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固然很明显,”史佩莱说,“但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这件事只好等工程师亲自解释了,他们必须等到他能够说话。经过按摩,血液流通了。赛勒斯?史密斯的胳膊又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动头,然后他说了几个字;但是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纳布弓着身子叫唤工程师,可是工程师好象没有听见,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只有从他的动作上才看得出他还活着,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 潘克洛夫感到遗憾的是:既没有火,又没有取火的东西,他不幸忘记把焦布带在身上了,要不然用两块火石砸出火星来,就很容易把焦布点着。工程师的口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坎肩口袋里有一只怀表。现在必须赶快把史密斯抬回“石窟”去,这一点大家的意见完全一致。 在他们大力照护下,工程师开始恢复知觉了,他们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用来湿润嘴唇的水使他逐渐苏醒过来。潘克洛夫想起带在身上的松鸡,他想把鸡肉汁加在水里做饮科。赫伯特还跑到海边去,带了两只大蚌回来。水手调制好饮料以后送到工程师嘴里去,工程师一面贪婪地喝着,一面睁开了眼睛。 纳布和通讯记者正俯伏在他身上。 “主人!主人!”纳布喊道。 工程师听见了,他首先认出纳布和史佩莱,然后认出其余两个伙伴,他无力地握了握他们的手。 他又说了几个字,可以看出即使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也在考虑问题。这次大家听懂了。刚才他打算说的无疑也是这句话。 “荒岛还是大陆?”他喃喃地说。 “管他什么大陆荒岛呢?”潘克洛夫情不自禁地喊道,“有的是时间去看,只要你活着,我们什么都不在乎。” 工程师无力地点点头,然后好象睡着了。 他们没有打扰他的睡眠,通讯记者准备马上把史密斯抬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去。纳布、赫伯特和潘克洛夫离开山洞,向着一座耸立的小山跑去,小山顶上有几棵东倒西歪的树。一路上水手不由地重复着说:“‘荒岛还是大陆?’只剩了一口气还在想这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啊!” 潘克洛夫和他的两个伙伴爬上小山以后就开始工作了,他们什么工具也没有,只好赤手空拳去扳一棵树的粗枝。这是一棵类似海枞的树,已经相当干枯了,他们打算用这些枝干做担架,上面铺上野草和树叶来抬工程师。 他们一共用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才把担架做好,在这期间,史佩莱始终没有离开工程师,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他们回到洞里发现工程师刚从梦中(或是昏睡状态中)醒来。他的脸色始终象死人那样苍白,直到这时候才逐渐正常。他稍微抬起身来,看看周围,仿佛想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你听我说话不觉得累吗,赛勒斯?”通讯记者问道。 “不累。”工程师说。 “我认为,”水手说,“如果史密斯先生再吃些松鸡冻,那么听起来一定会更省力的。史密斯先生,我们这儿有松鸡。”他一面说,一面把一些肉冻给史密斯吃,他还加了一些肉在里面。 赛勒斯?史密斯只吃了一点松鸡,剩下来的都由伙伴们分着吃了。他们正饿得厉害,这顿早饭对他们说起来未免太少。 “对啦!”水手说,“‘石窟’里有的是吃的东西,你知道,史密斯先生,从这儿出去一直往南,我们有一所房子,里面有房间,有床铺,还生着火,伙食房里有好几打鸟,我们的赫伯特管它们叫什么锦鸡。担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只等你恢复了气力,我们就把你抬回家去。” “谢谢你,我的朋友,”工程师答道,“再等一两个钟头就走。现在你谈吧,史佩莱。” 于是通讯记者把他们的经历讲了一遍:气球怎样最后一次下坠掉在这沙漠似的陌生土地上(且不管它是荒岛还是大陆);怎样发现了“石窟”,怎样寻找他,当然也忘不了纳布的一片至诚,忠心的托普的智慧以及其他许多事情。凡是史密斯不知道的他全谈出来了。 “那么,”史密斯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不是在沙滩上把我救起来的吗?” “没有。”通讯记者答道。 “不是你们把我带到这个洞里来的吗?” “不是。” “这个山洞离海有多远?” “大约半英里,”潘克洛夫答道,“你感到奇怪吗,史密斯先生,我们看见你在这儿才感到奇怪呢!” “的确,”工程师说,这时候他渐渐复原了,他对这些事情极感兴趣,“真是太奇怪了!” “可是,”水手接着说,“你能告诉我们你掉在海里以后的情况吗?” 赛勒斯?史密斯沉思起来。他知道得很少。波浪把他从气球网上卷到海里。他起初下沉了几寻深。在往水面上升的时候,他朦朦胧胧觉得有一个活的东西在他身旁挣扎。那就是托普,它是从气球上跳下来救他的。当时气球已经不知去向。因为减少了他和狗的重量,气球就箭也似的飞了上去了。 他就这样掉在这怒潮澎湃的海洋里,这里离海岸至少有半英里。他拼命游泳,打算和波涛作一番斗争。托普咬住他的衣服,使他浮在水面上。但是一股激流向他冲来,把他一直带到北面去,他挣扎了半个钟头以后,就跟托普一起下沉到很深的地方去了。从那时候起,一直到他在朋友的怀抱中醒来,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不管怎么样,”潘克洛夫说,“你一定是被海水冲上岸的,然后才鼓起余力走到这儿来,因为纳布找到了你的脚印!” “是的……当然……”工程师若有所思地答道,“你们在海滨上没有发现人迹吗?” “一点影子也没有,”通讯记者说,“再说,假如真有人在紧要关头碰巧把你救了起来,那么离了大海以后,为什么又把你扔下来呢?” “你说得对,亲爱的史佩莱。告诉我,纳布,”工程师转过头来对他的仆人说,“不是你……你不会一时失去了知觉……那时候……不,那太离奇了……现在还有脚印留在那里吗?”史密斯问道。 “有的,主人,”纳布说,“这儿,在入口的地方,在小山背后,风雨打不到的地方还有。其余的都被暴风雨冲掉了。” “潘克洛夫,”赛勒斯?史密斯说,“请你把我的鞋子拿去比量比量,看看究竟是不是我的脚印,好吗?” 水手按照工程师的话去做了。当纳布带领着他和赫伯特去找脚印的时候,赛勒斯对通讯记者说:“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 “简直没法理解!”吉丁?史佩莱说。 “现在先别考虑了,亲爱的史佩莱,我们将来再谈吧。” 不一会,纳布和赫伯特进来了。 毫无疑问,工程师的鞋子和脚印完全符合。因此沙滩上的脚印肯定是赛勒斯?史密斯留下的。 “好吧,”他说,“刚才我认为是纳布失去了知觉,照这么说一定是我自己了。我一定象害了梦游病似的,迷迷糊糊地走着,一定是托普把我从海里拖上来,然后把我引到这儿来的……过来,托普!过来,我的狗!” 这头美丽的畜生一面叫,一面跳到它主人的身边来,史密斯尽情地抚摩了它一阵。大家都认为再也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赛勒斯?史密斯的得救了。这件事应该完全归功于托普。 将近十二点钟的时候,潘克洛夫问工程师,他们现在能不能抬他。史密斯没有回答,他表现了坚强的意志,居然努力站起身来。但是他不得不靠在水手身上,要不然他就要跌倒了。 “好!”潘克洛夫说,“把担架抬来。” 担架抬来了,交叉的枝干上铺着野草和树叶。史密斯躺在上面,潘克洛夫和纳布各抬着一头,于是他们就向海滨出发了。这一段距离有八英里。因为他们不能走得很快,而且还要不断地停歇,他们估计至少要六个钟头才能到达“石窟”。风还是很大,幸亏这时候已经不下雨了。工程师躺在担架上,还是用胳膊支持着身子,观察着海岸,特别是内陆。他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两眼看周围的景物,高低不平的地势以及森林和各种物产无疑都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可是走了两个钟头以后,他就感到疲倦而睡着了。 五点半钟的时候,他们经过悬崖下,不久就回到“石窟”了。 他们停了下来,把担架放在沙地上,赛勒斯?史密斯在酣睡中还没有醒来。 可怕的暴风雨使这里的面貌大大改变了。潘克洛夫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海滩上添了很多大石块。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草、海藻和其他漂上岸来的水生植物。漫过小岛的海水显然曾经一直冲到巨大的花岗石壁底下。石穴前的泥土已经被汹涌的海浪冲去了。潘克洛夫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急忙冲到通道里去,可是几乎马上就回来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他的伙伴们……火灭了,灰烬被水泡成一滩泥,留着代替火绒的焦布也不见了!海水一直灌到通道的最里面,“石窟”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冲倒被破坏了! 第九章吉丁?史佩莱、赫伯特和纳布都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这件可能引起严重后果的意外(至少潘克洛夫这样认为)在忠实的水手的伙伴们身上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纳布找到了主人满心高兴,根本不听、或者不愿意听潘克洛夫在说些什么。 赫伯特多少和水手有些同感。 通讯记者听了潘克洛夫的话以后,只是简单地说:“真的,潘克洛夫,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可是我还要重复一遍,我们没有火了!” “呸!” “也没有办法再生火了!” “没关系!” “可是我说,史佩莱先生……” “赛勒斯不是在这儿吗,”通讯记者答道。“我们的工程师不是活着吗?他会想法子给我们取火的!” “用什么?” “什么也不用。” 潘克洛夫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因为实际上他也和他的伙伴们一样信服赛勒斯?史密斯。在大家的心目中,工程师就是一个小天地,他是一切科学和全部人类智慧的综合。和赛勒斯在一起,就跟在美国工业最发达的城市里一样。有了他就什么也不缺了;和他在一起不会感到失望。假如有人告诉他们,这块陆地将要被火山吞没,将要下沉到太平洋的深处,他们就会镇静地回答:“有赛勒斯在这里!瞧赛勒斯的吧!” 工程师躺在担架上,由于一路的颠簸,又昏睡过去,因此他们没法请教他。晚餐只好将就一些。松鸡肉已经吃光了,现在又没有办法烹调其他的野味。况且留下来的锦鸡也不见了。他们只好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们首先把赛勒斯?史密斯抬到中堂里去。在那里给他用海藻铺成了一个床铺,海藻还很干。工程师睡得很舒服,这可以使他很快恢复疲劳,无疑比吃任何营养品都更有好处。 黑夜来临了,气候随着风向转为东北风而变得十分寒冷。潘克洛夫在通道里分成的隔间都被海水冲毁了,寒风直灌进来,“石窟”里几乎冷得不能住人。幸亏大家把自己的外套和坎肩小心地盖在工程师身上,要不然工程师的处境就更加困难了。 赫伯特和纳布从海滩上捡了一大堆茨蟹回来,晚上只好拿它们当饭。除了这些软体动物以外,少年从高处岩石上搜集到一些可以吃的海藻,只有在潮水很高的时候,海水才冲得到这些高岩石壁的旁边。这是马尾藻属的植物,是一种昆布,晒干以后产生一种胶状物质,营养相当丰富。通讯记者和他的伙伴们吃了不少茨蟹,又吸了一些昆布的汁,味道还不坏。亚洲沿海地带有些地方的居民常常吃它。“不要紧!”水手说,“赛勒斯先生很快就可以帮助我们了。”天气冷得更加刺骨,他们不幸又没有御寒的办法。 水手心里非常焦急,千方百计地想要取火。纳布也帮助他试验。他找到一些干燥的地苔,用两块鹅卵石砸出火星来,但是地苔不容易起火,点不着,其实这种火星只不过是达到白热时发出来的一点光,完全不象用同样方法从火石里迸出来的火星那样稳定。因此试验的结果没有成功。 潘克洛夫虽然一点也没有把握,可还是接着干,他模仿着土人的方法,用两块干柴摩擦起来。他和纳布进行了一番剧烈的运动,如果根据新的理论把这种运动转化为热的话,那么肯定地说,连轮船的锅炉也可以烧开了!但还是没有结果。小木块固然磨热了,可是比起这两位劳动者身上的热来,还差得很远。 干了一个小时以后,潘克洛夫浑身大汗,赌气把木块摔在地上。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也不相信土人是用这个方法取得火的,”他大声说。“再摩下去我的胳膊倒先要烧着了!” 水手否定摩擦取火的办法是没有根据的。土人经常用剧烈摩擦的方法使木柴着火。但并不是每一种木柴都能起火。此外,除了一般的方法以外,还有个“秘诀”,潘克洛夫摩不出火大概就是由于不懂这个“秘诀”的缘故。 潘克洛夫发了一顿脾气,一会儿就好了。赫伯特捡起他扔下的小木块,用力摩起来。这位健壮的水手看见少年还抱着成功的希望在干他已经失败的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摩吧,孩子,摩吧!”他说。 “我是在摩,”赫伯特笑道,“可是我也就是想使身体暖和一些,免得冻得直抖,并没有说要摩出火来;马上我就要和你一样热了,我的好潘克洛夫!” 不久,少年果然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只好放弃这项工作,至少是当天晚上不再作取火的尝试。吉丁?史佩莱重复了足有二十次,说不能为了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去打扰赛勒斯?史密斯。说完之后,他就躺到一个隔间里的沙铺上去了。赫伯特、纳布和潘克洛夫也同样躺了下来,托普睡在它主人的脚边。 第二天是3月28日,早上八点钟,工程师醒来了,他看见伙伴们都围在旁边看着自己,他还是象前一天那样,开口就问:“荒岛还是大陆?” 他最惦记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们还一点也不知道哩,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答道。 “你们还不知道?” “等你带我们到内陆去察看过以后,”潘克洛夫补充说,“我们就知道了。” “我想我是能够试一试的,”工程师说,他不费多大的气力,就站了起来。 “太好了!”水手大声说。 “我感到浑身软得厉害,”史密斯说。“给我一点吃的,朋友们,不久就会好的。你们不是有火吗?” 他们没有马上就回答。隔了几秒钟,潘克洛夫说:“唉!我们没有火,说得更正确些,我们现在没有火!” 于是水手把前一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把那根独一无二的火柴的趣事也告诉工程师了,然后又谈到他打算用土人的方法取火而没有成功的经过。 “我们可以想办法,”工程师说,“假如找不到跟火绒差不多的东西……” “那怎么办呢?”水手问道。 “那么,我们就自己做火柴。” “化学火柴吗?” “化学火柴!” “这并不比昨天你那样更困难,”通讯记者拍了一下水手的肩膀,大声说。 水手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他也不反驳。大家都出去了,天气变得非常晴朗。太阳正从水平线上升起来,高大的悬崖上一层层的岩石被照得一片金黄,十分美丽。 工程师匆匆向周围看了一眼,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赫伯特递了一些蛤蜊和马尾藻给他说:“我们只剩下这些了,史密斯先生。” “谢谢你,孩子,”史密斯说,“够了……至少今天早上够吃了。” 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这粗糙的食品,喝了几口淡水,这是用一个巨大的贝壳从河里舀来的。 伙伴们默默地看着他。赛勒斯?史密斯总算吃饱了,就叉着两臂说:“那么,朋友,你们还不知道命运把我们扔在荒岛上还是大陆上,是吗?” “是的,史密斯先生。”少年说。 “明天我们就知道了,”工程师说,“到那时候就没有别的事了。” “有的。”潘克洛夫说。 “什么?” “生火。”水手说,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脑海。 “我们一定要生火的,潘克洛夫。”史密斯说。 “你们昨天抬着我的时候,我似乎看见西面有一座高山俯瞰着这片土地,是吗?” “是的,”史佩莱答道,“那座山一定相当高……” “好吧,”工程师说,“明天我们就爬到山顶上去,那时候就可以知道这片土地是荒岛还是大陆了。我再说一遍,到那时候就没有别的事了。” “有的,生火!”顽固的水手又说了一遍。 “他会给我们生火的!”吉丁?史佩莱说,“要耐心一些,潘克洛夫!” 水手瞪了史佩莱一眼,好象在说,“假如靠你的话,我们暂时就不要想吃烤肉了。”可是他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史密斯并没有答话。他好象一点也不为火的问题而操心。他沉思了几分钟,然后说:“朋友们,总的说来,我们的处境也许相当悲惨,可是也很明显,我们不是在大陆上,就是在荒岛上。假如是在大陆上,那是可以到达有人居住的地方的,只是费力多少的问题。要是在荒岛上呢,如果岛上有人,我们可以由居民帮助,想法子脱离这个窘境;如果岛上没有人,那就只好自己想法子了。” “一点也不错,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了。”潘克洛夫说。 “可是,不管是荒岛还是大陆,”吉丁?史佩莱问道,“你认为我们被风暴扔在什么地方了呢,赛勒斯?” “这我不能肯定,”工程师回答说,“可是我猜是太平洋里的陆地。当我们离开里士满的时候,刮的是东北风,风力很大,足可以证明方向一直没有改变。如果风向始终保持从东北到西南,那么我们就越过了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乔治亚州、墨西哥湾、墨西哥本土的狭窄地带,然后是太平洋的一部分。我估计气球至少飞出六七千英里了。即使风向改变了半个方角,我们也一定被带到曼达瓦群岛,或是帕摩图群岛;可是如果风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那么甚至可能来到了新西兰。要是真的到了新西兰,我们就很容易回故土了。不管是英国人或是毛利人,我们总可以找到几个可以打交道的。反过来说,假如这里不过是一个小群岛中的荒岛海岸,——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那座能俯瞰周围的高山顶上看出来——那时候,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做长期打算,考虑怎样舒舒服服地住下来了。” “‘长期’?”通讯记者喊道。“你说‘长期’,亲爱的赛勒斯?” “开始的时候最好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工程师说,“如果将来有一个好结果,就把它当做意外的收获。” “对,”潘克洛夫说。“不过,如果这真是一个孤岛的话,我还希望它不在船只的航线以外;要是那样就真倒楣了!” “在没有上山以前,我们还不能肯定应该指望什么。”工程师说。 “可是,赛勒斯先生,”赫伯特问道,“明天上山,你经得起劳累吗?” “我希望能做到,”工程师回答说,“这要看你和潘克洛夫是不是个又灵活又能干的猎手了,孩子。” “史密斯先生,”水手说,“既然你谈到野味,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能烤,我就一定能把野味带回来……” “不管怎么样,你把野味带回来吧,潘克洛夫。”史密斯说。 大家商量的结果是这样:这一天工程师和通讯记者留在“石窟”里,顺便视察一下海岸和上面的高地,纳布、赫伯特和水手还是到森林里去,一方面搜集柴火,另一方面只要遇到动物,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到手就抓。 大约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他们出发了。赫伯特满怀信心,纳布兴致勃勃,只有潘克洛夫一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假如回来以后家里有了火,那准是电火点着的。” 三个人一起爬上了河岸。走到河流拐角的地方时,水手站住了脚,对他的两个伙伴说:“我们先打猎,还是先砍柴?” “先打猎,”赫伯特答道。“你看,托普已经在搜找野味了。” “那么就打猎吧,”水手说,“等回来再捡木柴。” 大家同意之后,赫伯特、纳布和潘克洛夫就从一棵小枞树上各扳了一根粗枝,跟上托普,这时候它正在深草丛中乱跑乱跳。 这一次猎人们没有循着河道前进,而是直接深入丛林。这里的树木也是一样,大多属于松柏科,某些地方的松树比较稀疏,一丛一丛地生在一起,非常高大,根据它们的生长情况看来,似乎当地的纬度比工程师想象中的要高一些。林间的空地上有许多树桩,都因为年深月久渐渐磨秃了。这里遍地都是干柴,燃料简直烧用不完。过了空地以后,矮树林逐渐又密起来,想穿过去几乎都很困难。 这些树丛中没有一条现成的道路,要想找路走的确很不容易。因此水手走几步就折断一根树枝,以便回来的时候辨认。第一次他是和赫伯特循着河道走的,今天没有照上次那样走也许是失策了,因为走了一个钟头,什么动物也没有看见。只有一些小鸟,他们还没走近,鸟就被在树枝下乱窜的托普惊起来了。连锦鸡也没有看见,看样子水手只好回到森林的沼泽地带去,也就是上次他偶然钓到松鸡的地方。 “潘克洛夫,”纳布略带讥讽地说,“假如你答应带给主人的野味就是这些,那倒不需要什么火来烤它们!” “耐心点儿,”水手说,“恐怕回去以后没有的倒不是野味。” “你难道还不相信史密斯先生吗?” “是的。” “你认为他不会生起火来吗?” “要等到亲眼看见木柴在炉子里烧我才相信呢。” “既然主人那么说过,一定会有火的。” “等着瞧吧!”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升到天空。于是他们继续进行探索,赫伯特发现一棵树上的果子可以吃,这样探索多少是有一些成绩了。这是一棵南欧松,松子非常好吃,是欧美温带地区的珍品。这棵树上的松子已经熟透了,大家一面吃,一面听赫伯特介绍。 “好吧,”潘克洛夫说,“拿海藻当面包,生蛤蜊当肉,松子当饭后的点心,对我们这些口袋里连一根火柴也没有的人说来,这一餐就算不错了!” “我们不应该埋怨。”赫伯特说。 “我并没有埋怨谁呀,孩子,”潘克洛夫说,“我只是再说一遍,这顿饭,肉太少了。” “托普找到什么东西了!”纳布一面喊,一面向一丛树木中奔去,托普已经钻到里面看不见的地方了,但还在叫。和托普的叫声夹杂在一起的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好象是什么东西在哼。 水手和赫伯特紧跟着纳布跑去。很明显,假如那里有什么野味,现在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怎样把它捉住,而不应该讨论怎样烹调。 猎人才进入灌木丛,就看见托普咬着一只野兽的耳朵在和它搏斗。这只四足兽很象猪,差不多有两英尺半长,身体是深褐色的,肚子上的颜色比较浅,浑身的毛又稀又硬。这时候它的足趾紧紧地按在地上,趾间好象有脚蹼连着。赫伯特认得它是水豚,这是啮齿动物中最大的一目。 这时候水豚并没有和狗搏斗。它的眼睑很厚,眼珠陷在里面笨拙地转动着。也许它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 纳布握紧了棍子正打算过去把它打倒,这时候它却挣脱了托普的利齿(因为托普只是咬住了它的耳朵边)低低地叫了一声,向赫伯特冲去,几乎把他撞倒,然后就跑进丛林不见了。 “该死的东西!”潘克洛夫喊道。 三个人马上跟着托普一起追上去,可是他们才赶上托普,水豚就跳到一个古松覆盖下的水池子里去不见了。 纳布、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呆呆地站住了。托普纵身跳进水池,可是水豚躲在水底没有出来。 “我们等一会吧,”少年说,“它很快就要到水面来呼吸的。” “它不会淹死吗?”纳布问道。 “不会,”赫伯特回答说,“它长着蹼足,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两栖动物。注意看着它。” 托普还是呆在水里。潘克洛夫和他的两个伙伴站在池边三面把守着,切断水豚的退路。托普在水面上寻找水豚。 赫伯特的话果然不错。几分钟以后它就露出水面来了。托普一下子跳在它的身上,拖住它不让它沉下去。过了一会儿,水豚被拖到岸边来,纳布一棍子便把它打死了。 “哈哈!”潘克洛夫叫着,他总是第一个发出胜利呼声。 “只要给我生上火,就可以把这只猪吃得只剩骨头了!” 潘克洛夫把水豚扛在肩上,他看了看太阳,估计已经有两点钟,就挥手喊大家回去了。 托普的直觉给猎人带来很大的好处,多亏这只聪明的畜生,他们才找到回去的旧路。只费了半个钟头的工夫,他们就到达了河边。 潘克洛夫还象以前那样很快地做了一个木筏,当然,假如没有火,这一切劳动就都白费了。木筏顺流而下,一直向“石窟”漂去。 还没有走到五十步,水手就站住了,他指着悬崖的转角,扯开嗓门欢呼了一声。 “赫伯特!纳布!瞧!”他喊道。 只见岩石丛中,有一缕轻烟袅袅上升。 第十章几分钟以后,三个猎人就来到噼啪作响的篝火前了。史密斯和通讯记者就在旁边。潘克洛夫手里提着水豚,一言不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怎么样,我的勇士。”通讯记者招呼着他。 “火,真是火,可以把这只大肥猪烤得烂熟,我们马上就可以大吃一顿了!” “可是谁生的火呢?”潘克洛夫问道。 “太阳!” 吉丁?史佩莱回答得很对。使潘克洛夫感到奇怪的这股热竟是太阳产生的。水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讶得楞住了,甚至都没有想到问工程师一声。 “你大概带着放大镜吧?”赫伯特向史密斯问道。 “没有,孩子,”他答道,“可是我做了一个。” 于是他把充作放大镜用的工具拿出来给大家看。它的构造很简单,工程师和通讯记者各有一只表,这就是用表上的玻璃做成的。工程师用一点土把两片玻璃的边缘粘上,中间灌了水,就做成一个正式的放大镜了。它把太阳光聚在干燥的地苔上,不久地苔就燃烧起来。 水手细看了这个工具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瞧着工程师。从他这个神情可以看出,在他的心目中,赛勒斯?史密斯即使不是一个神仙,也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终于他又说话了,他大声喊道:“记下来,史佩莱先生,记在你的本子上!” “已经记下来了。”通讯记者答道。 接着纳布协同水手准备了肉叉,洗净了水豚,很快就在旺盛的、噼啪作响的篝火上,象烤小猪似的把它烤起来了。 “石窟”里又变得舒适起来,不仅是因为有了温暖的炉火,而且还用木柴和泥土重新建起了隔板。 显然,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这一天工作的成绩很不坏。赛勒斯?史密斯的体力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从他能够爬上高地这一点就足可以证明。他对目测高度和距离很擅长,他站在高地的顶上,长时间地注视着火山锥,明天他就打算爬到锥顶上去了。这座山在西北大约离这里六英里的地方,他估计有三千五百英尺高。如果站在山顶上,至少可以看出五十英里去。因此史密斯非常关心的“荒岛还是大陆”的问题,就可以很容易地解决了。 他们的晚餐非常丰盛。大家对水豚肉都赞不绝口。再加上马尾藻和南欧松的松子,这顿饭就算很齐全了。吃饭的时候,工程师很少说话。他在盘算着第二天的计划。 潘克洛夫有一两次提出来最好这么办,最好那么办;可是赛勒斯?史密斯考虑问题很有条理,他只是摇摇头不作声。 “明天,”他重复道,“我们就可以知道应该指望什么,然后我们就要采取必要的行动了。” 吃完饭以后,他们在篝火堆上又加了几把木柴,然后“石窟”里的全体居民——包括忠实的托普在内——很快就深入梦乡了。这一晚安然度过,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第二天是3月29日,他们精神抖擞地爬起身来,准备参加决定他们命运的一次远征。 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只等出发了。剩下的水豚肉至少还够大家吃一昼夜。此外他们估计还能在路上找到更多的食物。作放大镜用的玻璃又安到工程师和通讯记者的表上去了。潘克洛夫烧了一些焦布代替火绒。在火成岩的地区,火石是不会缺少的。早上七点半,每人都带着木棍,从“石窟”出发了。潘克洛夫提议最好走森林里已经开辟过的小道,回来的时候再找别的路;大家同意这个意见。这也是到高山去最直的道路。他们绕过南面的拐角,沿着河的左岸走去,走到河流折向西南的时候,他们就离开河道了。他们在常绿树下找到已经走过的旧路,九点钟的时候,赛勒斯和他的伙伴们到达了森林的西部边缘。刚刚走过的一带,最初地面尽是沼泽;后来是一片干燥的沙地,但是始终很少起伏,直到这里才逐渐形成斜坡,从岸边一直往内陆高上去。在这一带林木中可以看见一些胆小的动物。托普立刻向它们扑去,可是它的主人认为现在还没有到时候,打猎要等到以后再说,因此马上就把它喊回来了。工程师只要确定了一个主张,他就下了决心,从不轻易改变。对于周围的地势以及一切自然物产,他甚至连看也不看,他的伟大目标就是爬上前面的高山,因此他就一直朝着高山前进。十点钟的时候,他们休息了几分钟。走出森林以后,山区的形势就呈现在这群探险家的眼前了。这座山有两个火山锥;其中的一个高约两千五百英尺,锥顶好象被削平了一般,下面有许多拱柱似的乱石支持着,好象一只大爪子站在地上,足趾向四面撑开,趾间形成很多峡谷,谷里树木丛生,最后的一丛树木直齐较低的锥顶。面向东北的山坡上树木较少,可以看见上面有一条条很深的罅隙,那里一定是水道。 第二个火山锥在第一个的上边,略呈圆形,稍稍偏向一边,好象一顶歪戴在耳朵上的大圆帽子。这个火山锥看来全是由泥土构成的,表面上突出一块块的红石头。 他们打算爬上第二个火山锥,按地势看来,最好是沿着支脉的山脊上去。 “我们来到火山地带了。”赛勒斯?史密斯说完后,就带着他的伙伴们一步一步地从一个支脉往上爬,这个支脉弯弯曲曲地通向第一个高地,因此走起来比较容易。 这里显然曾经发生过地震,到处都是乱石、大量的玄武岩和浮石的碎片。枞树三三两两地生长着,它们的枝叶极密,把几百尺以下的峡谷深处遮盖得几乎连一线阳光也透不过去。 在爬山的第一阶段,赫伯特认出一些庞大的动物新近留下来的足迹。 “这些野兽也许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的。”潘克洛夫说。 “看吧,”通讯记者曾在印度打过虎,非洲猎过狮,他说,“我们会想办法的。不过目前我们应该特别小心!” 他们慢慢地往山上爬去。 由于道路曲折,还有许多障碍,他们不能直接往上爬,距离就变得很远了。有时候地面突然一落千丈,他们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深渊,只好绕道过去。他们把大量的时间和许多气力都浪费在回头找可以通行的道路上。十二点钟的时候,探险小队在一大丛枞树底下停下来吃饭,附近有一条山涧,流水在下冲成一个瀑布。在这里他们发现到第一个高地才走了一半路。大概在天黑以前是不能到达高地了。这里所能看到的海洋要宽阔得多,可是右边却有一个隆起的海角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看不见那边有没有陆地。左边可以一直往北看到几英里以外。可是往西北部他们所住的那一带地方看去,视线就突然被一道奇形怪状的山脊遮住了,这道山脊构成了中央火山锥的有力支柱。所以史密斯的问题大家还是一点也推断不出来。 一点钟了,他们继续上山。他斜着向西南方往上爬,又走进了一个浓密的灌木丛。有几对雉科的鹑鸡类飞禽在树荫下拍着翅膀。这些飞禽是角雉,它们的喉咙下面挂着肉瓣,眼睛后面生着一对圆形的小冠毛。这种鸟的大小和鸡差不多,雌的是浑身褐色,雄的羽毛通红,点缀着白色的斑点,非常美丽。吉丁?史佩莱飞起一块石头,抛得巧妙而有力,一下子就打死了一只角雉,潘克洛夫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肚子已经饿了,因此两眼始终贪馋地盯着它们。 他们离开灌木地带以后,就互相蹬着肩膀,协助着翻过一段一百英尺左右的陡坡,爬上一个平台。这里很少树木,土壤好象是火山土。从这里再往上爬就必须弯弯曲曲地绕道而行了,因为坡度很陡,每跨一步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必须十分小心。纳布和赫伯特在前,潘克洛夫在后,工程师和通讯记者在中间。这里有很多兽迹。能够常到这一带高岗上来的动物一定是站得稳而且脊骨柔软的羚羊或山羊。他们看见几只,然而潘克洛夫认错了,他突然喊道:“绵羊!” 大家都停了下来,离他们大约五十英尺的地方,有六只相当大的动物,它们的角向后弯曲,顶端扁平,显得非常有力,褐色光滑的长毛下隐藏着蓬松的底绒。 赫伯特告诉大家说,这不是普通的绵羊,而是一般温带山区常见的摩弗仑羊。 “它们有羊腿和羊排吗?”水手问道。 “有的。”赫伯特说。 “好吧,那么它们就是绵羊!”潘克洛夫说。 这些动物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大块的玄武石中间,呆呆地看着人们,好象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然后,它们不知怎么突然一惊,跳过山石就逃,转眼就不见了。 “再会吧,我们改日再见!”潘克洛夫望着它们滑稽地喊道。赛勒斯?史密斯、吉丁?史佩莱、赫伯特和纳布都不禁大笑起来。 他们继续登山。这里到处是遗留下来的熔岩。有时候含硫的泉水挡住他们的道路,他们只好从旁边绕过去。有些地方,硫在其他物质中形成结晶,例如在由无数的小长石晶体构成的白色火山岩滓里。 较低的火山锥顶部被削平成一块高地,临近第一高地的时候,登山十分困难。快到四点钟了,他们走完了最后的一带林区。现在周围只是偶然有些地方生长着几棵弯曲的矮松,它们在这么高的地方,显然是经常要和海上吹来的狂风顽抗的。这一天万里无云,大气宁静,这实在是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的幸运,因为在海拔三千英尺的地方,即使是一阵微风,也会对他们的攀登不利。他们只感到天气清朗。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们看不见太阳,因为那个高火山锥遮住西方的半边水平线,把太阳挡住了。随着红日的西坠,海滩上庞大的山影也愈来愈长了。东方出现了水汽——与其说是云,还不如说是雾——在日光照耀下,显得五光十色。 这群探险家离高地只有五百英尺了,他们打算到那里再扎营过夜。然而由于山势曲折,实际上他们还要走两英里以上,脚下的泥土好象在往下滑。这里山坡一般都很陡,只要碰到经不起踩的风化了的石头,他们就要往下滚。夜幕低垂下来,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费尽了气力,爬了七个钟头,直到几乎完全黑了的时候,才达到第一个火山锥顶的高地上。现在首先必须安排露宿,必须填饱肚子,然后睡觉,这样才能恢复体力。第二个火山锥的底部是许多岩石,在这些石堆中间,很容易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附近的燃料不多,然而高地上多少还有几处生长着一些灌木,他们可以捡些干柴和地苔生火。水手想法子利用石头围成一个火炉,这时候纳布和赫伯特去捡柴了。他们很快就捡了许多回来。他们把火石打出火星来,点着焦布,纳布吹了几口气,几分钟以后,在岩石的避风处,一团烈火就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他们生火的目的只是为了夜间御寒,而不是为了烤鸟肉,纳布把打来的鸟留下来预备第二天吃。他们的晚餐是:剩下的水豚肉和几打南欧松松子。他们一直吃到晚上六点半才全部吃完。 然后,赛勒斯?史密斯打算乘天没有黑透以前,探索一下较高火山锥的环状底层。他打算在休息以前了解一下,如果火山锥的周围陡得没法上去,是不是还能在它的底下绕过去。这个问题使他想得出神,因为根据“帽子”向北倾斜的方向,高地是可能走不通的。如果没法从这边爬上山顶去,又不能从火山锥底下绕到那边去,那么就没法视察西方的陆地了,也就是说,他们登山的目的就要成为泡影了。 于是工程师就不顾疲乏,沿着高地的边缘往北走,留下潘克洛夫和纳布准备睡铺,吉丁?史佩莱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只有赫伯特陪着他一块去。 夜色优美而宁静,周围的光线还不太暗。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挨在一起走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高地上有些地方形势开阔,他们顺利地走了过去;有的地方有许多岩石拦住去路,只剩下一条窄道,两个人并排就走不过去了。步行了二十分钟以后,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不得不停下来。两个火山锥的斜坡到这里合并成一个了。这里没有山肩把山的两部分隔开。坡度将近七十度,不能通行了。 工程师和少年不得不放弃从下面绕过去的念头,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反而得到一个爬上火山锥顶去的机会。 他们的面前有一个深洞。那就是棱角粗糙的火山口,火山爆发时,岩浆就从这里喷出来,凝固的熔岩和硬结的火山渣形成一层层宽阔的天然梯阶,这样他们要爬到山顶上去就非常方便了。 史密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带领着少年,毫不犹豫地向巨大的山洞里走去,愈往里面走,光线就愈暗。 离山顶还有一千英尺。火山口里的斜坡能不能走呢?这个问题马上就可以知道了。意志坚决的工程师决心走到不能往上再走为止。幸而火山内部的斜坡一直蜿蜒而上,于是他们顺顺当当地攀登上去。 火山肯定是完全熄灭了。山坡上没有一缕烟,黑洞里也看不见一点火星,既没有轰隆声,也没有低微的响动,这个黑黝黝的深井也许一直通到地壳的底层,然而里面甚至一点颤动也没有。火山口里的空气丝毫没有硫磺的蒸汽味,说明它还不只是一座睡火山,而且是完全熄灭了的死火山。赛勒斯?史密斯的探索可以成功了。 他和赫伯特一步一步爬上内壁,只见头顶上的火山口愈来愈大了。通过火山口所看到的圆形天空的半径明显地扩大起来。这两位探险家每走一步,就有更多的星星映入他们的眼帘。满天美丽的星座灿烂地照耀着。天蝎座的主星在头上闪闪发光,不远的地方是人马座的马腹一,据说这颗星距离地球最近。然后,随着火山口的扩大,又出现了南鱼座的北落师门和南三角座。最后几乎在接近南极的地方,南十字座在天空闪耀着;它的位置相当于北半球的北极星。 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到达火山锥顶最高峰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钟了。 这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他们连两英里以外的地方也看不见。是大海包围着这块陆地呢,还是西边和太平洋中的什么大陆相连接呢?现在还没法知道。西方的水平线上很清楚地呈现出一条带状的乌云,它使夜色更加昏暗。周围只有一个大圆圈,分不清哪里是陆地,哪里是海洋。 可是水平线上突然有一处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乌云渐渐地往头顶移动,光线也随着慢慢地照到地面上来。 原来是一钩新月正在西沉,乌云移开以后,月光足可以清清楚楚地照亮水平线。一瞬间,工程师看见新月倒映在水波上,荡漾不止。赛勒斯?史密斯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沉重地说:“是一个荒岛!”这时候,这一钩新月落到水波下去了。 第十一章半个钟头以后,赛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回到了营地。工程师简单地告诉伙伴们说,上天把他们扔在一个荒岛上了,其他情况明天再研究。然后大家就去准备睡觉。这群荒岛上的居民,在海拔二千五百英尺的山洞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3月30日,匆匆忙忙地吃完了早饭——除了烤角雉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工程师打算再爬到火山顶上去,仔细观察一下,如果荒岛跟任何陆地都不接近,或是在往来太平洋各群岛的航线以外,那么他们就可能一辈子困守在这里。这一次伙伴们跟着他参加了新的探索。他们也想看一下荒岛,因为今后他们的一切需要都必须依靠岛上的物产来供应。 早上七点钟左右,赛勒斯?史密斯、赫伯特、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莱和纳布离开了营地。他们对于这个处境似乎并不感到焦急。他们对自己有信心。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有一点必须指出,就是,史密斯的信心基础和他的伙伴们不一样。史密斯所以满怀着信心,因为他认为能够从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取得他和他的伙伴们需要的一切生活必需品,而伙伴们所以毫不担忧则是因为有赛勒斯?史密斯和他们在一起。特别是潘克洛夫,自从生火的事情以后,他任何时候也不感到悲观,只要有工程师和他在一起,即使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他都不伯。 “呸!”他说,“我们没有经过官方的许可一样能够离开里士满!何况这里肯定没有人会阻拦我们,我们要是再想不出法子逃出去,那才怪呢!” 赛勒斯?史密斯按照昨晚走过的路出发。他们沿着形成山肩的高地,绕过火山锥向巨大的山洞走去。天气非常晴朗。太阳悬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照遍了整个东面的山坡。 他们走到火山口前。它和工程师在黑暗中所辨认出来的完全一样,也就是说,象一个庞大的漏斗,从上到下,愈来愈宽,从高地到顶端有一千英尺。洞口以下是一道道又宽又厚的熔岩,它们从山坡上蜿蜒到山下,标志着当初岩浆流向低处山谷的道路,荒岛的北部遍地都是这些山谷形成的凹沟。 火山口内部的斜坡不过三十五度到四十度,爬上去既不困难也没有障碍。这里可以看出,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熔岩大概还是在侧面的新喷口没有开出来以前从顶口上漫出来的。 火山管从底层一直通向火山口,它的深度肉眼没法观测,因为光线太暗了。然而火山已经完全熄灭,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到八点钟,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一起来到了火山口的顶峰,他们站在北边隆起的锥形小丘上。 “海,到处是海!”他们不由自主地这样喊道,这句话使他们一变而为岛上的居民了。 不错,一片辽阔无边的大海环绕着他们!也许赛勒斯?史密斯在没有二次爬上火山锥顶以前,还希望前一天晚上在黑暗中没有看清,希望这次能发现海滨和岛岸。然而远到天边,也就是说在半径五十多英里的圆周内,都没有任何东西。看不见一片陆地,没有一叶孤帆。周围空旷的地方只看见茫茫的海洋——荒岛就是这个辽阔无边的圆形的中心。 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地观察了几分钟,大海的每一个方向,直到最远的边缘都看遍了。潘克洛夫的眼睛向来好得出奇,然而他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如果水平线上有一片陆地,即使模糊得象水汽一样,肯定地说,水手也能找到的,他仿佛生来就带着一副望远镜。 他们看完了海洋再回过头来看他们下面整个的海岛,吉丁?史佩莱首先问道:“这个岛大概有多大?” 的确,在这漫无边际的海洋里,它显得并不大。 赛勒斯?史密斯想了几分钟;他仔细地看了一下海岛的周围,考虑到他们所在的高度;然后说:“朋友们,岛的周围大约有一百多英里,我想是不会错的。” “那么面积呢?” “很难估计,”工程师答道,“因为地势太不规则了。” 如果赛勒斯?史密斯估计得不错,那么这个岛就和地中海里的马耳他岛或赞德岛差不多大,不同的是它的地形复杂得多,而海角、地岬、地角、港湾和河流却比较少。这个扁的奇怪的地形特别显眼,吉丁?史佩莱根据工程师的意见把海岛的轮廓画了下来,他们觉得它很象一只奇怪的动物,仿佛是一只极大的海兽躺在太平洋的水面上。 事实上海岛的形状确是这样,掌握了这一点是具有重大意义的,通讯记者立刻就相当正确地画了一张海岛的草图。 海岸的东部——也就是这批遇难的人登陆的地方——形成一个宽阔的港湾,港湾尽头是一个突出的海角。潘克洛夫第一次观察的时候,因为被隆起的地岬遮住,所以没有看见。东北方另外有两个海角围着港湾,海角中间留着一道狭长的海峡,看起来象一只可怕的角蛟半张着嘴。 从东北到西北海岸是弧形的,很象动物的扁平头盖。跟着海岸又往上突起,在地面上高出一大块,但是这部分海岛的形状不很清楚,海岛的中部就是火山。 从这隆起的一点开始,海岸从南到北相当平直,沿岸三分之二的地方,有一条很窄的小河把海岸分开,从小河分割的地方起,海岸就成了长长的一小条,好象大鳄鱼的尾巴。 这根尾巴向海里伸出三十多英里长,形成一个名符其实的半岛。半岛弯曲过来,形成一个可以停泊船只的宽阔海湾,它是这块地形特别的土地上的低海岸部分。 从“石窟”到纬度相同的西海岸的小河,是海岛最狭的地方,距离只有十英里;可是最长的地方,也就是从东北的峡口到西南端的半岛尾部,至少有三十英里。 海岛的内陆大致是这样的,从高山到南部海岸一带树木很多,北部则干燥多沙。在火山和东部海滨之间,出乎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的意料,竟发现有一个湖。沿湖生长着许多常绿树,岛上有这种树木,这倒是他们事先没有想到的。从山顶上看过去,这个湖好象和海面一样高,可是工程师衡量了一下,他告诉大家,湖面一定在高约三百英尺的地方,因为海滨向上延伸成一片高地,而湖就在高地上。 “这是一个淡水湖吗?”潘克洛夫问道。 “当然,”工程师说,“湖水一定是山里流下来的。” “看!一条小河往湖里流。”赫伯特指着一条很狭的溪水说,它显然是从西边一带流来的。 “是的,”史密斯说,“既然有小河往湖里输送水,那么在靠海的地方一定有一个出口,湖水大多的时候就从那里排出去。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岛上的水系至少包括这条曲折的小河和前面已经提到过的河流,这是探险家们已经看到的。然而,整个的海岛上几乎有三分之二覆盖着树木,形成一片广大的森林,因此也可能有其他的河流从树底下流到海里去,甚至可以这样推论,从这一带看来,这个地区内美丽的温带草木品种实在太多了。北部看不见有任何河流,也许东北部的沼泽地带可能有一些死水;除此以外就是一些沙丘、沙滩和干燥的土地。这和海岛上其余树木茂密的部分比起来,显得太不相同。 火山并不在海岛的正中央,相反的,它耸立在西北部,好象成了这两个地带的分界线;在西南、正南和东南三面,第一部分的支脉都被绿荫遮盖住了。北边就不同,山脉的分支清清楚楚地摆在人的眼前,这些分支一直伸展到沙地的平原上才完。当初火山喷射的时候、就是向这一面冲开一个破口的,大堆的熔岩遍布到形成东北港湾的峡口。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在山顶上呆了一个钟头。海岛摆在他们的眼睛下面,象一个彩色的立体地形图,绿的代表森林,黄的代表沙地,蓝的代表水。他们把它全部看了一遍,除了绿荫覆盖下的土地、下塌的山谷和火山口的内壁以外,再没有什么隐藏着看不见的地方了。 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这群遇难人的前途却有极大的影响。 岛上有人吗? 这个问题是通讯记者提出来的,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到处都没有人类开拓过的迹象。没有一簇房舍,没有一幢小屋,海滨上也没有一个渔场,陆地上没有一缕可以证明有人家的轻烟。固然,他们离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伸向西南的半岛一还有将近三十英里,即使潘克洛夫的眼睛,也很难看出那里有住宅。海岛四分之三的面积覆盖着森林,他们没法把它揭开来,看看底下是不是藏着稀落的村舍。可是总的看来,他们是落在太平洋里一个空旷的海岛上,这个海岛看来是没有人烟的荒野。 要想最后肯定岛上有没有居民,那还需要经过更加彻底的探索。可是附近的岛屿上是不是经常——至少是偶尔——有土人到这儿来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周围五十英里之内看不见陆地。可是不论是马来人的帆船还是玻里尼西亚人的独木舟,要想渡过五十英里的海面都很容易。问题要根据海岛的位置来决定,究竟是孤零零地独立在太平洋里,还是靠近什么群岛?赛勒斯?史密斯不用仪器能算出它们的经纬度来吗?这是困难的。在没有了解情况以前,应当依照附近的土人可能来到的情况作防备。 海岛已经察看完毕了。他们肯定了它的形状,了解了它的地势,算出了它的大小,查清了它的山岳和河流。森林和平原的分布也由通讯记者概括地画下来了。现在只等下山从矿物、动物和植物这三方面来勘察这块土地的资源。 在招呼伙伴们动身以前,赛勒斯?史密斯安详而沉着地对大家说:“朋友们,我们被上天扔在这一小块土地上了。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也许要住很久。如果碰巧有船经过,也可能突然得救。我所以说‘碰巧’,是因为这个海岛太小了。这里甚至连一个可以停船的港口也没有,恐怕我们是在一般船只的航线以外,也就是说,对经常来往太平洋各群岛的船只说来,我们的位置过于偏南,但对绕过合恩角到澳洲去的船只说来,我们又过于偏北了。关于我们的处境我丝毫不打算隐瞒你们……” “你说得对,亲爱的赛勒斯,”通讯记者兴奋地说。“跟你在一起的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们大家都信任你,你也可以信任大家。对不对,朋友们?” “我完全听你指挥。”赫伯特抓住工程师的手说。 “不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都是我的主人!”纳布喊道。 “我呢,”水手说,“不管叫我做什么,如果我要哼一声,我就不叫杰克?潘克洛夫,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把这个海岛变成一个小美国!我们要开辟城市,铺筑铁道,拉起电线来打电报。有一天,等到岛上的面貌都改变了,一切都有条有理,变得很文明的时候,我们就把它移交给联合政府。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通讯记者说。 “就是:我们不要把自己当作遇难的人,只当是一群到这儿来开垦的移民。” 史密斯不禁笑了起来,水手的提议被采纳了。于是他向大家表示感谢,并且补充说,他要依靠大家的力量。 “好了,现在我们回‘石窟’去吧!”潘克洛夫大声说。 “等一会儿,朋友们,”工程师说。“我觉得应该给这个海岛,还有我们所看见的那些海角、地岬和河流,起个名字。” “很好,”通讯记者说。“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了名字就简单得多了。” “真的,”水手说,“现在我们来来去去已经有东西可以表达了。至少好象有这么个地方……” “比方说,‘石窟’吧。”赫伯特说。 “一点儿也不错!”潘克洛夫说。“这个名字最方便了,这完全是我无意中想出来的。我们就把第一次过夜的地方叫做‘石窟’好吗,赛勒斯先生?” “行,潘克洛夫,既然你给它起了名字,就这么叫吧。” “好极了!其他的也好办,”水手兴高采烈地说。“赫伯特常跟我说鲁宾逊的故事,我们就模仿着鲁宾逊给这些地方起名字吧,象什么上苍湾、鲸鱼岬、失望角!” “要不然,用史密斯先生的名字,”赫伯特说,“史佩莱先生的名字,纳布的名字!……” “我的名字?”纳布露着他雪白晶莹的牙齿说。 “有什么不行呢?”潘克洛夫答道。“纳布港,不很好吗?还有吉丁角……” “我赞成借用祖国的地名,”通讯记者说,“这样可以使我们不忘记美国。” “好,对于主要的地方,”赛勒斯?史密斯说,“我非常赞成这样来给港湾和海洋命名。比方说,我们可以把东边的那个大海湾叫做联合湾,把南边的那个大海湾叫做华盛顿湾;把我们所站的这座山叫做富兰克林山,把我们所瞧见的下面那个湖叫做格兰特湖;再好也没有了,朋友们。我们就用这些名字来怀念我们的祖国,纪念为国增光的那些伟大的公民。至于我们从这座山顶上所看见的那些河流、海湾、海角和地岬,最好还是根据它们形状的特点来命名。这样比较容易记住,而且更加切合实际。这个海岛的样子非常特别。我们要想出一个能表示出它的形状来的东西是不会困难的。各处森林里的河流我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是这些森林将来是要去探索的,那些河流以及日后会发现的小溪,我们都可以随发现随命名。朋友们,你们认为怎么样?” 工程师的提议得到了伙伴们的一致同意。海岛象一幅地图似的铺展在他们的眼睛下边,只差给各点各处都起个名字。吉丁?史佩莱把这些名字记下来以后,海岛的地理名称就算正式确定了。 首先,他们根据工程师的提议,把两个港湾命名为联合湾和华盛顿湾,高山命名为富兰克林山。 “现在,”通讯记者说,“我建议把海岛西南的那个半岛叫做盘蛇半岛,把半岛末端的那个弯尾巴叫做爬虫角,因为它很象爬虫的尾巴。” “同意。”工程师说。 “现在,”赫伯特指着海岛的另一端说,“这个海湾简直跟张开的大鱼嘴一样,我们就把它叫做鲨鱼湾吧。” “好极了!”潘克洛夫大声说,“我们再把嘴的上下两部分叫做颚骨角,那就丝毫不差了。” “可是有两个海角呢。”通讯记者说。 “不要紧,”潘克洛夫回答说,“我们可以把它们叫做北颚角和南颚角。” “都记下来了。”史佩莱说。 “只剩荒岛东南端的海角没有名字了。”潘克洛夫说。 “是联合湾的末端吗?”赫伯特问道。 “就把它叫做爪角吧。”纳布脱口喊道,他也想成为他的一部分领土的教父。 纳布起的名字很恰当,因为这片奇形怪状的陆地就象一只怪兽,而这个海角又正象怪兽坚强有力的利爪。 潘克洛夫对事情的发展感到很满意。气球把他们降落在河水附近,使他们可以喝到这条河的淡水,于是他们很快地就给它想了一个名字,叫做慈悲河,表示对上苍真诚的感谢。遇难的人首先着陆的那个小岛被命名为安全岛,石窟的上方有一个高耸的花岗石峭壁,峭壁的顶端是一块高地,站在那里整个的海湾都在眼前了,他们就把这个高地命名为眺望岗。 最后,他们又把覆盖着盘蛇半岛的整个密林叫做远西森林。 海岛上看得见的和已经知道的地方就这样命名完毕了,将来再有新的发现,还要继续完成这项工作。 至于各个部分的方位,工程师根据观测太阳的高度和方向的结果,大概作了一个测定:联合湾和眺望岗在正东。可是第二天,根据日出和日落的精确时间和记录中午时太阳的位置,他准确地断定了海岛的正北方向,由于海岛在南半球,因此太阳在正过中天的时候,经过的是北边而不是南边,跟在北半球所看到的太阳视动不一样。 所有的工作都已完毕,居民们只等走下富兰克林山回石窟了,这时候潘克洛夫突然大叫起来:“好哇!我们真是大傻瓜!” “怎么?”吉丁?史佩莱问道,他已经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打算走了。 “怎么!我们所在的岛,竟会忘记给它起名字了!” 赫伯特正打算提议用工程师的名字来给海岛命名——伙伴们一定都会同意的——可是这时候赛勒斯?史密斯简单地说:“朋友们,我们用一个伟大的公民的名字来给它命名吧,这个公民现在正在为保卫美利坚共和国的统一而斗争,我们就把这个岛叫做林肯岛吧!” 大家欢呼了三次,表示拥护工程师的建议。 那天晚上睡觉以前,这群新来的移民谈到他们阔别了的祖国;谈到可怕的流血战争;他们深信南军很快就要失败,有了格兰特将军,有了林肯,北军的事业——也就是正义的事业——一定会胜利的! 这是1865年3月30日的事情。他们想不到在十六天以后,华盛顿会发生一件可怕的阴谋,在受难日的星期五那天,亚伯拉罕?林肯竟死在一个丧心病狂的暴徒手里。 第十二章林肯岛的居民向周围看了最后一眼,就爬下火山口,绕过火山锥,大约半小时之后,他们就到了昨晚过夜的高地,潘克洛夫觉得已经是吃早饭的时候了,于是他们就想到应当把通讯记者的表和工程师的表对一下。 吉丁?史佩莱的表没有被海水侵入,因为他是降落在海水冲不到的沙滩上。这是一件精良的用品,一只非常完好的怀表,通讯记者每天都忘不了小心地给它上发条。工程师的表是在他到沙丘上的那一段时间内停的。 现在工程师给他的表上足了发条,根据太阳的高度确定大概是早上九点钟,于是就把表对在这个时间上。 吉丁?史佩莱也打算按当地时间对表,可是工程师拦住他的手说:“不,亲爱的史佩莱,等一会儿。你的表是里士满的时间,是不是?” “是的,赛勒斯。” “那么说,你表上的时间是根据里士满的子午线确定的。而里士满和华盛顿的子午线又几乎是一样的,对不对?” “当然。” “很好,就保持这样吧。每天记住给它上发条,可是不要拨表上的针。这对我们也许有用的。” “这有什么用处?”水手暗自想道。 他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余下的野味和松子全都吃光了。可是潘克洛夫一点也不愁,他们可以一路补充的。给托普吃的一份非常合乎它的胃口,它会在灌木丛中找到新鲜的野味。水手还想要工程师制造一两支猎枪和一些火药,他认为这对工程师讲来一点儿也不困难。 下了高地以后,工程师向伙伴们提议不从原路回“石窟”,而另选一条新路。他想视察一下在树木环抱中的美丽的格兰特湖。于是他们沿着一个支脉的山脊走去,聚成格兰特湖的细流,大概就是从这些支脉之间发源的。居民们在谈话当中已经用新地名了,这些地名大大便利了他们互相表达意思。年轻的赫伯特和天真的潘克洛夫都入了迷,水手一面走一面说:“嘿,赫伯特!听起来真顺耳!我们不会再走失了,孩子,不管是朝着格兰特湖方向走,还是沿着慈悲河穿过远西森林,我们都一定能走到眺望岗,然后可以到达联合湾!” 大家一致同意,一定等聚齐了再走,决不单独走开。海岛的密林里一定有凶猛可怕的野兽,为了谨慎起见,应该严加提防。在一般的情况下,总是潘克洛夫、赫伯特和纳布开路,托普在前面带领着大家,每一簇树木之间它都要去钻一钻,通讯记者和工程师并肩走着,吉丁?史佩莱随时准备记录发生的事情,工程师经常很少说话,有时候独自走开去捡些东西,也许是矿物,也许是植物,他总是不言不语地把捡来的东西放在口袋里。 “他在捡些什么呢?”潘克洛夫喃喃地说。“我找来找去也没发现有值得弯腰去捡的东西。” 将近十点钟的时候,小队跨下了富兰克林山的最后一级山坡。这里的树木还很稀疏。他们走过一片黄色的石灰质地面,这种土壤形成一块几乎长达一英里的平原,一直伸展到森林的边缘。大块的玄武岩——根据毕斯可夫的学说,需要经过三亿五千万年,这种岩石才能冷却——散布在平原各处,分布得非常不规则。可是北部山坡上特有的熔岩,这里却一点也没有。 赛勒斯?史密斯打算一路上平安无事地到达小河的源头,他以为小河发源于平原边缘的森林脚下;这时候他忽然看见赫伯特急忙忙地往回跑,纳布和水手躲在岩石后面。 “怎么了,孩子?”史佩莱问道。 “烟,”赫伯特回答说。“我们看见离我们一百步远的地方石头丛里往上冒烟。” “这儿有人?”通讯记者喊道。 “在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以前,我们决不能暴露自己,”赛勒斯?史密斯答道。“我认为这个岛上是没有土人的,我最怕遇见他们。托普上哪儿去了?” “托普在前面呢。” “它没有叫吗?” “没有。” “奇怪。可是我们应该想法子把它叫回来。” 工夫不大,工程师、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就和他们的另外两个伙伴聚在一起了,他们也照样藏在玄武岩的石堆后面。 从那里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一缕黄烟升向天空。 托普的主人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把托普喊了回来,他向伙伴们做了一个手势,叫他们等着他,然后就从岩石中悄悄地溜出去了。移民们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探听的结果,等得很不耐烦,这时候忽然听见工程师喊了一声,于是他们都急忙向前冲去。他们很快就来到他的跟前,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触鼻的臭气。 工程师乍看见烟的时候吃了一惊,这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可是这股烟味很容易辨别,他一闻就猜到它的来源了。 “这个火,”他说,“或者说这股烟,完全是自然界产生出来的。那儿有一个硫磺泉,如果我们喉咙痛,一治就好了。” “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喊道。“可惜我没有伤风!” 于是居民们就向着浓烟上升的地方走去。他们看见那里有一个硫磺泉从岩石之间涌出来,泉水吸收了空气中的氧气以后,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硫酸味。 赛勒斯?史密斯把手伸到泉水里去,觉得泉水滑腻腻的。他尝了一下,味道相当甜。水的温度他估计有华氏九十五度。赫伯特问他根据什么计算出水的温度来的。 “很简单,孩子,”他说,“因为当我把手伸到水里去的时候,我既不觉得烫,又不觉得凉。所以它的温度和人的体温差不多,而人的体温就在九十五度左右。” 硫磺泉对居民们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于是他们就向着几百步以外的密林边缘走去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清澈的河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小河的两岸很高,都是红土,这种颜色说明土壤里含有氧化铁。根据这个土色,他们马上把小河命名为红河。 这其实是一条大河,河水又深又清,是由山涧水汇合而成的,它半象河水,半象奔流,有时候安静地流过砂石,潺潺作响,有时候冲击在岩石上,或者是从高处直泻下来,形成一个瀑布,从这里流向格兰特湖,长达一英里半以上,宽三十到四十英尺。这条河是淡水,湖里的水想来也是这样的。如果能在湖边找到一个比“石窟”更合适的住所就好了。 水河流出几百英尺以外,两岸有许多树木遮盖着,这些树木多半是美国和塔斯马尼亚温带地区常见的品种,而不是他们在离眺望岗几英里一带探索时所见的松柏科。这时候正是四月初,相当于北半球的十月,也就是初秋,树木的枝叶还很茂盛。林中主要是柽柳和有加利树,其中有的到明年就会产生一种香甜的甘露蜜,和东方的甘露蜜差不多。倾斜的河岸上丛生着澳洲杉,地面还覆盖着一种很高的草,新荷兰把它叫做“袜草”;然而太平洋各群岛盛产的椰子这里却没有,毫无疑问,这是由于纬度太低了。 “真可惜!”赫伯特说,“那么有用的树,果实又那么好!” 飞鸟群集在有加利树和柽柳的疏疏落落的枝杈之间,树枝完全没有遮住它们的翅膀。黑的、白的和灰色的美冠鹦鹉、五颜六色的长尾鹦鹉、浑身闪耀着绿色光泽的红头鱼狗、蓝鹦鹉,以及周围其他各种花花绿绿的飞禽,就好象万花筒似的。它们一面拍着翅膀,一面叽叽喳喳的乱叫,几乎把耳朵都吵聋了。突然,丛林中仿佛举行了一个奇怪的合奏,许多不和谐的声音一齐响了起来。居民们先后听到鸟叫声、野兽吼声,还有一种好象是土人嘴里发出来的声音。纳布和赫伯特向灌木丛冲去,连“必须小心戒备”的最基本原则都忘记了。好在他们在那里既没有发现凶猛的野兽,也没有发现可怕的土人,只看见六只善于模仿各种叫声的鸣禽,也就是所谓山雉。一根棍子准确地打了几下,它们的合奏马上中断了,居民们可以用它们做一顿上好的晚餐。 赫伯特还发现一些美丽的鸽子,它们有的长着青铜色的翅膀,有的长着华丽的冠毛,有的浑身碧绿,很象麦加利港的鸽子,可是要想捉住它们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些成群飞翔的乌鸦和喜鹊也同样没法捕捉。 只要有支猎枪,一枪就可以打死它们一大群,可是猎人们手头的投掷武器只有石头,当作枪的只是棍子,这些原始武器实在不能满足打猎的需要。 一会儿又有一群动物在丛林里跑了过去,它们连跑带跳,一跃就是三十英尺,是一种真正的“飞兽”,跳得既快又高,看起来简直和松鼠一样,从一棵树上跳到另外一棵树上;这时候居民们更觉得武器不中用了。 “袋鼠!”赫伯特喊道。 “好吃吗?”潘克洛夫问道。 “袋鼠肉啊,”通讯记者说,“炖好了就能抵得过最好的腊味!……” 吉丁?史佩莱这句诱惑人心的话还没有说完,水手就带领着纳布和赫伯特向袋鼠赶去了。赛勒斯?史密斯想把他们喊回来,可是白费力气。这种灵敏的动物看见人来,就象皮球似的跳走了,猎人要想追赶它们,同样也是白费力气。他们赶了五分钟,连气也喘不过来,袋鼠却全部钻入了森林,一只也看不见了。托普比起它的主人们来,也不见得更有办法些。 “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等工程师和通讯记者走来以后说,“你看!非造几支枪不可了,你说造得了造不了?” “也许可能,”工程师答道,“可是我们第一步先要制造一些弓箭,我相信你一定能使用得和澳洲的猎人一样娴熟的。” “弓箭!”潘克洛夫不屑地说。“那是孩子们的玩意儿!” “不要骄傲,我的潘克洛夫先生,”通讯记者说。“多少世纪以来,就是弓箭使大地染上了鲜血。火药只不过是不久以前才有的,可是战争呢——不幸得很,可以说有人类以来就有了!” “不错,说得对,史佩莱先生,”水手说,“我说话老是不加考虑。请你原谅。” 赫伯特一向对他所喜欢的博物学有兴趣,这时候他又回到袋鼠的话题上去了:“并且,我们现在要对付的又是最难捉的一种,这是一种大袋鼠,长着灰色的长毛;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还有黑的和红的袋鼠,岩石袋鼠和鼷,那些袋鼠捉起来比较容易。据统计大概有十二种……” “赫伯特,”水手直截了当地说,“据我看来,袋鼠只有一种,那就是‘肉叉上的袋鼠’,我们今天晚上偏偏没有捉住!” 他们听了潘克洛夫的新分类法以后,止不住大笑起来。晚上只好吃山雉了,忠实的水手毫不掩饰他心中的遗憾,可是他居然又遇到了一次幸事。 托普为了它本身的利益,到处去搜索,它肚子愈饿,直觉就加倍地灵敏。如果托普私自去打猎的话,恐怕不论是什么野味,只要落在它的爪牙之下,丝毫也不会剩给猎人们;可是现在纳布监视着它,它只好老老实实。 将近三点钟的时候,它钻到灌木丛里不见了,一阵低低的咆哮声说明它在和什么动物揪打。纳布跟着它冲进去,马上就看见托普在拼命地吞食一只小动物,再晚去十秒钟,这只小动物就要整个被它咽下肚去了。幸而托普攻击的是一窝,除了它吃掉了的以外,还有两只啮齿动物(这些动物都属于这一类)软瘫在草地上。 纳布一手提着一只胜利地回来了。它们比兔子稍微大一些,浑身长着黄毛,上面夹杂着绿色的斑点,尾巴退化得剩下短短的一点。 这种啮齿动物的正确名称并没有把这些美国公民难住。它们是刺鼠的一种,叫做“马拉”,比热带地区的同种和美国常见的兔子稍大一些,长着一对长耳朵,和刺鼠不同的是:嘴里一边长着五个臼齿。 “哈哈!”潘克洛夫喊道,“烤肉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们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柽柳、山茂和高大的橡胶树形成一个拱门,清澈的红河从下面流过。美丽的丁香树高达二十英尺,还有许多是年轻的自然学家不知道的树木。它们低垂在小河上,河水在夹岸的绿荫下潺潺作响。 这里的河面宽得多了,赛勒斯?史密斯估计他们不久就要到达河口。果然,当他们从一丛美丽的密林下钻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到了尽头。 探险家们来到格兰特湖的西岸。这里的景色很值得观赏。湖的周围约有七英里,面积在二百五十英亩左右,湖边生长着各种树木。东边几处较高的湖岸有一道美丽如画的苍翠屏障,透过屏障可以看见一线海洋闪闪发光。湖岸的北边显得曲折有致,和南部峻峭的轮廓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个小小的安大略湖湖畔经常栖息着许多水禽,离南岸几百英尺的湖面有许多岩石露出水来,它们相当于安大略湖里的“千岛”。几对鱼狗和睦地群居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停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期待着游鱼,只要一有发现,就尖叫一声,钻入水底,紧跟着就衔着猎获物出来。岸上和小岛上有许多水禽在大摇大摆地走着,其中有野鸭、塘鹅、水鸡、红嘴鸟、舌头象刷子的水鸟和一两只美丽的琴鸟——它们鲜艳的尾巴张开来,就象“里拉”一样。 这是一个淡水湖,湖水颜色很深,但也很清澈,水面上常常有几处泛起水泡,无数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然后又彼此碰在一起,可见水底下游鱼是不会少的。 “这个湖真美!”吉丁?史佩莱说。“我们最好就住在湖滨一带!” “我们会住在这儿的!”史密斯说。 居民们打算选一条最近的路回“石窟”去,就朝着湖岸南边的拐角处往下走。这里的灌木和丛林从来也不曾有人走过,要想从里面开出一条路来可不简单。他们就这样向海岸走去,打算直到眺望岗的北边。他们披荆斩棘,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了两英里,穿过最后一带树木,高地就呈现在他们的眼前了。高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绿茵,再向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要想回“石窟”,只要斜穿高地走一英里,然后往下走到慈悲河的第一个拐角处就到了。然而工程师想了解一下湖水涨满了以后是从哪里泄出和怎样泄出去的,于是他们就穿过树木,继续在北探索了一英里半。附近一带大概有瀑布,而且无疑是从花岗石缝中倾泻下去的。简单地说,这个湖是一个极大的中心盆地,小河的流水逐渐把它灌满,湖水必然会形成瀑布流向大海。如果真是这样,工程师认为也许可以利用瀑布的力量,要不然这股水力也是白白地浪费掉。他们于是爬上高地,继续沿着格兰特湖前进,可是循着这个方向走了一英里,赛勒斯?史密斯还是没有发现这个必然存在的瀑布。 这时候已经四点半了。为了准备晚餐,居民们必须回到家里去。于是小队折回原路,沿着慈悲河的左岸回到了“石窟”。 篝火生起来了。纳布和潘克洛夫一向是负责烹调的——一个是黑人,一个是水手,都有这种本领——很快就烤好了一些刺鼠肉,大家都尽情地饱餐了一顿。 晚饭终于吃完了。大家正打算睡觉,赛勒斯?史密斯突然从口袋里拿出几小块不同样的矿石来,他简单地说:“朋友们,这是铁矿石,这是黄铁矿石,这是陶土,这是石灰石,这是煤。自然界把这些东西供给了我们。能不能好好地利用它们就在我们自己了。明天我们就开始工作。” 第十三章“那么,史密斯先生,我们从哪儿做起呢?”第二天早上潘克洛夫向工程师问道。 “从头做起。”赛勒斯?史密斯答道。 的确,居民们不得不从“第一步”做起。他们连制造工具的基本工具都没有,又不象自然界那样,“有的是时间,可以节省一些气力”。他们没有时间,因为他们必须为自己制造生活中一刻也不能缺少的必需品,虽然他们有许多前辈的经验,用不着自己摸索创造,但还是什么都需要动手去做;他们的钢和铁还在矿石状态中,陶器在陶土状态中,布匹和衣服在纺织原料的状态中。 但是有一点必须说明,这些居民是“人”,而且是不折不扣的万物之灵。工程师史密斯再也找不到比这些伙伴们更聪明更热情的助手了。他了解他们,他知道谁有多大本领。 吉丁?史佩莱是一个精明强干的通讯记者,为了对什么都能谈一套,因此他什么都学。开拓这个孤岛,他的头脑和双手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他在任何工作前面都不退缩。他是酷爱打猎的猎手,但是现在他要把一向当作消遣的事情变成自己的职业了。 赫伯特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他已经具备了相当丰富的自然科学常识,他可以给共同的事业带来很大的好处。 纳布是热诚的化身。他聪明、机智、刚强、健壮,有着钢铁一般的体格,而且还懂得一些打铁的常识,在小队里一定有很大用处。 至于潘克洛夫,他航行过各个海洋,在布罗克林的造船所里当过木匠,在这个州的船上当过助理裁缝,假期中还当过园丁、栽培匠等等。同时他也和所有的水手一样,什么都能干,而且样样都拿得起来。 这五个人都很能和命运作斗争,而且很有把握取得胜利,能把这五个人凑在一起,的确是难得的。 赛勒斯?史密斯已经说过了,要“从头做起”。工程师所说的这个“头”,就是要制造一种器具,用它来改变天然的物质。大家都知道,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热能。燃料(木柴或是煤炭)随时都有,现在必须做一只炉子。 “做炉子干什么?”潘克洛夫问道。 “用来烧我们所需要的陶器。”史密斯回答说。 “用什么来做炉子呢?” “用砖头。” “砖头从哪儿来?” “用陶土做。我们开始吧,朋友们。为了省事起见,我们就把原料产地辟为工场,纳布管送吃的东西,那里有的是火,可以烹调。” “不,”通讯记者说,“没有打猎的武器,吃的东西就没有,那怎么办呢?” “啊,能有一把刀就好了!”水手大声说。 “怎么?”赛勒斯?史密斯问道。 “是啊!有了刀我马上就可以做一副弓箭。这样,伙食房里就可以有大量的野味了!” “是的,一把刀,一把快刀……”工程师自言自语地说。 这时候史密斯看见托普正在岸边跑来跑去,突然他的脸上显得奕奕有神。 “托普,过来!”他说。 托普听见主人喊就跑过来了,史密斯用两肘夹着它的头,把它脖子上的套环解了下来,他把它折成两段,说:“这是两把刀,潘克洛夫!” 水手高兴得欢呼了两声,代替回答。托普的套环是用薄薄的回火钢片做成的,只要在沙石上把它开了口,然后在较细的石头上磨快就行了。海滩上沙石很多,只用了两个钟头,他们就磨好了刀,装上了结实的刀柄,于是小队里就有两把快刀作为工具了。 制成第一批工具以后,他们胜利地欢呼起来。这的确是他们宝贵的劳动成果,而且完成得非常及时。他们出发了。赛勒斯?史密斯建议还是到格兰特湖的西岸去,前一天他曾注意到那里的陶土地,还捡了一点作为标本带回来。于是他们沿着慈悲河,穿过眺望岗,走了五英里多,到达了一块林间空地,这里离格兰特湖还有二百英尺。 赫伯特在路上发现了一种树木,南美洲的印地安人就是用它的树枝做弓的。这就是棕榈科的克里井巴树,这种树的果实不能吃。他们砍了一些又长又直的树枝,捋去树叶,把两头削细,使中段比较粗壮,这样就只等找一种适合的枝条做弓弦了。结果他们找到一棵木槿,它的纤维非常结实,可以和动物身上的筋腱相比。于是潘克洛夫就做成一张相当有力的弓,现在只差箭了。箭杆是很容易做的,他找了一些既硬又直、没有节的树枝就做成了。然而还缺箭头,铁的代用品却不容易找到。潘克洛夫说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力量,剩下来的只好碰机会了。 居民们来到了前一天发现的地方。这里遍地都是陶土,对于制造砖瓦非常有用。这项工作并不困难,只要用沙子滤净陶土中的杂质,然后把陶土做成砖头的形状,再用柴火烧一下就行了。 砖坯一般都是用模子压出来的,可是工程师只好用手来做。这件工作一共做了整整两天,工人们把陶土浸在水里,手脚并用,把陶土调和好。然后把它们分成一样大小的一块一块。一个熟练的工人不用机器,十二个钟头可以做一万块左右,可是林肯岛上的这五个制砖工人,两天所做的还不到三千块。他们把制成的砖坯一块挨一块地排在一起,等过三四天完全烧干,就可以用来砌炉子了。 4月2日那天,史密斯测定了海岛的方向,也就是说,找出了日出的确实方位。前一天他就精确地记下了太阳落到水平线下面去的时间,并且把折射差也考虑在内。这天早上,他又同样精确地记录了太阳升起来的时间。从日出到日落一共是十二小时二十四分。因此在日出以后六小时十二分的时候,这一天的太阳应该正通过子午线,这时候它在天空的方位就是正北。 到了上述的时间,赛勒斯就把这一点记了下来,找出和太阳连成一条直线的两棵树,这两棵树可以帮助他确定方位。他一个人默默地做好这件工作,就这样找出了当地永恒的子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