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派你找他还找谁呢。”于是仆人再去到面包师那儿,说道:“奇斯蒂,我家主人的确是派我来找你的,并不是找别的什么人。”“孩子,”奇斯蒂回他道,“他怎么也不是派你来找我的。”“那么他派我找谁呢?”“去找那阿诺河,”奇斯蒂回答。仆人只得回去把他的话回报主人。热里大爷这时才恍然大捂,对仆人说道:“你把你带去的瓶子给我看看。”等他看见果然是这么一个大瓶子,说道:“奇斯蒂说得一点不错,”就把仆人责备了一顿,叫他另换一个小瓶子去。奇斯蒂看见了那个小瓶子,说道:“现在我知道热里大爷的确是派你来找我了。”说罢,就倒满了一小瓶美酒交给仆人。那一天,他另外备了一小桶美酒,郑重其事地亲自送到热里大爷的公馆,对他说道:“大爷,今天早晨我并不是因为看见那个大瓶子吓了一跳,不过我想你或许忘记了过去几天,我一直是拿小壶给你们各位斟酒的,所以我希望你知道这是家藏之酒,不过我现在认为这酒不必由自己贮藏了,特地全都拿来送给你,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吧。”热里大爷受到奇斯蒂的厚礼,感谢不尽,从此十分敬重他,把他看做终生的朋友。-上一页 故事第三诺娜用讥讽的口吻对付佛罗伦萨主教的无礼的嘲谑,使他哑口无言。潘比妮亚讲完故事,大家就赞美奇斯蒂善于说话,为人慷慨。女王于是吩咐劳丽达接着讲一个故事。她笑盈盈地说道:美丽活泼的好姐姐们,菲罗美娜和潘比妮亚已先后讲到,一句说得恰到好处的话是多么有力量,可惜我们还不善于应对。她们说得很对,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不过我想提醒大家,这应对之才应该是象蚊子那样叮人一口,不能象狗那样咬人,因为如果出言伤人,那就是谩骂,不是应对了。奥丽达太太和奇斯蒂的答话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如果一个人被人用不堪入耳的话象狗一般咬了一口,那么遇到这种情形,趁机反咬一口也无可非难了。所以我们跟人打趣,应该认清对象,留心这句话该怎么说,还要注意到时间和场合才好。我们有一个主教,就因为不注意这方面,在想用锋利的话头咬人家一口,结果反而给人家很很地回敬了一下,自取其辱。这就是我今天要讲的小故事。从前佛罗伦萨有个主教,名叫安东尼奥·杜尔索,是个饱学而有道的人物,那时候有一位加达鲁尼亚的贵客,叫做台哥·台拉·拉达,来到佛罗伦萨,他是劳勃特国王手下的将军,生得气宇轩昂,是情场老手,没有多久就爱上了佛罗伦萨妇女群中特别漂亮的一位。她就是主教的兄弟的外孙女,她的丈夫虽然也算世家子弟,却是个见钱眼红的小人。那将军打听到了那丈夫是这么一个人物,就许给他五百个金币,只要他让妻子陪他睡一夜。那丈夫居然答应下来,不管自己的妻子肯不肯干这件事。而将军也有他的计谋,他把当时通用的银币镀了金,和那个女人睡过觉之后,就把伪金币给了那丈夫。后来这事给大家知道了,作为笑谈,那个卑鄙的丈夫钱捞不到,反而坏了名誉。那主教呢,真不愧是个聪明人,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主教和将军经常见面,有一次,在圣约翰节日,两人一同骑马出游,看见许多妇女穿过大街小巷,向赛马场跑去。主教望见一个年青的女人,名叫诺娜·德·布尔契太太,是阿莱乔·里奴奇大爷的表妹,想必你们都认识她——可惜她死在这次瘟疫里。她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妇,口齿伶俐,志趣高尚,那时刚出嫁不久,和丈夫一起住在波达·圣·庇厄罗区。主教指着她叫将军看;等到行近她身边的时候,他一只手搭在将军的肩上,对她说道:“诺娜,你看这位风流少年怎么样?你想你能收服他吗?”那少妇觉得主教当着路上许许多多人说出这种轻薄的话来,跟自己的名誉大有关系,不过她不想为自己辩白,而要一报还一报,所以立刻反唇相讥道:“大人,他大概收服不了我吧,如果他想来尝试一下,那么我可是要真的金币。”这句话一下子刺痛了将军和主教两个人,前者因为用卑鄙的手段玩弄了主教的兄弟的外孙女,后者因为外孙女而觉得脸上无光;两人面红耳赤,再不敢和她多搭讪,而且不敢相对而视,只是骑着马,悻悻地往前进去了。就这样,那少妇先给人咬了一口,她不得不回咬了对方一口。-上一页 故事第四厨子契契比奥受到主人的责怪,却随口说了句妙语,使主人转怒为喜,饶恕了他。劳丽达讲完,大家都称赞诺娜的口才;于是女王吩咐妮菲尔接下去讲一个故事。她就开言道:亲爱的姐姐们,有口才的人能随机应变,对答如流,把话说得恰到好处,十分得体。但是当一个普通人在情急势迫的时候,天主也会使他急中生智,把他平日万想不到的话,送到他嘴里,我现在就要讲给你们听这样一个故事。居拉度·让菲利阿奇是我们城里一位尊贵的人士,想必各位姐姐都看见过他,或者听到过他,他为人慷慨豪爽,过着绅士的生活,平日醉心鹰犬之乐,把那正经事情反倒放到一边。有一天,他靠着猎鹰在彼莱托拉附近猎到了一只白鹤,他看它还是只小鹤,长得又肥,就把它交给了厨子契契比奥,叫他烧成一道好菜,吃晚饭时端上来。那厨子烹调的本领不错,是威尼斯人,就是有点儿傻里傻气,他接过小鹤,收拾好之后。便放在炉火上用心烤炙。当鹤肉快熟,烤得香喷喷的时候,恰巧邻家的一个姑娘走了来。这姑娘叫白伦纳达,契契比奥正热恋着她。她来到厨房,闻到一股香味,又看见正在烤着鹤肉,不觉垂涎,缠住契契比奥给她一只鹤腿尝尝味道。他却哼着小调回答她:“不给你呀不给你。白伦纳达小姐呀,我不给你。”这一下,她生气了,对他说道:“老天在上。要是你真的不肯把鹤腿给我,你也别指望我答应你什么了。”两人竟这样你一句我一语争吵起来,契契比奥到底不敢惹恼他的情人,只得割下一只鹤腿,给她吃了。过了一会,一盘鹤肉就揣到居拉度和好些宾客的餐桌上。居拉度看见缺了一只鹤腿,十分奇怪,就把契契比奥叫来,问他还有一只鹤腿到哪里去了。谁知那个会说谎话的威尼斯人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主人,鹤只有一条腿,一只脚呀。”“你说什么呆话!”居拉度勃然大怒道,“鹤只有一条腿、一只脚吗?你以为我从没有看见过鹤吗?”“主人,我没有说错呀,”契契比奥固执地说道,“活着的鹤多着呢,如果你要看,我随时可以指给你看。”居拉度因为席上还有许多宾客,不愿跟他多说什么,就对他道:“好吧,既然你说随时都可以让我见识到这种见所末见、闻所未闻的禽类,那么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可是凭着基督的圣体起誓,如果没有这回事,那么准备你的皮肉挨打吧,我要打得你从此以后,一提起我的名字就发慌。”当天晚上,就不曾再提起此事。第二天一清早,居拉度一觉醒来,还是余怒未息,叫马夫备好坐骑,让契契比奥也坐了一匹驽马,带着他一同向河边奔去,在早晨常可以看到鹤群憩息在河滩边。在路上,他对契契比奥说道:“昨天晚上到底是你还是我撒了谎,现在马上就可以明白了。”契契比奥看见主人还在生气,自己谎话已经撒了,又不知道该怎样挽救,只是跟在居拉度的后面,心里急得直跳,恨不能马上逃走才好,可是他知道逃是逃不了的,因此心乱如麻,东张西望,眼前的景物,竟忽然都变成了两条腿的鹳鹤。不多一会,主仆俩已来到河滩边,契契比奥别的还没看见,倒先望见了河滩边有十来只鹤,都是用一只脚站在那儿——原来白鹤假寐的时候,总是把一只脚蜷曲起来的。他马上指给居拉度看,说道:“主人,我昨晚说鹤只有一条腿,你且往那边看看,我没有说错吧!”居拉度看见白鹤正在河滩上假寐,说道,“且慢,我教你看看它们是有两条腿的。”说着,他就走近河滩,对着它们“嗬!嗬!”的大喊了几声。白鹤受了惊吓,立刻放下蜷曲着的腿,走了几步飞去了。居拉度回过头来对契契比奥说:“你这个浑蛋,你现在又怎样说?你看它是不是有两只腿?”契契比奥已经吓昏了,也不知道他的答话是怎么样想出来的,说道:“不错,主人,不过你并没对昨天那只白鹤喊着‘嗬!嗬!’呀;如果你当时也对它这么喊了几声,那么它也会象河滩上那许多白鹤那样,把另外一条腿、一只脚伸出来了。”这一句话居然说得居拉度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契契比奥,你说得对。只怪我当时不曾对它喊几声。”契契比奥因为随口说了这句妙语,逃过了责罚,主仆两个就此相安无事。-上一页 故事第五法律家福莱赛和画家乔托从田庄回来,中途遇到大雨,彼此嘲笑各人的狼狈状态。妮菲尔把故事讲完,小姐们觉得契契出奥的回答十分有趣,于是潘菲洛遵照女王的吩咐,这样说道:最亲爱的小姐们,潘比妮亚方才说得对,命运之神常把有德有才之士隐藏在下等人中间;同样地,那造化也使得极其丑陋的人物具有惊人的天才。我现在要讲一个短短的故事,借我们城里的两个人物来证明这一回事。这两个人,一个是福莱赛·达·拉巴达,生得矮小畸形,扁面孔,塌鼻梁,只怕就是巴隆奇家族出来的人,|1~也不能比他更丑陋了。但是他精通法律,许多有地位的人士都推重他,说是一部民法全都藏在他肚子里。另一位是乔托,具有高超的绘画天才,在那哺育众生、载负万物的大地上,以及在那无分昼夜、运行不息的天体下,没有一样东西他不能用一支铅笔,一支钢笔,或是一支毛笔,把它画出来,而且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他的艺术几次三番瞒过了人们的眼睛,叫人乍一看去,竟当作了实物,而想不到是图画。几百年来,始终是低级庸俗、不登大雅之堂的绘画艺术,到他手里才重又发扬光大起来。佛罗伦萨因为出了这位大师而增添了不少光荣;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他享有盛名,独步艺坛,却十分谦逊。对于艺术大师的称号愧不敢当;再者看他的门生,以及那班成就远不及他的人,却窃据着这个称号,沾沾自喜;相形之下,使他的声誉格外光辉灿烂了。不过他的艺术虽然炉火纯青,他的身材和相貌却并不比福莱赛漂亮多少。现在我们就言归正传吧——福莱赛和乔托,他们二位都有乡间别墅在牟热罗。有一年夏天,福莱赛趁法庭休假,到别墅去小住;回城的时候,骑着一匹拖车的劣马,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乔托,原来他也是在别墅小住回来,他也只是骑着一匹劣马,不曾带什么雨伞之类。两人就结伴同行。因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路缓缓行来,倒也相得。夏天的气候本来时阴时晴,变幻不定,忽然之间,下起一阵骤雨来了,幸喜他们熟悉的一个农夫就住在附近,两人便急忙赶到他家去避雨。这样等待了一会,那阵大雨却还是下个不停;他们原打算当天赶回佛罗伦萨,所以只得向农夫借了两件旧的尼外套,两顶破旧不堪的帽子(因为他拿不出更好的帽子来了),就冒着雨起身赶路。这时候路上泥泞不堪,他们赶了一程,被马蹄溅满了一身泥浆,弄得很不雅观。后来雨势渐渐小下来了,这两个旅伴本来只管赶路,没有顾得说一句话,现在又攀谈起来。乔托本来是一个健谈的人,把话谈开了。福莱赛骑在马上,留心听着,忽然他把乔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看见他那种狼狈的情景,不觉失声笑了出来,也不想想自己这会儿成了什么模样,竟嚷道:“乔托,这时候假使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从来不曾看见过你,看到你现在这副光景,你说他能够想得到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大画家吗?”“大爷,”乔托当即回答道,“假使他看到了你这么模样,以为你也识得两三个字,那么我想他一定也会把我认出来的。”福莱赛听到这话,立刻明白自己失言了,他想取笑人,却反而被别人取笑了去。-上一页 故事第六史卡札向许多青年证明:巴隆奇是世异上最高贵的望族,因此赢得东道,让对方请了他一顿晚饭。那几位小姐听到乔托的随口而出的俏皮话,都笑了起来,女王不等她们笑罢,就吩咐菲亚美达接下去讲一个故事。于是她这么说道:年青的小姐们,方才潘菲洛说起了巴隆奇——也许你们对于这一族不象他那样熟悉吧——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来,这故事证明了这一族有多么高贵,好在它并不脱离我们今天的总题,所以我想跟大家讲这一个故事:不久以前,我们城里有一个青年,叫做米歇尔·史卡札,他为人很有风趣,善于说笑,肚里稀奇古怪的故事又多,所以佛罗伦萨的青年逢到举行什么联欢的活动,总要把他请了来。有一天,他和几个青年在蒙台街谈天说地,后来谈论到佛罗伦萨究竟以哪一家族算是最古老、最高贵。有的说是乌培尔第家,也有说是朗培尔第家,大家各说各的,不知听了谁的话好,史卡札不觉笑道:“快给我闭嘴吧,你们这班傻子!你们懂得些什么呀。全世界、全海洋边的洼地——也别提佛罗伦萨了——要推巴隆奇这一族最古老、最高贵了,这一点,是所有的哲学家都公认的,象我这样知道这一族的人也都同意的。为了免得误会起见,我郑重声明,我说的是你们的邻居,住在圣玛丽亚区的巴隆奇族。”在场的青年还道他有什么中肯的议论要发表,听到这话,都取笑他起来,说道:“你在说笑话吧,好象只有你才知道巴隆奇这一族,我们都不知道似的!”“天地良心,我并不在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史卡札回答道,“你们中间有哪一个愿意出来打个东道,那我一定奉陪;谁输谁就请吃一顿晚饭,还要让对方带六个朋友一起来吃;而且不论你们推谁做公正人,我都可以从命。”其中有一个青年叫做奈利·马尼尼的,说道:“让我来赢了这顿晚饭吧!”双方同意请彼得·第·菲奥伦蒂诺做公正人,因为他们正在他家里,于是就走去找他,大家跟了去,都要看史卡札输了东道,好拿他取笑。等找到彼得,他们就把情形跟他说了,彼得原是个有见识的青年,先听完了奈利的话,回头就问史卡札:“你倒说说你的道理。”“说说我的道理?”史卡札回答道,“我要拿出证明来,不但叫你,还要叫我的对手承认我说得一点不错。你们都知道,一个家族,历史越悠久,门第就越高贵,这是贵族们所一致公认的。而巴隆奇家就比任何一个贵族的家世都还要悠久,所以他们好算得是最高贵的贵族了。只要我能够证明他们的家世最古老,那毫无疑问这东道就是我赢了。“你们要知道,当初天主造人,第一个就造了巴隆奇;那时候,天主他老人家的手艺还很幼稚呢,其余的人类却都是他功夫到家之后才造的。你们如果不相信,那么请把巴隆奇家的人和别人比较一下就明白了。别人都长得五官端正,有个格局,唯独巴隆奇家里的人,他们的脸儿不是长得要命,就是阔得出奇,脸儿中央的鼻子非长即短,有的人长着一个翘下巴,一副活象驴子般的大牙床;不仅这样,有的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有的人又是右眼高、左眼低,看到他们你就要想起了小孩子刚学画,乱涂一通时所画出来的鬼脸。所以正象我所说的,天主创造巴隆奇这一族时,他还是个手艺不高明的新手呢,由此可以证明他们是全人类中家世最古老的一族,因此也就是最高贵的一族了。”公正人彼得,赌了一顿晚餐的奈利,以及在场的人听了他这番高论,又想起巴隆奇家那种丑形怪状,都不觉笑了起来,都认为史卡札说得有理,应该赢得一顿晚饭,因为巴隆奇这一族果然不但在佛罗伦萨,就是在全世界、全海洋边的洼地,也好算得最古老、最高贵的家族了。-上一页 故事第七菲莉芭和情人欢会,被丈夫发觉,向法庭上诉。她在庭上巧言善辩,推翻原来的法律,逃过刑罚。菲亚美达把故事讲完,大家听得史卡札凭着那种别开生面的辩论,证明了巴隆奇这一族是独一无二、最高贵的家族,都笑个不停,这时女王回头吩咐菲洛特拉托讲一个故事,于是他这样开始道:尊贵的小姐们,善于说话固然是一种好事,但是能够在紧要的关头随机应对,那就更难能可贵。我现在要讲到一位贵妇人正具有这样的才能,凭她几句活,不仅使在场的人们听得哈哈大笑,而且挽救了自己,逃过那可耻的死刑。我现在就把这故事讲给大家听。在普拉托地方,从前有这么一条法律,说来真是严酷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凡是妇女与情人通奸被丈夫捉住的,其罪与有夫之妇为贪图金钱而卖身者同,一律活焚,不加区分。就在实行这条法律的时候,有一位美貌多情的夫人,名叫菲莉芭的,一天夜里,正在闺房里和情人紧搂着的当儿,给她的丈夫林奈度·德·布利西闯进来发觉了。那情人叫拉查利诺·德·加萨廖特利,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弟,一个翩翩美少年,菲莉芭爱他胜如爱自己的生命。那丈夫闯进房中,看见这光景一下怒火冲天,要不是害怕法律的追究,他早已冲过去,把一对情人杀死了。他只得极力抑制住自己,可是他即使不能亲手杀自己的妻子,也想利用普拉托的法律,置她于死地。好在他已拿到真凭实据,便打定主意,第二天天一亮,就径向法庭提出充分证据,控告自已的妻子不贞,要求把她传唤到庭。大凡一往情深的女人总是心地纯洁、意志坚贞,这位夫人也是这样,所以不顾许多亲友的相劝,仍旧决意出庭,宁可坦然认罪,被处死刑,也不愿逃奔他乡,含垢忍辱而偷生;因为要是这样一来,就无异表明了自己不配承受她情人的拥抱和温存。那许多男亲女友又劝她无论怎样也不要认罪。她就由他们陪同,来到法官面前;她神色从容、声调坚定地询问传她到庭的原因。法官看见她容貌娟秀,举止文雅,又听她的出言吐语,知道她是个情真意切的女人,对她先有了好感,有意要开脱她,只怕她自行招认,那时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就不得不判她死刑。不过法庭之上,免不了要照例把她审询一番,所以当下问道:“夫人,现在你的丈夫林奈度在这里控告你,说是你和别的男子通奸,被他当场捉住,因此要求我依法把你处死。但是除非你自己供认了,我是不能判你死罪的,所以你答话的时候要小心些才好。现在,你告诉我,你丈夫控告你的可是实有其事?”菲莉芭没有一丝儿畏缩的神情,爽爽朗朗地回答道:“法官,林奈度是我的丈夫,昨天晚上他看见我睡在拉查利诺的怀抱中也是真情;我一心一意爱上了他,所以几次三番在他怀抱中睡过;我不愿意否认这件事实。想必你也知道,法律对于男女,应该一律看待,而法律的制订,也必须得到奉行法律的人的同意。不过拿这一条法律来说,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这条法律是完全对付我们可怜的女人的;其实女人的能耐比男人强,一个女人可以满足好多男人呢。再说,当时定下这条法律,女人并不曾同意过,而且也并没征求过我们女人的意见。所以这条法律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公平的。“假使你一定要昧着良心,根据这条不公平的法律,加害于我。你尽可以这样做。但是在你判决以前,请给我一个小小的恩典吧——求你问问我那丈夫,他每一回对我的肉体有所要求,我是不是回回都依了他的?”林奈度不等法官的询问,就回答说,确然如此,她当真从来不曾拒绝过他求欢的要求。“那么,”菲莉芭紧接着说道,“法官大人,假使他已经在我身上尽量满足了他的胃口,而我却供过于求,那叫我怎么办呢?难道把它扔给狗子吃吗?与其眼看它白白糟蹋掉,倒不如拿来送给爱我如命的绅士去享受。岂不是好得多吗?”这件风流案子,牵涉到这样一位出名的漂亮的夫人,轰动了全普拉托的人,几乎全都挤到法庭上来旁听了。大家听到她竟会提出这样一个新鲜有趣的问题来,发出了满堂的笑声,并且异口同声地嚷起来,说菲莉芭讲得有理,讲得好。大家得到了法官的同意。当庭修改了这不近人情的法律,规定只对贪图金钱、而不忠于丈夫的女人,才加以惩罚。林奈度做了一件蠢事,自觉没趣,离了法庭;菲莉芭逃过了火刑,胜诉回家,好不欢喜。-上一页 故事第八契丝卡说,她最讨厌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她的叔父劝她快别照镜子。菲络特拉托的故事打动了小姐们的心弦,使她们感到害羞,这从她们脸蛋上泛起的一层红晕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当她们视线互相接触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出来了,她们一面听着故事,一面抿着嘴笑。等菲洛特拉托讲完,女王回头看着爱米莉亚,叫她接下去讲一个故事。她如好梦初醒,叹了一口气,这才讲道:好姐姐,我想心事想出了神,现在遵从女王的吩咐,只好勉强讲一个比平常短得多的故事。我要讲的是一个叔父怎样用说笑的口吻来纠正侄女的错误,她如果是一个有头脑的女人,就应该懂得那句笑话里的含意。弗莱斯哥·达·乞拉蒂哥有这么一个侄女,小名叫做契丝卡,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倒也身段苗条,有几分姿色。可惜她缺少自知之明,妄自尊大,还道自己有了闭月羞花之貌,因此竟是目空一切,男男女女都给她批评得一文不值。她整天心烦意乱,觉得再没有一件事能叫她看得顺眼了,哪怕请她到法国的皇宫去跟国王攀亲眷,只怕也还是委屈了她呢。她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装出那种厌恶的神情,掩鼻而过,好象她遇见的人身上都发出一股臭气来似的。她这种种装腔作势,真是一言难尽,单说有一天,她回得家来,坐在弗莱斯哥的身旁,长吁短叹,象有着一肚子气恼似的,那叔父看不过了,问道:“契丝卡,今天是一个佳节呀,你为什么这样早就回来呢?”她没精打采地回答道:“不错,到今天早回来了些,这是因为我觉得城里叫人讨厌的男男女女,再没象今天那样多得不可胜数了。我在街上碰来碰去全是那班面目可憎的人——也算是我倒尽了楣!我想世界上还有哪一个女人比我更讨厌这班丑八怪的呢?我为了要避开他们,所以急忙回家来了。”“我的孩子,”弗莱斯哥实在受不了她那种狂妄的样子,这样说道,“即然你看到面目可憎的人就受不了,那么你要心情愉快,千万别对着镜子照自个儿的尊容吧。”她自以为有着跟所罗门|1~相匹敌的智慧,其实却象是一根芦苇,肚子里空无一物,所以对弗莱斯哥话里的真意何在,竟木然无知;还说是好象别的女人一样,经常照照镜子呢。她因此始终狂妄自大,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所罗门,古代以色列国王,以贤明著称,他的故事载在《圣经旧约》里。又请参阅第九天故事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