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狄蒙娜 天啊,您不该这样侮辱我! 奥瑟罗 你不是一个娼妇吗? 苔丝狄蒙娜 不,我发誓我不是,否则我就不是一个基督徒。要是为我的主保持这一个清白的身子,不让淫邪的手把它污毁,要是这样的行为可以使我免去娼妇的恶名,那么我就不是娼妇。 奥瑟罗 什么!你不是一个娼妇吗? 苔丝狄蒙娜 不,否则我死后没有得救的希望。 奥瑟罗 真的吗? 苔丝狄蒙娜 啊!上天饶恕我们! 奥瑟罗 那么我真是多多冒昧了;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个嫁给奥瑟罗的威尼斯的狡猾的娼妇哩。——喂,你这位刚刚和圣彼得干着相反的差使的,看守地狱门户的奶奶!爱米利娅重上。 奥瑟罗 你,你,对了,你!我们已经完事了。这几个钱是给你作为酬劳的;请你开了门上的锁,不要泄漏我们的秘密。(下。) 爱米利娅 唉!这位老爷究竟在转些什么念头呀?您怎么啦,夫人?您怎么啦,我的好夫人? 苔丝狄蒙娜 我是在半醒半睡之中。 爱米利娅 好夫人,我的主到底有些什么心事? 苔丝狄蒙娜 谁? 爱米利娅 我的主呀,夫人。 苔丝狄蒙娜 谁是你的主? 爱米利娅 我的主就是你的丈夫,好夫人。 苔丝狄蒙娜 我没有丈夫。不要对我说话,爱米利娅;我不能哭,我没有话可以回答你,除了我的眼泪。请你今夜把我结婚的被褥铺在我的床上,记好了;再去替我叫你的丈夫来。 爱米利娅 真是变了,变了!(下。) 苔丝狄蒙娜 我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全然是应该的。我究竟有些什么不检的行为——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错误,才会引起他的猜疑呢? 爱米利娅率伊阿古重上。 伊阿古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您怎么啦? 苔丝狄蒙娜 我不知道。小孩子做了错事,做父母的总是用温和的态度,轻微的责罚教训他们;他也可以这样责备我,因为我是一个该受管教的孩子。 伊阿古 怎么一回事,夫人? 爱米利娅 唉!伊阿古,将军口口声声骂她娼妇,用那样难堪的名字加在她的身上,稍有人心的人,谁听见了都不能忍受。 苔丝狄蒙娜 我应该得到那样一个称呼吗,伊阿古? 伊阿古 什么称呼,好夫人? 苔丝狄蒙娜 就像她说我的主称呼我的那种名字。 爱米利娅 他叫她娼妇;一个喝醉了酒的叫化子,也不会把这种名字加在他的姘妇身上。 伊阿古 为什么他要这样? 苔丝狄蒙娜 我不知道;我相信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伊阿古 不要哭,不要哭。唉! 爱米利娅 多少名门贵族向她求婚,她都拒绝了;她抛下了老父,离乡背井,远别亲友,结果却只讨他骂一声娼妇吗?这还不叫人伤心吗? 苔丝狄蒙娜 都是我自己命薄。 伊阿古 他太岂有此理了!他怎么会起这种心思的? 苔丝狄蒙娜 天才知道。 爱米利娅 我可以打赌,一定有一个万劫不复的恶人,一个爱管闲事、鬼讨好的家伙,一个说假话骗人的奴才,因为要想钻求差使,造出这样的谣言来;要是我的话说得不对,我愿意让人家把我吊死。 伊阿古 呸!哪里有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的。 苔丝狄蒙娜 要是果然有这样的人,愿上天宽恕他! 爱米利娅 宽恕他!一条绳子箍住他的颈项,地狱里的恶鬼咬碎他的骨头!他为什么叫她娼妇?谁跟她在一起?什么所在?什么时候?什么方式?什么根据?这摩尔人一定是上了不知哪一个千刁万恶的坏人的当,一个下流的大混蛋,一个卑鄙的家伙;天啊!愿你揭破这种家伙的嘴脸,让每一个老实人的手里都拿一根鞭子,把这些混蛋们脱光了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抽一顿,从东方一直抽到西方! 伊阿古 别嚷得给外边都听见了。 爱米利娅 哼,可恶的东西!前回弄昏了你的头,使你疑心我跟这摩尔人有暧昧的,也就是这种家伙。 伊阿古 好了,好了;你是个傻瓜。 苔丝狄蒙娜 好伊阿古啊,我应当怎样重新取得我的丈夫的欢心呢?好朋友,替我向他解释解释;因为凭着天上的太阳起誓,我实在不知道我怎么会失去他的宠爱。我对天下跪,要是在思想上、行动上,我曾经有意背弃他的爱情;要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或是我的任何感觉,曾经对别人发生爱悦;要是我在过去、现在和将来,不是那样始终深深地爱着他,即使他把我弃如敝屣,也不因此而改变我对他的忠诚;要是我果然有那样的过失,愿我终身不能享受快乐的日子!无情可以给人重大的打击;他的无情也许会摧残我的生命,可是永不能毁坏我的爱情。我不愿提起“娼妇”两个字,一说到它就会使我心生憎恶,更不用说亲自去干那博得这种丑名的勾当了;整个世界的荣华也不能诱动我。 伊阿古 请您宽心,这不过是他一时的心绪恶劣,在国家大事方面受了点刺激,所以跟您呕起气来啦。 苔丝狄蒙娜 要是没有别的原因—— 伊阿古 只是为了这个原因,我可以保证。(喇叭声)听!喇叭在吹晚餐的信号了;威尼斯的使者在等候进餐。进去,不要哭;一切都会圆满解决的。(苔丝狄蒙娜、爱米利娅下。) 罗德利哥上。 伊阿古 啊,罗德利哥! 罗德利哥 我看你全然在欺骗我。 伊阿古 我怎么欺骗你? 罗德利哥 伊阿古,你每天在我面前耍手段,把我支吾过去;照我现在看来,你非但不给我开一线方便之门,反而使我的希望一天小似一天。我实在再也忍不住了。为了自己的愚蠢,我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一笔账我也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伊阿古 你愿意听我说吗,罗德利哥? 罗德利哥 哼,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你的话和行动是不相符合的。 伊阿古 你太冤枉人啦。 罗德利哥 我一点没有冤枉你。我的钱都花光啦。你从我手里拿去送给苔丝狄蒙娜的珠宝,即使一个圣徒也会被它诱惑的;你对我说她已经收下了,告诉我不久就可以听到喜讯,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动静。 伊阿古 好,算了;很好。 罗德利哥 很好!算了!我不能就此算了,朋友;这事情也不很好。我举手起誓,这种手段太卑鄙了;我开始觉得我自己受了骗了。 伊阿古 很好。 罗德利哥 我告诉你这事情不很好。我要亲自去见苔丝狄蒙娜,要是她肯把我的珠宝还我,我愿意死了这片心,忏悔我这种非礼的追求;要不然的话,你留心点儿吧,我一定要跟你算账。 伊阿古 你现在话说完了吧? 罗德利哥 喂,我的话都是说过就做的。 伊阿古 好,现在我才知道你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从这一刻起,你已经使我比从前加倍看重你了。把你的手给我,罗德利哥。你责备我的话,都非常有理;可是我还要声明一句,我替你干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尽忠竭力,不敢昧一分良心的。 罗德利哥 那还没有事实的证明。 伊阿古 我承认还没有事实的证明,你的疑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可是,罗德利哥,要是你果然有决心,有勇气,有胆量——我现在相信你一定有的——今晚你就可以表现出来;要是明天夜里你不能享用苔丝狄蒙娜,你可以用无论什么恶毒的手段、什么阴险的计谋,取去我的生命。 罗德利哥 好,你要我怎么干?是说得通做得到的事吗? 伊阿古 老兄,威尼斯已经派了专使来,叫凯西奥代替奥瑟罗的职位。 罗德利哥 真的吗?那么奥瑟罗和苔丝狄蒙娜都要回到威尼斯去了。 伊阿古 啊,不,他要到毛里塔尼亚去,把那美丽的苔丝狄蒙娜一起带走,除非这儿出了什么事,使他耽搁下来。最好的办法是把凯西奥除掉。 罗德利哥 你说把他除掉是什么意思? 伊阿古 砸碎他的脑袋,让他不能担任奥瑟罗的职位。 罗德利哥 那就是你要我去干的事吗? 伊阿古 嗯,要是你敢做一件对你自己有利益的事。他今晚在一个妓女家里吃饭,我也要到那儿去见他。现在他还没有知道他自己的命运。我可以设法让他在十二点钟到一点钟之间从那儿出来,你只要留心在门口守候,就可以照你的意思把他处置;我就在附近接应你,他在我们两人之间一定逃不了。来,不要发呆,跟我去;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他的死是必要的,你听了就会知道这是你的一件无可推辞的行动。现在正是晚餐的时候,夜过去得很快,准备起来吧。 罗德利哥 我还要听一听你要教我这样做的理由。 伊阿古 我一定可以向你解释明白。(同下。) 第三场 城堡中另一室 奥瑟罗、罗多维利、苔丝狄蒙娜、爱米利娅及侍从等上。 罗多维科 将军请留步吧。 奥瑟罗 啊,没有关系;散散步对我也是很有好处的。 罗多维科 夫人,晚安;谢谢您的盛情。 苔丝狄蒙娜 大驾光临,我们是十分欢迎的。 奥瑟罗 请吧,大人。啊!苔丝狄蒙娜—— 苔丝狄蒙娜 我的主? 奥瑟罗 你快进去睡吧;我马上就回来的。把你的侍女们打发开了,不要忘记。 苔丝狄蒙娜 是,我的主。(奥瑟罗、罗多维科及侍从等下。) 爱米利娅 怎么?他现在的脸色温和得多啦。 苔丝狄蒙娜 他说他就会回来的;他叫我去睡,还叫我把你遣开。 爱米利娅 把我遣开! 苔丝狄蒙娜 这是他的吩咐;所以,好爱米利娅,把我的睡衣给我,你去吧,我们现在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爱米利娅 我希望您当初并不和他相识! 苔丝狄蒙娜 我却不希望这样;我是那么喜欢他,即使他的固执、他的呵斥、他的怒容——请你替我取下衣上的扣针——在我看来也是可爱的。 爱米利娅 我已经照您的吩咐,把那些被褥铺好了。 苔丝狄蒙娜 很好。天哪!我们的思想是多么傻!要是我比你先死,请你就把那些被褥做我的殓衾。 爱米利娅 得啦得啦,您在说呆话。 苔丝狄蒙娜 我的母亲有一个侍女名叫巴巴拉,她跟人家有了恋爱;她的情人发了疯,把她丢了。她有一支《杨柳歌》,那是一支古老的曲调,可是正好说中了她的命运;她到死的时候,嘴里还在唱着它。那支歌今天晚上老是萦回在我的脑际;我的烦乱的心绪,使我禁不住侧下我的头,学着可怜的巴巴拉的样子把它歌唱。请你赶快点儿。 爱米利娅 我要不要就去把您的睡衣拿来? 苔丝狄蒙娜 不,先替我取下这儿的扣针。这个罗多维科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爱米利娅 一个很漂亮的人。 苔丝狄蒙娜 他的谈吐很高雅。 爱米利娅 我知道威尼斯有一个女郎,愿意赤了脚步行到巴勒斯坦,为了希望碰一碰他的下唇。 苔丝狄蒙娜 (唱) 可怜的她坐在枫树下啜泣, 歌唱那青青杨柳; 她手抚着胸膛,她低头靠膝, 唱杨柳,杨柳,杨柳。 清澈的流水吐出她的呻吟, 唱杨柳,杨柳,杨柳。 她的热泪溶化了顽石的心—— 把这些放在一旁。——(唱) 唱杨柳,杨柳,杨柳。 快一点,他就要来了。——(唱) 青青的柳枝编成一个翠环; 不要怪他,我甘心受他笑骂—— 不,下面一句不是这样的。听!谁在打门? 爱米利娅 是风哩。 苔丝狄蒙娜 (唱)我叫情哥负心郎,他又怎讲? 唱杨柳,杨柳,杨柳。 我见异思迁,由你另换情郎。 你去吧;晚安。我的眼睛在跳,那是哭泣的预兆吗? 爱米利娅 没有这样的事。 苔丝狄蒙娜 我听见人家这样说。啊,这些男人!这些男人!凭你的良心说,爱米利娅,你想世上有没有背着丈夫干这种坏事的女人? 爱米利娅 怎么没有? 苔丝狄蒙娜 你愿意为了整个世界的财富而干这种事吗? 爱米利娅 难道您不愿意吗? 苔丝狄蒙娜 不,我对着明月起誓! 爱米利娅 不,对着光天化日,我也不干这种事;要干也得暗地里干。 苔丝狄蒙娜 难道你愿意为了整个的世界而干这种事吗? 爱米利娅 世界是一个大东西;用一件小小的坏事换得这样大的代价是值得的。 苔丝狄蒙娜 真的,我想你不会。 爱米利娅 真的,我想我应该干的;等干好之后,再想法补救。当然,为了一枚对合的戒指、几丈细麻布或是几件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几件裙子、一两顶帽子,以及诸如此类的小玩意儿而叫我干这种事,我当然不愿意;可是为了整个的世界,谁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贞操,让她的丈夫做一个皇帝呢?我就是因此而下炼狱,也是甘心的。 苔丝狄蒙娜 我要是为了整个的世界,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一定不得好死。 爱米利娅 世间的是非本来没有定准;您因为干了一件错事而得到整个的世界,在您自己的世界里,您还不能把是非颠倒过来吗? 苔丝狄蒙娜 我想世上不会有那样的女人的。 爱米利娅 这样的女人不是几个,可多着呢,足够把她们用小小的坏事换来的世界塞满了。照我想来,妻子的堕落总是丈夫的过失;要是他们疏忽了自己的责任,把我们所珍爱的东西浪掷在外人的怀里,或是无缘无故吃起醋来,约束我们行动的自由,或是殴打我们,削减我们的花粉钱,我们也是有脾气的,虽然生就温柔的天性,到了一个时候也是会复仇的。让做丈夫的人们知道,他们的妻子也和他们有同样的感觉:她们的眼睛也能辨别美恶,她们的鼻子也能辨别香臭,她们的舌头也能辨别甜酸,正像她们的丈夫们一样。他们厌弃了我们,别寻新欢,是为了什么缘故呢?是逢场作戏吗?我想是的。是因为爱情的驱使吗?我想也是的。还是因为喜新厌旧的人之常情呢?那也是一个理由。那么难道我们就不会对别人发生爱情,难道我们就没有逢场作戏的欲望,难道我们就不会喜新厌旧,跟男人们一样吗?所以让他们好好地对待我们吧;否则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所干的坏事都是出于他们的指教。 苔丝狄蒙娜 晚安,晚安!愿上天监视我们的言行;我不愿以恶为师,我只愿鉴非自警!(各下。) 第五幕 第一场 塞浦路斯。街道 伊阿古及罗德利哥上。 伊阿古 来,站在这堵披屋后面;他就会来的。把你的宝剑拔出鞘来,看准要害刺过去。快,快;不要怕;我就在你旁边。成功失败,在此一举,你得下定决心。 罗德利哥 不要走开,也许我会失手。 伊阿古 我就在这儿,你的近旁。胆子放大些,站定了。(退后。) 罗德利哥 我对于这件事情不是顶热心;可是他讲的理由十分充足。反正不过去掉一个人。出来,我的剑;他必须死! 伊阿古 我已经激动这小脓包的心,他居然动起怒来了。不管是他杀死凯西奥,还是凯西奥杀死他,或者两败俱伤,对于我都是有好处的。要是罗德利哥活在世上,他总有一天要问我讨还那许多我从他手里干没下来、说是送给苔丝狄蒙娜的金银珠宝;这可断断不能。要是凯西奥活在世上,他那种翩翩风度,叫我每天都要在他的旁边相形见绌;而且那摩尔人万一向他当面质问起来,我的阴谋就会暴露,那时候我的地位就非常危险了。不,他非死不可。就这样吧。我听见他来了。 凯西奥上。 罗德利哥 我认识他的走路的姿势;正是他。——恶人,你给我死吧!(挺剑刺凯西奥。) 凯西奥 幸亏我穿着一身好甲,否则那一剑一定会致我的死命。让我也来试一试你的甲牢不牢吧。(拔剑刺伤罗德利哥。) 罗德利哥 啊,我死了!(伊阿古自后刺伤凯西奥腿,下。) 凯西奥 我从此终身残废了!救命啊!杀了人啦!杀了人啦!(倒地。) 奥瑟罗自远处上。 奥瑟罗 凯西奥的声音。伊阿古果然没有失信。 罗德利哥 啊,我真是个恶人! 奥瑟罗 一点不错。 凯西奥 啊,救命哪!拿火来!找一个医生! 奥瑟罗 正是他。勇敢正直的伊阿古呀,你这样奋不顾身,为你的朋友复仇雪耻,真是难得!你给我一个教训了。贱人,你心爱的人已经死在这儿,你的末日就在眼前;娼妇,我来了!从我的心头抹去你的媚眼的魔力;让淫邪的血溅洒你那被淫邪玷污了的枕席。(下。) 罗多维科及葛莱西安诺自远处上。 凯西奥 喂!怎么!没有巡夜的逻卒?没有过路的行人?杀了人啦!杀了人啦! 葛莱西安诺 出了什么乱子啦?这叫声很是凄惨。 凯西奥 救命啊! 罗多维科 听! 罗德利哥 啊,该死的恶人! 罗多维科 两三个人在那儿呻吟。这是一个很阴沉的黑夜;也许他们是故意假装出来的,我们人手孤单,冒冒失失过去,恐怕不大安全。 罗德利哥 没有人来吗?那么我要流血而死了! 罗多维科 听! 伊阿古持火炬重上。 葛莱西安诺 有一个人穿着衬衫、一手拿火、一手举着武器来了。 伊阿古 那边是谁?什么人在那儿喊杀人? 罗多维科 我们不知道。 伊阿古 你们听见一个呼声吗? 凯西奥 这儿,这儿!看在上天的面上,救救我! 伊阿古 怎么一回事? 葛莱西安诺 这个人好像是奥瑟罗麾下的旗官。 罗多维科 正是;一个很勇敢的汉子。 伊阿古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叫喊得这样凄惨? 凯西奥 伊阿古吗?啊,我被恶人算计,害得我不能做人啦!救救我! 伊阿古 嗳哟,副将!这是什么恶人干的事? 凯西奥 我想有一个暴徒还在这儿;他逃不了。 伊阿古 啊,可恶的奸贼!(向罗多维科、葛莱西安诺)你们是什么人?过来帮帮忙。 罗德利哥 啊,救救我!我在这儿。 凯西奥 他就是恶党中的一人。 伊阿古 好一个杀人的凶徒!啊,恶人!(刺罗德利哥。) 罗德利哥 啊,万恶的伊阿古!没有人心的狗! 伊阿古 在暗地里杀人!这些凶恶的贼党都在哪儿?这地方多么寂静!喂!杀了人啦!杀了人啦!你们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罗多维科 请你自己判断我们吧。 伊阿古 罗多维科大人吗? 罗多维科 正是,老总。 伊阿古 恕我失礼了。这儿是凯西奥,被恶人们刺伤,倒在地上。 葛莱西安诺 凯西奥! 伊阿古 怎么样,兄弟? 凯西奥 我的腿断了。 伊阿古 嗳哟,罪过罪过!两位先生,请替我照着亮儿;我要用我的衫子把它包扎起来。 比恩卡上。 比恩卡 喂,什么事?谁在这儿叫喊? 伊阿古 谁在这儿叫喊! 比恩卡 嗳哟,我的亲爱的凯西奥!我的温柔的凯西奥!啊,凯西奥!凯西奥!凯西奥! 伊阿古 哼,你这声名狼藉的娼妇!凯西奥,照你猜想起来,向你下这样毒手的大概是些什么人? 凯西奥 我不知道。 葛莱西安诺 我正要来找你,谁料你会遭逢这样的祸事,真是恼人! 伊阿古 借给我一条吊袜带。好。啊,要是有一张椅子,让他舒舒服服躺在上面,把他抬去才好! 比恩卡 嗳哟,他晕过去了!啊;凯西奥!凯西奥!凯西奥! 伊阿古 两位先生,我很疑心这个贱人也是那些凶徒们的同党。——忍耐点儿,好凯西奥。——来,来,借我一个火。我们认不认识这一张面孔?嗳哟!是我的同国好友罗德利哥吗?不。唉,果然是他!天哪!罗德利哥! 葛莱西安诺 什么!威尼斯的罗德利哥吗? 伊阿古 正是他,先生。你认识他吗? 葛莱西安诺 认识他!我怎么不认识他? 伊阿古 葛莱西安诺先生吗?请您原谅,这些流血的惨剧,使我礼貌不周,失敬得很。 葛莱西安诺 哪儿的话;我很高兴看见您。 伊阿古 你怎么啦,凯西奥?啊,来一张椅子!来一张椅子! 葛莱西安诺 罗德利哥! 伊阿古 他,他,正是他。(众人携椅上)啊!很好;椅子。几个人把他小心抬走;我就去找军医官来。(向比恩卡)你,奶奶,你也不用装腔作势啦。——凯西奥,死在这儿的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两人有什么仇恨? 凯西奥 一点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伊阿古 (向比恩卡)什么!你脸色变白了吗?——啊!把他抬进屋子里去。(众人舁凯西奥、罗德利哥二人下)等一等,两位先生。奶奶,你脸色变白了吗?你们看见她眼睛里这一股惊慌的神气吗?哼,要是你这样睁大了眼睛,我们还要等着听一些新鲜的话哩。留心瞧着她;你们瞧;你们看见了吗,两位先生?哼,犯了罪的人,即使舌头僵住了,也会不打自招的。 爱米利娅上。 爱米利娅 唉!出了什么事啦?出了什么事啦,丈夫? 伊阿古 凯西奥在这儿黑暗之中,被罗德利哥和几个在逃的同党袭击;他几乎送了性命,罗德利哥已经死了。 爱米利娅 嗳哟,好一位绅士!嗳哟,好凯西奥! 伊阿古 这是他爱嫖的结果。爱米利娅,你去问问凯西奥,他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吃饭的。——什么!你听了这句话就发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