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 茅盾
&ldquo我讨厌上海,讨厌那些外国人,讨厌大商店里油嘴的伙计,讨厌黄包车夫,讨厌电车上的卖票,讨厌二房东,讨厌专站在马路旁水门汀上看女人的那班瘪三&hellip&hellip真的,不知为什么,全上海成了我的仇人,想着就生气!&rdquo 慧女士半提高了嗓子,紧皱着眉尖说;她的右手无目的地折弄左边的衣角,露出下面的印度红的衬衫。 和她并肩坐在床沿的,是她的旧同学静女士:年约二十一二,身段很美丽,服装极幽雅,就只脸色太憔悴了些。她见慧那样愤愤,颇有些不安,拉住了慧的右手,注视她,恳切地说道: &ldquo我也何尝喜欢上海呢!可是我总觉得上海固然讨厌,乡下也同样的讨厌;我们在上海,讨厌它的喧嚣,它的拜金主义化,但到了乡间通几明清之际方以智用语,意即哲学。语原出《易·系,又讨厌乡村的固陋,呆笨,死一般的寂静了;在上海时,我们神昏头痛;在乡下时,我们又心灰意懒,和死了差不多。不过比较起来,在上海求知识还方便&hellip&hellip我现在只想静静儿读一点书。&rdquo她说到&ldquo读书&rdquo,苍白的脸上倏然掠过了一片红晕;她觉得这句话太正经,或者是太夸口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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