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民国二十年秋,余始任教国立北京大学,为诸生讲近三百年学术史,因撮记要指备诵览。迄今五载,粗成首尾。 窃谓近代学者每分汉宋疆域,不知宋学,则亦不能知汉学,更无以平汉宋之是非,故先之以引论,略述两宋学术概要。又以宋学重经世明道,其极必推之于议政,故继之以东林。 明清之际,诸家治学,尚多东林遗绪。梨洲嗣轨阳明,船山接迹横渠,亭林于心性不喜深谈,习斋则兼斥宋明,然皆有闻于宋明之绪论者也。不忘种姓,有志经世,皆确乎成其为故国之遗老,与干嘉之学,精气夐绝焉。 抑余治诸家书,犹多余憾。亭林最坚卓,顾其辞荐也,则曰:「人人可出,而炎武必不可出。」二甥既为清显宦;弟子潘次耕,亲兄备受惨毒,亦俯首为清臣。梨洲晚节多可讥。晚村独持夷夏之辨不变,然余读其遗训手迹,缕缕数百言,皆棺衾附身事耳,独曰:「子孙虽贵显,不许于家中演戏」,则无怪后人之入翰苑也。船山于诸家中最晦,其子则以时文名。习斋力唱经世干济,恕谷乃为游幕。徐狷石所谓「遗民不世袭」,而诸老治学之风乃不得不变。继之以潜邱、西河,此国亡不复后之所谓考据学也。复继之以穆堂、谢山,此国亡不复后之所谓义理学也。彼其所以与晚明诸遗老异者,岂不在朝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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