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 乔叶
人虽长得丑, 但是并不妨碍我打小就喜欢臭美。可生在农家, 姊妹又多, 一向清寒的父母哪里舍得为我们挑胭脂买粉。于是就用白面抹过脸蛋儿, 用炭棍儿描过眉毛, 用红纸抿过嘴唇, 用细草编过项链。而真正稍微挨一点儿化妆的边儿的, 大约就算是用指甲花包指甲了。指甲花是我们豫北平原处处可见的一种花, 又叫指甲草。起初我以为是我们那里独有的, 后来走的地方多了, 才知道它的开放地非常广泛, 名字也非常多, 而且名字的色彩与花朵的颜色一样绚丽斑斓: 小桃红、透骨草、金凤花、急性子??每一个名字都有特别的味道和风情。从我记事的时候起, 我们豫北平原的乡下女人就都染指甲。指甲花好养活。几乎是撒了籽儿就必出苗。等到盛夏, 每一株苗都长得那么健康、壮实, 如一棵盆景里的小树。开花的时候, 重重叠叠, 累累垂垂, 虽不是千层红, 但百层红总不是问题。简直是一座微型的花塔。我们小心翼翼地把花一捧捧地采下来, 放在小碗里, 搁一点儿明矾, 再用小蒜捶子捶榨出鲜红的浓稠的花汁, 然后把花汁一块块地挑到又肥又大的豆角叶里, 郑重地裹在指甲上, 用白线一道道地谨慎地缠好, 如顶着一盏盏碧翠的小帽儿, 这些小帽儿往往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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