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举国哀恸, 赤心剖见。 此乃吾等之本分矣! 但今理智应取代天性, 悲中亦勿忘本职。 故朕决意联亲前嫂, 为今皇后, 以共理天下。 恰似悲中尚有喜; 一目哀戚, 一目欢欣。 殡丧不乏乐, 婚宴亦参哀。 朕以为此悲喜两情宜多斟酌而适均之。 朕亦未忘众大臣不懈於内, 为此美事进尽雅言, 寡人感激固不在话下。 另一要事诸位已知: 福丁布拉少氏一向藐视吾邦, 今先王崩殂, 福氏以为本国混乱, 其志更长, 妄自尊大, 已屡次传书扰衅, 要求我国归还其失於先王之合法疆土。 不谈此厮也罢! 且来商讨吾等之要事, 也即今升朝之原由。 事现如此: 寡人已传书与挪威王, 即福丁布拉少氏之叔, 要求他止限其侄坐大, 因其侄之队伍与辎重全来自其庶民也。 怎奈他久病於榻, 元气全失, 对其侄之所为毫无知晓。 故寡人今特派傅特曼、孔里尼二员携此函赴挪威予其老王, 望其明察。 此函详细, 其馀之事, 傅、孔二人无权商洽。 望二人多多保重, 速早启程。 傅、孔: 此如万务, 臣等将全力以赴。 王: 朕无疑。 再会。 [傅、孔二人出] {对雷尔提} 再之, 雷尔提, 有何新事? 吾闻你有所求, 尚且告知; 有理之求, 朕决不会令你白费口舌的。 凡是你所要求的, 雷尔提, 有何事我不曾答允过你? 汝父与本王就如心首相关, 口手相连也! 你有何求, 雷尔提? 雷: 陛下, 但愿您准许我归返法国。 臣乃有意并奉职由法归国参加陛下之加冕大典。 此事既全, 吾心又向法。 此尚恳求陛下谅解。 王: 汝父波隆尼尔怎么说? 你有得其允许否? 波: 有的, 主公, 经他不断的苦苦哀求後, 臣终於勉强的答应了他。 我也希望您能同样的答允他。 王: 请把握住时光, 它是属於你的; 你可随意行之。 {雷尔提行礼退下。 国王转向还在沉思中的哈姆雷特。} 我的爱侄哈姆雷特, 我儿... 哈: [私下] 虽是血亲, 但非同类(注1)。 王: 你为何还是在乌云笼罩下? 哈: 非也, 我主, 我已获得太多太阳了(注2)。 后: 我的乖儿, 快把那乌云甩开。 你应以友善的眼光去望你的君主, 别再以那 丧之双目老在尘土中找寻你的父亲。 你应知道, 那所有有生之物都有必死之期; 由有生传至永 , 此乃世之常情。 哈: 是的, 此乃常情。 后: 既知如此, 你为何挂有那一付耿耿於怀的模样? 哈: 「模样」, 母后? 不, 那因我是如此, 我不懂您所谓之「模样」。 我如墨之披肩, 娘呀, 或黝黑之孝服, 或频频之悲叹, 或成渠之眼泪, 或沮丧之神情, 或任何类似之形态、 哀恸之表情, 都无法表达我的内心。 因为这些的确是「模样,」 人人可伪装的。 我内心之有, 早远超越於表达。 那些只不过是悲哀之瓶花, 衣裳而以。 王: 你如此的凭吊汝父, 孝道尽之, 实可赞可佳也。 但你也应知, 汝父也曾失其父, 其父更失其父。 为子者为尽孝道, 是应凭吊一时。 但无止境的哀恸, 实非男子之情, 而乃不虔敬於天之顽为, 意志软弱之倾向, 也是无耐心, 无知识之表行也! 既知天意已是无法逃避, 那你就应领为常情, 何必永挂於心? 哼, 这是违天道, 违亡者, 违自然, 违理智之作风。 此四者由古迄今, 从第一为父到今方死者, 都告诉了我们: 「为父者将死, 此乃必然。」 所以, 我祈求你埋葬了你这盲目的忧郁, 视吾为汝父, 也让世人知道你是此王位的下任继承人, 而且朕对你之爱也决不欠於一位父亲对其亲子之爱也! 至於你欲回卫登堡(注3)求学之念, 寡人是非常的反对。 我希望你能留於此地, 让寡人来关怀照顾你, 使你成为寡人的一位要臣、爱侄、与孩儿。 后: 别让你母亲的愿望成空, 哈姆雷特, 我祈求你留在我们的身旁, 别回卫登堡去。 哈: 我将尽力的去听从您, 娘。 王: 好, 答的好! 你在丹麦时请随意。 夫人, 你来。 哈姆雷特这温驯及由衷之答覆令吾大悦。 今饮酒庆贺前朕可要放巨炮告知青云; 霹雳通霄, 与天同庆! 来, 我们走。 [号声又响, 全体出场, 仅留哈姆雷特一人] 哈: 唉, 只望血肉之躯能瞬化为甘露, 天条亦无禁戒人类自戕; 上帝呀, 上帝, 人间万物我观之已是乏味, 枯燥, 平淡, 也令我心恢意懒。 罢了, 罢了。 就像无人管顾的花园被丛草吞没, 此事就如此的发生。 才去世两月, 不, 未及两月, 这么一个完美的君主... 与其相形之下, 就如太阳神比色魔{点头指向叔父方向}... 先父对吾母真是怜爱的无微不致, 甚至不肯让强风吹抚於她的脸颊。 天哪! 难道我不记得吗? 她也曾依偎在他身旁, 彷佛有著无限的爱欲。 可是, 一月之内... 唉, 不去想它了... 软弱者, 你的名字就是『女人!』 短短一月, 她跟随先父灵柩时所穿之鞋尚新呢! 当时她哭成了个泪人, 就像耐有比 (注4)。 为何现在她会变得如此呢? 连她! 老天呀, 连一支不知羞耻的禽兽都会哀悼得更久。 但她一月之内就下嫁於我叔, 也不等那哭红眼框内之虚假眼泪乾涸。 他虽是我父亲之胞弟, 但是他们俩人可回然不同, 就像我比赫酋力士一般(注5)。 唉, 太快了, 如此敏捷的跃入乱伦褥中(注6)。 这是不对, 也将无善果的。 我心将碎, 因我不能多言。 [赫瑞修、马赛洛、 及柏纳多入。] 赫: 殿下请安。 哈: 我很高兴见到你无恙, 赫瑞修, 我差点儿把你给忘了。 赫: 是的, 我仍是殿下的忠仆。 哈: 先生, 朋友, 我情愿与你交换这个头衔。 有何事使你从卫登堡来此, 赫瑞修? {见到赫之同伴们}--马赛洛? 马: {敬礼} 殿下。 哈: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对柏纳多] 晚安, 先生。 {对赫瑞修} 是何事使你从卫登堡来此? 赫: 是我逃学之性痞, 殿下。 哈: 我可不许你的敌人这般的说你, 所以, 我也不希望听到你这般的说此刺耳之言。 我知道你不是个逃学者。 不过, 你在艾辛诺尔是有何贵干? 我们可要在你离去之前痛饮一番。 赫: 殿下, 我是来参加令尊丧礼的。 哈: 别开玩笑了, 同学呀, 我想你是来参加我母亲婚礼的。 赫: 真的, 它来得也真快。 哈: 快, 快. 赫瑞修, 葬礼的冷肉剩馐 也被搬上喜宴桌了。 我宁可在天堂碰到我的至敌, 也不愿意见到那一天, 赫瑞修. 我的父亲, 我觉得我见到了我的父亲... 赫: {慌张的} 在那里, 殿下? 哈: 在我神智的眼中, 赫瑞修。 赫: 我也见过他一次, 他是个善好的国王。 哈: 他是个完美的人, 我从此再也不能见到他的面容了。 赫: 殿下, 我认为, 我昨夜见到了他。 哈: 见到? 谁? 赫: 殿下, 先王, 您的父亲。 哈: 先王? 我的父亲? 赫: 请别慌, 有两位先生在此做证, 且让我慢慢向您细述这一奇事。 哈: 老天! 让我听! 赫: 连接两夜, 这些先生们--马赛洛与柏纳多-- 在他们守望之夜深人静时, 见到一个从头至足酷似您父亲之武装形像出现, 庄严的漫步於他们之前, 就近在咫尺。 它三番的如此出现时, 都令他们吓成一团糊, 目瞪口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们秘密的告诉了我此事後, 我就决定在第三夜和他们一起守望. 在那里, 就在他们所说之时辰, 也正如他们所描述之先王形像, 那幽灵就出现了, 证实了他们所说之每一句话。 我认得您父亲, 就像我认得我这双手掌。 {展开双手} 哈: 这是在哪里? 马: 殿下, 就在城墙的 望台上。 哈: 你有无与它说话? 赫: 有的, 殿下, 但是它不肯回答我。 有一次我以为它举首欲言, 但是当时公鸡正啼, 而它马上就消失无踪。 哈: 这可真怪了。 赫: 我对天发誓, 殿下, 这些全是真话, 而我们有责任把它告诉给您。 哈: 当然的, 先生们. 不过, 此事令我困扰。 你们今夜是否还是值班? 全人: 是的, 殿下。 哈: 你们说他有披挂著武装? 全人: 有武装, 殿下。 哈: 由首至足? 全人: 殿下, 由首至足。 哈: 那么, 你见到他的面孔了? 赫: 是的, 殿下, 他头盔的护面罩是敞开著的。 哈: 那他的脸色是怎样, 是怒目吗? 赫: 他的神情是哀伤甚於怒目。 哈: 苍白还是血红? 赫: 嗯, 很苍白。 哈: 他不停的注视著你吗? 赫: 不停的。 哈: 只希望当时我也在场。 赫: 您会惊讶的。 哈: 一定会。 它有无久待? 赫: 差不多百数之久。 马、柏: 更久, 更久。 赫: 我见到它时没那么久。 哈: 他的胡须是否斑白? 赫: 就像他生前时我所见到一般, 黑中参灰。 哈: 今夜我也要去守望, 也许它会再度出现。 赫: 我相信它会的。 哈: 假如它以先父之遗容显现, 即使地狱将崩裂而命我住口, 我也一定要与它说话。 我祈求你们继续的保密此事及今夜所将发生之事, 咱们可心照不宣。 此恩我定将回报。 好罢, 咱们今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在城墙上再会。 全人: 我们将效忠於您。 哈: 我也将回报你们的爱心。 再见。 [赫瑞多、马赛洛、与柏那多出。] 我先父之灵, 披挂著武装! 此非善事。 我怀疑其中尚有蹊跷; 只望今夜速来, 直到那时, 我应有耐心。 倘若有任何阴恶之事, 无论它被掩埋多深, 它终会被揭发的。 [出] _____________ 译者注: (1). 在此, 哈姆雷特强调国王虽是血亲, 但实是个截然不同的异类。 (2). 英文『太阳』与『儿子』同音, 在此带讽刺意。 (3). 卫登堡大学, 西元 1502 年成立, 在此与剧中年代不符合。 (4). 耐有比: 希腊神话中之女, 因失其子女而不停的哭泣, 後转变成石, 可是泪水还是不停的由其中涌出。 (5). 赫酋力士: 希腊神话中之英雄, 有无敌之神力。 (6). 按中古之教规, 夫妻结合, 成为一体; 故兄死後弟若娶嫂, 相当於乱伦。 第三景: 波隆尼尔屋内 [雷尔提与欧菲利亚入] 雷: 我的行李已在船上了, 再见。 风顺可行船时, 别忘了写信给我。 欧: 你会怀疑这个吗? 雷: 至於哈姆雷特对你之兴趣, 那只是年青人之暂时热度. 如情窦之初开, 充满活力, 但非永恒; 甜蜜而不持久, 仅将空留一阵飘香, 决不多矣! 欧: 仅是如此而已? 雷: 仅是如此而已。 因人之成长, 非仅驱体之强大, 而须连与意志及灵魂之茁壮也。 也许他现在是真心的爱你, 也许他也的确是个君子, 但你须顾虑到, 因他之身世与地位, 他的意志是非属他有。 他无常人之自由, 因为他的决择关键於国家, 所以事事都有其後顾及著想。 那时即使他对你说他爱你, 你也只可斟酌的去相信他, 因为也许那只不过是奉合民意之良策而已呢! 因此你要谨慎, 别因他的 情歌或苦苦哀求而爱上他, 或轻意失身。 请顾虑到这些, 欧菲利亚, 请顾虑到这些, 亲爱的妹妹。 我劝你远离情欲的引诱而洁身自爱; 贞女不露其娇於月, 节操难敌毁谤口碑。 春之蓓蕾常伤於 蠖而不花, 青春少年更易受诱惑而腐堕。 你应惧怕这些, 因唯有惧怕才能使你安全。 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 欧: 我当记此训诲於心。 不过, 哥哥, 我也希望你勿像某些教士, 指点我至天堂之坎苛荆棘路, 而自己却走上花天酒地, 行为不检之缤纷大道。 全然忘记自己的谆谆教诲. 雷: 这些, 你勿需害怕。 [波隆尼尔入] 我耽待过久了, 现在父亲已至。 双重的告别是双倍的美好, 我可再度与父亲道别。 波: 你还在此, 雷尔提? 上船, 赶快上船去, 你该羞耻! 风已吹满帆了, 船在等著你呢。 你已得到我的祝福, {亲吻雷尔提面颊} 还有, 我要你把这些箴言记於心头: 内心之事宜缄口, 仓促之念莫妄行, 为人友善忌轻浮, 患难之友可深交, 酒肉之情应远离。 避免与人争执, 但一旦有之, 令其惧汝。 凡事需多听但少言, 聆听他人之意见, 但保留自己之判断。 穿著你所能负担得起之最佳衣裳, 质料应高贵, 但切忌俗丽, 因衣冠常代表其人; 吾闻法国之贵族对此尤是讲究。 勿告贷於友也勿贷之於友, 因後者常致财友均失。 而前者乃豁费之首也。 最重要者: 万勿自欺, 如此, 就像夜之将随日, 你也不会欺将於他人。 再会, 盼吾之祝祷能使你履行以上。 雷: 我谦卑的由衷向您告别, 父亲。 波: 时间不容多言; 你的侍从已在久等。 雷: 再见, 欧菲利亚, 请记著我对你所说的。 欧: 已牢锁於我的心坎, 而仅有你才有其钥匙。 雷: 再会。 [雷尔提出] 波: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欧: 告知父亲, 一些有关哈姆雷特之事。 波: 那也真巧。 我也听说他最近常在你身上花费时间, 并且你也公然的与他为友。 若是如此, 那我该告诉你, 就如有人忠告我一般: 也许你不完全了解此事对你本身或吾女名誉上之牵涉。 你们之间究竟是如何? 请从实道来。 欧: 他最近常表示他对我之倾爱, 父亲。 波: 倾爱? 哈! 你讲起话来简直像个未成熟的小女孩, 完全不懂得此事之严重性。 那你信不信他对你的这些所谓「爱示」呢? 欧: 我不知应如何去想, 父亲。 波: 好, 让我告诉你: 你就好似个天真的婴儿, 把他给你的这些爱情伪币当作真钱。 你须提高你的身价, 要不然, 你会使我--套句俗语--成个傻瓜(注1)! 欧: {惊讶}但是, 父亲呀, 他是有诚意的在追求我。 波: 你所谓之诚意, 算了罢, 算了。 欧: 他也曾郑重的对天发誓过。 波: 呸, 这些只不过是捕捉笨鸟之陷阱也! 我也晓得人到情欲冲动时, 嘴巴里讲的尽是些甜言蜜语。 这些火焰, 女儿呀, 只亮不热, 而瞬将熄灭--甚至正当他在许诺於你之时。 你千万别把它当为爱情之真火。 从今天开始, 你应与他疏远, 切勿一呼即至。 对哈姆雷特殿下, 你只须记著他仍是年轻, 也无你所有之牵挂。 简而说之, 欧菲利亚, 别相信他对你之承诺, 因为它们缺乏真实之色彩, 而只是些虚情假意, 不正当之邪求也。 这是我最後一次明白的告诉你: 从今开始, 我不许你浪费宝贵时光与哈姆雷特殿下谈话。 这是我的命令, 你得做到。 走吧! 欧: 我将听从您的旨示。 [二人出] _____________ 译者注: (1). 『成个傻瓜』: 当时之俗语, 成为私生子之祖父之意。 第四景: 城墙一平台上 [哈姆雷特、赫瑞修、与马赛洛入。] 哈: 寒风刺骨, 好冷! 赫: 它咬得也真紧。 哈: 现在是几点了? 赫: 还不到十二点。 马: 不对, 钟已经响过了。 赫: 真的? 我没听到。 已近灵魂出游之时辰了。 [号声从城堡中传出, 外加了两声轰然炮响。] 这是何事, 殿下? 哈: 国王正在饮酒做乐, 歌舞狂欢。 当他把大盅的葡萄酒灌入喉咙时, 鼓号就齐鸣, 与他助兴。 赫: 这是习俗吗? 哈: 是的, 这是。 不过, 依我看来, 虽然我也身为本地人, 这个习俗还是不去遵守较好, 因为这些酗酒狂欢只会引致外人对我们之耻笑; 他们污秽了我们的名誉, 称呼我们是酒鬼, 是猪。 即使我们也有我们的辉煌成就, 这些名号的确会令我们面上无光。 有些人也常得到同类的遭遇。 他们因天然之不幸, 例如被遗传得某些缺陷--这些不能怪他们, 因为他们不能挑选他们的父母--或因阴阳之错差而失去理智, 或因他们的行为与众不同, 他们将永被世人排斥。 无论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的崇高纯洁, 他们的名誉将永被此一瑕疵败坏。 一小块污点能抹杀一人之所有优点。 [鬼魂入] 赫: 看! 殿下, 它来了! 哈: 老天保佑我们! {对鬼魂} 无论你是良魂或恶鬼, 你所带来的是天堂之香馨或地狱之烈焰, 你的存意是恶毒或慈善, 你的形相令我要问你: 我要称呼你为哈姆雷特, 国王, 父亲, 丹麦之皇, 啊, 回答我, 别让我爆裂於无知。 告诉我, 为何您那经过圣礼安葬之灵骨要破坟而出, 为何那沉重的大理石棺要敞其盖而把您抛开, 为何已死之尸须全付武装的返世, 出没於月光下, 令夜晚恐怖, 也令活者困扰, 无从思考其义? 告诉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 你要我们怎样? [鬼魂以手示意] 赫: 它招手叫您过去. 好像想单独的与您谈话。 马: 看, 它有礼貌的招呼您过去, 想带您去远方。 不过, 您别跟它去。 赫: 别去, 千万别去! 哈: 它既无言, 那我只好跟它去。 赫: 不要去, 殿下! 哈: 有何可惧? 我早已把我的生命视得轻於鸿毛; 至於我的灵魂, 它亦是个永恒之物, 它又能把它怎样? 它又对我招手了。 我过去了。 赫: 倘若它把您勾引至那汪洋大海或岸旁之峭壁边缘时, 再显露其恐怖原形, 令您丧失理智或发狂, 那怎么办? 殿下, 请再三思! 就是平常从悬崖高处鸟瞰那滂渤大海, 都会令人神志昏然, 心萌异念, 何况是现在? 哈: 它又招手了。 {对鬼魂} 走呀, 我跟你去。 马: 殿下, 您别去! 哈: 甩开你们的手! 赫: 听我们的, 您别去! 哈: {争脱阻挡} 我的心灵在哭号, 我的混身血管已充满了乃门狮子之勇气(注1)。 它又唤我去了。 让我去, 先生们。 我发誓, 谁若阻挡我, 我就使他也变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