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杰克·哈伯耐心地说，“我不会解雇你的。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我坐下来之后，一些可怕的问题又在我脑子里旋转起来。“是……”我清了清嗓子，“是因为我的履历表你才想见我的吗？”“不是，”他温和地回答，“我不是因为那个才要见你的。”我想死掉。“好的，”我把头发拢到脑后，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的，那么，你叫我……是……”“我想让你帮个小忙。”“好的！”我感到一种兴奋，“帮什么忙都行！我的意思是……什么事？”“由于各种原因，”杰克·哈伯慢条斯理地说，“我希望没人知道我上星期去了苏格兰，”他看了看我的眼睛，“所以我希望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好的，”我停了一下说，“当然，没问题，这个我能做到。”“你告诉过别人了吗？”“没，没有，甚至连……我是说，没人，我没告诉任何人。”“太好了，谢谢你，我非常感激。”他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爱玛。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就这些？”我吃了一惊。“就这些。除非你还有什么要讨论的。”“没有了！”我赶紧站了起来，脚撞到了桌腿。我刚才在想什么呢？我竟然以为他会要我参与他们的国际项目！杰克·哈伯打开门，礼貌地站在门边，我快走出门的时候，突然说道，“等等。”“怎么了？”“别人要是问你和我谈了些什么，我怎么说？”我尴尬地说，“每个人都会问的。”“为什么不说我们是在研究后勤方面的问题？”他扬了扬眉毛，然后关上了门。他是一个陌生人，他应该是个陌生人。关于陌生人的所有定义是，他们会蒸发掉，决不会再出现，不会出现在办公室，不会问你八乘九等于多少，更不会突然变成了你的大老板。好了，现在我惟一能说的是，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教训。爸妈一直告诫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们说得没错，我再也不会告诉陌生人任何事了。决不！我已经计划好了晚上去康纳的m/loupan/gongyu/list_0/0.shtml公寓，一到他家，我立即觉得浑身放松——离办公室远远的，离那个阴魂不散的杰克·哈伯远远的。康纳已经在做饭了，我想说的是，一切都完美极了！厨房里飘出一阵扑鼻的洋葱香味，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酒。“嗨！”我吻了吻他。“嗨，亲爱的！”他从炉子上抬起头来。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2）该死！我完全忘了说“亲爱的”。算了吧，我怎么可能记得这个？我知道了。我要把它写在手上。“看看那些东西。我从网上下载的。”他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我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粗颗粒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沙发和一盆植物。“m/loupan/gongyu/list_0/0.shtml公寓信息！”我吃了一惊。看了看邮编，是梅达韦尔。事实上，就是这里某个街角附近。我好像没有印象说要在那里找房子啊，好吧，其实也无所谓。“哇，速度好快，我都没想到呢。”“我们得开始四处看看了。”康纳说，“你看，这套公寓有一个阳台，这套还带壁炉呢！”“上帝！”我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紧盯着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努力想像出我和康纳住在那间房子里的样子——坐在那张沙发里，只有我们俩，每天晚上都如此。我在想我们会谈些什么。对了！我们可以谈……谈我们经常谈的事情。也许我们还可以打打牌，要是实在太无聊的话。我翻到另一页，立即心潮澎湃起来。这套公寓有木地板和百叶窗！我一直就想要木地板和百叶窗。厨房酷极了，工作台全是花岗岩做的。哦，太棒了。真想立即搬进去！我高兴地喝了一大口酒，正当我惬意地蜷回沙发里时，康纳开口道，“你看，杰克·哈伯能来真是太让人激动了。”哦，上帝。拜托了。别再提那个该死的杰克·哈伯了。“你见到他了吗？”他拿着一碗花生走了过来，“我听说他去了市场部。”“嗯，是，见到了。”“他下午去的研究部，可我碰巧在开会。”康纳热切地看着我，“他怎么样？”“他……我不知道。黑头发……美国人……那么，你的会议开得怎么样？”康纳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想换个话题。“真让人兴奋！”他满脸放光，“杰克·哈伯！”“我想是的吧。”我耸了耸肩，“无论怎样——”“爱玛！你难道不兴奋吗？”康纳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我们说的是我们公司的创始人！美洲豹可乐的创始人！他买下一个不知名的品牌，重新包装后卖到了全世界，他把一个濒临倒闭的破公司转变成一个成功的超级集团，而我们就要有机会见到他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激动吗？”“不，”我最后说，“是……很让人激动。”“这可能是我们一生之中最难得的一次契机，可以直接从天才那里汲取经验！你要知道，他从来不写书，除了皮特·莱德勒之外，他从来不和任何人分享他的思想……”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美洲豹可乐，啪地打开了。康纳一定是世界上最忠心的员工了。有一次我们出去野餐，我买了一罐百事可乐，他喝完后差点得了疝气。“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他喝了口酒，“和他面对面地谈谈。”他看着我，两眼放光。“和杰克·哈伯面对面地谈谈！这难道不是职业生涯中最好的激励吗？”和杰克·哈伯面对面。是啊，那确实极大地激励了我的职业生涯。“我想是吧。”我勉强说道。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3）“当然会了！只要有机会亲耳听到他的讲话，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是说，这个家伙把自己封闭了三年，这三年内，是什么一直在支撑着他呢？他一定又长了不少见识，悟到不少东西，不仅是关于市场，还有关生意……有关人们工作的方式……有关生活本身。”康纳兴奋的声音像是在我伤口上撒了把盐。让大家看看我犯的这个壮观的错误吧。飞机上，伟大的杰克·哈伯——商业界和市场界的创造天才和智慧源泉以及神奇生活的拥有者——就坐在我的旁边。我做了些什么？我问过他任何有深度的问题了吗？我和他进行了一次睿智的交谈了吗？我向他请教了任何问题吗？没有！我不停地在聒噪我喜欢什么样的内裤。爱玛，这可是你最伟大的一个职业里程碑。第二天，康纳要先去开会，临走前，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篇关于杰克·哈伯的文章。“读读这个，”他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说，“很好的背景材料。”我才不需要什么背景材料！我刚想反驳，他已经出门了。我本来想把杂志丢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但是从康纳的m/loupan/gongyu/list_0/0.shtml公寓到公司还有很长一段路，我身边又没有可看的杂志，所以只好把这本杂志带上了。我坐在地铁里勉强地看了起来，故事倒很有趣。杰克·哈伯和皮特·莱德勒曾经是一对好友，他们决定一起做生意，杰克搞策划，皮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他们后来成了百万富翁，两人关系更加亲密，好得就像亲兄弟。后来皮特车祸身亡，杰克深受打击，他与世隔绝，并说要放弃所有的东西。读完以后，我开始觉得自己是有点蠢。我应该认出杰克·哈伯来的。我的意思是，我肯定能认出皮特·莱德勒。原因之一是，他看起来——看起来——像极了美国影星罗伯特·雷德福。另外，他死的时候，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他的报道，我现在能想起来了，虽然那时候我和美洲豹公司还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奔驰轿车撞了个稀烂，大家都说，他的遭遇和戴安娜王妃差不多。我读得入了迷，差点坐过了站，当我冲到门边时，每个人都看着我，好像在说，“你这个大白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要下车了吗？”当车门在我身后砰地关上时，我才意识到我把杂志落在地铁里了。也没什么，反正我看得差不多了。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向路边的一个果汁吧走去，我上班之前通常要去那儿喝杯果汁。我已经养成了每天早上喝一杯芒果汁的习惯，因为它有益健康。柜台后面那个聪明的新西兰小伙子，艾丹，是我去果汁吧的第二个原因。(事实上，我和康纳约会之前曾和他有过一段小小的插曲。)他不工作的时候，就去上运动科学课。他给我讲了好多关于身体中的矿物质比例啊，碳水化合物的比例啊，诸如此类的知识。“嗨，”我进门时他说道，“自由搏击练得怎么样了？”“哦！”我的脸稍稍红了一下，“挺好的。谢谢。”“你试了我教你的战术了吗？”“试了，挺管用的！”“我说是吧。”他边说边站起身来给我做芒果汁，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好了，实际上，我没去学自由搏击。我的确去过一次，在我们社区的休闲中心。说实话，我被吓住了。我以前不知道自由搏击这么暴力，但是艾丹对此热情极高，他不停地告诉我学这个就能改变我的生活。我可不能上完一次课就承认自己放弃了，看起来太没有说服力了，所以我——撒了点小谎。我的意思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决不会知道的，我好像就从未看见他走出过果汁吧。“你的芒果汁。”艾丹说。“再来一块巧克力核仁饼，”我说，“给……给我的同事买的。”艾丹拿起一块巧克力核仁饼扔进袋子里。“你要知道，你的那个同事应该考虑考虑她的含糖指标了，”他忧虑地皱了皱眉，“那一定是这个星期的第四块巧克力核仁饼了。”“知道了，”我真诚地说，“我会转告她的。谢谢你，艾丹。”“不用谢！”艾丹说，“记住：一，二，转身！”“一，二，转身。”我愉快地重复了一遍，“我会记住的！”我一到办公室，发现一切都静悄悄的，除了有几个人在低声打电话以外。可能，昨天太忙乱了，大家都有点精疲力竭了。我把外套挂起来的时候，尼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瞄了他一眼，他于是皱起了眉头。“爱玛，”保罗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我打了个响指，“做评估。”我的胃猛地痉挛了一下，差点被最后一口巧克力核仁饼给噎着。哦，上帝啊，这就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我当然准备好了。加油，拿出自信，我是一个要晋升的女人。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4）我突然想起凯莉和她的“我是一个成功女人”的走路方式。我知道凯莉是个讨厌的老母牛，可是她毕竟开了自己的旅行公司，每年还能赚不少钱。她一定也有可取之处，也许我应该向她学习学习。我一本正经地挺起胸部，扬起头，脸上显出坚定、机敏的神情，迈着大步穿过办公室。“你不舒服吗？”我走到他桌旁时，他粗鲁地问。“不是！”我吓了一跳。“你看起来怪怪的，好了，坐下吧。”他关上门，坐到他的桌子旁，打开一张标着“员工评估表”的表格。“很抱歉昨天没给你做评估。杰克·哈伯一来，所有的事都给搅乱了。”“没关系。”我想笑一笑，可是嗓子一阵发紧。我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紧张，比在学校里做报告还糟糕。保罗低头看笔记的时候，我仔细地打量他。尽管他的发线越来越退后，但是很明显，他还是相当帅，又高又瘦，笑声也极富感染力。如果在派对上遇到他，你们倒是很有可能想上去搭讪呢。但我从未在派对上遇见他，我只能在这儿看到他，我可怕的上司。“好了……爱玛·科里甘，”他开始在表格上的方框里打钩，“总的说来，你表现得还可以，你基本上不迟到……能够理解布置给你的任务……工作效率还比较高……和同事相处还算融洽……有什么问题吗？”他抬起头说。“嗯……没有。”“有没有感觉到种族困扰？”“嗯……没有。”“很好。”他又打了一个钩，“好了，完了，干得不错。你能叫尼克进来一下吗？”什么？他是不是忘了？“嗯，我提升的事情呢？”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是太急切。“提升？”他瞪着我，“什么提升？”“提升到市场主管呀。”“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呢？”“我的工作指南上说，说……”我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工作指南，我昨天就放在里面了，“‘一年之后有提升的机会。’上面是这么说的。”我把指南从桌子上推了过去，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爱玛，那只是对工作非常突出的员工而言的，你现在还达不到提升的资格，你必须先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但是我能做好所有我能做的事！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在格兰石油曾经有过一个机会。”他对我扬了扬眉毛，我感到一阵屈辱，“爱玛，最根本的原因，是你还不能胜任更高一级的职位。再过一年，我们再看吧。”一年？“行了吗？你可以走了。”我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我应该平静大度地接受这个决定。我应该说一些像“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样的话，然后握握他的手，转身离开——这才是我应该做的。问题是，我根本就动弹不了。过了一会儿，保罗不解地看着我说，“就这样，爱玛。”我不能走。我一离开这个房间，什么都完了。“爱玛？”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5）“请给我升职吧，”我绝望地对他说，“求求你了，我只有升职才能让家人对我另眼相看，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一个愿望。我会非常努力地工作，我保证，我周末可以来加班，我会……我会穿正装……”“什么？”保罗瞪着我，好像我已经变成了一条金鱼。“你不需要给我加薪，我还和以前做一样的工作，我甚至可以自己掏钱印新名片！我的意思是，这并不影响你什么，你甚至都可以不用在乎我已经升职了。”我闭上嘴，艰难地呼吸着。“我想你会发现这不是升不升职的问题，爱玛，”保罗刻薄地说，“恐怕我的回答还是不。”“但是——”“爱玛，给你一句忠告。你要是想提升的话，你必须自己创造机会，自己去争取契机。好了，说正经的，你能不能他妈的离开我的办公室，然后把尼克给我叫进来？”我离开的时候瞟见他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在我的表格上乱画了些什么。太好了。他肯定在写，“神经错乱，建议看医生。”我径直走回我的办公桌，阿忒弥斯抬起头来，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哦，爱玛，”她说，“你的表姐凯莉刚来过电话。”“真的吗？”我吃了一惊，凯莉从来没往我的公司打过电话，“她留了什么话吗？”“是的，她想知道，你接到升职的通知了没有？”好了，这下大家都知道了。我恨死了凯莉。“哦，”我轻松地说，尽量想让她认为凯莉的电话只是一种很无聊的日常问候，“谢谢。”“你要升职了吗，爱玛？我以前没听说啊！”她的声音又高又尖，我看到几个同事好奇地抬起了头。“那么，你马上就会成为市场主管了吗？”“不，”我小声说，脸羞得通红，“我没有升职。”“哦！”阿忒弥斯故意做出不解的样子，“那她为什么——”“闭嘴，阿忒弥斯。”卡洛林说。我感激地看了看她，然后瘫倒在椅子里。又要等一年，又要做一年讨厌的市场助理，让大家把我当作一个没用的人，又得欠爸爸一年的钱，让凯莉和尼夫嘲笑我，把我当作一个十足的失败者。我打开电脑，垂头丧气地敲了几个单词。但是突然之间，我又崩溃了。“我想我得来杯咖啡了，”我说，“还有人要咖啡吗？”“你现在没法喝咖啡，”阿忒弥斯边说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没看见吗？”“什么？”“他们把咖啡机搬走了，”尼克说，“就在你和保罗谈话的时候。”“搬走了？”我迷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知道，”他边说边往保罗的办公室走去，“他们一来就把它搬走了。”“我们要有一台新的咖啡机了！”卡洛林说，她正拿着一沓校样走了过去，“楼下的人是这么说的，一台崭新的咖啡机和味道纯正的咖啡，很显然，是杰克·哈伯订购的。”她走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直发呆。杰克·哈伯订购了一台崭新的咖啡机？“爱玛！”阿忒弥斯不耐烦地说，“你听见了吗？我要你去找我们两年前给塔斯科公司做的推广计划宣传单。对不起，妈妈，”她对着电话说，“刚才我只是在吩咐我的助手一些事情。”她的助手。上帝啦！她那么说真让我气坏了。说实话，我现在一生气就有点头晕。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在档案柜底层找文件的时候我坚定地对自己说。这也太滑稽了，我怎么可能认为这和我有关系呢。他肯定早就想订购一台新咖啡机了。他肯定早就——我差点把怀里抱着的一大堆文件给掉到地上去。是他。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6）正站在我的面前。“你好。”他一笑眼睛周围就长起了一圈小皱纹，“你怎么样？”“嗯……还好，谢谢。”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刚刚才听说新咖啡机的事情，嗯……谢谢。”“没什么。”“大家听着！”保罗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哈伯先生今天早上要在我们部门待一会儿。”“拜托了，”杰克·哈伯微笑道，“叫我杰克。”“就听你的。杰克今天早上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他将观察大家的工作状况，看看我们是怎么进行团队工作的，大家正常工作，不要做任何特殊的事情。”保罗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他讨好地对我笑笑，“你好，爱玛！怎么样？一切顺利吗？”“嗯，是的，谢谢，保罗，”我低声说，“一切都好。”“很好！一个快乐的员工，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现在，大家注意一下，”他有意地咳嗽了一声，“让我提醒大家，我们的公司家庭日就快到了，下个周六，让我们见见彼此的家人，然后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我们都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到现在为止，保罗一直把公司家庭日叫做公司见鬼日，他说他宁愿把球打烂，也不愿带任何家人来。“好了，现在回去工作，所有人！杰克，我给你拿张椅子。”“不用管我。”杰克·哈伯愉快地说。他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家正常工作吧。”正常工作。好的。那当然了。我会坐在那里，脱掉鞋，收收邮件，擦点润手油，吃几块饼干，在iVillage网站上查查我的星座，再查查康纳的星座，在笔记本上用花体写上几遍“爱玛·科里甘，总经理”，再画一圈花边，给康纳寄封邮件，等几分钟看有没有他的回信，喝一大口矿泉水，然后再起身为阿忒弥斯找她要的塔斯科公司的宣传单。我当然不能这么做。我坐回到椅子里，脑子开始飞快旋转。自己创造机会，自己争取契机。那是保罗说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机会什么不是？杰克·哈伯正坐在这里，看着我工作。伟大的杰克·哈伯，整个公司的大老板，我肯定能让他对我印象深刻。也许我给他的初次印象不是很好，但是也许这一次我有机会挽回！要是我能表现出我真的非常聪明能干……我坐在那里一页一页地翻着那些升职指南的文件，感觉到自己的头抬得比平常要高一点，看起来我好像是在上仪表课。我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大家似乎都在上仪表课。杰克·哈伯进来之前，阿忒弥斯正在给她妈妈打电话，而现在她却戴着角质架眼镜轻快地敲着键盘，时不时地停下来对着所写的东西微微一笑，露出“我真是个天才”的表情。尼克刚才一直在读《邮报》上的体育版，现在我看见他正用力地皱着眉，研究一些带有表格的文件。“爱玛？”阿忒弥斯用一种假惺惺的甜蜜口吻说道，“你找到我刚才要你找的宣传单了吗？其实也不是特别急——”“是的，找到了！”我说。我往后推推椅子，站起身，走到她的办公桌旁，我想让自己表现得越自然越好，但是上帝，这就像上电视一样，我的腿都不听使唤了，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有一个可怕的预感，我有可能会大叫一声“烦死了”或别的什么。“放这儿了，阿忒弥斯。”我把宣传单小心地放在她的桌子上。“上帝保佑你。”阿忒弥斯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她也是装的。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对我露出明亮的微笑，“爱玛，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什么！”我说，为了配合她的语调，“有事就叫我吧！”真该死，我走回我的办公桌时就是这么想的。我应该说一些更机智的话，我本应该说，“公司运转需要的就是团队精神。”没关系，我还有机会让他对我产生好感。我尽可能从容地打开一个文件，背挺得笔直，然后飞快地敲起键盘来。我从不知道办公室可以这么安静，每个人都在敲键盘，没有一个人聊天，就像在考场里一样。我的脚有点痒，可是我不敢去挠。大家到底为什么要打这些根本就不需要的文件？我觉得累极了，这才过了五分钟。“这里真安静，”杰克·哈伯说，听起来很迷惑的样子，“平常也这么静吗？”“嗯……”大家犹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7）“拜托了，不要管我，就像你们平常那样谈话。你们总该有办公室讨论吧。”他友好地笑了笑，“我以前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我们会谈论太阳下面发生的一切事情，政治、书籍……比如说，你们最近在读些什么书？”“事实上，我一直在读毛泽东的新传记，”阿忒弥斯立即回答，“很有意思。”“我在读十四世纪的欧洲史。”尼克说。“我在重读普鲁斯特的书，”卡洛林说，她谦虚地耸了耸肩，“看的是法文原版的。”“啊。”杰克·哈伯点点头，他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还有……爱玛，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在读什么书？”“嗯，实际上……”我咽了口唾沫，想拖延时间。我可不能说《影星秘闻》，虽然这本书确实很好看。快点，什么书严肃呢？“你不是一直在读《远大前程》吗？”阿忒弥斯说，“在你的读书俱乐部。”“是啊！”我如释重负地说道，“就是啊，对了——”这时，我撞上了杰克·哈伯的目光，我立即闭上了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