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图用比较清白的颜色掩饰去他们的毒心。一句话,他 们把我们押上船,驶出了十几哩以外的海面;在那边他们 已经预备好一只腐朽的破船,帆篷、缆素、桅椅——什么 都没有,就是老鼠一见也会自然而然地退缩开去。他们把 我们推到这破船上,听我们向着周围的怒海呼号,望着迎 面的狂风悲叹;那同情的风陪着我们发出叹息,却反而加 添了我们的危险。 米兰达:唉,那时你是怎样受我的烦累呢! 普洛斯彼罗:啊,你是个小天使,幸亏有你我才不致绝望而 死!上天赋与你一种坚忍,当我把热泪向大海择洒、因心 头的怨苦而呻吟的时候,你却向我微笑,为了这我才生出 忍耐的力量,准备抵御一切接踵而来的祸患。 米兰达:我们是怎样上岸的呢? 普洛斯彼罗:靠着上天的保佑,我们有一些食物和清水,那是 一个那不勒斯的贵人贡柴罗——那时他被任命为参预这 件阴谋的使臣——出于善心而给我们的;另外还有一些 好衣裳、衬衣、毛织品和各种需用的东西,使我们受惠不 少,他又知道我爱好书籍,特意从我的书斋里把那些我 看得比一个公国更宝贵的书给我带了来。 米兰达:我多么希望能见一见这位好人! 普洛斯彼罗:现在我要起来了。(把法衣重新穿上)静静地坐着, 听我讲完了我们海上的惨史。后来我们到达了这个岛 上,就在这里,我亲自作你的教师,使你得到比别的公主 小姐们更丰富的知识,因为她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化在无 聊的事情上,而且她们的师傅也决不会这样认真。 米兰达:真感谢你啊!现在请告诉我,父亲,为什么你要兴起 这场风浪?固为我的心中仍是惊疑不定。 普洛斯彼罗:听我说下去,现在由于奇怪的偶然,慈悲的上天 眷宠着我,已经把我的仇人们引到这岛岸上来了。我借 着预知术料知福星正在临近我运命的顶点,要是现在轻 轻放过了这机会,以后我的一生将再没有出头的希望。别 再多问啦,你已经倦得都瞌睡了,很好,放心睡吧!我知道 你身不由主。(米兰达睡)出来,仆人,出来!我已经预备好 了。来啊,我的爱丽儿,来吧! 爱丽儿上。 爱丽儿:万福,尊贵的主人!威严的主人,万福!我来听候你 的旨意。无论在空中飞也好,在水里游也好,向火里钻也 好,腾云驾雾也好,凡是你有力的吩咐,爱丽儿愿意用全 副的精神奉行。 普洛斯彼罗:精灵,你有没有完全按照我的命令指挥那场风 波? 爱丽儿:桩桩件件都没有忘失。我跃登了国王的船上;我变 做一团滚滚的火球,一会儿在船头上,一会儿在船腰上, 一会儿在甲板上,一会儿在每一间船舱中,我煽起了恐 慌。有时我分身在各处烧起火来,中桅上哪,帆桁上哪, 斜桅上哪——都同时燃烧起来;然后我再把一团团火焰 合拢来,即使是天神的闪电,那可怕的震雷的先驱者,也 没有这样迅速而炫人眼目;硫磺的火光和轰炸声似乎在 围攻那威风凛凛的海神,使他的怒涛不禁颤抖,使他手里 可怕的三又戟不禁摇晃。 普洛斯彼罗:我的能干的精灵!谁能这样坚定、镇静,在这样 的骚乱中不曾惊惶失措呢? 爱丽儿:没有一个人不是发疯似的干着一些不顾死活的勾 当。除了水手们之外,所有的人都逃出火光融融的船而 跳入泡沫腾涌的海水中。王子腓迪甫头发像海草似的乱 成一团,第一个跳入水中;他高呼着,“地狱开了门,所有 的魔鬼都出来了!” 普洛斯彼罗:啊,那真是我的好精灵!但是这口乱子是不是 就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呢? 爱丽儿:就在海岸附近,主人。 普洛斯彼罗:但是他们都没有送命吗,爱丽儿? 爱丽儿:一根头发都没有损失;他们穿在身上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也没有 一点斑迹,反而比以前更干净了。照着你的命令,我把 他们一队一队地分散在这岛上。国王的儿子我叫他独个 儿上岸,把他遗留在岛上一个隐僻的所在,让他悲伤地 绞着两臂,坐在那儿望着天空长吁短叹,把空气都吹凉 了 普洛斯彼罗:告诉我你怎样处置国王的船上的水手们和其余 的船舶? 爱丽儿:国王的船安全地停泊在一个幽静的所在;你曾经某 次在半夜里把我从那里叫醒前去采集永远为波涛冲打的 百慕大群岛上的露珠;船便藏在那个地方。那些水手们 在精疲力竭之后,我已经用魔术使他们昏睡过去,现今都 躺在舱口底下。其余的船舶我把它们分散之后,已经重 又会合,现今在地中海上;他们以为他们看见国王的船已 经沉没,国王已经溺死,都失魂落魄地驶回那不勒斯去 了。 普洛斯彼罗:爱丽儿,你的差使干得一事不差;但是还有些事 情要你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爱丽儿:中午已经过去。 普洛斯彼罗: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了。从此刻起到六点 钟之间的时间,我们两人必须好好利用,不要让它白白地 过去。 爱丽儿:还有繁重的工作吗?你既然这样麻烦我,我不得不 向你提醒你所允许我而还没有履行的语。 普洛斯彼罗:怎么啦!生起气来了?你要求些什么? 爱丽儿:我的自由。 普洛斯彼罗:在限期未满之前吗?别再说了吧! 爱丽儿:请你想想我曾经为你怎样尽力服务过;我不曾对你 做过一次谎,不曾犯过一次过失,侍候你的时候,不曾发 过一句怨言;你曾经答应过我缩短一年的期限的。 普洛斯彼罗:你忘记了我从怎样的苦难里把你救出来吗? 爱丽儿:不曾。 普洛斯彼罗:你一定忘记了,而以为踏着海底的软泥,穿过凛 冽的北风,当寒霜冻结的时候在地下水道中为我奔走,便 算是了不得的辛苦了。 爱丽儿:我不曾忘记,主人。 普洛斯彼罗:你说谎,你这坏蛋!那个恶女巫西考拉克斯—— 她因为年老和心肠恶毒,全身佝偻得都像一个环了—— 你已经把她忘丫吗?你把她忘了吗? 爱丽儿:不曾,主人。 普洛斯彼罗:你一定已经忘了。她是在什么地方出世的?对 我说来。 爱丽儿:在阿尔及尔,主人。 普洛斯彼罗:噢!是在阿尔及尔吗?我必须每个月向你复述 一次你的来历,因为你一下子便要忘记。这个万恶的女 巫西考拉克斯,因为作恶多端,她的妖法没人听见了不害 怕,所以被逐出阿尔及尔;他们固为她曾经行过某件好 事,因此不曾杀死她。是不是? 爱丽儿:是的,主人。 普洛斯彼罗:这个眼圈发青的妖妇被押到这儿来的时候,正 怀着孕;水手们把她丢弃在这座岛上。你,我的奴隶,据 你自己说那时是她的仆人,因为你是个太柔善的精灵,不 能奉行她的粗暴的、邪恶的命令,因此违拗了她的意志, 她在一阵暴怒中借着她的强有力的妖役的帮助,把你幽 禁在一株拆裂的松树中。在那松树的裂缝里你挨过了十 二年痛苦的岁月,后来她死了,你便一直留在那儿,像水 车轮拍水那样急速地、不断地发出你的呻吟来。那时这 岛上除了她所生产下来的那个儿子,一个浑身斑痣的妖 妇贱种之外,就没有一个人类。 爱丽儿:不错,那是她的儿子凯列班。 普洛斯彼罗:那个凯列班是一个蠢物,现在被我收留着作苦 役。你当然知道得十分清楚,那时我发现你处在怎样的 苦难中,你的呻吟使得豺狠长晦,哀鸣刺透了怒熊的心 胸。那是一种沦于永劫的苦恼,就是西考拉克斯也没有 法子把你解脱;后来我到了这岛上,听见了你的呼号,才 用我的法术使那株松树张开裂口,把你放了出来。 爱丽儿:我感谢你,主人。 普洛斯彼罗:假如你再要叽哩咕嗜的话,我要劈开一株橡树, 把你钉住在它多节的内心,让你再呻吟十二个冬天。 爱丽儿:饶恕我,主人,我愿意听从命令,好好地执行你的差 使。 普洛斯彼罗:好吧,你倘然好好办事,两天之后我就释放你。 爱丽儿:那真是我的好主人!你要吩咐我做什么事?告诉我 你要我做什么事? 普洛斯彼罗:去把你自己变成一个海中的仙女,除了我之外 不要让别人的眼睛看见你。去,装扮好了再来。去吧,用 心一点!(爱丽儿下)醒来;心肝,醒来!你睡得这么熟;醒 来吧! 米兰达:(醒)你的奇异的故事使我昏沉睡去。 普洛斯彼罗:清醒一下。来,我们要去访问访问我的奴隶凯 列班,他是从来不曾有过一句好话口答我们的。 米兰达:都是一个恶人,父亲,我不高兴看见他。 普洛斯彼罗:虽然这样说,我们也缺不了他:他给我们生火, 给我们捡柴,也为我们做有用的工作。——喂,奴才!凯 列班!你这泥块!哑了吗? 觊列班:(在内)里面木头已经尽够了。 普洛斯彼罗:跑出来,对你说,还有事情要你做呢。出来,你 这乌龟!还不来吗? 爱丽儿重上,作水中仙女的形状。 普洛斯彼罗:出色的精灵!我的伶俐的爱丽儿,过来我对你 讲话。(耳语,) 爱丽儿:主人,一切依照你的吩咐。(下。) 普洛斯彼罗:你这恶毒的奴才,魔鬼和你那万恶的老娘合生 下来的,给我滚出来吧! 凯列班上。 凯列班:但愿我那老娘用乌鸦毛从不洁的沼泽上刮下来的毒 露一齐倒在你们两人身上!但愿一阵西南的恶风把你们 吹得浑身都起水疱! 普洛斯彼罗:记住吧,为着你的出言不逊,今夜要叫你抽筋, 叫你的腰像有针在刺,使你喘得透不过气来,所有的刺娟 们将在漫漫的长夜里折磨你,你将要被刺得遍身像蜜蜂 窠一般,每刺一下都要比蜂刺难受得多。 凯列班:我必须吃饭。这岛是我老娘西考拉克斯传给我而被 你夺了去的。你刚来的时候,抚拍我,待我好,给我有浆 果的水喝,教给我自天亮着的大的光叫什么名字,晚上亮 着的小的光叫什么名字,因此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把这岛 上一切的富源都指点给你知道,什么地方是清泉,盐井, 什么地方是荒地和肥田。我真该死让你知道这一切!但 愿西考拉克斯一切的符咒、癞蛤蟆、甲虫、蝙蝠;都咒在你 身上!本来我可以自称为王,现在却要做你的唯一的奴 仆,你把我禁锢在这堆岩石的中间,而把整个岛给你自己 受用。 普洛斯彼罗:满嘴扯谎的贱奴!好心肠不能使你感恩,只有 鞭打才能教训你!虽然你这样下流,我也曾甩心好好对 待你,让你住在我自己的洞里,谁叫你胆敢想要破坏我孩 子的贞操! 凯列班:啊哈哈哈!要是那时上了手才真好!你倘然不曾妨 碍我的事,我早已使这岛上住满大大小小的凯列班了。 普洛斯彼罗:可恶的贱奴,不学一点好,坏的事情样样都来 得,我因为看你的样子可怜,才辛辛苦昔地教你讲话,每 时每刻教导你这样那样。那时你这野鬼连自己说的什么 也不懂,只会像一只野东西一样咕噜咕噜;我教你怎样用 说活来表达你的意思,但是像你这种下流胚,即使受了教 化,天性中的顽劣仍是改不过来,因此你才活该被禁锢在 这堆岩石的中间;其实单单把你囚禁起来也还是宽待了 你。 凯列班:你教我讲话,我从这上面得到的益处只是知道怎样 骂人;但愿血瘟病瘟死了你,因为你要教我说你的那种 话! 普洛斯彼罗:妖妇的贱种,滚开去!去把柴搬进来。懂事的 话,赶快些,因为还有别的事要你做。你在耸肩吗,恶鬼? 要是你不好好做我吩咐你做的事,或是心中不情愿,我要 叫你浑身抽搐,叫你每个骨节里都痛起来,叫你在地上打 滚咆哮,连野兽听见你的呼号都会吓得发抖。 凯列班:啊不要,我求求你!(旁白)我不得不服从,因为他的 法术有很大的力量,就是我老娘所礼拜的神明塞提柏斯 也得听他指挥,做他的仆人。 普洛斯彼罗:贱奴,去吧!(凯列班下。) 爱丽儿隐形重上,弹琴唱歌;腓迪南随后。 爱丽儿:(唱) 来吧,来到黄沙的海滨, 把手儿牵得牢牢, 深深地展拜细吻轻轻, 叫海水莫起波涛—— 柔舞翩翩在水面飘扬; 可爱的精灵,伴我歌唱。 听!听!(和声) 汪!汪!汪!(散乱地) 看门狗儿的狺狺,(和声) 汪!汪!汪!(散乱地) 听!听!我听见雄鸡 昂起了颈儿长啼,(啼声) 喔喔喔! 腓迪南:这音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在天上,还是在地上? 现在已经静止了。一定的,它是为这岛上的神灵而弹唱 的。当我正坐在海滨,思念我的父王的惨死而重又痛哭 起来的时候,这音乐便从水面掠了过来,飘到我的身旁, 它的甜柔的乐曲平静了海水的怒涛,也安定了我激荡的 感情;因此我跟随着它,或者不如说是它吸引了我,—— 但它现在已经静止了,啊,又唱起来了。 爱丽儿:(唱) 五寻的水深处躺着你的父亲, 他的骨骼已化成珊瑚, 他眼睛是耀眼的明珠; 他消失的全身没有一处不曾 受到海水神奇的变幻, 化成瑰宝,富丽而珍怪。 海的女神时时摇起他的丧钟,(和声) 叮!咚! 听!我现在听到了叮咚的丧钟。 腓迪南:这支歌在纪念我的溺毙的父亲。这一定不是凡间的 音乐,也不是地上来的声音。我现在听出来它是在我的 头上。 普洛斯彼罗:抬起你的被睫毛深掩的眼睛来,看一看那边有 什么东西。 米兰达:那是什么?一个精灵吗?啊上帝,它是怎样向着四 周瞧望啊!相信我的话,父亲,它生得这样美!但那一定 是一个精灵。 普洛斯彼罗:不是,女儿,他会吃也会睡,和我们一样有各种 知觉。你所看见的这个年轻汉子就是遭到船难的一人; 要不是因为忧伤损害了他的美貌——美貌最怕忧伤来损 害——你确实可以称他为一个美男子。他因为失去了他 的同伴,正在四处徘徊着寻找他们呢。 米兰达:我简直要说他是个神;因为我从来不曾见过字宙中 有这样出色的人物。 普洛斯彼罗:(旁白)哈!有几分意思了;这正是我中心所愿望 的。好精灵!为了你这次功劳,我要在两天之内恢复你 的自由。 腓迪南:再不用疑惑,这一定是这些乐曲所奏奉的女神了! ——请你俯允我的析求,告诉我你是否属于这个岛上, 指点我怎样在这里安身;我的最后的最大的一个请求是 你——神奇啊!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位处女? 米兰达:并没什么神奇,先生;不过我确实是一个处女。 腓迪南:天啊!她说着和我同样的言语!唉!要是我在我的 本国,在说这种言语的人们中间,我要算是最尊贵的人。 普洛斯彼罗:什么!最尊贵的?假如给那不勒斯的国王听见 了,他将怎么说呢?请问你将成为何等样的人? 腓迪南:我是一个孤独的人,如同你现在所看见的,但听你说 起那不勒斯,我感到惊异。我的话,那不勒斯的国王已经 听见了;就因为给他听见了,①我才要哭;因为我正是那 不勒斯的国王,亲眼看见我的父亲随船覆溺;我的眼泪到 现在还不曾干过。 米兰达:唉,可怜! 腓迪南:是的,溺死的还有他的一切大臣,其中有两人是米兰 的公爵和他的卓越的儿子。 普洛斯彼罗:(旁白)假如现在是适当的时机,米兰的公爵和他 的更卓越的女儿就可以把你驳倒了,才第一次见面他们 便已在眉目传情了。可爱的爱丽儿!为着这我要使你自 由。(向腓迪南)且慢,老兄,我觉得你有些转错了念头!我 有话跟你说。 米兰达:(旁白)为什么我的父亲说得这样暴戾?这是我一生 中所见到的第三个人;而且是第一个我为他叹息的人。但 愿怜悯激动我父亲的心,使他也和我抱同样的感觉才好! 腓迪南:(旁白)啊!假如你是个还没有爱上别人的闺女,我愿 意立你做那不勒斯的王后。 普洛斯彼罗:且慢,老兄,有话跟你讲。(旁自)他们已经彼此情 丝互缚了,但是这样顺利的事儿我需要给他们一点障碍, 因为恐怕太不费力的获得会使人看不起他的追求的对 象。(向腓迪南)一句话,我命令你用心听好。你在这里僭窃 着不属于你的名号,到这岛上来做密探,想要从我——这 海岛的主人——手里盗取海岛,是不是? 腓迪南:凭着堂堂男子的名义,我否认。 ①“那不勒斯的国王已经听见了”、“给他听见了”都是腓迪南指自己而言, 意即我听见了自己的话。腓迪南以为父亲已死,故以“那不勒斯的国王” 自称。 米兰达:这样一座殿堂垦是不会容留邪恶的;要是邪恶的精 神占有这么美好的一所宅屋,善良的美德也必定会努力 住进去的。 普洛斯彼罗:(向腓迪南)跟我来。(向米兰达)不许帮他说话;他是 个奸细。(向腓迪南)来,我要把你的头颈和脚枷锁在广起; 给你喝海水,把淡水河中的贝蛤、干枯的树根和橡果的皮 壳给你做食物。跟我来。 腓迪南:不,我要抗拒这样的待遇,除非我的敌人有更大的威 力。(拔剑,但为魔法所制不能动。) 米兰达:亲爱的父亲啊!不要太折磨他,因为他很和蔼,并不 可怕。 普洛斯彼罗:什么!小孩子倒管教起老人家来了不成?—— 放下你的剑,奸细!你只会装腔作势,但是不敢动手,因为 你的良心中充满了罪恶。来,不要再装出那副斗剑的架 式了,因为我能用这根杖的力量叫你的武器落地。 米兰达:我请求你,父亲! 普洛斯彼罗:走开,不要拉住我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 米兰达:父亲,发发慈悲吧!我愿意做他的保人。 普洛斯彼罗:不许说话!再多嘴,我不恨你也要骂你了。什 么!帮一个骗子说话吗?嘘!你以为世上没有和他一样 的人,因为你除了他和凯列班之外不曾见过别的人;傻丫 头!和大部分人比较起来,他不过是个凯列班,他们都是 天使哩! 米兰达:真是这样的话,我的爱情的愿望是极其卑微的;我并 不想看见一个更美好的人。 普洛斯彼罗:(腓迪南)来,来,服从吧;你已经软弱得完全像 一个小孩子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腓迫南:正是这样,我的精神好像在梦里似的,全然被束缚住 了。我的父亲的死亡、我自己所感觉到的软弱无力、我的 一切朋友们的丧失,以及这个将我屈服的人对我的恫吓, 对于我全然不算什么,只要我能在我的囚牢中每天一次 看见这位女郎。这地球的每个角落让自由的人们去受用 吧,我在这样一个牢狱中已经觉得很宽广的了。 普洛斯彼罗:(旁白)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向腓迪南)走来!—— 你干得很好,好爱丽儿!向腓迪南跟我来!(向爱丽儿)听我 吩咐你此外应该做的工作。 米兰达:宽心吧,先生!我父亲的性格不像他的说话那样坏, 他向来不是这样的。 普洛斯彼罗:你将像山上的风一样自由,但你必须先执行我 所吩咐你的一切。 爱丽儿:一个字都不会弄错。 普洛斯彼罗:(向腓迪南)来,跟着我。(向米兰达)不要为他说情。 (同下。) OCR:书香门第 暴风雨 第二幕 第一场 岛上的另一处 阿隆佐、西巴斯辛、安东尼奥、贡柴罗、阿德里安、弗兰西斯科及余人等上。 贡柴罗:大王,请不要悲伤了吧!您跟我们大家都有应该高 兴的理由;因为把我们的脱险和我们的损失较量起来,我 们是十分幸运的。我们所逢的不幸是极平常的事,每天 都有一些航海者的妻子、商船的主人和托运货物的商人, 遭到和我们同样的逆运,但是像我们这次安然无恙的奇 迹,却是一百万个人中间也难得有一个人碰到过的。所 以,陛下,情您平心静气地把我们的一悲一喜称量一下 吧。 阿隆佐:请你不要讲话。 西巴斯辛:他厌弃安慰好你厌弃一碗冷粥一样。 安东尼奥:可是那位善心的人却不肯就此甘休。 西巴斯辛:瞧吧,他在旋转着他那嘴巴子里的发条,不久他那 口钟又要敲起来啦。 贡柴罗:大王—— 西巴斯辛:钟鸣一下:数好。 贡柴罗:人如果把每一种临到他身上的忧愁都容纳进他的心 里,那他可就大大的—— 西巴斯辛:大大的有赏。 贡柴罗:大大的把身子伤了;可不,你讲的比你想的更有道理 些。 西巴斯辛:想不到你一接口,我的话也就聪明起来了。 贡柴罗:所以,大王—— 安东尼奥:咄!他多么浪费他的唇舌! 阿隆佐:请你把你的言语节省点儿吧。 贡柴罗:好,我已经说完了;不过—— 西巴斯辛:他还要讲下去。 安东尼奥:我们来打赌一下,他跟阿德里安两个人,这回谁先 开口? 西巴斯辛:那只老公鸡。 安东尼奥:我说是那只小鸡儿。 西巴斯辛:好,赌些什么? 安东尼奥:输者大笑三声。 西巴斯辛:算数。 阿德里安:虽然这岛上似乎很荒凉—— 西巴斯辛:哈!哈!哈!你赢了。 阿德里安:不能居住,而且差不多无路可通—— 西巴斯辛:然而—— 阿德里安:然而—— 安东尼奥:这两个字是他缺少不了的得意之笔。 阿德里安:然而气候一定是很美好、很温和、很可爱的。 安东尼奥:气候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西巴斯辛:而且很温和哩,照他那样文质彬彬的说法。 阿德里安:吹气如兰的香风飘拂到我们的脸上。 西巴斯辛:仿佛风也有呼吸器官,而且还是腐烂的呼吸器官。 安东尼奥:或者说仿佛沼泽地会散发出香气,熏得风都变香 了。 贡柴罗:这里具有一切对人生有益的条件。 安东尼奥:不错,除了生活的必需品之外。 西巴斯辛:那简直是没有,或者非常之少。 贡柴罗:草儿望上去多么茂盛而蓬勃!多么青葱! 安东尼奥:地面实在只是一片黄土色。 西巴斯辛:加上一点点的绿。 安东尼奥:他的话说得不算十分错。 西巴斯辛:错是不算十分错,只不过完全不对而已。 贡柴罗:但最奇怪的是,那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西巴斯辛:无论是谁夸张起来总是这么说。 贡柴罗:我们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在水里浸过之后,却是照旧干净而有光 彩;不但不因咸水而褪色,反而像是新染过的一样。 安东尼奥:假如他有一只衣袋会说话,它会不会说他撒谎呢? 西巴斯辛:嗯,但也许会很不老实地把他的谣言包得好好的。 贡柴罗:克拉莉贝尔公主跟突尼斯王大婚的时候,我们在非 洲第一次穿上这身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我觉得它们现在正就和那时一 样新。 西巴斯辛:那真是一桩美满的婚姻,我们的归航也顺利得很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