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死的人和谋反者的心腹,啊撒旦,怜悯我这无尽的苦难!有人被震怒的天使逐出乐土,这些人把你当作他们的继父,啊撒旦,怜悯我这无尽的苦难!祷告撒旦啊,我赞美你,光荣归于你,你在地狱的深处,虽败志不移,你暗中梦想着你为王的天外!让我的灵魂有朝一日憩息在智慧树下和你的身旁,那时候枝叶如新庙般荫蔽你的额头!死亡穷人之死穷人之死穿过飞雪,穿过浓霜,穿过暴雨,那是漆黑的天际的颤颤光华;那是写在册子上的著名逆旅,那里可以吃,可以睡,可以坐下:那是天使,在有磁的手指间掌握着睡眠,恩赐恍愧的梦幻,又替赤裸的穷人把床铺整顿;这是神衹的荣耀,神秘的谷仓,这是穷人的钱袋,古老的家乡,这是通往那陌生大国的大门!艺术家之死艺术家之死我们费尽了心机,细细地谋图,我们把许多沉重的骨架毁弃然后才能静观伟大的创造物,它可怕的欲望让人呜咽不止!有的人从未见过他们的偶像,这些受尽凌辱的苦命雕塑家将要狠命地捶打胸脯和脑瓜,唯一的希望,奇特阴森的殿堂①,是死亡像一个新的太阳飞来,让他们头脑中的花充分绽开!①原文为Depitole,指罗马卡皮托利山上的朱庇特神殿,此处喻艺术之最高境界。一天的结束一天的结束淫逸快活的夜升起,平复一切,甚至饥饿,消弭一切,甚至羞耻,“可到头了!”诗人心说,“我的精神,我的脊梁,都热切地呼唤闲暇;心里满是凄凄梦想,“我要仰面朝天躺下,在你的帏慢中蜷缩,哦清凉爽人的黑夜!”远行远行——给马克西姆·杜刚②一对于喜欢地图和画片的娃娃,天和地等于他那巨大的爱好③。啊!灯光下的世界多么地广大!回忆眼中的世界多么地狭小!早晨我们出发,脑袋里一团火,心中充满怨恨和苦涩的欲望,我们向前,踏着有节奏的浪波,在大海的有限中把无限摇晃:有的人庆幸逃离卑劣的祖国,有的人庆幸逃离故乡的恐惧,几个迷恋女人眼睛的占星者,庆幸逃离有迷药的残暴魔女①。为了不变成畜生,他们欣赏着寥廓,明亮和天上的片片火云;啮人的冰,把皮肤晒成铜色的太阳,慢慢地抹去接吻的遗痕。然而,真正的旅人只是这些人,他们为走而走;心轻得像气球,他们永远不逃避自己的命运,他们并不管为什么,总是说:“走!”他们的欲望的形状有如云朵;他们像一个梦见大炮的新兵,梦见了巨大、多变、未知的快乐,人类的精神永远不知其名称!二真可怕!我们就像陀螺和圆球,①本诗最初发表于《法国评论》(1859年4月10日),写作时间约在同年1 月。②杜刚(MaxllneDuCamp,1822—1894),法国作家和旅行家,以歌颂“进步”著称。③波德莱尔自幼酷爱绘画。①住在埃埃厄岛上的魔女基尔克,曾使奥德修斯的同伴变成猪。事见《奥德修记》。旋转着,蹦跳着;甚至在睡乡,好奇心也让我们辗转和难受,仿佛残忍的天使鞭打着太阳。旋转着,蹦跳着;甚至在睡乡,好奇心也让我们辗转和难受,仿佛残忍的天使鞭打着太阳。我们的灵魂是一艘三桅帆船,寻它的伊加利亚①,甲板上叫:“看哪!”桅楼上的声音热烈疯癫:“爱情.荣耀.幸福!”糟了,一块暗礁!了望的人指出的每一座小岛,都是命运之神许诺的黄金乡;想象力已把狂欢的酒席摆好,却发现原来是礁石映着晨光。这热恋着幻想国的可怜人啊!要把他用铁链捆住投入大海?醉酒的水手,编造出阿美利加,其幻影使深渊变得更加悲哀。仿佛老流浪汉,不顾满脚泥泞,鼻子朝天,梦想着明亮的天堂;着魔的眼睛发现了卡普亚城②,只要有一间破屋闪烁着烛光。三可惊的旅人!多么高贵的故事,我们在深这如海的眼中读到!请拿出你们丰富回忆的首饰,那些星辰和大气做成的珠宝。我们想远行而不用蒸气和风帆!为了把坐牢一样的烦闷减轻,我们的精神如画布一般高悬,请画上你们的回忆及其远景。说呀,见过什么?①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卡贝(EtienneCabot,1788一1856)于1840年发表《伊加利亚旅行记》。②卡普亚,意大利古城,喻温柔富贵乡。四四“辉煌的太阳照在紫色的海上,壮丽的城市裹在落日的光中,我们的心中燃起不安的欲望,想跃入闪着诱人反光的天空。“最富有的城市,最壮美的风光,也从未具有这样神科的魅力,像偶然与白云结合起来那样;欲望总是让我们对它们注意!“——享受给欲望增加了新的力度,欲望,这株老树以快乐为营养,你却让你的树皮变得又硬又粗,你的树枝想要更近地看看太阳!“你这比柏树更具活力的大树,你还长吗?可我们已经细心地为你贪婪的手册找了几张图,你们总以为远来的就美,兄弟!“我们朝拜过垂着象鼻的偶像①;礼赞过王座,闪光的宝物纵横,瞻仰过精美宫殿,神奇的排场是让你们的银行家破产的梦;“还有令眼睛陶然欲醉的服饰,牙齿和指甲染上颜色的女人,巧妙的耍把戏者,任蛇来亲呢。”五还有呢?还有呢?六①指印度神话中的智慧神伽尼娑,长鼻小眼,为文学的保护神,又可保佑旅途平安。“啊幼稚的脑筋!“啊幼稚的脑筋!“女人是卑贱、骄傲、愚蠢的奴隶,自爱而不厌烦,自敬而不快慰;男人,荒淫又无情,贪财又贪吃,这暴君是奴隶之奴、阴沟之水;“刽子手在作乐,殉道者在呜咽;欢宴以血充当香料和调味剂;权力之毒令专制者头脑发热,百姓却喜欢使人愚昧的鞭子;“有好几种宗教与我们的相像,都想升上天堂;而希望入圣者像爱讲究的人躺在羽绒床上,在钉板和鬃衣中寻求着快乐;“人类自以为聪明,不住地唠叨,然而却古往今来一样地愚痴,在狂暴的挣扎中向上帝喊叫:‘我的同类,我的主人,我沮咒你!’“不那么蠢的人,喜欢做荒唐事,从被命运囚禁的群氓中逃跑,在广大无边的鸦片烟中藏匿,——这就是关于全球的永久报告。”七从旅行中汲取的知识真悲伤!世界单调狭小,今天、昨天、明天,总是让我们看见自己的形象:恐怖的绿洲在无聊的沙漠间!是去?是留?若能留,就留在原地;必须走,就出发。有人跑,有人躲,都为骗过警觉而阴森的仇敌,时间!唉,仍有不停息的奔波者,时间!唉,仍有不停息的奔波者,,乘车或坐船,总是不能够逃避这卑鄙的角斗士;还有一些人知道怎样杀它①,不必离开故里。一旦它把脚踏上我们的脊梁,我们还能有希望,并高呼:“向前!”如同往日我们向着中国远航,眼睛盯着大海,头发迎风飘散,怀着年轻乘客一颗快活的心,我们登船驶向冥冥国的海上。你们可听见迷人阴森的声音唱道:“到这里来,你们这些想尝“忘忧香果的人!正是此地收获这种你们渴望着的神奇果类;这里的午后一片温馨真奇特,永无尽头,你们可愿来此一醉!”这腔调好熟,我们认出了幽魂:我们的皮拉得斯②把我们迎接。“去找你的厄勒克特拉③宽宽心!”我们曾吻过膝的那个女人④说。八哦死亡,老船长,起锚,时间到了!这地方令人厌倦,哦死亡!开航!如果说天空和海洋漆黑如墨,你知道我们的心却充满阳光!倒出你的毒药,激励我们远航!只要这火还灼着头脑,我们必深入渊底,地狱天堂又有何妨?① “杀死时间”是法语中一个习惯说法,意指“消磨时间”,这里波德莱尔用得贴切又巧妙,顿生异彩。②皮拉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王子,俄瑞斯忒斯的密友。俄因母亲弑夫另嫁而弑母力父报仇,后与皮一同逃亡,波德莱尔困母亲再嫁而常自比俄瑞斯忒斯。③厄勒克特拉是俄瑞斯忒斯的姐姐,鼓励弟弟弑母为父报仇,后嫁皮拉得斯,此处可能暗招诗人的们人让娜·杜瓦尔。④此处可能暗指诗人的母亲。到未知世界之底去发现新奇!《残诗集》及其它一本禁书的题辞一本禁书的题辞如果你未学过修辞,把狡黠老撒旦师从,仍掉它,因为你不懂,或认为我歇斯底里。如果你不让人迷惑,你的眼能深入渊底,读我吧,为学会爱我;痛苦的灵魂真好奇,快把你的天堂寻觅,怜悯我!..不然我咒你!沉思沉思卑劣的凡夫俗子们结队成群,挨享乐这无情屠夫的鞭子抽,去到卑屈的节日上采撷悔恨,我的痛苦啊,伸出手,打这儿走,远离他们。看那悠悠岁月俯身在天的阳台上,穿着过时衣裙;从水底冒出了笑盈盈的惋惜;垂死的太阳已在桥拱下睡熟,仿佛拖在东方的长长的尸衣,听,亲爱的,听温柔的夜的脚步。夜静思夜静思——今天的日子不吉利,是个星期五,十三号,尽管我们清楚知道,仍像异教徒般行事。我们曾经辱骂耶稣,最不能存疑的神明!犹如某人喜欢寄生,陪残酷的富豪欢酺。为了讨好一个畜生,魔鬼之称职的臣子,所爱的我们就鄙视,所厌的我们就奉承;我们像卑屈的屠夫,伤害白受辱的弱者,又欢迎骇人的愚野,它有着公牛的头颅;我们吻愚蠢的物质,心中充满爱慕景仰,腐朽发出灰白的光,我们却要祝福感激。最后,为了把那眩晕淹没有疯狂中,我们,骄傲的竖琴祭司①们,光荣地让沉醉兴奋,在阴郁事物中显现,不渴而饮,不饥而食!..——快把灯吹灭,为的是让我们藏身于黑暗!①指诗人。浪漫派的夕阳浪漫派的夕阳我记得!..我见过鲜花、犁沟、清泉,都在它眼下痴迷,像心儿在跳..快朝天边跑呀,天色已晚,快跑,至少能抓住一缕斜斜的光线!但我徒然追赶已离去的上帝;不可阻挡的黑夜建立了统治,黑暗,潮湿,阴郁,到处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