有一米九,而且长着胡须。我们第一次通电话的时候,她就跟我说里奥尼达体育用品公司的人都是“思维严谨、脚踏实地”的人,对于市场动向“牢牢把握”。听起来就很可怕。“好!”我用手指头缠绕着电话线。“那个,不巧娜塔莉还是……呃……不太舒服。”自从娜塔莉决定留在戈亚海滩不回来之后,我用的都是这个借口。幸好,只要说她去了印度,每个人都会想起他们自己旅行途中生病的过往,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不过,我们最近进展很顺利。”我继续说到。“真的很棒。我们有一长串名单,我手头就有几个很不错的候选人资料。我保证,能够最后入选的一定是顶尖的人才。都是思维严谨的人才。”“你可以告诉我几个名字?”“还不行!”我惊慌地说到。“我到时候再跟你报告。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好的,莱拉。”珍妮特是那种从来不浪费时间聊天的女人。“你在管着这事就好。替我跟娜塔莉问好。再见。”我放下听筒,和凯特四目相对,心扑通扑通地跳。“我忘了,我们这儿有合适推荐给里奥尼达体育用品公司的人选么?”“那个简历里边有三年空当的家伙,“凯特说。”还有那个满是头皮屑的怪人。再有……就是那个有盗窃癖的女人了。”我还等着她继续说,她却微微地耸耸肩膀表示歉意。“就这些?”“保罗?李察昨天退出了,”她焦急地说。“有家美国公司给了他工作。名单在这儿。”她把名单递给我,我绝望地看着上面的三个名字。这些人根本就不行。我们不能把这名单发出去。天哪,我从来不知道做猎头有这么难。公司还没成立的时候,娜塔莉总把这一切描绘地特别激动人心。她说过追逐人才的过程是多么令人兴奋,“策略性雇用”、“技能培养”还有“委任人选”。我们每隔几个星期就会见面喝一杯,她每次都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可以讲,听得我心生羡慕。相比之下,给汽车制造商撰写网站促销文案就显得很无趣了。而且那时候还有传言说公司要大面积裁员。于是,娜塔莉一说要创业,我就抓住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