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三部曲-31

“如果你的手能够再度握住剑柄,相信他们会恢复旧日活力的!”甘道夫说。希优顿站起身,将手往腰间一探,但却没有摸到宝剑。“葛力马把我的宝剑收到哪里去了?”他喃喃自语道。“收下这个,王上!”一个爽朗的声音说:“这将永远效忠王上!”两人飞快地走上来,站在较低的阶梯上。眼前的人是伊欧墨,他没有头盔也没有铠甲,仅仅只有手中的一柄宝剑。他跪下来,将剑柄交到国王的手上。“怎么会这样?”希优顿严厉地说。他转过身看着伊欧墨,对方惊讶于他身上久未出现的活力,楞楞地看着他。原先那个蜷缩在宝座上,或是倚着拐杖走路的老人到哪里去了?“是我自作主张,王上,”哈玛颤抖着声音说:“我知道伊欧墨将会被释放,我可能被高兴冲昏了头、犯了错;但是,既然他被释放,他就是骠骑军团的元帅,我只能遵命将他的宝剑交给他。”“只为了将它奉上您的驾前,王上!”伊欧墨恭敬的说。希优顿沉默了片刻,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伊欧墨,两人都动也不动。“你不接下宝剑吗?”甘道夫问道。希优顿缓缓地伸出手。当他的手指一碰到剑柄时,在旁观者的眼中,精力似乎一瞬间回到他的手上。他猛地取起剑,将它在阳光下挥舞着,然后他大吼一声;接着用雄浑无比的声音,以洛汗语喊出备战的命令。奋起,奋起,希优顿的骑士!邪恶苏醒,东方黑暗现。备好战马,吹响号角!伊欧子嗣齐向前!禁卫军们以为自己被召唤,飞快地冲上来。他们惊讶的看着王上的转变,不约而同地拔出剑,将它们放在国王的脚前。“谨遵吾王圣旨!”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吾王希优顿万岁!”伊欧墨大喊道:“能看到您恢复活力实在太高兴了!甘道夫,我们将永远不会再说你是噩耗的传信人!”“伊欧墨啊,我的外甥,收回你的宝剑!”国王说:“去吧,哈玛,把我自己的剑找回来!葛力马把它收了起来,把它带到我面前吧。甘道夫,你说如果我愿意听的话,你有忠告可以给我,那么,你的建议是……”“你已经照我的建议做了!”甘道夫回答道:“你信任伊欧墨,而不再对一个巧言令色的人推心置腹;你忘却遗憾与恐惧,将意志集中在当下。如同伊欧墨的建议一样,派出你所有的兵力即刻往西前进,我们必须把握机会,先摧毁萨鲁曼的威胁。如果这场仗失败了,我们全盘皆输。如果我们成功了,就还有下一个目标要达成。在此同时,你所有留下来的子民,包括女人、小孩和老弱,都必须躲进山中,他们一定早就对这邪恶的一天做好准备了!让他们收拾补给品,但不准他们为了财宝而拖延,他们的生命才是最珍贵,也才是最危险的。”“我现在觉得你的建议果然很好,”希优顿说:“让所有的子民都准备好!至于我的宾客们──甘道夫,你说得对,我的宫殿之中礼仪荡然无存。你们一整夜马不停蹄,现在都快中午了,而你们居然未曾阖眼、粒米未进。在你们用过餐之后,我们应该替你们准备客房,让你们好好休息。”“不需要,王上,”亚拉冈说:“不管我们多么疲倦,都还不能休息;洛汗国的战士必须今天就出发,我们得带着斧头、圣剑和长弓跟着一起出发,骠骑王,我们带这些武器来并非是要在您的宫墙上休息的。我也答应了伊欧墨,我将会和他并肩作战!”“胜利的希望这下才真正来临了!”伊欧墨说。“只是希望而已,”甘道夫说:“别忘记,艾辛格依旧十分强大,还有其它的威胁正在不断的靠近中。希优顿,不要拖延,在我们出兵之后,快点带着子民们躲到山中的登哈洛去!”“不,甘道夫!”国王说:“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医治好了我的心病,我不会照你说的做,我将御驾亲征;若有必要,我将不惜战死沙场,这样我才能够安息!”“那么,就算洛汗国战败,也将成为史诗中最壮烈的篇章!”亚拉冈说。站在附近的士兵们敲击着武器,大喊道:“骠骑王御驾亲征!骠骑万岁!”“但你的子民,绝不能同时失去战斗和引导他们的力量,”甘道夫说:“谁将代替你管理和指引他们?”“在我走之前我会想出答案的,”希优顿回答:“我的咨询大臣可不就来了吗?”※※※就在同一时间,哈玛再度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被两个人左右驾着的是巧言葛力马。他的面孔极为苍白,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忍不住不停地眨眼。哈玛跪下来将一柄收在包覆黄金,镶有绿色宝石的长剑晋献给国王。“王上,这是西鲁格因,您的家传宝剑!”他说:“是在他的箱子里面发现的,他极度不愿意交出钥匙,箱子里面还有许多其它人弄丢的东西。”“你说谎,”巧言心虚地说:“这柄宝剑是你的主人亲手交给我保管的。”“现在这主人又再度向你要这柄剑了,”希优顿说:“你有意见吗?”“当然没有,王上,”巧言说:“我心心念念都只为您的福祉和安危着想,王上,千万别累着或耗费太多力气,让其它人来打点这些不速之客吧。您的午餐已经快准备好了,难道您不想要用餐吗?”“我当然会,”希优顿说:“把这些客人的食物放在我的桌上,大军今天就开拔。派出传令!召唤所有居住在附近的战士,命令所有能够使用武器、拥有马匹的男子,在正午过后两小时之内集结在城门口!”“王上!”巧言大喊着:“这正是我所害怕的,这个巫师对您下了魔法!难道没有任何兵力留下来,保卫我王朝代代相传的黄金宫殿和财宝吗?难道没有人要留下来保护骠骑王?”“如果这是什么魔法,”希优顿说:“也比你的谗言要让我感觉舒服多了。你不断地吸取我的精力,最后终有一天会让我退化成四脚走路的野兽。不!我们一个人都不留,连葛力马也一样,葛力马也得骑马上阵。去吧!你还有时间打点一切,清理你宝剑上的锈痕!”“开恩啊,王上!”巧言趴在地上哀嚎着:“请饶恕为您鞠躬尽瘁的小人物,千万别把我派离您身边!至少在其它人都离开的时候,我将会寸步不离地守护你。别将您的忠仆葛力马赶走啊!”“我特别对你开恩,”希优顿说:“我不会把你遣离我的身边,我将会御驾亲征,我要求你和我一起出阵,证明你的忠诚。”巧言仔细地打量每个人的脸,他的眼神彷佛野兽在猎人的包围中寻找出路似地绝望。他用苍白的长舌舔着嘴唇:“这样的决心,果然只有伊欧子嗣的国王才会拥有,即使他已经年老力衰了,”他说:“但是,真正敬爱他的忠臣会考量到他的年纪。我看得出来,现在已经太迟了,某些不会因我王驾崩而难过的人已经说服了他。如果我不能揭穿他的阴谋,王上,请至少听我一言!您至少该让一名了解您的想法、服从您的命令的人留在伊多拉斯。指派一名忠诚的仆人管理此地,请让您的大臣葛力马替您保管一切,直到您回来!我祈祷您将会安全回来,虽然没有多少人认为这是可能的。”伊欧墨哈哈大笑道:“如果这样的建议无法让你躲避战争的话,最尊贵的巧言先生,”他说:“你会接受什么比较低贱的工作吗?如果有人愿意让你背负粮食上山,你会接受吗?”“不,伊欧墨,你对巧言先生的诡计还是没有完全理解,”甘道夫将锐利的目光转向巧言:“他非常大胆、工于心计,即使在这种绝望的边缘,他还是在玩弄诡计,而且还换取了我宝贵的时间。跪下,毒虫!”他突然间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吼:“跪下来!萨鲁曼多久以前就买通了你?他承诺的价格是多少?当所有的人都死去之后,你才会拿走这些宝物、带走你想要的女人吧!你那双眼睛已经在她身上,不知游移打量了多久!”伊欧墨握住剑柄。“我早就知道了!”他喃喃道:“光是为了这个原因,我就甘冒禁律,在大殿中斩杀他于剑下。但我还有其它的原因足以杀他──”他大步向前,但甘道夫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伊欧玟现在已经安全了,”他说:“但是你,巧言,你已经替你的主人尽力了,或许你最后终将可以换到一些奖赏;不过,萨鲁曼以不守信用而恶名昭彰,我建议你最好赶快前往,提醒他不要忘记你忠贞的为他牺牲奉献。”“你说谎!”巧言无力地反驳道。“这三个字也未免说得太轻松、太频繁了吧!”甘道夫说:“我不说谎。希优顿,你看,这就是你王朝中的毒虫!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带他走、也不能把他留下来,处死他并不算过份,不过,有时最明显的解决之道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他曾经是你的部下,为你做了不少事,给他一匹马,让他自己爱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从他的选择中,你将知道他的为人。”“巧言,你听见了吗?”希优顿说:“眼前是你的选择:和我一起上战场,让我们看看你的忠心在战斗中是否经得起考验;或者是现在离开我们,随你爱去哪里!不过,如果我们有机会再相见,我将不再开恩。”巧言慢慢地站起来。他半闭着眼睛看着所有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希优顿身上,仿佛准备说些什么。突然间,他站了起来,双手抽搐着,怨毒的眼神让四周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他露出满嘴的利牙,对着国王的脚边啐了一口,接着狂奔下阶梯。“去追他!”希优顿说:“不能让他伤害任何人,但也不要弄伤他或是阻拦他!如果他想要的话,可以给他一匹马。”“那还必须要有马愿意让他骑才行,”伊欧墨忿忿不平地说。一名守卫奔下阶梯,另一名守卫跑到水井边,用头盔盛了满满的清水,用来洗干净巧言弄脏的地面。“客人们,来吧!”希优顿说:“让我们把握时机,享受仓促之下所能准备出来的餐点吧!”他们再度走回宫殿中。此时,他们已经可以听见传令兵在底下的城市中宣布集合,备战的号角也开始吹响了,只要城内的居民和附近的人们都集合完成,国王就会马上出发。在国王用餐的地方坐着伊欧墨和其它四名客人,负责侍奉国王的则是伊欧玟。他们用餐的速度很快,当希优顿询问甘道夫有关萨鲁曼的情报时,其它人都沉默不语。“谁猜得到他到底多久之前就背叛了我们?”甘道夫说:“他并非自始就是邪恶的,我相信他曾经是洛汗国之友,甚至当他的心肠逐渐变黑的时候,他也觉得你们还有利用价值。但他已经暗中计划毁灭你们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戴着友谊的假面具,等到他准备好为止。在这些年里面,巧言的工作很简单,你的所作所为都会被立刻回报到艾辛格去,因为当时你的国境是开放的,陌生人可以自由来去。巧言则是不停地在你耳边进献谗言,毒害你的思想、冷却你的热情、削弱你的活力,其它人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你被巧言玩弄在股掌之间。”“但是,当我逃出来之后,我警告了你,那张友善的面具在明眼人之前被揭穿了。在那之后,巧言被迫只能在剃刀边缘讨生活,不停地想办法拖延,阻止你集合所有的兵力。他的心机很重,有时扩大人们的恐惧、有时玩弄人们的警觉。你还记不记得他是多么迫切地说服你不应该浪费兵力在北方边境的巡逻上,应该把重兵驻守在西边?他说服你禁止伊欧墨猎杀那些入侵的半兽人。如果伊欧墨没有违抗你被巧言欺骗而下的命令,这些半兽人将会带着他们劫掠来的惊人成果,抵达艾辛格。那成果并非是萨鲁曼最想要的,不过,我们队伍中的两名伙伴不只将为此牺牲,更可能断绝我们的另一线希望──请王上见谅,现在我还无法告诉你那究竟是什么希望。你能够想象我的同伴们受尽折磨的痛苦,或者是萨鲁曼得知我方弱点时的得意狂妄吗?”“我亏欠伊欧墨许多,”希优顿说:“忠言逆耳啊,果不其然。”“这么说吧,”甘道夫说:“对于遭到蒙蔽的人来说,真相或许反而是比较丑陋的。”“的确,我完全遭到他人的蒙蔽!”希优顿说:“贵客们,我能够摆脱这个命运都要感谢诸位,你们又再度即时伸出援手。在你们离开之前,请任意挑选礼物,我绝不会吝啬。除了我的宝剑之外,任何一样我朝的宝物都可以送给你们!”“我们还不知道这次的援手到底是否即时,”甘道夫说:“至于你所说的礼物,王上,我选择一项十分实用的礼物,请将影疾赐给我!你之前只是将他借给我,但我现在必须骑着他和黑暗对抗,在阴影中射出一丝银光,我不敢用任何不属于我的生命来冒险。而且,我们人马之间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感情。”“你很聪明!”希优顿说:“我很荣幸可以将他送给你。这是项十分宝贵的礼物,没有其它的马匹比得上影疾。它彷佛是古老的神驹复生一般。从今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伟壮的骏马了。至于其它的贵客们,我可以提供兵器库中的一切给你们。你们不需要刀剑,但我的库藏中有刚铎赐给我先祖精工打造的盔甲,在你们离开之前请记得挑选所需要的盔甲,愿它们协助你们战无不胜!”※※※人们从国王的宝库中,拿出盔甲来替亚拉冈和勒苟拉斯穿戴。他们选择了头盔和圆盾,盾牌的边缘装饰着黄金,镶上了绿红白三色的宝石。甘道夫不用穿盔甲,金雳也不需要洛汗的锁子甲,即使洛汗国的宝库中有符合他身材的盔甲,也不会有任何一件比得上他在北方山脉之下打造的甲胄。不过,他还是挑选了一顶镶铁的皮帽戴在头上,以及一面小圆盾,圆盾上面有着绿底的白马标记,那是伊欧皇族的家徽。“愿你好好使用它!”希优顿说:“那是我父命人在我少年时打造给我的。”金雳鞠躬为礼。“骠骑王,能够使用您的盾牌我觉得很骄傲,”他说:“我宁愿背马,也不愿意骑马。事实上,我比较偏好用脚走路。不过,或许有一天我能够遇到在平地上和人作战的机会。”“很有可能!”希优顿说。国王站了起来,伊欧玟立刻拿着醇酒走上前。“向希优顿致敬!”她说:“饮下这杯中的酒,纪念这欢乐的一刻,愿你们身体永保健康!”希优顿从杯中喝了一口,她接着将杯子递给每一名客人。当她站在亚拉冈面前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楞楞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当他看着她美丽的面孔时也不禁露出微笑,可是,当他接下酒杯,手无意间碰触到伊欧玟的玉手时,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颤抖。“敬亚拉松之子亚拉冈!”她说。“敬洛汗国的王女!”他回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在瞬间敛去。“各位听我说!这次亲征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出战,”希优顿说:“我没有子嗣,吾儿希优德已经战死沙场,我宣布外甥伊欧墨未来成为王储,继承我的王位。如果我们两人都无法生还,国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出新领袖。但是,现在,我必须将我的国民交给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带领。谁愿意留下来?”无人开口。“你们没有任何中意的人吗?我的子民究竟信任什么人?”“他们信任的是伊欧王室。”哈玛回答。“但是我舍不下骁勇善战的伊欧墨,他也不会愿意留下来,”国王为难地说:“而他是王室的最后一名成员。”“我指的不是伊欧墨,”哈玛回答:“他也不是最后一名王室成员,还有伊欧玟,他姊姊的女儿。她十分勇敢,活力充沛,全国的人民都敬爱她。让她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担任洛汗国的领袖吧!”“就这么办!”希优顿说:“传令下去,伊欧玟公主将率领他们!”国王坐了下来,伊欧玟从他手中接下了一柄宝剑和一顶美丽的皇冠。“再会了,王女!”他说:“这是个危机四伏的时刻,但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回到黄金宫殿。不过,登哈洛的人民需要有睿智的领袖带领他们,而万一这场战争失败了,逃回来的残兵也会需要你的保护。”“千万别这么说!”她回答道:“您不在的时候,我将度日如年。”不过,当她这样说的时候,目光悄悄地飘向亚拉冈。“国王会归来的!”他说:“别害怕!我们的真正威胁不在西方,而是在东方。”国王接着和甘道夫并肩走下阶梯,其它人紧跟在后。在通过宫门的时候,亚拉冈回头望了一下,伊欧玟孤单地站在门口,她手握着剑柄,将剑支在面前;她披着闪亮的锁子甲,在阳光下浑身发出银光。金雳扛着斧头,走在勒苟拉斯身边。“呼,我们终于出发了!”他说:“人类每次要做什么事情总是会说一大堆话,我的斧头都等得不耐烦了,不过,我并不怀疑这些洛汗人在战斗时的能力。真可惜他们习惯的作战方法和我不同,我要怎么和他们并肩作战?我希望可以用双脚走路,而不必像一袋行李似地在甘道夫的马鞍上弹来弹去。”“我想,那位置比大多数人都安全多了,”勒苟拉斯说:“不过,当战斗开始的时候,甘道夫或是影疾都会很高兴能够摆脱你的,毕竟斧头并不适合骑马作战。”“矮人不是天生骑士,我适合砍断半兽人的脖子,而不是替人类剃头。”金雳拍着斧柄说。到了城门口,他们发现已经有一大群老老少少的人骑马集结完毕了,眼前至少有超过一千名以上的战力,他们的长枪罗列起来,如同浓密的树林一样惊人。当希优顿走上前的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大声欢呼。有些人前来领着国王的座骑雪鬃,有些人则是替勒苟拉斯和亚拉冈牵马。金雳局促不安地皱着眉头,伊欧墨领着自己的马走到他身边。“你好,金雳!”他大喊着:“你还没有信守承诺,让我在你的身边聆听温柔有礼的话语。但我们可否暂时将争执放到一边?至少我不会再说森林女皇的坏话了。”“伊欧墨啊,我可以暂时忘记那次的不愉快,”金雳说:“但如果你未来有机会亲眼目睹凯兰崔尔女皇,你一定要同意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否则我俩的友谊将就此结束。”伊欧墨说:“就这么说定了!但在那之前请暂时原谅我,为了表示歉意,我恳求你和我一起上战场。甘道夫和骠骑王并肩共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座骑火蹄将搭载我们两个。”“非常感谢你!”金雳十分高兴地说:“如果我的同伴勒苟拉斯愿意和我们一起共骑的话,我会很高兴接受您的好意。”伊欧墨说:“就这么办!我的左边是勒苟拉斯,亚拉冈在我右边,这个组合将无人能挡!”“影疾呢?”甘道夫问。“在草地上散步呢!”众人回答:“她不让任何人碰他。你看,她就在河边,像是柳树底下的阴影一样。”甘道夫大喊着座骑的名字,吹了声很响的口哨;远方的影疾昂首嘶鸣,如同飞箭一般冲向集结的部队。“这就像西风吹过一样,影子自然出现在眼前。”伊欧墨看着骏马奔到巫师面前时说道。“看来这礼物已经自己送到你面前了。”希优顿说:“注意!我在此宣布我的客人甘道夫,将永远是我国最睿智的咨询者、最受欢迎的漫游者、马队的贵族、洛汗国的领袖;我在此,郑重地将马中之王影疾献给他。”“感谢你,希优顿王!”甘道夫说。他随即抛开灰色的斗篷,丢下帽子,一跃而上马背。他并不穿戴盔甲,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白袍在阳光下闪闪生光。“白骑士驾临!”亚拉冈大喊道,所有的人都跟随着一起喊。“吾王与白骑士!”他们大喊着:“骠骑出发了!”号角声响起,马匹纷纷提起前蹄应和,长枪敲击着盾牌。国王一挥手,洛汗国的劲旅就如同疾风奔雷一般驰向西方。伊欧玟孤身一人站在寂静的皇宫门口,看着草原上枪尖的反光。第二部 第七节 圣盔谷当他们离开伊多拉斯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落日的光芒让眼前洛汗的大草原染上了黄金的火焰。他们沿着一条西北方靠着白色山脉的大路前进,越过许多条细小的河流。他们的右方极远处是耸立的迷雾山脉,随着他们的脚步,它变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黑暗。太阳在他们面前缓缓沉坠,暮色也跟着降临。马队继续前进,他们担心太晚抵达,于是以全速前进,偶尔才会停下来休息洛汗国的良马善驰耐久,但眼前还有许多哩的旅程。从伊多拉斯到艾辛河渡口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一百二十哩,他们希望能够在那边和阻挡萨鲁曼入侵的部队会合。夜色将众人包围。不得不停下来扎营。他们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五个小时路程,但眼前还有超过一半的距离。他们在满天的星斗和月光下绕成一个大圆,扎起了营帐。由于他们不熟悉四周的状况,因此也不敢生火,但还是在四周设下了重重的守卫,斥候也骑到远方打探敌情。这一晚就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到了黎明,号角声再度响起,一个小时之内他们又踏上了征途。天上没有一丝云朵,但他们可以感觉到空气凝重;以这个季节来说,这是相当炎热的一天。升起的太阳带着血色,其后还有一大块黑云跟着出现,仿佛东方有暴风雨即将降临;在西北方似乎也有另一道黑影在不断的游移,在巫师之谷上缓缓移动。甘道夫策马奔回勒苟拉斯和伊欧墨身边,“勒苟拉斯,你拥有精灵的敏锐视觉,”他说:“可以在数哩之内分辨麻雀和幼雏的分别。告诉我,你在往艾辛格的方向看见了任何异常吗?”“距离那边还有很远的距离,”勒苟拉斯用手遮住日光,边观察道:“我看见一道黑影,里面有一些生物在移动;在河边有许多高大的身影在移动,但我看不出来那是什么。遮蔽我视线的并非是云雾,而是某种笼罩大地的力量,它正沿着那河流往下扩散;感觉上,好象是树林之中的阴影都从山丘上集体流泻而出。”“而在我们的身后则是魔多来的风暴,”甘道夫说:“这将会是危险的一夜。”第二天众人依旧继续赶路,但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过了中午,乌云开始赶上他们,高耸的云中闪动着雷电的光芒,太阳笼罩在一片烟雾中,血红地滚落大地。骠骑们的枪尖反射着血红的烈焰,眼前则是白色山脉最北边的三座山峰;在夜晚来临之前,马队的先锋看见一个黑点奔向他们。那是一名狂奔的骑士,他们停下脚步等待他。他终于来到马队之前,那是一名头盔脏污、盾牌裂成两半的骑士。他有气无力地爬下马,不停喘气,最后他终于挤出说话的力气:“伊欧墨在吗?”他问道:“你们终于来了,但是已经太晚了!兵力也太少了!在伊欧德战死之后战况急转直下,我们昨天承受了惨重的牺牲,并且被迫强渡艾辛河,许多战士在渡河的过程中战死。当天晚上,对方的生力军又夜袭我们的营地,全艾辛格的兵力一定都已经派出来了,萨鲁曼把山上的野人和登兰德的牧羊人都收纳成为旗下的士兵,并且驱使他们攻击我军。我们寡不敌众,盾墙遭敌击溃,西谷的鄂肯布兰德带着残兵退守圣盔谷,其它的战士则只有四散奔逃……伊欧墨在哪?告诉他前方的战况已经没有希望了。在艾辛格的恶狼抵达伊多拉斯之前,他应该回防我朝最后的宫殿。”希优顿一言不发,刻意隐在前锋之后,对方话一说完,他立刻策马向前。“瑟欧,来我面前!”他说:“带队的是我,骠骑的最后大军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们不会不战而退!”那人的脸上突然间充满了喜悦,他立刻挺直腰,睁大眼望着面前的景象;接着立刻跪下,将满是缺口的长剑献给国王:“王上,请下令吧!”他大喊:“请饶恕我的无知!我以为──”“你以为我躲在梅杜西,像老狗一样龟缩不出。当你们出兵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但一阵西风吹醒了沉睡的雄狮……”希优顿说:“给这人一匹新马!让我们一起去支持鄂肯布兰德!”在希优顿说话的时候,甘道夫往前骑了一段距离,孤身看着北方的艾辛格和西方的落日,最后他赶了回来。“希优顿,我们动作得快!”他说:“快去圣盔谷!别去艾辛河渡口,也别在平原上徘徊!我得要先离开你们一阵子,影疾必须载我去执行另一个急迫的任务。”他转过身看着伊欧墨和亚拉冈以及全体的骠骑,大喊着:“好好保护骠骑王,等我回来,在圣盔之门前等我!再会了!”他在影疾的耳边低语几句,骏马就如同飞箭一般劲射而出,在落日之下,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银光和旋风般卷过草原;雪鬃扬首嘶鸣,想要跟在后面狂奔,但只有飞鸟能够追过急驰的影疾。“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名禁卫军问哈玛。“甘道夫有要事待办,”哈玛回答道:“他经常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如果巧言在这边,恐怕可以编出许多理由来,”另一人说。“的确是,”哈玛说:“至于我嘛!我宁愿等待甘道夫回来。”“或许你会等上很久,”另一名禁卫军接话道。部队离开了朝向艾辛河渡口的道路,转往南进,夜色降临,他们依旧头也不回的奔驰。山丘越来越靠近,白色山脉的山峰已经被夜色所吞没。在数哩之外西谷的另一边,有一座深绿色的峡谷,那是三面环山的峡谷,当地的人们称呼它为圣盔谷,为了纪念一名古代在此躲藏的英雄。这座山谷的地形从北一路延伸,越来越陡峭,在白色山脉的阴影之下不停攀升,直到两旁的峭壁如高塔一般地矗立,遮挡住一切的光线为止。在圣盔谷的入口、圣盔之门前,北方的峭壁上有一座巨石伸出;在那底下有一道远古所建造的高墙,墙内则是一座耸立的高塔。人类有传说在刚铎全盛之时,海上之王藉由巨人之手建造了这座要塞。这里被称为号角堡,因为在塔上吹响的号角会在后方的深谷中回绕,彷佛古代的战将从深谷的洞穴中苏醒而战。古代的人类也将这道高墙,从号角堡延伸到南边的峭壁,完全阻挡住峡谷的入口。深溪从底下的渠道中流出,它在号角岩的位置转了个弯,从圣盔之门流向圣盔渠,再从那边落入深溪谷,最后流进西谷中。西谷的领主鄂肯布兰德,就驻守于位在圣盔之门的号角堡中,在这危机四伏的年代中,有远见的他修复了城墙,并且更强化了堡垒的防御能力。部队的主力大多还在深溪谷之中,先遣的斥候就已经听到了杀声和号角吹动的声音,在黑暗中箭矢呼啸四射。很快,一名斥候策马回报,狼骑士出没在山谷中,一群半兽人和野人正从艾辛河渡口急行军,目标似乎是朝向圣盔谷。“我们发现了许多同胞在撤退时遭到杀害的尸体,”斥候报告道:“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群龙无首、漫无目奔跑的散兵,似乎没人知道鄂肯布兰德的下场如何。就算他没有在遭遇战中牺牲,在到圣盔之门前也很可能就被敌军赶上。”“有任何人看见甘道夫吗?”希优顿问道。“是的,王上,许多人看见一名穿着白衣的老人骑在马上,像风一般在草原上四处奔波,有人以为他是萨鲁曼。据说他在天黑之前被目击奔向艾辛格,有些人也说他们早先看到了巧言,带着一群半兽人往北逃。”“如果甘道夫遇到他,巧言可就惨了,”希优顿说:“我还真想念新旧两名顾问。不过,在这种时刻,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进,不管鄂肯布兰德在不在,我们都必须照着甘道夫的指示前往圣盔之门。有人知道北方的部队兵力多少吗?”“对方数量非常庞大,”斥候说:“虽然撤退的士兵会因为草木皆兵而夸大敌人的数量,但我和比较老练的战士当面谈过,我相信对方拥有的部队,是我们在此集结兵力的好几倍。”“那我们就必须更快些!”伊欧墨说:“让我们先冲杀这些阻挡在我们和要塞之间的敌人。圣盔谷中有许多可以躲藏数百人的洞穴,还有通往山中的密道。”“别相信密道的隐密性,”国王说:“萨鲁曼对此地已经观察许久。不过,我们应该还是可以死守住该处。快出发吧!”亚拉冈、勒苟拉斯和伊欧墨并肩而行,他们头也不回地骑进夜色之中,随着四周越来越黑暗,地势越来越陡峭,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前的敌人并不多,他们偶尔会遇到走散的半兽人队伍,但是在骠骑来得及动手之前,这些家伙便拔腿就跑,根本追不上他们。“我担心的事情恐怕不久之后就要发生了!”伊欧墨说:“敌军的首领可能很快会知道我们部队赶来的消息,我还不确定对方是萨鲁曼,或是哪个大将。”身后的威胁也逼近得很快,这时他们已经可以听见身后传来粗哑的歌声。当他们回头观看的时候,部队已经进入了深溪谷。眼前的景象十分惊人,他们在黑色的大地上,可以看见火把所造成的无数红点像是红花一般绽放,或是长蛇一般的延伸,偶尔还会有某些地方燃起熊熊烈火。“对方的兵力确实惊人,而且还紧追不舍!”亚拉冈说。“他们一路放火,”希优顿说:“不管是花草树木都被他们烧个精光。这里曾经是座水草丰美、畜养很多牲畜的山谷,现在全都被这些家伙糟蹋了!”“如果现在还是白天,我们可以像山脉席卷而下的暴风一样,杀进他们的队伍中!”亚拉冈说:“被迫在他们面前不停逃跑,让我觉得满腔怒火。”“我们不需要再逃多远,”伊欧墨说道:“眼前不远就是圣盔渠,那是从圣盔之门底下穿过、绵延数哩的古老壕沟,我们在那边可以转身应战。”“不行,我们的数量不足以守住圣盔渠,”希优顿说:“它的长度大概一哩左右,其中的缺口还相当宽。”“如果我们能够通过该处,一定得派后卫驻守那些缺口。”伊欧墨说。当骑士们来到圣盔渠的时候,天上无星也无月亮,小溪从山上流出,两旁的道路则是通往号角堡。眼前的防御工事如阴影一般地出现在面前,在那之前还有一座很深的陷坑。当他们骑近的时候,一名卫兵询问他们的身份。“骠骑王要前往圣盔之门!”伊欧墨回答道:“我是伊欧墨。”“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卫兵说:“动作快!敌人紧追在后!”部队通过了那缺口,停留在斜坡上。他们很高兴地发现鄂肯布兰德留下了很多人防守圣盔之门,而且还有很多逃过大难的士兵回来协助防守这个地方。“我们或许可以凑出一千名可以战斗的步兵,”带领部下防守圣盔渠的老兵加姆林说:“但这些人里面,不是像我一样见识了太多寒暑,就是和我这位孙子一样乳臭未干。有任何关于鄂肯布兰德的消息吗?我们昨天听说他带着西谷最强骑兵团的残兵一起撤退,但他并没有出现。”“我想他恐怕不会来了,”伊欧墨说:“我们的斥候根本打听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身后的山谷中更是挤满了敌人。”“我衷心希望他逃过这场大难,”希优顿说:“他是个骁勇善战的人,他拥有远古英雄再世般的勇气和意志,但我们不能在这边空等,我们必须赶快将所有的部队都撤进城墙内才行。你们的补给够吗?我们当初是准备和敌人决战,没想到必须面对围城的局面。”“在我们身后的圣盔谷中,集合了西谷中的老弱妇孺,”加姆林说:“不只如此,还有许多的食物和牲畜,以及给他们的粮秣也都集中在该处。”“非常好,”伊欧墨说:“敌人在后面的谷地上放火破坏了一切。”“如果他们想要来圣盔之门乞求我们的食物,他们可得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加姆林说。国王和所有的部队继续前进,他们渡过了小河后,立刻下马集合,所有的骠骑都牵着马匹,走进号角堡的大门中。在那边,守军又再度热情地欢迎这些生力军的到来;有了这些战力,他们才终于获得了足够防御要塞和城墙的兵力。很快的,伊欧墨就下令部队备战,国王和他的禁卫军,以及许多西谷的战士负责镇守号角堡;不过,伊欧墨将大部分的兵力,都安排在深溪墙和它的高塔附近,因为如果敌方集中兵力攻打此处,这里的防御是最脆弱的。马匹则被领到圣盔谷的深处,以仅存的少数兵力来看守。深溪墙高达二十尺,宽可以让四个人并肩齐步,防御守军的胸墙则只有身材高大的人才能够伸头往外看,墙上到处布满了可以让弓箭手瞄准敌人的箭孔。这道防御工事拥有一条由号角堡外围的空地上过来的阶梯,另外还有三道从背后的圣盔谷过来的阶梯。不过,在面对敌人的正前方则是光滑平整的高墙,巨大的石块彼此之间严丝合缝,毫无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对于进攻的部队来说,眼前是一道如同悬崖一般难以克服的阻碍。金雳靠着城墙发呆,勒苟拉斯则是坐在胸墙上拨弄着弓弦,看着眼前的黑暗。“我就是喜欢这样!”矮人用力跺着脚底的岩石说:“我们越靠近山脉,我的心情就越好。这里的岩石都很坚固,这可是块骨骼牢靠的大地。我从壕沟那边走上来的时候,用脚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们的强韧。只要我有一百名同胞和一年的时间,我就可以把这地方改造成能让那种兵力烟消云散的堡垒。”“我相信你,”勒苟拉斯说:“你毕竟是矮人,矮人都是怪里怪气的家伙。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就算天亮也不会改变这想法。不过,金雳,你是个可以让我放心的人;我很高兴能够看着你拿斧头屹立在我身边;我真希望有更多你的同胞加入我们。但我更希望能有幽暗密林的百名弓箭手来防守此处,我们会需要他们。骠骑们拥有自己独特风格的射手,但数量太少了,太少了!”“以射箭来说,现在嫌黑了些,”金雳说:“的确是该睡觉的时候了。睡觉!现在我可能是有史以来最需要睡眠的矮人了,骑马真是累人。但我的斧头不甘寂寞地在手中跳跃,只要你给我一整排的半兽人和挥舞斧头的空间,我想这疲倦就会一扫而空!”时间缓慢流逝,底下的山谷依旧野火四窜,艾辛格的部队正沉默地前进。守军们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的火把排成许多列,同时朝向此地进发。突然间,人类的惨嚎和战呼从圣盔渠的方向传了过来,火把似乎全都挤在渡口附近,接着它们分散开来,消失了。人们开始往城墙内撤,躲进号角堡的防御之中,西谷的后卫们已经被敌军赶出了之前的阵地。“敌军来袭!”他们大喊着:“我们射光了箭,让圣盔渠内躺满了半兽人的尸体,但这无法阻止他们太久,他们已经从许多地方同时渡过了壕沟,像是蚂蚁雄兵一样地蜂拥而来。不过,我们已经给他们上了惨痛的一课:别带火把!”※※※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天色一片漆黑,沉闷的空气预言了将临的风暴。突然间,一道让人目眩的亮光划破了云朵,闪电的獠牙刺在东边的山丘上,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守军看到了底下如同白昼噩梦般的景象:地面上挤满了黑色的身影,有些矮胖、有些高壮,戴着头盔和黑色的盾牌,数以百计的敌人不停地拥过壕沟,穿过那唯一的开口,这道黑色的浪潮一路喷溅到两侧悬崖上。闪电在山谷中滚动着,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哗哗落下。如同大雨一般密集的箭雨瞄准城墙射来,全都被坚固的岩石给阻挡了,只有极少数射中了目标。对圣盔谷的攻击已经展开了,但守军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没有回射一箭一矢。进攻的部队停了下来,被那岩石和高墙沉默的威胁所阻挡。闪电一再地扯裂黑暗,接着,半兽人们嘶哑的大吼,挥舞着刀剑和长矛,对着防御工事中任何会动的目标发射箭矢。骠骑军团惊讶地看着这一片被旺盛战意所鼓动的黑色大海,不禁为他们的气势所震慑。刺耳的号角声响起,敌人纷纷冲向前,有些人挤向深溪墙,其它人则挤在通往号角堡大门的路口和斜坡上,最高大的半兽人都挤在那里,登兰德的野人也被指派到该处。他们迟疑了片刻,也跟着冲向前,在闪电的照耀下,每个头盔和盾牌上艾辛格的白掌都显得十分刺眼。进攻的部队抵达了峭壁边,开始冲向城门。最后,守军的回应终于出现了,一阵浓密的箭雨和巨石从城墙上落下。攻方犹豫了片刻,阵形随即被打破,只得转身逃跑,不久之后又再度集结进攻。如此周而复始,他们每次都更进一步攻占了几寸的土地。当号角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一群大吼大叫的人类冲了出来,他们高举着巨盾如同屋顶一般遮挡着上方的攻击,在队形中则是两棵大树的树干,在他们之后则是一群蜂拥而上的半兽人弓箭手,压制城墙上的守军;他们就这样冲杀到了门前,在许多双强壮手臂的挥舞之下,大树一次又一次地冲撞城门。如果有任何人被守军丢下的巨石砸死,立刻有两人前来支持。一次又一次,巨大的破城锤狠狠撞击在城门上。伊欧墨和亚拉冈并肩站在深溪墙上,他们听见那破城锤一次又一次发出震耳的敲击声,在一阵闪光之下,他们发现了城门已经岌岌可危。“快来!”亚拉冈说:“这是我们并肩拔剑的时刻了!”两人十万火急地沿着城墙狂奔,爬上楼梯,走到号角岩之上,同时他们也集合了一群强悍的剑士。该处有一座小门通往西边城墙和峭壁会合的地方,门外则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在巨岩和城墙的夹缝间通往城门外。伊欧墨和亚拉冈两人并肩冲出小门,部下紧跟在后,两柄剑同时拔出,如同一柄剑一般激射出光芒。“古丝温出鞘!”伊欧墨大喊着:“古丝温为骠骑而战!”“安都瑞尔!”亚拉冈大喊着:“安都瑞尔为登丹人而战!”两人从旁边的山壁上奋不顾身地扑向那些野人,安都瑞尔不停地挥舞,发出白色的火焰。守军纷纷开始大呼:“安都瑞尔!安都瑞尔上战场了!断折的圣剑今晚再现神光了!”负责破城的敌军被这气势所压,只得丢下大树,转身迎战;但他们的盾牌阵形彷佛被一道闪电所冲破,溃不成军。守军如同斩瓜切菜一般砍倒这些野人,或是将他们推到底下的河流中。半兽人弓箭手们一阵乱射之后,也跟着逃跑了。伊欧墨和亚拉冈站在城门前环顾四方,雷声现在已经渐渐远离,闪电依旧在南方的山脉中肆虐。阵阵的强风再度从北方吹拂而来,天上的浓云被撕扯吹开,星辰也探出头来,西沉的月亮从云朵空隙中将晖黄光芒洒在山坡上。“我们来得还是太迟了,”亚拉冈看着城门说。巨大的门枢和上面的铁条都被撞弯,不少根木板都已经出现了裂缝。“可是,我们站在门外也无法抵御敌人的攻击,”伊欧墨指着通往要塞入口的道路,已经有一整群的半兽人和人类,在河流旁边再度聚集。箭矢呼啸而来,撞上他们身旁的岩石,“快来!我们得赶回去,看看要如何从门内修补这座门。来吧!”他们转过身准备再度冲回要塞内,就在那时,有数十名躺在地上装死的半兽人跳了起来,无声无息地紧跟在后;两名半兽人扑倒了伊欧墨,把他压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之前没人注意到的矮小身影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沙哑地大喊:BarukKhazd!Khazdai-m!一柄斧头在黑暗中飞舞,那两名半兽人的脑袋就这么飞上半空中,其它的半兽人见势头不对,也立刻转身开溜。亚拉冈还没来得及跑到伊欧墨身前,对方就已经摆脱纠缠,站了起来。侧门又关了起来,城门也从内侧堆上石块和用铁条闩上补强。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伊欧墨转身说道:“金雳,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他说:“我当初还不知道你和我们一起冲了出来,看来,不速之客往往是最好的客人。你是怎么出现在那边的?”“我跟你们一起跑出去是为了摆脱睡意,”金雳说:“但是我看着那些野人,发现他们体型似乎太高了些,所以我就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欣赏你们的剑技表演。”“你的恩情实在难以报答!”伊欧墨说。“在今晚结束之前你应该会有很多机会的,”矮人笑着说:“不过,我自己倒是已经相当满意了。自从我离开摩瑞亚之后,除了木头之外几乎什么都没砍。”“两个!”金雳拍着斧头说,他已经回到之前在城墙上的岗位。“两个?”勒苟拉斯说:“看来我的表现好很多,等下我还得去找人借箭才行。我至少射中了二十个敌人。可是,倒下的敌人和对方全军的数量比起来,只算是九牛一毛而已。”天空此时变得十分清朗,缓缓西沉的月亮发出耀眼的光芒,但这光芒并无法给骠骑们带来任何的希望,他们眼前的敌人似乎越来越多,而且远方的山谷中还有更多的敌军正在集结,从号角岩上的突袭只争取到极为短暂的时间;稍后,对城门的攻击变得加倍猛烈,艾辛格的部队如同怒潮一般不停地拍打深溪墙,半兽人和野人把城墙前面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底下不停丢上的抓钩让守军们疲于奔命,砍断绳索的动作,几乎赶不上它们丢上来的速度。数以百计的长梯也在墙边架了起来,许多梯子被守军给砸烂,但又有更多的梯子冲了上来;半兽人飞快地在梯子上攀爬,如同南方森林中的猿猴一般矫健。墙角的尸体堆积如山,但敌人却视若无睹地蜂涌而来。洛汗国的战士开始感到疲倦了,他们的箭矢几乎都已经消耗完毕了,每柄剑都出现了缺口,盾牌也伤痕累累。亚拉冈和伊欧墨为了鼓舞他们的士气,三次冲杀敌军,安都瑞尔的火焰也跟着绝望地在城墙上燃烧了三次。然后,要塞后方的圣盔谷中传来了骚动,半兽人像是老鼠一样从溪水的渠道中钻了进来。他们在峭壁的阴影中悄悄集结,等到战况最炽烈、几乎所有的人都冲上城墙时才跑了出来。已经有一些半兽人冲到了圣盔谷口的地方,开始和马群的守卫发生冲突。金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震耳的战呼在山壁之间回响。“凯萨德!凯萨德!”很快的,他就不再感到无聊寂寞了,“喂!”他大喊着:“半兽人混进来了!注意注意!勒苟拉斯,快过来!这边够我们两个好好杀一顿。冲啊!”老兵加姆林从号角堡往下看,在满山遍野的喧闹中听见了矮人的大吼声。“半兽人进入圣盔谷了!”他大喊:“圣盔谷守军注意!冲啊!”他带着许多西谷的战士从巨岩上冲了下来。他们的反击猛烈地超乎对方想象,半兽人的队形在他们面前彻底瓦解。不久之后,他们就被围困在峡谷中的角落,这些入侵者不是被杀,就是被逼得在惨叫声中落入深谷中。“二十一个!”金雳说。他双手一挥,最后一名半兽人倒在他脚前。“现在我的杀敌数终于超过了勒苟拉斯啦。”“我们必须要堵住这个老鼠洞,”加姆林说:“据说矮人是控制岩石的奇才,大师,请协助我们!”“我们无法用指甲或是战斧来雕塑岩石,”金雳说:“我只能尽力帮你们。”他们尽可能地搜集了许多的小块石头和岩石碎块,在金雳的指导下,西谷的战士们阻挡住渠道的这一端,只留下一个小开口。深溪在大雨的助长之下,在被堵塞的沟渠之间乱窜,慢慢地在峭壁之间累积起了一汪汪的积水。“上面会干一点,”金雳说:“来吧,加姆林,我们回去看看守城的人表现如何!”他爬上城墙,发现勒苟拉斯站在亚拉冈和伊欧墨身边,精灵正在磨着手上的小刀。在从渠道入侵的企图失败之后,敌人的攻击似乎暂时松懈了一阵子。“我杀了二十一个!”金雳说。勒苟拉斯说:“很好!但我已经累积到二十四个,刚刚上面有一场激烈的白刃战。”※※※伊欧墨和亚拉冈都疲倦地倚着宝剑,在他们的左方号角岩上,又再度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不过号角堡依旧如同大海中的孤岛面对浪潮一般屹立不摇。它的城门已经破烂不堪,但在重重的工事和岩石阻挡下,暂时还没有敌人可以入侵要塞内。亚拉冈看着苍白的星辰和即将落入山谷的月亮说道:“这一夜和一年一样漫长!”他说:“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天亮?”“就快了!”加姆林跟着爬上城墙:“不过,我担心阳光并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帮助。”“曙光永远会给人类带来希望!”亚拉冈说。“可是,这些艾辛格的变种怪物,在萨鲁曼的魔法调制和混种之下,并不会惧怕阳光,”加姆林说,“同样的,山中的野人也不会因此退却。你听见他们的声音了吗?”“我听见了,”伊欧墨说:“可是在我耳中听起来,它们似乎只是鸟兽的嘶吼声。”“其中有许多用的是登兰德的语言,”加姆林说:“我听得懂那种语言,那是人类所使用的一种古语,骠骑国西边谷地一带曾经流行过这种语言。哼!他们恨我们,这时也感到很高兴,因为看来我们是铁定会惨败了。‘他们的国王!国王!’他们大喊着:‘我们会亲手杀死他们的国王。稻草头去死吧!北方的强盗去死吧!’这些都是他们替我取的浑名。五百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忘记刚铎将这块土地赐给伊欧的仇恨。萨鲁曼煽动了这过去的仇恨,在仇恨的驱使下,他们是凶猛的战士,除非希优顿王战死,或是他们全被消灭,否则不管黑夜或是白天,都无法阻挡他们的怒火。”“不论如何,白昼都会替我带来希望!”亚拉冈说:“传说中,不是只要有人守护号角堡,它就永不会陷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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