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了什麼,多年來我每興起出之念,最先想到的,常是京都。到了京都,我總是反覆的在那十幾二十處地方遊繞,並且我總是在門外張望,我總是在牆外佇足,我幾乎要稱自己是京都的門外漢了。難道說,我是要去尋覓一處其實從來不存在的「兒時門巷」嗎?因為若非如此,怎麼我會一趟又一趟的去、去在那些門外、牆頭、水畔、橋上流連?有時我站在華燈初上的某處京都屋簷下,看著簷外的小雨,突然間,這種向晚不晚、最難將息的青灰色調,聞得到一種既親切卻又遙遠的愁腸。這種愁腸,彷彿來自三十年前或五百年前曾在這裡住過之人的心底深處。我去京都,為了「作湖山一日主人,歷唐宋百年過客」(引濟南北極閣對聯)。是的,為了沾染一襲其他地方久已消失的唐宋氛韻。唐詩「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徑通幽處,襌房花木深」景象,中國也只少數古寺得有,京都卻在所多見。我去京都,為了竹籬茅舍。自幼便讀至爛熟的這四字,卻又何處見得?台灣早沒有,大陸即鄉下農村也不易見,但京都猶多。「竹徑有時風為掃,柴門無事日常關」這二句,豈不又是京都?我去京都,為了村家稻田。全世界大都市中猶能保有稻田的,或許只有京都。一個遊客,專心看著古寺或舊庵,乍然翻過一列村家,竟有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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