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天的下午,我终于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找到了我的镰刀,它被磨得只剩下一弯废铁。这户人家看样子是喂牲口的,房前屋后垛了从远远近近的野地里割来的荒草,我的那捆草肯定压在这些高高的草垛中间,要是能翻出来,我会一眼认出它的。我捆草的方式跟谁都不一样。每一捆草上我都作了只有我能看出的记号。我暗暗在我经手的每件事情上都留下我的痕迹,甚至在鞋底上刻上代表我名字的一个字,我走到哪,就把这个字印到哪,在某些关键地段,我有意把脚印踩得很深,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多年后当我重返这片荒野时,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很早我就预感到我还会来到这片荒野上,还会住进黄沙梁,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一大群,那时的我作为曾经人世的向导,走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前面,扛一把铁锨指指点点。我引他们走我走过的长短路途,经历我经历过的所有事物,他们不会比我做得更出色。我房前屋后转了一圈,没见一头牲口,人也不知干啥去了,门窗敞开着。我想喝口水,可是水缸是干的,院子中间的一棵榆树,也像枯死多年了,树杈上高高地吊着只破马灯,足有两个人那么高。我想是树很小的时候,这家人把马灯挂在树枝上,坐在树下的灯影里一夜一夜地干着一件事。后来树长高了,马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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